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帆怔了一瞬,聲音低下許多:“總之今天我請客,你想吃什麼就都點上吧。”
陳佳然點點頭:“謝謝,破費了。”
一頓飯吃得不鹹不淡。陳佳然幾乎不講話,都是彆人問她,她才回幾句簡短的話語。趙一帆吃得有些食不知味,忍不住直接開口:“佳然姐,你怎麼都不說話?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啊?”
“沒有,”陳佳然看了他一眼,放下筷子,起身笑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攔住一位服務員問清方位後,她拿上桌邊的手機,衝兩人點了下頭便離開了。
陳佳然順著樓梯走到二樓,路過一個正在上菜的包廂。門敞著,她下意識往旁邊靠了靠,想讓服務員先過去,卻聽到包廂裡傳來的交談:“顧總,您今天賞光,我們真的是榮幸至極。來,我敬您。”
“小姐,這邊可以過了。”一旁的服務員小聲提醒道。
陳佳然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去。
包廂的門正在被服務員緩緩關上,與那道門的間隙擦肩而過之際,她聽到裡麵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陳總客氣了,我也是今早回景大有些事,正好就順路過來了。”
陳佳然的腳步戛然而止。
“小姐,請問是有什麼事嗎?”正在關門的服務員愣了一下,手上動作也停下來。
她沒有顧上回複這句詢問,隻是下意識側頭向門內望去。
走廊昏暗,門內的流光溢彩傾瀉而出,映照在她白皙麵龐。
視線恰巧與主座上的人撞了個滿懷。
他端坐於高朋滿座之間,正處於璀璨亮彩的中心,卻是抬眼,看向了於門隙處偷光的她。
包廂內的人聲鼎沸似乎在霎時間停滯了下來。圓桌玻璃轉盤中央擺放著一束裁剪整齊的白玫瑰,花瓣層層疊疊,花蕊處暈染著淡淡的橘粉色。
屋內人皆是西裝革履,主賓位上有一人站著,正在往杯中倒酒。
“顧總,”他拿起擺放在桌麵上的酒杯,遞向身側的人道,“您請。”
主位上的人淡淡一笑,伸手接過,目光卻仍然投向門口。
一旁人見狀,有些摸不準他的意思,動作便開始局促,卻仍是繼續道:“這杯,我乾了,您隨意。”
話音未落,他便仰頭,將杯中酒液一飲而儘。
顧時卿沒有收回視線,隻是拍了拍身側站著的人,端起酒杯,朗聲道:“大家一起吧。”
周圍人紛紛附和著舉起杯子。一片嘈雜之中,他目光始終看著門口的人,向她的方向舉了舉酒杯,隨後笑著,輕輕抿下一口。
觥籌交錯之際,陳佳然看到射燈打上剔透杯體,於他臉側映下晶瑩的影子。
酒過三巡,有人給他遞來香煙。他放下酒杯,側頭將煙咬在唇齒間,立時便又有人上前來替他點火。
他微微垂眸,看向亮起的藍色火焰,隨後伸手將煙夾在指間,輕輕撣了撣。
煙霧緩緩升騰,他抬眼,再次將視線投向她。
刹那間,陳佳然眼睫不受控製地顫了顫。她快速垂下眼瞼,仿若被落下的星點灰燼燙了一下似的。
“小姐?”服務員再次小聲喚道,“您怎麼了?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嗎?”
“不好意思,”她收回了目光,看向服務員,“我剛剛突然有些走神。”
服務員和善地笑了一下,一邊道“沒關係”,一邊完全關上了包廂大門。
門內的光彩奪目被徹底隔絕。陳佳然重新陷入昏暗之中,卻隻覺全身仿佛虛脫一般。她不受控製地倚靠到牆壁上,垂首望向腳下光潔無暇的瓷磚。
走廊上不斷有服務員走過,動作卻都十分輕巧。包廂內依稀有聲音傳出來,似乎是方才敬酒那人又再次開口:“顧總,怎麼了?我見您好像一直看著門口,是碰到什麼熟人了嗎?”
陳佳然不想聽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她支撐起身子,沒有再停留,向著不遠處的衛生間繼續走去。
回到一樓大廳,剛在位置上坐下,趙一寧便道:“趙一帆剛剛又著急了,非要讓我去找你。我說你又不是三歲小孩,上個洗手間還能走丟。”
不待陳佳然說話,她又斜眼看向趙一帆:“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人這不就好好地回來了嗎?一天到晚不知道在瞎操心些什麼。”
陳佳然扯了扯嘴角,問道:“你們吃好了嗎?”
“吃好了,”趙一寧點頭,“你呢?”
“我也吃好了。”陳佳然道。
“那行,買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