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智者不入愛河,愚者甘墮紅...)(2 / 2)

一笙一念 時玖遠 11163 字 8個月前

未曾想兩人同時開了口,這樣的巧合讓他們又笑了起來,關銘擺了個請的手勢,讓她先說。

施念拉了下開衫將自己裹緊看向關銘:“你先說吧。”

關銘靠在身後的台麵旁,施念無法忽略他筆直的大長腿,目光略微下沉,聽見他說:“你想做《從軍行》裡的百夫長?”

施念垂著視線說:“你當年送我走的時候,跟我說了很多話,我腦中就總是出現那個書生,我的心情應該和他是一樣,麵對很多事情覺得自己無能為力,親眼所見那些偽善,親身經曆那些陰暗,心中有很多不平,所以我想成為百夫長,馳騁沙場,無論是為了自己的人生目標,還是為了更遠大的理想。

沒對你說,是因為怕自己做不到,還沒踏出國門就對你說大話,被你笑話,總想…出去以後真能學出來再告訴你。”

關銘雙手撐在身後的台麵上,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她身上,半晌,說道:“嗯…小念兒想帶兵打仗,我來猜猜看敵人是誰呢…”

施念猛然抬眸牢牢注視著他,一張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這個世界上她本最該信任的人就剩關銘了,可要真說敵人,麵前的男人和她的敵人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她沒有說出那重意思,奈何關銘太睿智了,她不過提了一句馳騁沙場,他便能猜到她心中真正的痛,什麼東西驅使著她不斷向前再向前。

氣氛一時間變得緊張起來,施念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樣的局麵,從關銘的表情上根本判斷不出他的情緒。

關銘看出施念有些警惕地觀察著他,突然笑著問她:“你剛才想對我說什麼?”

施念回了神,對他說:“RCM那邊向我發出了正式的邀請,我還沒有答複。”

“為什麼不答複?”

施念心情複雜地垂下眸:“你當初送我出來說了很多行業現狀和你生意上的規劃,我一個人雖然能力很小,但總覺得學成後在這裡為外國人賣命,不如回去幫你。”

“想聽聽我的意見?”

施念點了下頭,她的想法是,隻要關銘的生意需要她,她會毫不猶豫立馬回國,所以她需要一個答案。

等待的過程廚房很安靜,隻有咖啡機發出的輕微響聲,研磨好後,關銘拿了兩個杯子,屋子裡頓時飄蕩著咖啡的香氣,他端著兩個咖啡杯對她說:“這裡涼,我們找個暖和的地方說話。”

施念點點頭,從他手上接過一杯熱咖啡,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原本坐在壁爐邊的幾個男人都上樓睡覺去了,於是他們走回壁爐邊,施念依然選了那個軟墊窩著,關銘坐在她身邊的躺椅上,又給她拿了個靠枕墊在背後對她說:“躺著舒服。”

施念聽從他的建議躺了下來,所以他們幾乎是一高一低並排躺在一起,白色的吊頂有火光的陰影跳躍著。

在這個遙遠的國度,偏僻的郊區,身邊卻是熟悉的人,這種踏實的感覺忽然讓施念漂泊的心找到了暫時的落腳點,仿佛人怎麼樣窩著都是安逸舒適的。

他們各自喝了幾口咖啡後,關銘才將咖啡杯放在一邊對她說起:“辛亥革命在武昌爆發後,孫中山先生成立興中會,當時根本沒有什麼人響應他,也隻有鄧萌南和孫眉這些華僑支持他,先生為了推翻滿清,六次赴美,九次訪日,下南洋,去歐洲,整個辛亥革命海外僑胞起到了巨大的支撐作用,從而才能推動後來的社會變革。

我想告訴你的是,在哪邊不重要,重要的是清楚自己真正想乾的事是什麼,隻有弄清楚這點,才能知道自己在哪裡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價值,或者說對你自身發展是最有利的,關於這一點,我無法幫你做選擇,你應該很清楚哪條路對你來說更合適。”

施念捧著咖啡安靜地聽他說話,內心卻是觸動的,她的確是考慮到報答關銘送她來學習的恩情,這份恩情她看得格外重要,說句再生父母也不為過。

然而關銘卻並沒有考慮自己生意上的事,而是站在她的角度,從她自身的發展給了她一些指引,這是讓施念感觸的地方。

關銘見她不說話,又開了口:“要帶兵打仗不能不懂兵法,我想教給你兩條兵法,不過其中一條現在你暫時還用不到,我先告訴你另外一條。

‘困敵之勢,不以戰,損剛益柔’,指揮戰爭的人需要掌握主動權,而主動權怎麼才能握在自己手中?

