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關銘應了一聲。
“你…調查過我的從前嗎?”她其實一直挺想問問的,她從來沒對關銘說過自己小時候的家。
這下關銘徹底笑了,笑意一直從眼底蔓延至眉梢,然後回答她:“去參加一場婚禮,新娘老感覺麵熟,我總要查查怎麼回事。”
施念突然就不說話了,低著頭看著身邊劃過的水流,心緒翻騰不止,也就是在她剛結過婚,關銘應該就知道她是誰了,所以那天慈善宴,當她拿著畫去找他時,他對她的身份已經了如指掌,她向關銘介紹自己時,她以為看見他的笑是錯覺,現在想來可能他當時真的覺得自己在他麵前畏畏縮縮的樣子有點好笑吧。
施念越想臉就越紅,窘迫得甚至都不敢抬頭看麵前的男人了。
關銘倒是適時岔開話題,緩解了尷尬,問她:“路上過來餓了吧?”
“還不覺得。”
“不覺得也得填飽肚子,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然後跟我去一個地方。”
“好。”
施念沒有問要去哪,也不想問,今天他帶她去哪,她都會跟著他。
兩人下了烏篷船,施念才發現他們沿著水道已經出了景區,外麵是一條老舊的巷子,有修鞋的路邊攤,還有烤紅薯的爐子和一些小商小販,似乎附近有個中學,此時不少穿著校服的男孩女孩結伴穿梭在巷子裡,有男孩哄鬨時往施念撞來,關銘突然伸手攔了一下,將施念讓到了裡道。
她望著那些初中生,想到第一次見到他也差不多這個年紀。
關銘回過頭來看她,對她說:“這附近沒什麼像樣的飯店,將就一下怎麼樣?”
施念對他笑:“你都不在意我更隨便了。”
關銘當真帶著她走進一間麵條店,店鋪麵積不大,隻放了五張桌子,關銘找了個乾淨的角落,把施念讓進去,自己坐在過道,老板讓他們看看吃什麼?
牆上掛著個紅色的價目表,關銘掃了一眼後對施念說:“今天我們不吃麵,吃餃子,送行的餃子迎客的麵,吉利,這算是我給你送行了,吃了餃子陷就有肚囊了,一個人出門在外,肚子裡不能不裝心眼。”
從前除了媽媽,沒有人像家人這樣囑咐過她,施念低著頭努力不讓淚流出來,點了點頭:“聽你的。”
老板足足上了兩大盤餃子,有白菜豬肉餡的,牛肉餡的,三鮮餃子,都是店裡賣的比較好的口味。
店鋪雖然不起眼,但餃子口味卻很好,剛剛在烏篷船上施念還說不餓,餃子真上來才感覺肚子是空了,餃子個頭不算大,她三種味道都嘗了,關銘問她喜歡哪種,她說還是白菜餡的好吃,以前媽媽不忙的時候包的也是白菜餡的,她吃慣了。
於是關銘把所有白菜豬肉的餃子都挑了出來,放在她麵前的盤子裡,三種口味都是混合放在一起的,施念也不知道關銘是怎麼能認出白菜餡的,不過的確他給她挑的都是她喜歡的。
中午剛過,店裡還是不時會有客人來,周圍環境吵雜,他們沒有再交談,不知道是因為餃子對胃口,還是想到關銘說送人吃餃子能討個吉利,亦或是這是臨行前她和他的最後一頓飯,施念吃得的確要比往常多,總想著,多吃一個餃子,就能多和他待一會,哪怕什麼話都不說,餘光瞥著關銘坐在身邊的樣子,心裡都是滿足的。
在這個不起眼的小麵條店裡,他眉梢都染上了煙火氣,比往常更加真實,他身邊沒手下跟著,和她坐在這個小方桌上對著兩盤餃子,他不是那個西城的少東家,她也不是東城的長孫媳,這一刻,他們就像兩個普普通通的過路者,享受著午後片刻的安寧,這樣在常人看來再平淡不過的時光,對他們來說卻是彌足珍貴的。
她想,即使以後她離開了,她也不會忘記此時此刻的笙哥。
從麵條店出來,關銘對她說:“我們走著過去吧,不算太遠,不過也要走將近二十分鐘,就當消消食。”
施念走在他身邊,聲音輕快:“我都可以。”
“不問我去哪啊?”
“去了就知道了。”
關銘笑:“也不怕我把你賣了。”
施念側過頭去看他,目光堅定且明亮:“不怕。”
關銘的笑漸漸淡了,轉眸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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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的人他站在雪山之巔,無數次我仰望著他,幻想著站在他身邊的樣子;
我恨的人卻身藏火海之下,無數次我點燃自己,想象著化作利劍刺入深淵。
可我去不了雪山之巔,也到不了火海之下,我的腳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不知道我愛的人會不會在原地等我,也不知道我恨的人會不會更加強大。
可我不會停下腳步。――施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