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劍修的浪漫(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0213 字 9個月前

送佛送到西。

隻是大概佛本就在西麵。

陳鶴與莊白衣開著那輛天衍車終於在靠近了那樣一座高山腳下的時候,這個年輕人終於看見了在風雪裡背著劍,很是艱難的在那樣一條石道是上獨自走著的南德曲。

陳鶴至此倒是很是清晰的看見了那種自石道雪下升起的那些極為繁瑣的佛門術法,一如枷鎖一般纏繞在南德曲的腳下,將這個點燃劍光而來的男人扣鎖在了那裡。

無怪乎當時莊白衣說一旦點燃神海化作劍光而來,就會被困在這裡進退維穀。

隻是陳鶴還沒來得及在天衍車上站起來向著南德曲揮著手打著招呼,一旁的那個黑袍劍修卻是輕笑了一聲,那柄或許名為如淵的劍,在陳鶴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便驟然出鞘而去,化作一道黑色的弧光,極為淩厲的斬向了那個神海空空的劍修。

南德曲至此才終於從那些迷蒙的風雪裡,聽見了一些並不尋常的風聲,在抬起頭的那一刹那,這個三十六歲的劍修便已經握住了自己的劍,隻是那樣一劍,過於突然也過於迅速,哪怕南德曲再如何意識到,終究也是有些為時已晚。

如淵之劍破開風雪,倏而之間便已經出現在了南德曲的身前。

隻是下一刻,有一對耳朵卻是驟然從南德曲懷中飛了出來,倒像是一隻風雪裡被凍得很是僵硬的蝴蝶一般。

石道之上有不少的佛音響起,隻是卻也在很快便被那一劍斬得銷聲匿跡而去。

哪怕是那一對來自白衣和尚的耳朵,同樣在一劍之中,斬飛而去,落入風雪遠處,不知去向。

隻是那樣來時淩厲的一劍,在斬飛了那樣一對耳朵之後,卻也是勢頭頹然了下來,南德曲匆匆側身,便與那一劍擦肩而過。

通體幽黑的劍越過了這個劍修,落在了不遠處的那些風雪石道上,歪歪斜斜的釘了進去。

南德曲回頭看向那釘在石道上顫顫巍巍的劍,又看向了石道遠處,那樣一個已經從陳鶴的天衍車上走了下來,正在那裡靜靜地向著這一處而來的黑袍劍修。

這個自南衣城一路而來,在風雪裡逗留了許久的劍修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莊師兄。”

莊白衣平靜地在風雪裡走著,抬手張著五指向著那一劍的方向,似乎是想要將那柄劍喚回來,隻是大概到了這裡的時候,那些佛門神通之術,確實已經極為強盛。

那柄劍隻是在南德曲身後顫鳴著,並沒有落向這個黑袍劍修的手中。

莊白衣也沒有在意,垂下手去,垂在黑袍之下,淡淡地說道:“我以為你不會叫這樣一聲師兄.....”

陳鶴有些聽不大清那些風雪裡二人的對話了,想要發動天衍車繼續向前,卻發現那個劍修已經中止了那些給天衍機燒水的劍火,陳鶴歎息了一聲,隻得跳下車去,踩在那些極深的雪裡,像是推著犁地的轅一樣推著這輛輪椅車向前而去。

隨著劍火的消失,天衍車的輪子又有些凍結的趨勢,陳鶴用了許久才終於將車推倒了二人那邊。

隻是這兩個師兄弟卻是已經沒有再說什麼。

南德曲負劍沉默立於風雪之中。而莊白衣平靜地與這個師弟擦肩而去,在南德曲的身後握住了那柄劍,一身劍意流轉,這才將那樣一柄劍拔了出來。

石道之上滿是劍鳴鏘然之聲。

陳鶴有些擔心莊白衣再次動手,隻是大概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那樣一個劍修隻是平靜的擦了擦劍上的雪泥,而後送入了鞘中,頭也不回的的向著前方而去。

陳鶴至此才終於看見了那樣一處石道儘頭的模樣。

有古老沉寂的寺宇之門覆在深厚的大雪之中,風雪之國中的建築,原本是什麼色彩,大概已經是不重要的事了——一切都理所當然的是一種極為空曠的白色,或許在其間會隱隱綽綽的夾雜著一些沉寂的黑。

陳鶴一時之間倒也有些驚訝的看著那裡,轉頭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南德曲問道:“那便是阿彌寺的山門?”

