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來西城老宅,庭院建得像公園一樣,蜿蜿蜒蜒地走不到頭,偶爾碰到幾個傭人帶孩子玩雪,施念來了興致也幫他們搓雪球,其實她也認不得這些孩子到底是東城的孩子還是西城的孩子,她自己家裡親戚少,自從她爸走後因為房子的事情,鬨得基本都不來往了,她都不知道在這樣的大家族裡,這麼多人是怎麼能分清誰家對誰家的。
玩了一會手雖然凍僵了,身子倒是熱的,麵前小男孩過來幫她忙,說要和她一起把大雪球搬到雪人身子上。
兩人正搬著,小男孩突然鬆了手喊道:“滄海哥哥。”
猛然失了一邊力道的雪球掉在地上砸得施念一褲子一腳的雪。
關滄海走過來拍了拍小男孩的頭:“看看你乾的好事。”
小男孩歉疚地朝施念眨了下眼,施念蹲下身撣著雪:“沒關係。”
關滄海把小男孩提起來轉了圈甩著玩,小男孩咯咯直笑,這下施念基本確定這幾個是西城關家的孩子了。
關滄海把孩子放下後,轉頭對施念說:“找你一圈了。”
施念有些詫異:“找我?有事嗎?”
關滄海瞄了眼不遠處的丁玲,壓低嗓子用隻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說:“某人叫我來尋你,喊你去後樓玩。”
這個“某人”讓施念的眼神沒來由地緊了下,她瞥了眼不遠處西城的傭人,往前走去,關滄海也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沒人的地方,施念才對一直跟著的丁玲說:“我跟他聊兩句。”
丁玲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又礙於關滄海的身份不好開口,隻能退了幾步走到另一邊,眼神倒是沒有離開過他們兩人,東城的人膽子再大也不會明目張膽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丁玲是怕了這些西城的少爺們了,萬萬不敢再馬虎大意的。
直到丁玲走開後,施念才對關滄海說:“你跟他講我不去。”
關滄海眼神疑乎地在她臉上繞了一圈,問道:“乾嘛不去?跟小孩在外麵挨凍啊?不無聊嗎?”
“那也比做送上門的人質強。”施念到底心裡有氣的,話也就脫口而出了,她不信關滄海不知道關銘當初的用意,兩人等於合著夥隱瞞她。
關滄海摸了下鼻子,笑了笑:“搞了半天你在生他這個氣啊?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麼?”
關滄海乾咳了一聲,他還以為施念知道加州之戀的男主角是關銘,氣他是負心漢來著,沒想到是這次談判上的事。
關滄海語重心長地跟她說:“你要是因為這個生氣,那你還真生錯了,你站在關銘的角度看,他要真想主導這次合作,最便捷的方法難道不是拿到你手上握著的信息,摸清東城的底牌直接出手嗎?還需要勞師動眾地把你請上船?
但他沒有這樣做,為什麼?你自己想想。
他要這樣做了,他是省事了,你就倒黴了,東城人能饒過你嗎?
現在說起來好像是拿你要挾東城了,捫心自問,在船上的時候關銘對你差了嗎?把你關起來當人質對待了嗎?”
話是這樣說,但關銘到底利用了她,這是無法爭辯的事實。
關滄海瞥了眼遠處的丁玲,悄聲對她說:“小叔這個人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考量,他要權衡利弊的東西多了去了,多少人指望他吃飯,多少生意因為他的一個決定就能被改變,你知道他腦子裡成天得裝多少東西嗎?
他如今的成就連上麵那些老東西都得向他低頭,他能走到今天絕非靠什麼君子之道,有些手腕雖然外麵人頗有議論,可生意場上你跟人掏心掏肺,彆人未必會拿真心對你,有些情況下隻有這樣才能成事。
但他不管做什麼起碼不會害你,相反,他還在儘可能地保全你,你心裡很清楚。
在船上的時候,其實他完全可以把你的活動限製在套房內,但他為了給你解悶,不惜勞師動眾地安排麵具趴,給你找來各種珍奇食材嘗鮮,甚至還冒險把你帶下了船,我說白了,他現在走上坡路,外麵多少雙眼睛盯著他,生怕找不到他的錯處呢。
要隻是考慮生意,他何必給自己找事?
這次回來,聽說他老子氣得不輕,直接家法伺候了。”
施念的心顫了下,神色僵住:“他爸對他動手了?”
“我怎麼知道,他老子那脾氣動手也正常,話說回來,就是真怎麼樣了關銘也不會說,還不是硬扛下了。
反正我知道的是他老子借機跟他談了個條件,至於是什麼關銘不肯說。”
施念垂下目光,鼻尖泛紅,說到底是她先找他的,最後她玩了幾天安然無恙地回來了,他把所有罪責抗了下來。
縱使之前有再多怨念,再多委屈,再多難過,在這一刻,聽說關銘回去挨了他父親的懲罰後,施念的心的確軟了幾分。
關滄海見她低著頭不說話,開口道:“現在能去了嗎?難得有機會見上,待會晚了老頭子們又要回來了。”
施念嗅了下鼻子:“後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