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祭(1 / 2)

進宮一趟,回到陰家彆院,夏檸和平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情招待。

尤其是陰管事,他態度雖一直還算和緩,可自宮城回來,其一言一行不知比之前妥帖了多少。回到房間,蓮姬和鸝姬等人都還未歇,朱鬥陪著她們等在前堂,一聽到外麵腳步聲,幾人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安奴最先跑過來抱住夏檸,連聲喊著姐姐。

鸝姬也拉著平娘的手一臉欣慰道:“可算回來了!”

她剛開始那股子興奮勁兒過去之後,就一直提著心吊著膽,平娘性子弱,素來不善與人交談,也不知進了王宮是個什麼章程,這就越想越慌,總害怕孩子出什麼事兒。

進了前堂,陰管事吩咐從人上了些點心肉乾並幾盞羊乳,隨即躬身退了下去。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行人身份完全不似他先前猜測,那兩位成熟些的美人原是伺候過王上的舊人,而兩個年輕的小女郎竟會是王上親女,以後可得好生伺候著些了。

屋裡,夏檸將今日進宮所見所聞悉數跟眾人說了一遍,平娘不時補充幾句,尤其說到紀王,她便激動起來,鸝姬和朱鬥幾人也都目光灼灼,其對一國王上的好奇可見一斑。

倒是蓮姬,雖麵帶笑容,但夏檸明顯察覺出她有些不對勁兒,很有種心神不定的樣子,沒一會兒,眾人散去,蓮姬回房便拉住女兒的手,神情猶豫幾番,終是勉強開口。

“阿寧,嗯,你的生父,或許可能不是紀王。”

蓮姬吞吐著一邊將這句話說出口,一邊看著女兒臉色,很怕她臉上出現失落難過的表情。

她今天跟鸝姬的心路曆程幾乎一模一樣,剛開始得知女兒生父乃當今王上時,她心裡高興極了,可這股勁兒過去了,便浮現出了種種擔憂,其中最令她心驚膽戰的,便是連她自己,也不能確定女兒生父究竟是誰。

推算女兒生辰,結合她那時的模糊記憶,她那段時間接待了兩個貴客,阿寧究竟是其中誰人之女,她是說不清的。

如今她擔心的是,這事若被宮中查了出來,會不會治她們一個混淆王室血脈的欺君之罪,到時不但親沒認成,反倒招致性命之憂。

“阿娘,您剛才所言,以後再也不要在任何地方,跟任何人提起,關於身世之事,我其實早有猜測,隻是這認親之事,源頭不在我們,且此事無論如何查驗,也找不出確切實證,您不必過於憂慮,我心中自有數的。”

夏檸拉著蓮姬的手,臉上神情無甚變化,即便她聽到自己可能並非王上之女時,也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

看女兒這樣,蓮姬便放心了,她一方麵怕給女兒惹上禍事,一方麵擔心女兒知曉身世之疑後會感到失落,如今阿寧態度如此,她心中顧慮便少了許多。

因身世之事還需時間查驗,夏檸和平娘接下來幾日都住在陰家彆院,不過跟以往不同的是,院裡的從人伺候得更精心了,王宮也時不時派人送來諸多賞賜。

到了臘祭之日,紀王雖還沒正式認回夏檸和平娘,卻也邀她們一並進宮觀禮。

臘祭是各國一年之中最盛大的祭祀儀式,所謂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便是如此。

夏檸先前在袁家生活的時候,隻知道每年年末,梁氏會吩咐廚房宰殺牲畜祭祀先祖和五祀,五祀即門、戶、井、灶、罾,以祈求來年收成豐碩,祖宗庇佑。

民間尋常人家也是這樣,所祭皆為先祖五祀,祭品中沒有牲畜的,便用其他的農作物來替代,不過王族祭祀與民間卻有不同,臘祭當天,夏檸和平娘雖不能隨同參加,卻可以在宗廟正門不遠的高台上駐足觀看。

隻見紀王及一應王室宗親站在宗廟正前,著素服,葛帶,榛杖,肅穆莊嚴,左右禮官隨侍在側,王祭與民祭不同,民祭五祀,王祭七祀,大周興盛之時,諸侯臣服,周天子祭八祀,周衰落後,諸侯王祭皆為七祀,紀王也是如此。

夏檸自遠處觀望,隻見紀王在禮官的唱和下,於宗廟正中的青銅方鼎中燃起煙火以迎接先祖及眾神,然後到宗廟的祖宗牌位前上香,行三跪九叩之禮,夏檸離得遠,看不清祭台上擺著的祭品為何,隻是能清晰地聽到宗廟裡傳來渾厚的青銅編鐘之聲。

她微眯著眼睛看向紀王身後站著的那個少年,嗯,那大約就是王後所出的三公子了,朝華的同胞兄長。

聽說他今年十七歲,雖還未被封為太子,但聲名卻極好,很得朝中重臣喜愛,連紀王也對他十分滿意。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