南德曲深吸了一口氣,向著那樣一對耳朵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轉回頭來,與陳鶴一同站在那裡看著那個黑袍劍修所去的方向。

“或許是的。”

這個劍修又補充了一句。

“但是我們進不去。”

陳鶴倒是想起來莊白衣先前出現的時候所說的那些東西。

古佛道之上滿是佛門術法神通,無論是劍光還是道韻,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壓製,於是走到山門前一寸,一身元氣消耗殆儘,進退不得。

不點燃神海,便無法穿越那些風雪古道上的封鎖神通,點燃了神海,便不會有餘力去推門。

隻是有時候人間兩難之事,不過是囿於當下的認知而已。

這才是這樣一個劍修很是誠懇的向著陳鶴借著天衍車的原因。

陳鶴很是好奇的站在那裡,看著那個風雪裡的黑袍劍修,或許確實很是好奇他會怎樣去打開那樣一扇塵封的大門。

隻是當一路坐著天衍車而來的莊白衣,提著劍在風雪裡向著那樣一處山門越走越近,身上漸漸湧現出了無數的天地元氣與劍意的時候,答案似乎也是明顯的了。

當然是以劍叩門。

隻是隨著那些劍意在那個黑袍劍修身周開始流轉,這片人間四方上下的那些風雪卻也是浩蕩而來,帶著極為沉悶壓抑的氣息,落向了這樣一條風雪古道之上。

莊白衣身周的那些劍意之勢,卻是在漸漸的消退著。

隻是。

隻是那樣一個劍修離那樣一處山門已經太近了。

山門之外的石燈之上風雪漸漸被那種橫流的劍意斬開,露出了其下飽經風雪的滄桑的紋路,似乎隱隱有佛燈的光芒在其中點燃,在風雪裡搖曳著。

這讓陳鶴想起了自己先前還記得掛在了車頭,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風吹得不知道落向了何處的那幾盞油燈。

這個本該閒雲野鶴的年輕人看著那樣一個與山門對峙而去的黑袍劍修,倒是陷入了沉思。

“我們是不是應該攔住他?”

南德曲站在風雪裡輕聲咳嗽——這樣一個點燃了神海穿梭過來的劍修,在神海空空之後,倒是被風雪吹得有些著涼了。

他一麵咳嗽著,一麵很是惆悵地看向了那個在萬千風雪佛音之中不為所動的那個劍宗妖修師兄,輕聲說道:“如果能夠攔得住,我先前早就拔劍了。”

這個劍修神海空空,麵對一個已經恢複過來的大妖劍修,自然是毫無還手之力。

“隻希望.....”

南德曲重新看向了那一對耳朵被斬飛而去的方向。

“那位大師能夠聽見這裡的風聲.....”

陳鶴神色古怪的說道:“連耳朵都被斬飛了,他拿什麼聽見?”

哪怕是陳鶴都能看得出來,莊白衣見麵那一劍的意思。

畢竟黑袍劍修眉眼上的傷痕誠懇得很。

他大概打不贏那個大和尚,但是打贏一對耳朵還是沒有問題的。

南德曲沉默了下來,看向陳鶴說道:“要不你來?”

陳鶴神色愈發古怪,看著南德曲說道:“師兄在開玩笑嗎?我怎麼來,當場做一大車鐵板豆腐,給他撐死嗎?”

南德曲大概確實是在開玩笑,聽著陳鶴的這句話,隻是苦笑了一聲,而後背著劍迎著那些風雪向著那一處山門緩緩而去——風雪之中佛音很是浩大,隻是對於一個神海空空的劍修,大概也沒有落下太多的束縛,是以南德曲雖然走得很慢,但是大概也不會像那個一身劍意,如同長夜舉火一般張揚而去莊白衣那樣承受著諸般風雪的壓力。

陳鶴挑眉看著這個神海空空的劍修,雖然是在說著各種攔不住,隻是南德曲還是誠懇的抬手握住了身後的劍柄——這大概便是手中之劍,最大的好處。

哪怕你神海空空,哪怕你劍意萎靡,你依舊可以認真的握住那樣一柄劍。

南德曲沒有去問陳鶴為什麼會將這樣一個劍修送到了這裡來,隻是保持著那樣一個握著劍隨時可拔出來的姿勢向著風雪古道的儘頭走去。

“師兄。”

這個三十六歲的,在鹿鳴風雪裡嘗試了許多次,都沒有能夠真正破境而去,至於三疊道成之境的劍修,很是認真的叫著那樣一個黑袍劍修。

莊白衣仿若未聞,隻是一襲黑袍紛亂,提著劍,帶著不儘劍意,與那些風雪佛音抗衡著,在無數劍意與佛法相交而彌散的畫麵裡,一步步的向著山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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