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朝華姐姐豈不是明年就要嫁去趙國了?”
紀王點頭,是啊,明年朝華就要遠嫁了,這一去,他們父女此生或是難見一麵。
夏檸問話時觀察紀王麵色,他毫不避諱朝華遠嫁的事實,神情看起來頗為不愉,想是沒有偽裝作態。
所以,用她李代桃僵的主意完全是王後想的,紀王對此確實毫不知情。
“對了,孤記得你是七月的生辰,跟朝華就差三月,也不小了。”
夏檸眼神一動,道:“父王,我這才回到您身邊沒多久呢,您可彆急著將我嫁出去,我還想在您身邊多陪您幾年呢。”
紀王笑她:“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明年七月便要及笄,及笄後就可嫁人了,孤當然不急著將你嫁出去,可這婚事,其實可以慢慢相看起來了。”
一個女兒已經聯姻出去,紀王其實不願再將另一個女兒遠嫁,尤其昭寧這般合他心意。
不過想到昭寧,他又想起另一個存在感不高的女兒昭平,“對了,昭平是不是比你大上一歲?”
夏檸點頭,“對,昭平姐姐是九月的生辰,今年九月她便要及笄了。”
“如此,當先為昭平定下婚事才是,是孤疏忽了,想你們回宮不久,竟忘了昭平的年紀。”
當下女子一般在十二三歲便定下婚事,待一過十五,笄禮之後,便可行嫁娶之儀,在紀王眼裡,昭平已經被耽擱了。
夏檸未料紀王突然盯起了平娘的婚事,不過她對此也說不上話,隻得叮囑一句:“那父王可要好好給昭平姐姐找個良人,她性子柔順,可不能叫人欺負了去。”
紀王滿懷欣慰看夏檸一眼,道:“我兒果然心善,不過這事你無需多慮,昭平貴為公主,任是嫁到何家,都不會叫人慢待了。”
說話間,他餘光往旁邊一掃,正好看到在殿內當值的範起。
“小範將軍?”
範起出列行禮:“王上,臣在。”
紀王笑嗬嗬的,眼睛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不用拘禮,隻是孤突然想起來,你家前些時日似乎在和陰家議親?如今親事可成?”
夏檸聞言也看過去,她最近跟這位範將軍接觸多了,覺得此人雖麵冷寡言,但為人還算不錯,可他若跟陰家有了姻親關係,那她以後就要對此人敬而遠之了。
倒是可惜了,他每次見她時都會主動行禮,那日送她出宮路上也對她頗有照顧,所以夏檸先前,還對他蠻有好感的。
範起起身,目光直視紀王,答道:“回稟王上,臣與陰家並未結親,先前種種,俱是誤會。”
當然,其中具體緣由自然不能對外人言,好在紀王也不想追根究底,隻知道兩家並未聯姻,這便夠了。
縱是他這個當王上的再不計較,可陰家為紀國文臣之首,王後也出自陰家,這般權威勢重的公卿之家,若和掌著兵權的範家靠姻親連在一起,他這王位,怕不是要坐得戰戰兢兢。
“這麼說你還並未定下婚事?”
紀王目光炯炯地看著範起,既然和陰家婚事不成,那王室呢?先前他隻有朝華一個女兒,自然不作此想,可如今多了兩個女兒,範起家世能力都出類拔萃,用他來配
自己女兒,豈不正好?
如此,範家也和王室綁得更緊了。
不過昭寧他還不太舍得,且昭寧性子活潑天真,配範起這樣一個冷硬的軍伍之人,倒是不美,昭平性子柔順,姿容上佳,和範起站在一起,想必頗為相配。
剛才紀王和夏檸正好討論到定親成婚一事,範起將他們所言聽入耳中,遂這會兒紀王問起他婚配之事,他心中一跳,有了猜想。
“回稟王上,臣並未定婚。”
果然,紀王聽了這話,下一句便是問他:“那你看本王的女兒如何?”
範起握著劍柄的雙手一緊,喉頭緊張地咽了下口水,不自覺地抬頭望了夏檸一眼,繼而目光飛快轉向紀王,道:“臣不敢妄言公主,隻您的女兒,自然無一不好之處。”
紀王聞言哈哈大笑,道:“說得不錯,孤的女兒,自然都是好的,既如此,孤將昭平公主許配給你,如何?”
