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念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懵了,她下意識抬頭去看關銘,關銘坐在最裡麵,沒穿大衣,就著了件黑色高領衫,眼裡有笑,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她,目光直截了當。
施念心頭忽然一熱,周圍這些都是關銘的家人,和他連著血骨的親人,他雖然沒有說一句話,可他的家人都在對她噓寒問暖,這種感覺讓施念自從踏進這裡就懸著的心臟一點點找到了落腳點。
她順著他們的話坐在最邊上,看見他們在玩炸.金花,一圈人圍著一個小桌子,上麵有紙牌和籌碼。
關瑾h見她眼神落向小桌,回頭問她:“你玩嗎?我讓你。”
施念搖搖頭:“沒事,我看看。”
丁玲見這個小姑娘可能才十幾歲,也坐在牌桌邊上,旁邊還有三十左右的男人,這要是放在東城早被長輩們訓了,她有些詫異地問:“你也能上牌桌啊?”
關瑾h笑彎了眼:“你們東城是不是規矩特多啊?在我小叔這裡可沒那麼多規矩,我十歲過來玩小叔就教我們看牌了,我是小叔親授的牌技,可不比他們差。”
她口中的小叔自然是坐在最裡麵一派悠然的關銘,丁玲有些詫異地瞧了眼那位西城少東家,都說他是西城這一代人中的翹楚,至今沒有成為西城的接班人,無非就是因為行事乖張,不喜歡按套路出牌,讓老一輩的關家人頭疼。
如今看來,小輩們倒是都和他親厚,喜歡圍著他轉。
關瑾h本來都轉身準備上桌了,此時又一驚一乍地叫了聲:“呀!你褲子怎麼也潮了啊?”
這一叫,周圍一圈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施念的褲腳上,猛然被這麼多人圍觀她當即就憋紅了臉,關滄海插道:“嗨,彆提了,滄敬那小子本來和小關太一起堆雪人,看見我興奮得一鬆手,把雪全砸在小關太身上了。”
旁邊幾人哄鬨著要抓關滄敬過來教訓教訓他,施念以為他們真要找那小孩麻煩,趕忙說:“沒事沒事,一點雪而已。”
關銘目光微微斜了下,拍了拍身邊的大侄子,大侄子反應很快,立馬站起來對施念說:“那你趕緊過來坐這,這對著暖氣。”
施念抬起視線,看見那個空出來的位置就在關銘身邊,她愣在當場,不知道是該去還是不該去,東城人全都坐在對麵,丁玲也在她身邊,她這樣堂而皇之地坐在關銘身邊,總感覺心裡發虛,可轉念一想她發虛什麼呢?她和關銘之間清清白白,她為什麼要發虛?
旁邊幾個在打牌的人全都站了起來給她讓道,施念不好讓他們久等,隻能站起身走了過去,關銘在和另一邊的小輩說話,看似根本沒有在意她,可她坐下去的刹那,軟皮沙發一陷,她的腿都感覺蹭到了關銘的褲子,她又刻意往邊上挪了挪。
按理說她一個東城孫媳輩的,在關銘麵前屬於小輩,坐過來於情於理也應該先和關銘打聲招呼的,偏偏她從坐下來起目光就盯著牌桌,一眼都沒有瞧他,就跟不認識的一樣,關銘也不計較,對他大侄子招了下手,不知道對他交待了句什麼,大侄子很快走開了。
就那麼頃刻之間,施念似乎感受到他身上似有若無的冷杉混合著雪鬆味,不似香水,很清淡卻很好聞,在她坐下來時便縈繞著她,侵占著她的大腦,思維。
這時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有的人真的不用對他看上一眼,說上一句話,就能感受到他的氣場,壓根無法忽視。
屋子裡是恒溫的,但是關銘的右手邊果真多放了一台暖氣,她剛坐下來溫熱的暖風便拂了過來,原本有些冷的褲腳頓時暖和起來。
關銘的大侄子又繞了回來遞給施念一個杯子,熟悉的香氣撲鼻而來,她還沒喝已經猜到是Esmeralda咖啡,不禁想到在船上時關銘曾對她說過的話“Esmeralda咖啡暖胃”。
她捧著杯子捂了會手,真正坐在西城關家人中間才發現這裡的氛圍和在東城關家時很不一樣,在東城時,施念總是小心翼翼的,那裡比較注重輩份禮儀,即使是家宴也都按照規矩來,特彆像這種小輩和長輩混在一起玩樂的場麵她在東城那裡是沒見過的。
大家族裡人多,自然而然牽扯到的利益也比較複雜,即使是有著血緣關係的人相處起來都明顯隔著層什麼。
嚴格說來,西城這裡的氛圍倒更像家人,其樂融融的,沒那麼多講究。
反觀對麵的東城關家人就比較安靜了,一部分人喝著酒聊天,還有一部分人低頭刷手機,大概都各懷心思,特彆是關遠崢離世後,這一年來東城內部各個勢力都在暗潮洶湧,其中到底分了哪幾派施念也搞不清楚。
自從她坐過來後,對麵東城的人都朝她看了過來,然後不知道低聲在議論什麼。
倒是她留意到和關銘說話的是個看上去挺稚嫩的少年,本以為關銘在教導他什麼,仔細聽了聽,才發現關銘居然在對那個小輩說:“發展到哪步了?”
小輩本來還有些扭捏,關銘手搭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敲打著,打趣道:“跟我還不好意思說啊?那下次這種事彆來煩我。”
那個小輩立馬苦了臉湊到關銘麵前:“該發展的都發展了,她想跟我出國,但她家裡條件不好,我爸媽也不同意我帶她走,小叔你幫我說說好話,我爸肯定聽你的。”
施念有些詫異,沒想到關家這邊的小輩連這種事情都來找關銘,關銘笑著搖了搖頭:“毛都沒長齊就想帶女人出國,帶出去家裡不出錢你自己有本事養?”
少年愣了下,被堵得不知道說什麼,關銘冷哼了一聲:“自己的女人自己都沒本事顧好,儘指望家裡幫你兜著,這事你要讓我出麵也不是不可以,我讓你爸點頭沒問題,不過,那女孩的出國費用你自己想辦法。”
少年一臉為難,低著頭嘀咕:“我都答應她了。”
關銘說了他一句:“以後沒本事承諾的事情就不要輕易允諾人,你這是傷人傷己。”
施念聽到這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她猜想關銘可能想幫這個男孩把把關,那女孩剛跟他睡了就要這男孩家裡資助她出國,關銘應該是不放心的,奈何小男孩聽不出關銘的用意,還一個勁地沉浸在鬱悶之中。
讓施念沒想到的是,這時關銘回過頭來突然對她說了句:“你怎麼看?”
施念拿著咖啡的手僵了下,有種偷聽被抓包的感覺,整張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