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瞬間便怒不可遏,好好好,老子釀酒你們要打我,老子煮麵又要來偷鍋,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正好那隻土狗大概沒吃飽,晃著尾巴屁顛屁顛的跟著王小二回來了。
這個年輕人目光一斜,而後順手便抄起了那隻狗,隔著窗子一把便向後廚那裡麵丟了進去。
土狗淒厲地叫著,隻是大概無濟於事,哐當一聲便砸了進去。
似乎有湯汁潑灑的聲音。
土狗進了後廚之後更加淒厲地叫了起來。
王小二卻是愣在了那裡。
有人掀起了簾子,手裡拿著一口鍋,站在那裡看著窗外的王小二,又低頭看著手裡的那口鍋,鍋裡有隻不知為何止住了叫聲的狗。
“東海的人什麼時候喜歡吃狗肉麵了?”
王小二怔怔地站在那裡,過了許久,目光才終於落向了那人袖口的金紋,而後緩緩跪伏了下去。
“陛下恕罪。”
......
湖上劍意漸漸平息。
少年額頭有著一些細密的汗水,那柄桃花劍便斜斜地插在身旁。
秋溪兒一瀑青絲如流,斜握如月之劍,平靜地站在湖中。
然而若是認真的看去,便可以發現女子眸中有著一些很是隱晦的驚歎之色。
一如劍上那些同樣不引人注意的,正在沿著劍鋒消解成水而後墜落下去的細雪一般。
“先生覺得如何?”
少年從身旁拔出了那柄劍來,反手送入鞘中,而後很是認真的看著女子問道。
秋溪兒手中之劍鬆開,再度化作劍簪,卷起那些被劍意擾亂的雲霧,重新落回了腦後,盤起一頭長發。
少年很是仔細地看著這一幕。
人生何必如初見呢?
再三相見也是一樣的。
所以少年走了神,一時沒有聽見秋溪兒說了些什麼,回過神來的時候,便隻聽見一些很是清冷的尾音像是白花一樣落進了湖裡。
少年有些懊惱,站在傘下行了一禮,很是認真地說道:“先生方才說什麼?”
秋溪兒靜靜的說道:“你若是不願意待在崖上,便在這崖下.....”
女子的目光落向了少年。
南島明白了什麼,輕聲說道:“再思湖。”
秋溪兒大概有些驚詫於少年的長進,過了少許,才繼續說道:“便在這再思湖中靜修半年,感悟崖上劍意。”
“之後呢?”
少年認真地問道。
“你便可以橫空出世,做這人間新的年輕三劍了。”
少年愣了一愣,倒是低下了頭來,過了許久,才重新抬起頭來,看著女子很是認真地說道:“我並不想做什麼三劍,先生。”
秋溪兒挑眉看著他,說道:“那你想做什麼?”
少年看著湖中女子,緩緩說道:“我想知道先生方才說了什麼。”
雖然秋溪兒又說了一遍,隻是少年卻還是明白,先前所說的,自然是和後來所說的不一樣的。
秋溪兒隻是平靜地說道:“沒有哪個劍修能夠用出完全一樣的一劍。第一劍是第一劍,第二劍是第二劍。見不到了就是見不到了。”
少年歎息一聲,輕聲說道:“看來那一劍很重要,不然先生也不會生氣了。”
這個女子隻是平靜地在湖心盤坐下來,一如坐在高崖邊緣一般。
“知道便好。”
大湖之中便這樣平靜了下來。
被攪亂的雲霧漸漸回歸正常,唯獨那一線崖壁之上,空空如也,似乎便是要將天上高崖,照做湖底高崖一般。
撐著傘的少年倒是鬆了一口氣,這些天來一直懸著心,總算落了下來,於是也在白花林邊坐了下來,很是安靜的看著那個湖心的女子。
隻是不知為何,秋溪兒卻是突然看著少年說了一句很是奇怪的話。
“你的劍叫桃花?”
少年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湖中女子。
自己的劍當然叫桃花,這是當初在靜思湖的時候,秋溪兒看著他刻下的字。
隻是不知為何她又說起來這件事情。
少年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是的。”
湖中女子轉回頭去,重新麵向著高崖,平靜地說道:“這個名字不好。”
少年愣一愣,疑惑地問道:“先生為何覺得不好?”
秋溪兒隻是聲音清冷的說著。
“桃花易謝,不如細流長久。”
“先生的意思是,我要將劍名改為細流?”
“我沒有這麼說,改與不改,亦是你自己的事。”
少年過了許久,才好像明白了什麼,輕聲笑著說道:“那我日後是不是連桃花酒都不能喝,隻能喝清酒?”
湖中女子淡淡的說道:“隻是你自己的事而已。”
少年沒有再說什麼,站起身來,穿過雲霧,向著湖外而去。
秋溪兒的聲音從湖上傳了過來。
“你去做什麼?”
少年輕聲笑著說道:“湖中沒有磨石,我去鎮上借一塊來。”
改名當然需要先將原有的名字磨去。
雖然可以直接劍走人間,將劍體軟化。
隻是少年還是想磨一磨劍。
秋溪兒沒有再說什麼,少年踏湖而去。
隻是走出雲霧之後,這個傘下少年卻是愣在了那裡。
大湖之上有著一艘小舟,舟上三兩鎮子裡的人,正在那裡吭哧吭哧地劃著船,看樣子,是打算去湖中看看,這些雲霧裡究竟有什麼古怪的地方。
愣住的不止是少年,當然也有那些看著少年踏湖而來的人們。
雙方在湖上相視無言。
終於有人認出來了少年是誰,儘管十六歲的少年長得很快,變得也很快,隻是終究才始春天見過的人,總不至於這麼快便忘了。
“你是....嶺南細雪劍南島?”
南島聽見名字前麵的前綴的時候,倒是感歎了許久,而後很是誠懇地向著幾人行了一個劍禮。
“再思湖是在下清修之地,諸位還是請回吧。”
這大概是少年第一次這般有禮有節。
或許便是那一句嶺南細雪劍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