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囉嗦的名字與簡潔的名字(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2857 字 9個月前

少年覺得自己不是畜生。

......

餘朝雲大概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師叔還和磨劍崖上那位有著關係。

雖然尤春山卻也隻是說著南島想要回去拜訪一下自己的先生。

隻是哪有拜訪先生的事,需要這麼糾結的?

這個青天道少女盤坐在斷崖上,看著那些幽冷的光芒裡墜落下去的水滴,很是認真的思考著這個問題。

尤春山坐在一旁的輪椅裡,膝頭按著那根棍子,神色凝重。

“師叔幫了我這麼多,我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師叔日後變成什麼便做春江都是淚,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模樣。”

“......”

餘朝雲默然無語地回頭看了一眼尤春山。

“什麼叫做便做春江都是淚,為伊消得人憔悴?”

尤春山愣了一愣,說道:“不是很順口嗎?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大概確實沒什麼不對的。

餘朝雲最後還是放棄了和尤春山爭辯的想法,隻是說起了方才尤春山說過的東西。

“先生不能下崖,學生又不肯上崖,你這要怎麼見?”

尤春山歎息了一聲,說道:“所以我才來問問你,看看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餘朝雲默默地坐在那裡,抬頭看著那些從白月之鏡高處垂落下來的清冷的月色。

二人在那裡坐了很久,最後大概依舊沒有找到什麼答案,餘朝雲也沒有什麼心思修行了,很是惆悵地站了起來,回到了身後的小屋裡。

尤春山還想滾著輪椅追上去問一問,隻是木屋的門砰的一聲就關上了,尤春山歎息了一聲,默默地滾著輪椅去了另一邊。

白月之鏡自然是極大的,諸多滴漏,萬千斷崖,雖然都不是什麼很高的斷崖,隻是顯而易見的,這裡當然有著很多用來住人的地方。

畢竟道人也是人,總不可能真的整天在那裡像是螞蟻一樣忙碌個不停。

尤春山同樣回到了小屋之中,看著那些沒過窗欞貼著琉璃蕩漾的海水,窗外人間像極了一片幽邃的星空。

海中承月,好似與天平齊。

尤春山在那裡看了許久,也是有些困意來臨,打了個哈欠,爬下了輪椅,跑去睡覺去了。

......

葉逐流一大早起來,便看見那個傘下少年手握著鸚鵡洲,在白花林中修行練劍。

劍意橫流,劍光燦然,在清晨熹微的天色裡,倒像是許多躍上了海麵的細長的銀色小魚。

於是一地的白花,就像一些魚鱗一般。

葉逐流在那裡看了一陣,謝春雪卻也是走了過來,抱著劍站在了一旁安靜的看著。

這個道人轉過頭,看著謝春雪頗有些驚歎之意地說道:“今年春天見到他的時候,他應該才觀雨境?”

謝春雪輕聲說道:“境界當然從來都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葉逐流笑了笑,說道:“天賦好的人才會這麼說。”

謝春雪瞥了葉逐流一眼,說道:“難道你天賦很差?”

道人的天賦當然不差。

這個謝朝雨的弟子雖然很年輕,然而大道境界確實不低。

隻是因為缺一門遠在東海深處,世人從來不知不問而已。

隻不過哪怕是葉逐流,在麵對著這個少年的時候,同樣有些自慚形穢的意思。

二人沒有再說什麼,少年似乎也沉浸在穿花之劍之中,沒有在意這兩個林邊的人。

葉逐流轉身緩緩說著,輕聲說道:“師父前些日子,有道書傳回。”

謝春雪抱著劍,平靜地說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葉逐流輕聲笑了笑,說道:“確實有些關係。”

謝春雪停在那裡,靜靜的看著道人。

葉逐流倒是沒有繼續笑下去,正色說道:“卿相被十三架大羿之弓鎮殺在山月城中,槐都要借此機會,將懸薜院握在手中,按照陛下的意思,缺一門需要有人去與國子監一同對懸薜院進行監管。”

謝春雪好像明白了什麼,冷笑一聲,說道:“好一個謝朝雨,居然將主意打到了他太奶奶身上來了。”

