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是一家網紅夜店,以極簡工業風而出名,凹凸不平的水泥牆麵,純金屬酒櫃,故意做舊的桌台沙發,斑斕而不雜亂的霓虹燈交相輝映,在這兒,每晚能看到各路衣著前衛的潮男潮女出沒,潮的簡直需要乾燥劑。
既然是夜店,開門時間肯定不會太早,六點多開門,隻零零散散來了幾個客人,夜店裡的工作人員正在收拾打掃,有個新來的認真調試led電子顯示屏。
顯示屏是滾動播放的,滾了幾輪,冷不丁蹦出一張清冷帥哥的照片,人倒是極好看的,就是照片上被打了十分惡俗的‘夜店頭牌’‘技術一流’‘十八厘米’等字樣,新來的服務生嚇了一跳,脫口問:“咱們店裡還有陪酒的牛郎?”
有人笑著解釋:“哪兒啊,昨天來了幾個小年輕給老板塞了筆錢,說這人是他們朋友,和他們打賭輸了,要被他們p圖掛到夜店三天,彆說,這臉長得真招姑娘稀罕,昨天斷斷續續二十幾個姑娘都來問他呢。”
說話間,清冷美男的照片已經滾動著消失,大家重新低頭忙活,門口懸掛的金屬門鈴忽然叮咚亂響,大門被推開,今兒居然這麼早就有客人到了。
這客人人還沒走進來,一口純正的地方話先破門而入:“...兒豁,剛大街上啷個傻帽嘲諷我背的是假包,鬼扯!我這lv是最新款,李姐都跟我嗦咯,是廠家直銷,質量保證,絕對正版,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他懂個鬼哦,不識貨的大傻帽!”
進來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長相如何還沒來得及看,就被她脖子上三根拇指粗的金鏈子以及手指頭上的七八個金戒指閃花了眼,她人一進來,謔,原本燈光昏暗的夜店立馬亮了三個度,金光燦燦。
她穿著花花襯衫高腰短褲,腰間勒著的一根皮帶,還是Dior的,腳踩一雙花裡胡哨的洞洞鞋,她胳膊底下夾著的就是那款lv,特地把碩大logo露在了外麵。
——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土大款造型,看的夜店員工一愣一愣的。
她後腦勺紮了個支支棱棱的高馬尾,因為紮得太緊,馬尾巴正不屈不撓地朝天伸展著。
池家寶在店外還用土話跟人發脾氣,一進夜店立馬切換成普通話,她走到吧台,‘啪’地把lv拍在桌上:“這就是喝酒的地方?給我來一瓶五星茅台!”
說完感覺自己逼格滿滿,十分酷炫。
池家寶,女,身份證上已滿十八歲,目前還沒過農曆生日。作為村裡首富池發財的獨苗,池家溝的一霸,老池家所有人的心肝寶貝,池家寶這輩子過的可謂是順風順水,非要從她完美的人生裡找出一處不如意的地方,那就是——學習。
她中考失利,家裡人花大錢給她塞進當地一所頗有名望的私立高中,高考就更不用提了,上周高考成績一出,池家寶榮獲了300多的‘高分’,又有成功上了985和211的兄姐對比,她榮登家族恥辱榜,連著三天被罰去給祖墳燒紙。
直到前兩天,家裡長輩刷到一個名叫《少年團》的教育類節目,旨在幫助青春期叛逆的不良少年找到的人生方向,該節目第一期已經錄製完畢正在上映,第二期正在火熱報名,長輩大喜過望,忙要把池家寶打包送來節目組,就巴望著她參加節目之後能夠沉下心複讀,努力一雪前恥!
長輩怕她半路上跑了,還特地命她哥來全程監視,節目二期還在報名階段,她哥在酒店開了間房先把人安頓下來,自己開車去節目組基地報名了,臨走前還叮囑她彆亂跑。
池家寶幾年不來城裡一回,哪兒能老實呆著?她哥前腳剛走,她後腳就打開手機搜索夜店準備見見世麵。聽說來夜店的都得往漂亮惹火裡打扮,池家寶心說那還不簡單?就把自己帶來的金首飾全掛身上了,又穿上新買的幾個,自我感覺火 辣無比,昂首闊步地來到了這家排名第一的夜店。
吧台後麵的調酒師這輩子就沒見過來夜店點茅台的,合理懷疑找茬,他頓了頓:“這沒有您要的茅台。”
池家寶正要嘀咕,調酒師抽出一張全英文的酒水單,皮笑肉不笑地道:“您看看想要點什麼酒。”
學渣池家寶:“...”
她要看得懂這些鳥語高考英語至於才考四十多分?
不過這點小事怎麼可能難倒小池大款?池家寶腦袋湊過去看了眼,直接指著價格最高的:“我要這個,最貴的。”
度數超高的Absolut Vodka?調酒師愣了下,假笑著追問:“需要在杯口給您抹新磨好的胡椒或者加新鮮檸檬片嗎?”
土鱉池家寶,再次沉默。
她手指撓了撓下巴,發愁該怎麼把這個逼繼續裝下去。
Absolut Vodka外號一杯倒,一般來喝酒的沒幾個敢點的,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被‘撿屍’的概率極大,一不留神就是刑事案件,調酒師猶豫著要不要提醒她一句。
一把淡淡嗓音忽的傳來,倒是把調酒師的心裡話說出來了:“這種酒的度數在四十度左右,作為女士,為了自身安全考慮,可以選擇Espresso Martini(咖啡馬天尼)之類的低度數甜酒。”
聲音似冷玉相叩,煞是好聽,卻又不含任何情緒,跟ai念教科書似的:“如果堅持要喝Absolut Vodka,加入兌入柳橙汁或者檸檬水降低讀書。”
池家寶愣了愣才回神:“行,那我要那杯馬什麼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