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節奏明快,歡騰和暢,聽之如百鳥爭鳴,又如珠玉落盤,讓人心中陡生歡喜安寧之意,”夏玉稼麵色興奮,一臉敬佩地看著祈簡,讚他道:“阿簡,在音聲一事上,你果然是個天才,隻須臾之間,便能得此神作,實在讓人側目。”
“公子過獎了,”祈簡一臉誠摯地看著夏玉稼,謝過他的讚賞,然後狀似不經意看向站在一旁的雲石。
雲石立刻意會,上前一步對夏玉稼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先生這幾日看公子為紀王壽辰之事四處奔波,他心裡感念公子之恩,便特意作出了這首祝壽之曲,好讓公子可以在紀王壽宴上著人為他演奏。”
“雲石!不要多言!”祈簡神色尷尬,輕聲怒斥雲石。
夏玉稼聽完雲石所言一臉感動,他擋在雲石前麵,對著祈簡道:“阿簡何苦責斥雲石,要不是他耿介直言,我還不知你此番良苦用心,這首祝壽之曲,若獻與父王,他定然十分歡喜,我實在該好生謝過阿簡你才是!”
“公子實不必如此在意,這些時日,我在您府上未曾受到半點慢待,您亦從不因我的身份看低我,反而心思純摯地一心視我為友,簡非木石之心,怎能毫不動容。
今日這首祝壽之曲,贈與公子,隻為全公子對紀王的一片孝心,公子實不必太過掛懷,簡托大一回,亦視您為友,這便當是友人所贈,全友人之誼。”
祈簡一臉純然,一臉懇切地說出這番話,夏玉稼看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動容歡喜,這是一個怎樣如天人般純善美好的郎君啊,他在心裡如是作想。
他既有絕世的姿容,又有善良的心靈,這樣的人,竟是他夏玉稼的友人,這實在是件想起來就讓人心生愉悅的事情。
“既如此,我就不跟阿簡你客氣了,待到下晌,我讓府上的琴師到你這裡,還要勞你多指教他一番。”
雲石聽了這話目光微微閃爍,他舉目看向自家公子,似是想說什麼,祈簡看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言,隨即笑著對夏玉稼道:“這是自然,公子讓人過來便是。”
接著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夏玉稼才舉步離開。
等人一走,雲石立刻上前,急道:“公子,公子稼說是遣人來學此曲,可沒說讓您進宮。”
祈簡跪坐在長案後,隨手撥弄兩下琴弦,挑眉看他:“急什麼,我的曲子,是誰都能學會的嗎?”
雲石一拍腦袋,果然,他就不該對公子的安排有任何懷疑。
他說公子稼府上的琴師學不會此曲,那必然是學不會的。
果然,到了下晌,夏玉稼遣來兩位琴藝頗佳的琴師跟祈簡學習,許是考慮到要帶兩人進宮,他們的相貌都還算端朗,隻跟祈簡坐於一處,對比便讓人有些不忍目觸了。
這還不是最令人煩擾的,最關鍵的是,夏玉稼在一旁看著他們學習此曲,聽著祈簡認真詳細地跟他們講解指法,曲調,平仄,可偏偏他們手中彈出的曲子,跟祈簡手中流淌的曲音全然不似。
且看祈簡指節翻飛,動作間如行雲流水一般,再看往日琴技頗好的兩位琴師,他們指尖的曲音,幾乎不成聲調。
許是夏玉稼一直在旁看著,兩位琴師緊張之下,動作越發錯亂起來,其中一人還不小心用力過猛,繃斷了一根琴弦,同時還弄得自己受了傷,手指被劃開好長一道口子。
祈簡見狀停下動作,手掌按在琴麵上,很是溫柔地為兩人解圍道:“不然今天先到這裡,我讓雲石將曲譜抄謄了兩份,你們先帶回去琢磨,我方才已將指法技巧悉數告知你們,左右此事也不急於一時,你們今日許是太緊張了些。”
說罷他轉向那位手上受傷的琴師,溫聲道:“郎君先去將傷口好生包紮起來,咱們彈琴的,最重要的便是這雙手了,手若是傷了,可得仔細著些。”
說完這些,他看向夏玉稼,向他討話:“公子您說呢?”
