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檸不知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還是陳夫人真的意有所指,便試探著將祈簡扯了出來,探量陳夫人的反應。
陳夫人就笑:“雖我沒見過公子簡,但也聽阿躍提過,阿躍之所以很喜歡公子簡,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覺得兩人長得像,兩個沒有關係的人,相貌上有幾分相似,也算是一種特殊的緣分。”
這道理倒也能解釋得通,但夏檸還是覺得不對勁兒,尤其陳夫人後麵又跟她說起了許多關於祈簡的事,夏檸能時不時感覺到她在打量自己,就像自己在打量她一樣。
更讓人感到懷疑的是,一向深居簡出的陳夫人,竟然罕見地對祈簡和華陽的婚事發表了看法,還說在她看來這實在是樁難得的好婚事,這話細聽起來,仿佛是說給夏檸聽的一樣。
但夏檸一直都是那副表情,無論陳夫人說什麼,她都笑著應和,直到她出宮離開,陳夫人也沒在她身上看出什麼和祈簡糾纏不清的端倪,這讓她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兩人或許根本就沒關係呢。
畢竟祈簡幾乎一直待在趙國,而昭寧公主從小生活在紀國,兩人有交集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另一邊,王後宮裡,聽宮人說陳夫人召見夏檸的事後,她不由就笑:“陳夫人?這怎麼可能?她恨不得整日縮在她的寢殿,還有心情召見外人?”
侍女就回:“稟王後,這是真的,這事是下麵的人親眼所見,聽說昭寧公主在裡麵待了好一陣兒,方才才讓人引著出宮。”
王後雙眉一挑,道:“這就奇了,陳夫人這是在殿裡待不住了?還是也好奇這天下第一美人長得什麼模樣?”
抑或是她的兒子日益長大,所以她裝不下去了?想慢慢出現在人前?
王後向來不信陳夫人是什麼品性淡泊的性子,隻覺得她會裝,隻是王上將她看得緊,陳夫人又一向不紮她的眼睛,不跟她爭奪後宮的權利,所以她就對其睜隻眼閉隻眼了,但隨著陳夫人的兒子日益長大,難保她不會改了心思想爭上一爭。
以趙王如今的年紀和精力,還稱得上一句年富力強,且他最寵愛的兒子,除了那個廢物梁顯之外,就是陳夫人所出的七公子了,梁顯自不必說,趙王的兒子都死光了,王位或許才能落在梁顯身上,但梁躍就不同了,那崽子幾乎是在趙王身邊看著捧著長大的,加之他母妃受寵,他自小便和趙王相處的時間長,且他年紀最小,等趙王日益衰老的時候,他方才長成,時間和年歲上差得是剛剛好。
趙王喜歡兒子有野心,有衝勁兒,但也不喜歡兒子們過早惦記不屬於他們的東西,梁躍剛好避過了這茬,還能安安穩穩地做趙王最寵愛的小兒子,而不是跟他的兄長們在朝中爭權奪利,如此之下,趙王對他多嬌寵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但嬌寵歸嬌寵,趙王對小兒子的學業也管得很嚴,請來教導他的都是名師,儼然對這個兒子的期望很高,當然,梁躍本人也很有些聰明勁兒,所以,陳夫人雖在後宮中深居簡出,但王後對她們母子的關注幾乎是最多的。
就像現在,陳夫人隻是表現出了稍許和往常不同的地方,王後心裡的雷達就響起來了,她在殿中來回踱了會兒步,便吩咐下去:“著人盯著陳夫人那邊,看看她最近都跟哪些人接觸過,還有,看看她那裡接下來還有什麼動作,都讓人報給我聽。”
侍女聽令退下,王後心中思忖了會兒,突然又讓人去找華陽。
“稟王後,大公子昨日進宮時不是說帶公主出去散散心嗎?”