那就需要你好好思考怎麼才能調動敵人的同時,又不被敵人所調動。”

壁爐裡的火越燒越旺,火苗光怪陸離地跳躍著,照進施念的瞳孔裡,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細微流動的空氣鑽進她的身體,讓她汗毛微張,有種從心底生出的震撼。

她本以為被他識破自己心裡裝著對東城的怨恨,他會介意的,畢竟他現在和東城是合作關係,況且再怎麼說,那也是和他同姓的本家,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今晚,關銘不僅為她指明了未來的道路,還手把手教她該怎麼下這盤棋才能有勝算。

冷靜下來想,她在這個時間節點回國,勢單力薄,如果鬨出什麼大動靜,東城估計會直接出手乾預。

可如果她繼續留在這邊,她的一切行為對東城構成不了影響,他們也不會過多關注她。

那麼才能有了關銘口中的不被敵人所調動的條件。

一番淡話下來,原本糾結在施念心頭的困惑,瞬間就豁然開朗了。

她喝了口咖啡,呼出一口熱氣,歪著頭對他情不自禁地笑。

關銘也側眸看她:“笑什麼?”

“笑笙哥是個智者,總能在我迷茫的時候三言兩語給我解了惑。”

關銘揚了揚眉稍說:“智者不入愛河,愚者甘墮紅塵,我是愚者。”

他說這話的時候半依在躺椅上,微黃的火光映在他的輪廓上,忽明忽暗,那慵懶迷人的模樣世上無二。

施念望進他眼底,瞳孔輕輕顫抖著,關銘適時收回視線起了身對她說:“我去找點能蓋的東西來,總感覺你身上穿得太單薄。”

走了幾步後他又突然回過身來,單手抄在西褲口袋中望著她,笑問道:“你晚上還準備睡嗎?”

施念抬起頭,眼裡都是晶亮的光,毫無睡意地望著他:“那你呢?”

他臉上依然掛著笑:“沒一會就要走了,不如陪我待到天亮?”

施念臉上也揚起笑:“好。”

於是關銘找來了條大毯子,走回來的時候,施念剛準備起身,他對她說:“躺著彆動,我來。”

他走到她麵前蹲下身,把毯子鋪開然後將她整個人都裹了起來。

他濃密的睫毛被火光染成金色,仿佛微眨之間就有關不住的流光溢彩從他眼中溢出,施念就躺在軟墊上,大概除了很小的時候,自己被媽媽這樣照顧過,沒人待她如此仔細了。

關銘幫她塞毯子的時候瞥見了她的小腳,套著乾淨的白色毛絨襪,他不禁笑了起來,似乎每次看見她的腳都會覺得可愛。

施念敏感地察覺到他的目光,縮了縮腳,關銘饒有興致地掠了她一眼,人長大了,周圍環境也變複雜了,倒是在他麵前臉皮還是這麼薄。

關銘確認她整個人都藏在毯子下後才直起身,把躺椅放矮,調整到和她差不多的高度,自己才躺回椅子上,拿起毯子另一端蓋在身上。

從他躺下來的那一刻起,施念始終不敢側頭去瞧他,雖然兩人一人靠在躺椅上,一人窩在軟墊上,可同蓋一條大毯子,好似躺在一起般,這樣的感覺撞擊著她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那晚,他們就這樣並排躺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從關銘原來在美國上學的經曆聊到施念這兩年的學習生活。

施念雖然沒有細說實習期發生的一些事情,關銘還是留意到了她話中的一些細節,特地問了她一句:“想不想發布屬於自己的作品?”

這句話的確讓施念的所有思維都清醒過來,她轉頭看他,眼裡有光,關銘拿出手機翻出一個號碼對她說:“我把這個人推給你,是百夫長的品牌負責人,這個部門成立時間不長,也還在摸索階段,你可以試著和他們合作看看,如果可以的話,以你在這裡得天獨厚的優勢,應該可以給他們提供一些專業指導。”

施念興奮得說不出話來,幾乎下意識問出口:“可以嗎?”

關銘笑了:“有什麼不可以的?大膽地去做,就當練練手。”

這次和關銘的見麵對施念來說就是一場雪中送炭,關銘為她解決了好幾個當務之急困擾著她的難題,事實上,她和關銘加起來見麵的次數也十分有限,可幾乎每次見到關銘,他都能影響著她人生道路上重要的轉折點。

聊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她雖然有些困了,可內心卻是愉悅舒坦的,無論前路還有多長,起碼她已經知道努力的方向了,那麼一切都變得動力十足。

關銘起身說去燒壺茶提提神,等他回來的時候看見施念已經窩在軟墊上睡著了。

施念就記得那晚她最後問關銘的話是:“笙哥,你明年還會來滑雪的吧?”

她不記得關銘是怎麼回答她的了,好像他什麼話也沒說,就看著她笑來著,笑容醉人,讓施念忘了繼續追問下去,後來就迷糊睡著了。

等她一覺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她人是躺在客房的床上,被子蓋得好好的。

她再衝下樓的時候,關滄海告訴她,關銘走了,早上將她抱回房安頓好就離開了。

她失魂落魄地拿出手機,發現關銘早上離開時給過她一條信息:你頭上的發夾我拿走了,下次見麵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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