範起聽到紀王此言,心神似乎都要飛了起來,他驚喜萬分,抬眼看向昭寧,眼中愛慕不再掩飾,忙躬身謝恩,語氣都淩亂起來:“臣謝王上賜婚,臣向您保證,日後定待昭寧公主如珠如寶,為公主效犬馬之勞!”
夏檸剛還有些奇怪呢,父王分明說的是賜婚範起和平娘,可範起竟一臉歡喜地朝她看來,眼神中愛慕興奮一覽無餘。
此時聽他謝恩之語,才知他聽錯了。
不過看他表現,似乎真的對她有意,許是範起之前太過內斂寡言,她竟分毫沒看出他對她有情。
紀王臉上本掛著笑,可範起話音一落,他神色便尷尬起來,他應該沒有說錯吧,他清楚記得,自己說的是昭平,不是昭寧,怎麼範起謝恩卻憑白扯到昭寧身上。
他看向昭寧,昭寧神色也有些尷尬,後麵隨侍的寺人也是如此,這下,他確定自己沒有說錯,可偏偏範起聽錯了,這便有些難辦了。
範起謝恩之後,等著紀王叫起,可好一會兒,上方都沒有絲毫動靜,他心下猶如火燎,抬首向上看去,隻見紀王和昭寧公主俱是一臉尬色,他心裡一涼,恍然發現事情似乎不太對勁。
不是賜婚了嗎?為何他們都這般表現?
不對,剛才王上說的是,範起仔細回想了下,心臟徑自落入穀底,方才王上說的是昭平公主,是他聽錯了。
是他聽錯了,將王上所說之人當成了昭寧公主,還滿懷感激地叩首謝恩,所以他們才那副神色。
場麵一時尬住,還是紀王率先開口打破這古怪的氣氛,“愛卿想是聽岔了,孤方才所說是昭平,不是昭寧,昭寧還小,孤還想留她兩年。”
範起最後的希望落入穀底,他多希望王上方才所說是昭寧公主,可這已經不能夠了。
他一言未發,仍跪在階下,紀王看看他,又看看似乎一臉懵懂的昭寧,心中歎了口氣,這樁婚事想是做不成了,範起剛才提及昭寧時的語氣神情,還有他看向昭寧時的愛慕眼神,都清晰明了地表明了,他喜歡的人是昭寧。
這般,再將他和昭平湊在一起,便不好了。
可他那樣的性子,和昭寧也不大匹配,在紀王眼裡,大概還是楊故安那樣的溫潤公子和昭寧更般配些,所以讓他改口賜婚昭寧和範起,他還真做不到。
如此,便隻能暫且揭過此事,當它沒有發生。
“好了,愛卿你先起來,此事容後再說。”
範起遂起身站回原位,神情端肅沉鬱,周身似籠著層陰雲一般。
這樣一個人站在殿上,縱使他靜默不言,隻是站在那裡,紀王和昭寧也再無法像無事發生一樣,彼此酣然說笑了。
父女倆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夏檸也覺得這會兒再說什麼都不合適,便起身向紀王告退,說今日累著了,想先回宮休息。
紀王聞言神情一鬆,連忙叫人送她出去。
昭寧走後,紀王將範起也打發出去,遂攤開手腳窩在寶座上,對著身後寺人言道:“看來這女兒啊,太招人喜歡了,也不是件美事。”
寺人掩嘴偷笑,安撫紀王道:“咱們昭寧公主這樣的女郎,恐是很難讓人不喜歡的,王上有女若此,該高興才是。”
確實,昭寧很討人喜歡,她自己也知道這點,不過範起喜歡她這件事,還是讓她蠻驚訝的,許是他之前表現的太過內斂,甚至每回遇到,也從未跟她多說過一句話,可如今知道了他的心思,再回想他之前在她麵前的諸多表現,其實還是有跡可循的。
隻夏檸知道此事,心中第一個念頭不是彆的,而是想起了範起身後的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