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到這裡,眾卿回去再好生商議一番,最遲後日,便要給趙使一個答複。”
紀王不想再聽下臣無謂爭執,正好女兒朝華來了,他索性散了朝會,讓眾卿自去商量,過後隻需拿出結果給他作裁便好。
陰桓和一眾朝中重臣麵麵相覷,而後拱手行禮退了出去,行至階下,範疆龍行虎步走到陰桓旁邊,語氣頗為沮喪,道:“太宰大人,王上他這是何意,此事已經連著吵了兩日,至今未有結果,再擱置下去,隻怕趙國借糧之事要成定數!”
今日朝議,殿上大臣十之七八對此事態度綿軟,顯然是同意借糧給趙,也就太宰一係的幾個下臣反對此事,王上聽他們辯駁許久,其態度雖不明確,但也能看出一二,顯然是不想或不敢拒絕趙使所求。
陰桓冷著臉,心裡暗罵紀王是個虛有其表的荒誕貨,也就長了一副好樣子,年輕時不學無術浪蕩好色也就罷了,在先太子意外死後撿了王位卻分毫不知珍惜,做事猶豫不決,性子懦弱,在家國大事上一退再退,當初他真是瞎了眼,才找夏練做他的女婿。
還連累他的外孫女要和聲名狼藉的公子顯成婚。
“這事多半無可商量了,朝中願意出借糧種之人為數甚眾,以王上素日作風,此事結果已然無改。”
說是讓眾卿自行商量,其實隻是給他些時間讓他接受這個結果而已,左右大頭都是陰家的,旁人折損不了什麼,誰讓陰家領地水土豐茂,糧產頗繁呢。
一眾朝中重臣走了之後,紀王便召了朝華來見,他就這一個女兒,從小如珠如寶捧著長大,彆提多喜歡了。
雖然父女倆近日因趙紀聯姻之事略有隔閡,可相處多年的父女之情不是假的,這不,一聽女兒主動前來請安,紀王立刻讓人帶她進來。
“父王!”
朝華還是一副嬌俏小女郎的樣子笑著從殿外飛奔進來,後麵的寺人一路小跑跟著她。
紀王一看女兒笑容滿麵的樣子心裡便鬆了口氣,這些天,王後對他冷著臉,朝華見了他這個父王也使小性子愛搭不理,總這麼著,他心裡也不好受啊。
“慢著點兒,跑什麼,父王在這兒又走不了。”
紀王起身,朝華立刻上前挽住他的手臂,道:“我這不是想您了嘛,再說了,過不了兩年我便要嫁去趙國了,以後能陪父王的日子一天少過一天,這些日子我總和您賭氣,現在想到這些,心裡總有些難受。”
朝華話音低落,說著垂下頭去,她雖被寵愛慣了,可到底生活在王宮後廷,耳濡目染之下,在紀王麵前撒嬌賣乖的本事早就練出來了。
如今有事欲求父王,自然要說些順心順耳的話了。
果然,紀王聽了這話心中大悅,驚喜道:“我的朝華可算是想通了!”
說著他看向朝華歎了口氣,又道:“父王隻你一個女兒,何嘗願意將你遠嫁呢,隻是你也知道,紀國弱小,又與四國接壤,要是沒有趙國在後撐著,隻怕諸事艱難,你是紀國王女,受紀國臣民供養,如此之下,趙王提出婚盟,父王豈有不應之理。”
朝華聽了這話心裡暗自鄙夷,話說得再冠冕堂皇,最後還不是要讓她這個女兒家去犧牲,不過她臉上並未表現出半分不滿,而是把一個懂事乖巧的女兒扮演得十分到位。
“父王,這些我都想明白了,我生在王室,有些責任勢必是要擔起來的,我隻是有些舍不得你和母後罷了,畢竟這一出嫁,我們再想見麵,便不容易了,您和母後膝下隻我一個女兒,我嫁去趙國,心裡總還牽掛著你們。”
紀王聞言寬慰點頭,心裡很是感動,豈料朝華接著的話卻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父王,前些日子我著人找回了兩位流落在外的姐妹,這樣,便是我遠去趙國,她們還能替我在您身邊儘孝。”
紀王聞言一愣,突地轉頭看向朝華,“你說什麼?什麼姐妹?”
朝華便將此事潤色後悉數告知紀王,“事情就是這樣,前陣子我去陰家散心,剛好碰到一個女郎找上門來,說是我舅舅的親骨肉,當時我隻是好奇,回來後便跟母後說了此事,怎料母後突然想起什麼,我細問之下,她才說父王興許也有骨肉流落民間。
我當下一驚,接著便是狂喜,您也知道,王宮中隻我一個女兒,其他兄長阿弟從小便不愛與我一起,且我就要嫁出去了,想有個血緣相親的姐妹替我在您和母後膝下儘孝,如此,便央求母後派人去尋當年那些舊人。
母後也覺得自己這些年疏忽了此事,要是當真有王室血脈遺落在外,那便是她的罪責了,於是派人四處去尋,豈料還真找到了兩個女郎,年紀約莫和我一般大小。
隻是她們身為王姬,前些年過得卻不如人意,父王,如今人已到了王城,你要不要見見她們,如此也好早日接她們回來。”
這番話裡蘊含的信息實在有些多了,紀王一時愣怔,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對十幾年前的記憶已然有些模糊,隻記得當時的確隱姓埋名四處交友,那時也確實有不少美人相伴左右,隻是這種關係大多一夜結束,他從未想過那些女子會懷有他的骨肉,主家大多並不允許歌舞姬懷孕的,便是有了,也會被喝藥打下來,如此,他就沒有將這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