夏玉稼心中雖惱兩人技藝不精,但他素來不是苛刻的性子,尤其眼下有人還傷了手,便附和祈簡道:“罷了,你們先回去吧,這事也不急於一時。”
兩位琴師聞言一臉感激地看向祈簡,心中恩謝他為他們說話,隨即跟公子稼躬身行禮,小心翼翼地退出琴室。
夏玉稼也沒在這裡久留,他得重新找個人來,方才那個傷了手的琴師總歸用不成了。
第二天,那個傷了手的琴師被換成了另一個人,但這次兩人的學習效果同樣不佳,夏玉稼心裡告訴自己不要著急,可一連過了三天,那兩人彈起此曲來,仍是磕磕絆絆,不得其法。
他有些坐不住了,私下詢問兩人,那兩人支支吾吾,說是祝壽曲聽著確實酣暢歡快,可彈奏起來難度極大,且其中指法變幻極快,稍有不慎,便落了音,他們短期內實在無法流暢彈奏此曲。
夏玉稼聽了這話心中頓時一涼,第二天再去見祈簡時,臉上便泛著憂思,祈簡思忖著時機到了,便主動道:“公子可是為祝壽曲一事煩憂?”
夏玉稼沒精打采地看他一眼,歎氣道:“他們都學不會啊,可惜我隻擅聽音,不擅撫琴,不然,我都想自己上了。”
祈簡聞言輕笑,看著他道:“公子何不讓我進宮,為紀王獻上此曲。”
“啊?”夏玉稼頓時坐直身子,一臉訝異地看著祈簡,問道:“你願意進宮?”
他知曉祈簡因為容貌過盛之故,不喜見達官貴人,以免招惹禍事,所以這麼久以來,隻帶昭寧見過他,可如今聽他的意思,是願意進宮獻曲?
祈簡解釋道:“原先是不願的,可如今簡跟公子相處日久,知道公子為人,我若遇上不善之事,想必公子不會袖手旁觀,如此,簡便沒了後顧之憂,進宮獻曲,是為公子父王祝壽,也是為公子解憂,簡自無不可。”
“你真的願意?”夏玉稼頃刻高興得站了起來。
祈簡向他點頭。
夏玉稼兩步走過來拉著他的胳膊,在他肩上拍了兩下,信誓旦旦道:“阿簡,你放心,若真有那不長眼的東西想對你不利,我定不會饒了他的,無論那人是誰!”
祈簡溫聲回道:“簡自然信得過公子。”
兩人就此事達成一致,夏玉稼再不必為選哪個琴師進宮獻曲感到憂慮,隻一個祈簡,便勝過旁人萬千,且他早就想讓父王聽聽祈簡的琴音,父王曾說過,他年輕之時,也是極喜聽音賞舞之事的。
第二天,夏玉稼便進了宮,想將此事提前告知父王,好讓宦者令安排壽宴之時,將祈簡的表演括入其中。
他來得也巧,夏檸在紀王麵前鋪墊了幾天,今日剛想將話挑明,好召祈簡進宮做宮廷樂師,怎料剛進陽泉宮不久,話還沒說到正題上,便聽夏玉稼求見。
“二哥!”
夏玉稼方一進殿,還沒來得及跟紀王見禮,便迎麵被自己王妹撲在身上。
“昭寧!”他笑意滿臉,將夏檸搖晃的身子扶好,憑空點了點她道:“多大的人了,怎麼冒冒失失的,是不是幾日未見二哥,想我了?”
夏檸笑得開心,衝他微微點頭,上麵紀王輕咳兩聲,示意下麵兄妹情深的兩人可彆忘了殿中的自己。
夏玉稼循聲看去,立即躬身向自己父王行禮,而後還不待他叫起,便拉著夏檸高興地走過去。
“父王!您壽辰就在眼前,兒子這回想讓人為您獻上一首精妙絕倫的祝壽之曲,不知可否讓宦者令安排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