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和坦誠說, “不是你提起,我本來是沒往這方麵想的, 菜市場離我們家不算很近,每天也就上午那幾個小時熱鬨些,過了十點,一般就沒什麼人去買菜了。另外,那邊是攤位居多,店麵少, 麵積還狹小,也就五六個平方,這能做什麼生意?”
裴景書知道二哥胃口大,心心念念都是開飯店。
但她不會看輕這種小生意的。
上輩子她有朋友, 父母以前就是在老家小縣城的菜市場開鹵味攤,夫妻倆經營著兩三個看似不起眼的攤位, 不僅供兩個孩子上大學,還攢了好幾套房和店麵呢。
朋友說姐姐結婚, 父母準備的嫁妝有,市裡兩套房,縣城一間店麵,一輛新能源車, 三十六萬現金,以及黃金首飾若乾。
結個婚瞬間實現財務自由,可把她羨慕壞了,同時對勞動人民的致富能力有了全新的認識, 這輩子也想複刻一下朋友父母的發家路線。
當然二哥的想法也沒錯,他們處在經濟騰飛的時代,老百姓兜裡有了餘錢, 衣食住行各方麵的水準跟著提上來,開飯店,必然是個好生意經。
從美食攤過渡到飯店,也是順理成章。
穩紮穩打,一步步做大做強,開分店、做連鎖品牌,以後說不定能成為餐飲界的大亨。
那麼,他們為什麼不能全部都要呢?
裴景書很貪心,她不想錯過任何一個賺錢的項目。
可她自己搞不定,還有三周就要開學了,即便她爆發小宇宙,憑一己之力在短短三周內把店開起來,等她回到學校,一切還是抓瞎,這個店沒有二哥的加入,很難按照她的想法維持下去。
要麼她不考大學了,專心致誌做生意,要麼就得想辦法拉二哥入夥。
裴景書選擇後者,猶豫一秒都是對金錢的不尊重!
她開始不遺餘力的慫恿冤種二哥,“菜市場開鹵味店就很不錯呀!等我開學返校,就剩你一個人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維持這個攤位;開飯店麼,投入太大,你目前也沒練出這手藝;鹵味店剛好就是這樣一個可以過渡練手又不缺利潤的好項目。”
“你想想看,菜市場這邊每天高峰期就一個上午,下午沒什麼客人,三五點就能打烊了,二哥你這麼能乾,一個人完全可以支撐,既能賺錢,又累積了豐富的開店經驗,還有不少時間讓你練手藝呢!等練出一身大廚本領、可以正式開飯店的時候,這個鹵味店也早走上了正軌,完全可以請人看店,隻要把核心技術掌握在自己手裡,就不怕店員偷師跑路。”
裴景書掰著手指頭數,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二哥的表情,“看看,這是一箭三雕,還是四雕五雕來著?”
做了一個多月的生意,不僅賺到錢,裴景書的口才也得到了鍛煉,說話越來越有煽動性,事業腦二哥的了解同樣與日俱增,以前的她就輕輕鬆鬆慫恿他下海,現在豈不是對症下藥、分分鐘拿捏?
然而說了這麼多,某人就靜靜看她表演的架勢,一言不發,讓原本信心十足的裴小囡心裡發虛。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這麼百利而無一害的計劃,二哥他怎麼還不心動?
就在她腳趾快要摳出三室一廳的時候,端著張不為所動的臉、耐心聽完長篇大論的裴安和,終於開口了,輕飄飄來了句,“嗯,不用說這麼多,你一提開鹵味店,我就有想法了。”
裴景書:……
這是嫌她話太多的意思?
算了,賺錢要緊,職場哪有不受委屈的,裴景書小囡表示隻要帶她一起玩,其他都可以不計較,她努力擠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那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們現在就去看店麵?”
“走吧。”裴安和頷首,大概是看小孔雀般的妹妹突然化身忍辱負重的受氣包,小模樣太反差萌了,他忍不住手欠了一把,“輕輕”扯了扯她的辮子,成功收獲妹妹一記眼刀。
就好像找回了學生時代扯女生辮子的快樂,他仰天大笑著下了最後一個台階。
男人至死是少年,裴安和的笑聲是久違的清澈快樂,不帶一絲陰霾。
可裴景書今天爭分奪秒梳了個元氣女團高馬尾,被他所謂的輕輕一拽,儼然成了雞窩頭,她抱著腦袋欲哭無淚,氣得在原地跺腳。
但成人的世界就是這樣無奈,為了偉大的利益,個人情緒隻能自己消化,裴景書終究還是忍住刀人的衝動,跳上三輪車。
罪魁禍首回頭一看,竟然大驚失色,“頭發怎麼亂成這樣,你今天沒好好梳頭?”
裴小囡:我忍,我……算了不忍了,裴景書手握成拳頭,在他背上梆梆錘了兩下,“還好意思問,不都是你扯的?”
