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夫人就笑,上前拉住夏檸的手道:“你二哥擔心你,昨日剛回城,今日大早上的就進宮找我打探你的婚事,這事我也不大清楚,就想著和他過來跟你問問情況。”
夏玉稼擔憂地看著夏檸,不待進殿就問她道:“傳聞可是真的?父王真的要將你許嫁到趙國?這樁婚事不是朝華的嗎?”
夏檸歎一聲氣,“二哥,夫人,這事我們進去說吧。”
三人在殿中坐下,夏玉稼目光灼灼地看著夏檸,許夫人也替她感到憂慮,夏檸知道他們母子是真心關心自己,遂將此事前因後果都告訴了他們,夏玉稼聽完久久不語,繼而語氣寥落:“所以,這事就算是定下了?沒有可以轉圜的餘地了?”
“你這孩子,聯姻是紀趙兩國間的大事,王上都不敢公然違逆趙國的意思,昭寧又能如何呢?”許夫人雖也為夏檸感到惋惜,但她深知王上為人,除非趙國那邊反悔,否則此事是絲毫沒有回轉餘地的。
夏檸自己已經打定主意要去趙國,便隻能寬慰夏玉稼一二,讓他不要擔心。
想到不久後趙王可能召諸國公子王孫前往趙國為質,她便趁著這個機會對許夫人道:“我的事已成定局,夫人和二哥不必為我傷懷,倒是還有件事我想告知夫人和二哥,此事或許隻是謠傳,但我……”
夏檸話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似乎在猶豫接下來的話到底該不該說,許夫人見她這副模樣,便鼓勵她道:“你有什麼話便直說吧,我和你二哥又不是外人,便是說得對或不對,我們還能跟你一個小女郎計較不成?”
夏玉稼也衝她點頭,夏檸見狀便繼續道:“此事我也是偶然聽人所說,辨不得真假,二哥和夫人姑且一聽,若此事真有了苗頭,還望你們能早做準備。”
夏玉稼和許夫人對視一眼,問夏檸道:“你說的是何事?聽著倒似與我和母妃有關?”
夏檸對他直言:“傳言趙王有意讓諸國選送一公子去趙都學習,說是學習,實則入趙為質,這事我並不知真假,可若真的有這回事,還望夫人和二哥早做打算。”
入趙為質?這怎麼可能?夏玉稼一聽便覺得此事荒謬,便對夏檸道:“王妹或許是聽了什麼市井的假消息,趙王隻是一國主君,何以能讓諸國送質子入趙,這事一聽就是假的。”
夏玉稼雖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許夫人卻將夏檸的話聽進了心裡,夏檸見夏玉稼不信她的話,便辯解道:“這事未必空穴來風,趙王如今不僅是一國主君,趙國本就是諸國中國勢最盛的國家,加之剛打下了鄒國,吞並了鄒國的所有領土,儼然已經是諸國中說一不二的霸主之國,若趙王想更進一步,未必不會借此來試探諸國的態度。”
夏檸說得倒也有些道理,但說趙王會向諸國提出這樣過分的要求,夏玉稼還是不信,且即便真有質子入趙的事情發生,紀國選定的人選也不一定會是他啊。
夏檸被他盲目樂觀的態度氣到了,許夫人卻眼神柔軟地看著她,手指在她手背上輕按了按,“難得你這麼想著你二哥,這小子生性天真,不將這當回事,但你說得有道理,空穴不能來風,這事我會注意的。”
夏檸這才鬆一口氣,隻要許夫人上了心,這事或許就有機會可以避開,再多的她也做不了了。
因她暫時還不能出宮,便委托夏玉稼幫她跟蓮姬捎了話,讓她聽到婚事的消息後暫時不要慌,一切等她出宮後再細說。
不得不說,她還是了解蓮姬的性子的,蓮姬這幾日在家幾乎日日以淚洗麵,尤其聽了鸝姬一些從外麵打探來的關於公子顯的消息,她心裡越發擔憂,不過聽了夏檸托夏玉稼捎給她的話後,她心情終於不那麼緊繃著了,女兒就是她的主心骨,既女兒說她心裡有數,蓮姬心裡就踏實了。
越國,祈簡在祈連身子好轉之後,便一直被雲石催著趕緊回返趙國,按照他們原本的打算,是要在趙鄒之間的戰事結束前回到趙都的,可如今趙鄒戰事已經結束快一月有餘,他們還滯留在越都,要是再不離開,恐怕回趙之後難以打消趙王的戒備和懷疑。
麵對雲石的喋喋不休,祈簡終於有所反應:“明日就出發回趙,祈連這邊,先讓商巫在這多留兩個月,等他身體再養好一些,若他想去趙國,到時再通知我。”
雲石聞言就是一喜,“公子,我這就下去安排!”他們在越國逗留的時間實在太長了,再待下去,不光趙王那裡不好交代,越王和麗夫人的人也會察覺出不對來,這幾日,他發現總有陌生麵孔在重華殿前徘徊,所以,他們最好儘快離開越都。
“等等!”祈簡叫住他,雲石停下腳步轉過身,“紀國最近有消息嗎?”