王後眼睛一閉,心中懊惱,這事兒她怎麼忘得乾乾淨淨,是了,華陽在宮中悶的時間久了,心情也一直鬱鬱著,昨日兒子已經將她接出宮去了,說是三日後梁琺的溫泉莊子上有聚會,屆時有不少高官貴胄家的郎君女郎都會聚集在那裡,屆時便可引薦華陽多結識些適齡郎君,和祈簡的婚事不成,華陽總還要嫁人的嘛。
這就該早早接觸起來了。
她當時還擔心女兒在那樣的場合會遇到祈簡,便不想讓她去,誰知兒子私下跟她解釋了,說祈簡向來不參加這類聚會,讓她把心放在肚子裡,這樣,她才同意兒子帶著女兒出宮的。
華陽出宮,確實是奔著祈簡去的,雖梁顯已經明確跟她說清了祈簡對她的感情和態度,但她仍不想放棄,就算祈簡將她當作妹妹,聽說還帶了陌生女郎回家,但這些她傾向於隻是做戲,以往也沒見他和哪個女郎走得特彆近啊,怎麼賜婚的事兒一出,就演了這出戲來。
再者,就算這事兒是真的,她也得弄清了祈簡帶回去的是哪家的女郎,他是真的喜歡人家嗎?自己哪裡就比彆人差了。
她以往沒怎麼參加過梁琺舉辦的聚會,這是頭一次,所以也不知道祈簡不會參加,隻一意期盼著能在那裡跟祈簡當麵談一談。
夏檸自出了陳夫人的寢殿,一路回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小雲跟她說話,她也愣愣的心神不屬,心思一直在陳夫人和祈簡身上徘徊。
從陳夫人今天跟她說的這些話來看,她是相當屬意趙王賜婚給祈簡和華陽一事的,還在她麵前暗示祈簡和華陽的身份般配,自幼又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所以,她若跟祈簡無關,何苦操心祈簡的終身大事?
她猜測,陳夫人是從梁躍口中知曉了她扇祈簡巴掌的事,從而推論她和祈簡另有瓜葛,隻是沒有確切的證據,所以才在她麵前試探打量。
這樣的話,若祈簡的母親沒有雙胞姐妹,她就有理由懷疑當年的越王寵妃雲姬並沒有死,有七八成的可能,如今的陳夫人,就是祈簡的生母雲姬。
想到這裡,她便心神不定,思忖猶豫著此事要不要告知祈簡,糾結了一晚上,夏檸終於決定還是先找他打探一下關於他母親的舊事,或許祈簡的母親真的有同胞的姐妹呢,至於要不要跟他說陳夫人的事,還是視情況再定吧。
於是第二天,她讓人直接將她帶到了她和祁簡經常會麵的琴室,祈簡當然不在琴室,兩人又沒約好,但一見她出現,琴室伺候的人立刻去了府上彙報,夏檸在琴室坐了一個時辰左右,終於等到了祈簡。
“過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還是想我了?”
祈簡一進來就湊在夏檸身邊,遞給她一個做工精美的木盒,夏檸接過木盒,打開一看,是一件成色極好的白玉手鐲,祈簡的禮物她收得理直氣壯,隻是今天,她的心思不在彆的事情上,自祈簡進來,她的目光便在他臉上看了又看,越看,就越覺出他和陳夫人之間的相像之處。
祈簡見她麵色有些嚴肅,還一直盯著他的臉看,他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臉,以為是有哪裡不妥,便猶豫著問她:“這是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我?”
夏檸示意他先坐下,然後將木盒闔上放在一旁,說了一句:“沒什麼,隻是覺得你的梁躍的長相乍一看很有幾分相似。”
祈簡眉頭微蹙:“他真的長得跟我像?”
雖他自己沒這個感覺,但真的有不少人都這樣說,難不成梁躍那崽子真的很像他?
夏檸點頭,想了想還是直接問他道:“你母親有同胞的姐妹嗎?”
祈簡眉頭蹙得更緊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夏檸:“你先回答我。”
祈簡:“這倒是沒有,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就生了我阿娘一個女兒,外祖父早年倒是還有兩個庶女,不過都夭折了,所以就隻剩我阿娘一個女兒。”
夏檸心裡嘶地一下,覺得她的猜測或許要成真了,當下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你母親真的死了嗎?是你親眼所見?”
祈簡麵色一下陰鬱起來,雖他喜歡夏檸,但也不能容許她拿他母親的事來開玩笑。
“你這是什麼意思?”
夏檸歎了一聲:對他道:“我昨日照例進了趟宮,跟王上和王後請安,還見到了陳夫人。”
陳夫人?祈簡驚訝地看她,據他所知,陳夫人向來深居簡出,他在趙國這麼多年,都未能見得陳夫人一麵。
夏檸見他毫無所察,猜測他確實沒見過陳夫人,便直接道:“陳夫人和你那畫像上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什麼?祈簡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重新將夏檸方才說出口的話回味一遍,站起來驚聲道:“這怎麼可能?”
是啊,夏檸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但事實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