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和在顧客麵前說得那麼為難, 一副能弄來市麵上買不到的食材,已經付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實在不能要求更多的樣子, 不過就是為了刺激顧客消費。
裴景書隻能說,二哥果然天生是當奸商的料子,已經熟練掌握並開始運用饑餓營銷大法。
成功被饑餓營銷刺激到的顧客,剛開始那些天跟不要錢似的蜂蛹到他們攤位前搶鹵味,搶到了的歡天喜地宛如天上掉了餡餅, 沒趕上的則是東西越難搶他們越上頭, 陪跑了一次又一次。
這騷操作, 不僅刺激到鹵味的銷量,就連他們的鹵肉飯都跟著框框賣, 比平時提前半小時收攤。
裴景書埋頭收錢, 也覺得美滋滋。
饑餓營銷隻是一時的,小本買賣終歸是薄利多銷、多賣多得, 兄妹倆經過頭幾天的試驗摸索, 後麵每天穩定提供三十五斤爪子和二十斤翅膀。
與此同時,它們的價格也分彆“恢複”到了爪子一斤一塊八、半斤一塊的,翅膀兩塊二一斤、半斤一塊二的價格。
顧客想散賣也還是可以的,每隻相應也提高了幾分錢, 但因為他們前麵營銷做得好, 生活在附近的居民就算先前沒買過, 也多少都聽過他們家名聲, 有一定的信任值, 至少都是半斤起買。
這年頭家裡大人小孩一堆,就買一兩隻雞爪雞翅回家,也實在不夠分呐。
鹵味的生意一穩定, 便為他們又增加了近一百塊的營業額,加上鹵肉飯和糯米飯,兄妹倆的日營收隨隨便便三四百。
但其實這個備貨量也就勉強夠應付老顧客,每天六點左右基本就售罄了,很多顧客了解情況,晚上七點以後乾脆懶得出來碰運氣,還不如第二天趕早。
說實話,屠宰場張主任的路子已經被二哥走通了,至少幾十幾百斤的雞爪鴨掌,兄妹倆是要多少有多少。
可他們每天最多隻拿五十斤回家,也隻有一個原因——人手有限,再增加進貨量,忙不完,根本忙不完。
有錢不賺王八下蛋的道理,裴景書裴安和都懂,但他們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裴安和已經學會並熟練掌握鹵味的製作方法,讓他一個人調配鹵水、下食材進行鹵製,以及精準掌控火候,這些都是沒問題的,苗紅旗已經可以放手當甩手掌櫃了。
可他隻有一雙手,要在有限的時間處理好幾百隻雞爪雞翅,彆說加入食鹽麵粉反複抓洗乾淨,讓他一個人把三十五斤雞爪鴨爪的指甲全部剪乾淨,都能把他累得拿不穩剪刀。
因此,不僅苗紅旗依然要幫裴安和處理食材,就連裴景書這個“文職人員”,也不得不放下賬本,主動加入洗菜大軍。
後來她又想了個辦法,自掏腰包雇了倆大侄子當童工,他們的洗菜工隊伍越發壯大起來。
裴景書自覺賺大錢了,對著大侄子們也豪氣起來,告訴哥倆,每天隻需要上午幫忙乾一個小時,就是搓洗雞爪雞翅、剪剪雞鴨爪指甲這些簡單工作,一點也不難。
隻乾一個小時,她每天給兄弟倆每人一毛工錢。
這是什麼概念呢。一毛錢,足夠哥倆帶著小弟弟出門玩的時候,人手一根冰棍兒,饞哭樓下其他沒零花錢的小朋友了。
他們吃完零食,還能剩下一毛,攢起來留著以後花,豈不是分分鐘成為這條街最富有的崽?
兄弟倆被小姑的壕無人性震驚了,毫不猶豫決定跟她乾。
然後,他們豪氣雲天的小姑,突然拿出一張紙讓他們簽到,“乾一天,就在日期這裡畫個勾,等到月底,就按照上麵的簽到天數,一次性給你們結清工錢。”
裴遠山裴遠河:……
頂著大侄子無語凝噎的眼神,裴景書理直氣壯,“這不是還沒有分賬嗎,我手頭暫時沒工錢付給你們,放心,月底我跟你們小叔就要對賬分錢了,到時候工資一分都不會少你們的!”
她說著熱血上頭,反過來給哥倆畫餅,“說不定那天我心情好,還給你們多發獎金。”
裴遠山裴遠河:……
怎麼回事?越聽越不靠譜,有種他們會被白嫖的感覺。
但是,基於小姑姑從小吃香喝辣總能給他們一口湯的情誼,兄弟倆最終還是信了她的邪,答應先免費給她乾一周活,等月底一次性結工錢。
裴遠山一副他們已經仁至義儘的神情,嚷嚷道,“小姑,看在咱們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工錢可以先欠幾天。但等你月底分完賬,可就是有錢人了,以後再請我們乾活,工錢就要一天一結,不能欺負我們小孩子呀。”
大侄子嘴上說她以後是有錢人,可這行為分明就是防著她日後賴賬。
裴景書有種被看扁的不爽,敲了敲他的狗頭,“放尊重點,你們小姑我以後是要當包租婆的女人,能賴你們這一兩毛錢嗎?”
裴遠河眨著清澈愚蠢的大眼睛問,“小姑,什麼是包租婆?”
