不遠處有著一大片六月裡很是茂盛青翠的草甸,一旁有著一些溪流正在潺潺而去。
陸小三一路嗅到了這裡,而是很是驚歎地站在了草甸邊,看著某個正抱著葫蘆躺在草甸裡睡著、鼾聲悠長而舒緩的青裳少年。
“原來是睡得這麼香啊!”
“......”
鬆果默然無語地看著陸小三。
人間依舊無數草為螢。
大概隻是取決於這樣一個青裳少年想不想見人而已。
不想見的時候,哪怕書生在人間苦苦尋找了那麼久,依舊連青裳的一角都見不到。
想見的時候,隔了十萬八千裡,都能讓你嗅到他睡得這麼香。
陸小三鬆開了手裡的繩子,而後躡手躡腳地踩著草地向著那個正在迷人地睡著的青裳少年走去。
“你.....”
鬆果正想問問陸小三在做什麼,小少年卻是極為迅速地回頭向鬆果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不愧是見山小劍仙。
反應確實快得很。
鬆果很是好奇的閉上了嘴,站在草甸邊緣張望著。
小少年狗狗祟祟的摸了過去,摸到了草為螢的身旁,而後賊兮兮的笑著,伸手就抓向了草為螢的那個酒葫蘆。
隻是陸小三的手還沒有碰到葫蘆,整個人就突然跳了起來。
“汪汪汪!”
那一連串的狗叫,卻好似銀瓶乍破水漿迸,大珠小珠落玉盤一般,在某蓬草叢裡響了起來,這讓本來就是打算乾著偷雞摸狗的事情的陸小三,差點魂都被嚇沒了,一扭頭瞪著那條正在蹦躂過來的小土狗,氣急敗壞地叫著:“你在狗叫什麼啊!”
鬆果站在那裡,看著這一幕,卻是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大概也是因為陸小三的那一句話,確實也像是在罵著自己一樣。
小土狗不僅要叫,還直接撲了過來。
於是惱羞成怒的陸小狗和小土狗便在草叢裡滾來滾去地扭打起來。
打得草葉紛飛,此起彼伏。
鬆果有些擔心向著草甸裡跑了過去,卻發現方才還在那裡睡覺的草為螢,卻是已經醒了過來,在草甸裡坐著,拿起酒葫蘆喝了一口酒,微微笑著看著正在那裡狗咬狗的畫麵——陸小三真的咬住了小土狗的一隻耳朵,正在那裡一臉得意的模樣。
鬆果有些擔憂地看著草為螢,輕聲說道:“他們這樣不會有事吧前輩。”
草為螢喝著酒,笑眯眯地說道:“沒事,以前在鎮子裡的時候,他們三天兩頭打架,習慣了就好。”
天上鎮的時候,陸小三在那裡背著劍名,背到無趣了,就去騷擾小土狗,而後二人便一前一後從湖底跑到了花海裡,到處亂蹦躂著。
鬆果這才放下心來,在草為螢身旁坐了下來,想了想,又打開了自己買的那些糕點小吃,遞給了草為螢。
“前輩吃不吃?”
草為螢轉頭看著鬆果,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倒是問了一句。
“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鬆果不知道草為螢為什麼要問一個這樣的問題,隻是麵前之人雖然看著年輕,但是畢竟是劍仙人物,這隻小鬆鼠捧著那些吃的,還是認真的想了很久,而後說道:“是在城裡買的,不是自己做的,很好吃的。”
鬆果說著很好吃的時候,都在誠懇的咽著口水——大概千萬種形容詞,都不如一個簡單的下意識的動作。
草為螢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從鬆果的糕點包裡拿起了一塊,捏在手裡,一麵喝著酒,一麵吃著糕點,順便看著四處打滾的陸小三和小土狗。
一直過了很久,那邊的戰鬥才終於塵埃落定。
陸小三以體型優勢占據了上風,畢竟世人並非什麼孱弱的生物。
小少年很是開心很是得意的把小土狗揍了一頓,而後踩著一地被晚風吹得搖晃不止的草葉,帶著一身的草絮向著二人這邊走來。
草為螢微微笑著看著小少年。
“你方才想做什麼?”
