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坐高崖。
這一幕若是讓道門的人看見了,難免會想起很多年前,八百道門上劍崖,結果被某人殺得一乾二淨的事。
隻可惜天下不是穿白衣的人,就一定是白衣。
儘管青蓮與神女在天外一戰,離開人間之前,曾經滿是感歎地說著,一個李缺一一個白衣,那麼就叫李白吧。
但他當然也可以說,一個李二一個青衣,那我就叫李青吧。
隻是世人往往隻會追求白衣,卻從無人追求青衣——事實上,這個名字,同樣是劍意境界。
白衣斜橋青蓮崖主坐守人間。
最後便是那一個不可達之境。
青衣。
少年默默的在那些開滿桃花的白雪中坐下,漫長的沉默之後,才輕聲說道:“我以為您應該穿著青衣,就像草為螢那樣。”
曾經在少年神海裡存在了很多年的‘心我’桃花,卻隻是安靜的撐著傘坐在那裡。
“青衣白衣,從來都不是重要的事。一生將儘,回問本心是否清白,比什麼都重要。”
“前輩一生清白嗎?”
少年輕聲問道。
高崖之上安靜了下來。
一直過了很久,傘下人才平靜地說道:“當然不。”
但青衣怎麼會不清白呢?
身為人間乞兒,十九歲遇見南衣,二十歲人間第一,枯守高崖三十年,最後拔劍而去。
這一生何其清白。
但他很是平靜地否認著。
少年看著那張很是陌生的臉很久,而後認真的問道:“為什麼?”
傘下的白衣男子隻是轉頭看向了人間,少年頭顱落地的那一刻,帶來的風雪,遍灑千山。
總有人死在了這場雪裡。
也許是乞丐,也許是來不及躲避離開的山野樵夫。
“你聽說過一千多年前,人間大雪的故事嗎?”
“聽過。”
“那就是我一生的不清白。”
南島沉默了下來。
那樣一場雪,他當然聽說過。
那是在白衣登崖做崖主之前,也是在八百道門上劍崖之前。
人間大雪三月,便是黃粱極南端,在那之前,從未見風雪的南拓,亦是被雪掩埋——這也是楚狗吠雪的由來。
二人靜靜地坐在崖上。
傘下之人似乎是歎息了一聲。
“這場風雪也是的。”
南島眯起了眼睛,看著傘下之人。
“您依舊在天上?”
“我依舊在天上。”
“崖上的是什麼?天上的又是什麼?”
‘桃花’平靜站了起來,向著少年走了過去,將那柄傘遞到了他手中。
“這便是崖上的。”
他指著傘下的少年。
“這便是天上的。”
他伸手指著那柄傘。
少年驀然恐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