“就是有很多套房子,不用每天上班,收收房租就可以吃香喝辣的富婆。”
裴遠山非但沒有對未來富婆小姑應有的尊重,反而笑得很大聲,“小姑,這個叫資本家大地主,放以前是要被□□的,還是趕緊換個夢想吧。”
嘲笑完白日做夢的小姑,他一拽小老弟去了廚房,這就開始打工了。
裴景書跟過去一看,他倆已經一左一右蹲在奶奶腿邊,並在她耐心的指導下開始努力搓洗食材,動作生疏笨拙,但勝在搬磚熱情高漲。
她便也把教訓熊孩子的話憋回去,坐上專屬小馬紮,也開始埋頭乾活。
多了兩個幫手,他們處理食材的過程輕鬆很多。
而兄弟倆小小年紀成為童工的事,也沒瞞著他們父母,當天晚上,裴景書跟二哥收攤回家,一進門就發現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坐在客廳。
他們上次留下來等兄妹倆回家,還是得知他倆要推出新品那陣,裴平洲兩口子出於關心,特意留下來等兄妹倆收攤回家,第一時間確認新品情況。
連著等了兩次,知道鹵味賣得十分火爆,他們徹底放心了,又恢複了以往的作息。
這會兒,裴平洲徐向華都不擔心裴安和他們的生意了,隻隨口關心了兩句,許向華便看向裴景書,眉開眼笑道,“小妹,你讓遠山他們幫忙乾活了?這下可省心了,他們先答應叔叔,每天至少寫一個小時的暑假作業,現在又要給你乾活,我跟你哥都不用擔心他們成天去外邊胡鬨闖禍。”
“要我說啊,該是我們感謝你,景書你們是在幫忙看孩子呢,他倆皮糙肉厚的,要打下手儘管吩咐去做,也是鍛煉哥倆自力更生,工錢就不用了,哪有幫家裡乾家務還要收錢的!”
裴遠山裴遠河:……
哥倆再次無語凝噎,甚至深深地懷疑人生——他們和小姑,究竟誰才是爸媽親生的?
裴景書聽完也目瞪狗呆了。
她自作主張雇這倆童工,就是知道大哥大嫂跟二十一世紀的家長不一樣,這時候的孩子們就沒幾個不乾活的,他們家以前不使喚小孩,完全是因為苗紅旗乾活麻利,並眼裡見不得臟東西,連以前的她都被嫌棄笨手笨腳、不讓進廚房搗亂,更何況倆調皮搗蛋的大孫子?她現在使喚哥倆,他們的父母多半是不會介意的。
可她萬萬沒想到,大嫂對她的行為簡直喜出望外、樂見其成,就差放鞭炮慶祝了啊。
屬實是親媽沒錯了。
裴景書忍不住憐愛了大侄子兩秒鐘,並堅持道,“工錢是我主動提出來的,我們都說好了,遠山遠河今天表現很好,我也不能言而無信呀。”
一時之間,裴遠山裴遠河看向小姑的眼神都閃閃發亮起來,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慶幸——至少家裡還有一個跟他們親的,這麼多年的姑侄交情終究沒有辜負。
許向華不知道身後的親兒子正用星星眼看他們姑姑,她還在反向討價還價,“知道你這個小姑對侄子們好,但也不能太寵他們,每天給個五毛一分就行了,讓他們買兩根冰棍解解暑。你給得太多,誰知道他們拿著錢出去乾什麼壞事?”
裴景書覺得大嫂的擔心也有道理,便轉頭問哥倆,“你們有了錢會亂花嗎?”
“不會。”裴遠山大聲道,“我們說好了,每天花一毛買冰棍,剩下的攢起來。”
裴景書聞言,正想勸大嫂對兒子們多一點信任來著,不小心對上媽媽不讚同的目光,她一頓,接著靈機一動,“哎呀,我覺得他們想法不錯,大哥大嫂實在不放心,那是要教他們怎麼攢錢,還是幫他們攢著,都隨你們呀,反正我隻負責給錢。”
許向華眼睛亮了亮,轉頭跟丈夫對視了一眼,不再說話,已然是默認小姑子建議的態度,大概就等著回家跟兒子們鬥智鬥勇了。
裴平洲則是打趣妹妹,“這是真發財了,小囡如今說話做事都不一樣,很有派頭嘛。”
作為日入三四百的大攤主……之一,裴景書心安理得接受大哥的誇獎。
就這樣,她花錢雇了兩個童工,熊孩子一身用不完的精力,給她打工也賣力,幫他們減輕了不少工作壓力,裴景書表示很滿意。
他們兄妹繼續搬磚,兩耳不聞窗外事,每天賺得盆滿缽滿。
不過,幾乎是給他們提供了一條財路的張主任,等同於兄妹倆的財神爺,裴安和可不會忽略,更不能用完就扔。
恰恰相反,生意做得越紅火,他反而越要往張主任家跑,沒有時間,強行擠出時間也要去。
裴安和如今也不送那些貴重禮物,逢年過節送送煙酒茶葉就夠了,不年不節的,他就隔三差五去串門,手上帶點自家做的吃的,街坊鄰居要是來打聽,就順勢打開飯盒讓他們瞧瞧。
知道不是什麼值錢東西,張主任一家收得也踏實。
因著張主任一家對他們的鹵味讚不絕口,裴安和一開始常常送鹵味,後來估摸著人家也快吃膩了,他也及時改變品種,換成母親擅長的硬菜,紅燒肉,蔥烤大排,話梅排骨,甚至還有兩次送過杭椒牛柳、蔥爆羊肉這樣堪稱稀罕的美食。
裴安和倒也不是為了送禮這麼費儘心思,單純是他們兄妹賺錢了,家裡的夥食跟著更上一層樓。
要論吃,誰能比得上他妹妹?裴景書肚子裡那可是裝著滿漢全席的,隻有她吃不到的,沒有想象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