如果說擺攤以前的裴小囡:弱小可憐但能吃;
那麼早出晚歸鍛煉了一個月的她就是:弱小,能吃,力氣還大。
裴安和冷不丁被她小拳拳錘幾下,隻覺得一陣酸痛襲來,一邊伸手揉了揉受傷處,一邊低頭認錯,“對不起,我下次給你買好看的發夾。”
裴景書“哼”了一聲,心想沙雕網友誠不欺她,一味的忍讓隻會讓彆人變本加厲。
被她好好收拾一頓,渣男二哥不就重新做人了麼。
裴安和就這樣老老實實騎車載著妹妹,來到菜市場。
兄妹倆今天沒有急著進貨,而是第一時間奔向要轉讓的那家店。
這家店麵,位置算不上多理想,但也不是多偏僻,比較不上不下。
關鍵是這家菜市場,是市裡數一數二的大菜市場,商販多、客流量大,在這裡做生意的商家也比較穩定,能讓他們遇上一家急著轉手的,就算是運氣好了,恰逢其會,也沒什麼好挑剔的。
他倆在店外指指點點,看看店鋪的麵積、格局和擺設,又觀察了下周圍的客流量,頗為滿意,裴安和便上前跟老板聊了一會兒,打聽了下租金,就說要回去跟家人商量、考慮考慮,跟老板要了聯係方式,轉頭拉著裴景書進了菜市場裡頭。
看方向是要去張屠夫的攤位。
裴景書疑惑的問,“二哥,你怎麼不還還價再走呀?”
“這菜市場都是咱們市工商局籌建的,裡麵所有攤位、店麵都由公家單位管理,租金自然是上麵說了算,找老板沒什麼用。”
裴景書聽著頭大,“那我們租個店麵還要去工商局?”
裴安和:“不至於,應該有安排專門管理、並常駐這個菜市場的乾部,去問問張大哥就知道了。”
裴景書便也不再問東問西,安靜跟在哥哥後麵,去找在這邊混的很開、能稱得上一聲“地頭蛇”的張屠夫打聽情況。
張屠夫遠遠看到兄妹倆就笑了,“今天來的太晚了,彆人都要收攤回家了,幸好我還給你們留著上好的五花肉。”
“太感謝張大哥了,下次也不用管我多晚來,請一定幫我把肉留著,就算我們當天來不及準備出攤,第二天一早也要準備的。實在不行,這麼多親朋好友,各家送兩斤也就送完了,不會浪費的。”
張屠夫爽快應道,“放心,好的我都給你留著。”
說話間,他動作麻利的開始切肉稱重。
裴安和也不多客氣,散了根煙並幫對方點上,他自己不抽,把煙盒打火機又塞回口袋裡,才開始閒聊,“我們剛剛去外麵那家要轉手的店看了幾眼。”
“那店還可以,就是太小了點,估計還沒你們去紡織廠擺攤賺的多。”張屠夫隨口道。
裴安和笑了笑,“也就這兩個月天氣旱,沒下過下雨,我們每天都能出攤,等到雨水多的時候,估計三天兩頭都沒法出攤,還是得像你們這樣,有個屋頂遮風擋雨的,遇上陰雨連綿的時節,也不至於整天在家閒著發慌。”
“說的也是,下雨天生意再差,也能賺上十天半個月的嚼用,不至於坐吃山空。”張屠夫抬頭問,“那你們是看上外邊這間了?”
裴安和點頭,“看著還不錯,所以更加奇怪了,老板生意不差,怎麼突然不做了?”
張屠夫不愧是地頭蛇,聞言笑道,“這點你們放心,老向他大姐和姐夫在外邊做生意發財了,要拉小舅子一起去賺大錢,人家如今瞧不上這點小本買賣,就等著把店處理掉,去投奔姐姐和姐夫。我聽說不少人對這店感興趣,之所以沒有接手,是因為老向舍不得那些設備,他家包子鋪也就年初開起來的,當初特彆大手筆,什麼都要置辦新的,就那台煤氣灶,整個菜市場頭一份了吧。才用不到一年,老向又不肯當二手賣,就想以折舊價,讓接手店麵的人把設備也收了。”
裴安和:“那這要花不少錢呢。”
“可不是,這裡要交租金和押金,他還要收轉讓費,這就要幾百了吧,那麼大一筆錢,放誰身上都得思量思量。”張屠夫很中肯的說,“要我說那煤氣灶就沒必要,煤氣罐用空了還要換氣,換成煤爐子多好,煤餅一個月頂了天也就十來塊錢。”
眼看二哥還要點頭附和張屠夫的觀點,裴景書扯了扯他的袖子,“現成的煤氣灶多好啊,彆的地方還見不到呢。”
裴安和無奈搖頭,“你就喜歡這些新鮮玩意兒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