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神女賦(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1928 字 9個月前

鬆果迅速的反應了過來。

“那還是我來收錢吧。”

小鬆鼠被小少年點醒了之後,卻也是醒悟過來這是一個油水極大的差事。

陸小三心中冷笑一聲,開玩笑,我陸小三能讓你偷偷把錢扣了?

他打算到時候找人印製一些聽書券,價值麵額與銀錢同等,到時候他們要打賞了,就用聽書券來打賞。

鬆果啊鬆果,要是讓我發現收回來的聽書券與賣出去的相差太大,你就等死吧,哈哈哈哈哈哈!

隻是小少年臉上依舊不動聲色,看著鬆果真誠地說道:“你辦事,我放心!”

鬆果拍拍胸脯。

“那是必須的。”

於是二人一同看向了樂朝天。

這個道人隻是微微笑著說道:“當然可以,但那要很多年之後了。不然你什麼故事都還沒有聽到,你怎麼去和彆人講呢?”

小少年當然一生裡會有過許多的遐想,隻是有幾個能成真的呢?或許過些時日,自己都會忘了吧。

陸小三並不在意的點著頭,心中開始盤算了起來。

到時候把楚腰師妹也拉過來,她不是喜歡咿咿呀呀唱戲麼?樂朝天彈曲子,她就唱,還要把陸小小也拉過來,讓這個罪大惡極的大天魔跑去給人端茶送水,讓她天天打我屁股。

還有師兄和師叔,這兩個人太裝了,乾脆就丟門口當門神吧。

陸小三得意洋洋的想著,走起路來都輕快了不少,倒是在那裡胡亂唱了起來。

“快樂小神仙,快樂小少年。”

我要飛我要飛。

陸小三抱著胡蘆蹦蹦跳跳的在街上走著。

走了一陣,倒是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回頭看著後麵慢悠悠地走著的樂朝天。

“師叔你方才為什麼突然會敲著那一首古楚的曲子?”

樂朝天停了下來,站在一天暮色裡,靜靜地回頭向著南方看了許久,而後輕聲說道:“因為神鬼的故事,或許要結束了。”

陸小三有些一知半解的問道:“神鬼的故事不是早就結束了嗎?”

樂朝天輕聲說道:“那些禮神的頌音,有一個尾音落到了現在的人間,等它也沉寂下去了,那才是真的結束了。”

陸小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三人在小鎮裡繼續向前走去。

“我們去哪裡?”

“不知道,邊走邊看吧。”

“師叔你彆哄我。”

樂朝天輕聲說道:“這個真不知道。”

陸小三見樂朝天這般誠懇,倒也沒有繼續問下去,抱著葫蘆走去。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又忘記了什麼東西。

.......

山河觀道人靜靜的站在北方某處平川之中。

這裡離槐都並不遠。

道人如果想去槐都,隻是片刻之間的事。

那樣一個東海年輕人的故事,在命運裡依舊撲朔迷離,哪怕是自詡離命運二尺九的道人,依舊未能真正的看得透。

天工司的軌跡,已經遠超出兩千年大道的邏輯。

所謂命運,有時候說起來,未嘗不是一種經驗之談。

譬如天上下了數月的大雨,田埂的命運便免不了要潰倒。

所以每個人自然都能看見一些命運,隻看究竟是三尺,還是二尺九,亦或者,四十九萬裡。

李石神色平靜的站在那裡,靜靜的遠眺著南方。

倘若不是當初未曾在南衣城中見到那樣一個少年,邀請他來打了幾局牌,大概李石也確實很難算出,那樣一個古楚神女在歲月裡在命運裡的軌跡。

叢刃所說的舉頭三尺,當然是不無道理的。

涓流不可更易大河之勢,細雨難毀高崖之基。

李石便一直安靜的站在那裡,南方的故事,大約終於要開始塵埃落定。

天上人的故事,或許筆墨從來不多,但卻是一切故事之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

這個道人不由得想起了陳雲溪與他說過的那一句話。

不要覺得愧疚。

道人輕聲歎息著,低下頭來。

世人如何能夠不愧疚?

是人如何能夠不愧疚?

哪怕是平靜的說著這樣一句話的陳雲溪,在青天道之外的某處平川溪流畔,亦是默默地跪伏在了那樣一個青裳少年身旁。

所以當那樣一個道人離開了一些匆匆帶著許多勘測圖紙走在人間的大部隊,向著這一處平川而來的時候。

這個道人很是認真的在那裡說著。

“我們不談對錯啊,前輩。”

卜算子站在那裡輕聲咳嗽著——叢刃與神河的那些劍意帶來的傷勢,有些依舊是不可逆轉的。

一直過了許久,這個遠比當初要蒼老得多的道人才終於止息了下來,看著這個年輕的道人說道:“你應該叫我師伯。”

李石輕聲說道:“但是前輩一詞,可以更為廣泛的去概括更多的人。”

譬如白風雨,譬如叢刃,譬如草為螢。

“原來是這樣。”

卜算子輕聲說道。

這個本該在東海養傷,卻因為某個叫做謝蒼生的道人弄出的人間故事,不得不去槐都向神河自證清白的老道人沒有再看李石,隻是看向了人間。

人間平川一切安寧,草葉舒緩的搖曳在風裡,遠方有細流湍急而去。

隻是無論是卜算子,還是李石,自然都能夠看見那些安寧之下的風雨。

“你是在什麼時候,見過他的?”

卜算子緩緩問道。

李石自然知道這一個他字,說得是誰,認真的想了想,說道:“十年前。”

卜算子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眯著眼睛看向遠方,而後輕聲說道:“確實應該是這樣的。”

老道人隻是簡單的說了這一句話,便什麼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李石在一旁沉默了許久,而後輕聲說道:“我以為師伯會繼續問一些東西。”

卜算子站在平川草地裡咳嗽著,平靜地說道:“我應該問什麼?”

這樣一句話,卻是讓李石一時有些無言。

卜算子應該問什麼?

問一問李石究竟打算如何在命運的故事裡,來證明二尺九比三尺要離命運更近?

還是問一問他們究竟是抱持著怎樣的想法去做著這些事情?

卜算子什麼都沒有問,隻是安靜的站在一川風葉中。

穿過山川而來的風吹得兩個道人的衣袍獵獵,連道髻裡的發絲都有些紛亂了。

一直過了許久,李石才似有不解的看著這個缺一門的觀主,緩緩說道:“所以師伯來此做什麼?”

卜算子平靜地說道:“因為你我的命運,要從這裡開始。”

李石挑起了眉頭,長久地看著這個站在風裡的漸漸老去的道人。

隻是這個年輕道人還未說什麼,卻是驟然轉頭看向了人間西南方向。

那個方向的人間風聲裡,似乎隱隱有著鐘聲而來。

很是悠長,很是輕緩,隻是在這樣一個意境的故事裡,難免會讓這個道人有著一些如聞洪鐘大呂一般的詫異。

這個來自山河觀的道人眯著眼睛長久地看著那樣一個方向,那是遙遠的,靠近鹿鳴那邊的山河觀的方向。

一直過了許久,李石才轉回頭來,看著老道人輕聲問道:“鐘聲從何而來?”

卜算子靜靜的站在那裡,抬腿向著槐都方向而去,過了很久,立於平川風中的年輕道人,才終於聽見了一句很是平靜的話語。

“從命運裡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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