葉逐流誠懇地說道:“倘若是我,大概也會這麼做。”

畢竟。

畢竟自己的弟子娶了自己的太奶奶。

這樣的事情,謝朝雨哪怕再如何慣看秋月春風,也很難去平靜的麵對。

既然看不下去,那麼自然眼不見心不煩。

隻是葉逐流的話才始說完,便被謝春雪抄起手裡的劍砸在了腦袋上。

“你彆在這裡大言不慚地說著這樣的東西,這些事情還不都是你弄出來的。”

葉逐流嘿嘿一笑。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葉逐流停了下來,說道:“當然,如果你不想去的話,當然也是可以不去的,畢竟師父也沒有說一定要我倆去,正好木師兄還沒回來,到時候倒是可以讓他過去。”

謝春雪沉默少許,說道:“當然是可以去的。”

葉逐流看著謝春雪有些猶豫的神色,緩緩說道:“你有什麼顧慮?”

謝春雪輕聲說道:“我擔心這樣的事情,會不會耽誤我釣魚。”

“......”

葉逐流好一陣無奈,正想說什麼,卻是突然神色古怪的轉頭看向了那條通往白月之鏡的懸階。

那個青天道少女很是興奮的推著輪椅上的年輕人向著這邊而來。

葉逐流古怪的看著二人卷起落花,氣喘籲籲地停在了小道上。

“你們在做什麼?”

餘朝雲背著劍匣,鬆開了輪椅,向著二人行了一禮。

“見過二位前輩,我們......”

餘朝雲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尤春山的咳嗽聲打斷了。

後者同樣在輪椅上行了一禮,而後神秘地說道:“沒什麼,我們在趕花。”

謝春雪看著被二人的轍痕掀起又落下的那些白花,歎息了一聲,說道:“好一個趕花。”

尤春山猶豫了少許,看著二人問道:“我師叔在林子裡嗎?”

謝春雪並未多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

“他在那裡練劍,你們去吧。”

餘朝雲與尤春山道過謝,又滾著輪椅,一片兵荒馬亂地向著那裡而去。

葉逐流和謝春雪默默地站在那裡,看著二人的背影。

謝春雪當然不會知道他們到底要做什麼,畢竟哪怕是要猜一些東西,也是要有前因和邏輯的。

所以她看向了一旁葉逐流。

道人輕聲笑了笑,說道:“看我做什麼?我也沒有那麼無聊,天天去算彆人要做什麼。”

謝春雪冷笑一聲,說道:“那你先前費了那麼老大的勁,去完善那樣一麵鏡子的底層邏輯做什麼?”

葉逐流輕聲說道:“命運可以不看,但是不能不知。”

就像天上的雨水是如何變成雪,這樣一件事與絕大多數世人都是沒有關係的。

但是其間的道理,自然還是要弄明白的。

萬事萬物的意義,不止在於眼前而已。

謝春雪倒是沒有繼續刁難葉逐流,有些好奇地問道:“所以那麵鏡子的底層邏輯,是叫什麼來著?”

葉逐流轉頭看向了那處沉浮於海上的白月之鏡,微微笑著,說道:“中央之帝。”

謝春雪挑眉說道:“混沌?”

葉逐流訝異地看著謝春雪,說道:“你居然也知道?”

謝春雪平靜地說道:“劍修在最開始,當然都是道修。”

葉逐流默然無語。

......

而在白月之鏡的最底層。

某一麵大湖之上,卻是有著一麵碩大的鏡子正在緩緩破水而出,懸浮在了那些幽冷的光芒之下,沐浴著那些諸多滴漏之水,濯洗著其上的塵泥。

隨著一切汙穢濯洗而去,那麵映照著幽冷天光的鏡子之上,開始緩緩浮現著諸多星河光末一般的線條。

線條最後都變成了一個個極為簡樸的道文。

一行行的陳列而去。

最末端是一行小字。

......

道人輕聲說道:“準確的說起來,是它的全名是,二元機括集成:中央之帝三代係統。”

謝春雪挑眉說道:“很囉嗦的名字。”

葉逐流輕聲笑了笑,說道:“所以它也有一個很簡潔的名字,叫做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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