雲石心裡了然,回他道:“公子,紀國的消息還未送來。”
“行了,沒事了,你下去吧,”祈簡麵無表情,複又走回殿內,雲石見狀搖搖頭,心裡慶幸自家公子早早離開了紀國,否則再跟昭寧公主相處下去,恐怕公子就放不下她了,如今兩人相隔異國,應是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這樣一來,隨著時間慢慢過去,感情也會慢慢淡去。
畢竟隻相處幾月而已,說公子動心他是相信的,昭寧公主那樣的女郎,世上恐怕鮮有男人不會動心,可要說他們二人之間有多麼深刻的感情,這他是不相信的。
第二日,祈簡臨行前道彆了王後和湯家,安撫好祈連之後,終於一應快騎離開了越都,而紀國都城之外,範起一行也終於從桐城趕回,他在路上就已經收到了族弟範理寄來的書信,若說輸給齊國太子,他不敢有二話,也不敢擋昭寧公主的前程,畢竟一國太子妃甚至一國王後的榮耀,是他一個紀國將軍給不了她的,所以,他心裡即便再難受,也甘願接受這個結果。
可範理送來的第二封信上,赫然卻說她被許給了趙國的公子顯,公子顯,這個人他在軍中也常聽底下的小兵談起,無一不是說他隻是投了個好胎,其人上不得台麵,還好收集各國美人,在諸國中聲名狼藉,這樣一個卑劣之輩,怎麼配得上昭寧這樣的女郎。
且趙國和紀國的婚事,最初定下的分明是朝華公主,王上竟也允許他們中途換人,這麼下來,趙國隻會越來越不將紀國放在眼裡,王上對趙國的態度越好,趙國越有可能得寸進尺,幾月前的借糧一事不就是例子,這麼下去,趙國隻怕會將紀國視作他們的掌中之物。
按他的想法,當初趙國攻打鄒國時,王上就應出兵幫鄒國一把,趙國兵勢即便再強,麵對兩個國家的反擊,隻怕也一時無法取勝,可王上偏偏在多番猶豫後選擇作壁上觀。
派他前往桐城,也隻是為了保證趙鄒之戰不會殃及到紀國,如今,趙國在鄒國的戰事大獲全勝,紀國再想撼動趙國的根基,除非聯合其他諸國一起,此間難度可想而知。
範起回到樊城當日便進宮跟紀王交差,一場夏雨過後,天氣又熱了起來,他一身黑甲風塵仆仆地走進陽泉宮,範理朝他頻頻使著眼色,示意他不該說的話千萬不要說。
範起隻看了他一眼便跟在寺人身後走了進去,紀王見他一身風塵臉色疲累,便隻寥寥問了他一些桐城的現狀和兵力布置,範起一一作答之後,紀王滿意地看著他,好生褒獎了他一番。
範起謝恩領賞之後本該退出去的,可他卻站在原地沒動,反而抬頭問紀王道:“恕臣冒昧,敢問王上,臣呈上的請婚奏章不知您是否閱覽?”
紀王這才想起眼前的範起傾心於他的昭寧,他頓時臉色一尬,對範起道:“你剛從邊城回來,有些事或許還不清楚,昭寧已經許嫁給了趙國公子,孤知道你傾心於她,可天下的好女兒多的是,對她的心思,你還是埋在心裡的好。”
再多的,他不會向一個臣子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