草為螢不說還好,一說這件事,陸小三便又愁苦了起來。
“前輩啊前輩,你讓我在世人麵前丟儘了臉麵。”
縱使是天上人,終究也會有些不得而知之事。
草為螢很是疑惑地看著陸小三。
“什麼意思?”
陸小三隻是悶著頭走過去把那個被繩子係著的葫蘆撿了回來。
鬆果有些忍俊不禁地與草為螢說著今日吃火鍋之後的那件事。
草為螢至此才明白發生了什麼,看著在那裡感歎著劍仙英名毀於一旦的陸小三,輕聲笑著說道:“這件事可與我沒有關係。”
陸小三自然不信。
草為螢隻是笑著將手裡的葫蘆遞給了陸小三。
小少年喜笑顏開地抱著葫蘆跑開去,站在暮天之下的草地裡,將葫蘆拋向了天空。
而後不出意外的,那個葫蘆徑直掉了下來,咣當一聲。
陸小三頭角更加崢嶸了。
小土狗很是放肆在草地裡蹦躂著,那種吐著舌頭的模樣,像極了是在嘲諷著這個小少年一樣。
草為螢看著又追逐著小土狗而去的小少年,很是認真的說道:“所以你看,確實和我沒有關係。”
陸小三過了許久,才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把手裡的葫蘆還給了草為螢,癱倒在草地裡陷了進去。
“那為什麼葫蘆都飛不起來了?”
草為螢微微笑著說道:“你要等一些東西回到了應該存在的位置,才能讓葫蘆重新飛起來。”
陸小三不解地說道:“那是什麼東西?”
“一些劍意。”
草為螢說得很是簡單,隻是看著小少年依舊茫然的神色,這才多說了一點。
“一柄劍上的劍意。”
陸小三狐疑的說道:“不可能,哪有什麼劍意可以讓這麼好的葫蘆失效的,你拿來我看看,我跟你講,你可不要誆我,我陸小劍仙劍也未嘗不利。”
草為螢看穿了陸小三的心思,笑眯眯地說道:“有些劍不是給你的,你要看它做什麼?”
陸小三嘿嘿一笑,說道:“就看看嘛,看看又不會死。”
草為螢倒是惆悵地歎息了一聲,說道:“真的會死。”
連想都不可以的事,自然更不用看。
陸小三好像明白了什麼,畢竟天下劍修,有幾個不知道青衣之劍的呢?
小少年很是驚歎的睜大了眼睛,四處張望著。
“難道那柄劍就在我們附近?”
草為螢並沒有回答這樣一個問題,隻是在那裡坐著安靜的喝著自己的酒。
陸小三看見這般模樣,倒也知道這老狗又不想說了,很是惆悵的歎息了一聲,問道:“所以前輩為什麼會在這裡?”
草為螢看著那條在草叢裡追逐著草葉的小土狗,輕聲笑著。
“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所以草為螢不是送雪,就是送狗。
陸小三在看見那條小土狗的時候,卻也是明白了過來。
草為螢轉頭看著躺在那裡的陸小三,輕聲說道:“下次你可彆把它忘在那裡了。”
陸小三並沒有聽出草為螢那樣一句話裡彆的意思,隻是惆悵地說道:“這又不是我想記得就記得的。”
草為螢隻是微微笑著。
“但你要是把它忘了,人間大概真的就不會有人記得有這樣一條狗了。”
陸小三雖然沒有能夠聽明白一些東西,卻也是莫名的覺得惆悵了起來,在暮色裡坐了起來,想了想,說道:“那我怎麼才能記得它?”
草為螢想了想,說道:“給它取個名字吧,就叫草為螢,於是等到哪一天,你突然發現自己又忘記帶著它走了的時候,你就會想著.....”
“草為螢去哪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