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銘換好衣服走進衣帽間, 選了款表殼青銅材質的腕表,橄欖綠的表盤和棕色小牛皮的表帶,有些複古的味道, 臨走時腳步在擺放珍藏物件的櫃子前停留了一瞬, 打開櫃門拿出那把折扇收緊衣服裡出了門。
西城各房各家都有自己的住處, 老宅自從關銘的爺爺去世後一直沒有正兒八經的關家人住在裡麵。
家族開枝散葉, 人口眾多, 祖宅設有祠堂,有各房各支的專屬休息室, 所以西城無論家裡大事小事,三節,祭祖也都會回到這裡聚一聚。
平時老宅沒有接待的時候會有專人打理, 這麼多年依然保有西城關家祖宅當年的麵貌。
今天這個日子, 不過節不辦事, 然而門口卻停滿了轎車, 院落裡站了關家各脈所帶的手下,大多都互不認識,在今天這個不尷不尬的場合裡, 相對拘謹地站著。
直到關銘帶人踏入祖宅大院, 所有人才不約而同地轉過身看向他,齊齊頷首稱了一聲:“關小爺。”
關銘駐足和他們笑道:“過去江湖上酒肉朋友的叫法放在今天就不妥了,裡麵當真是有爺爺輩的在, 改改稱呼。”
所有人麵麵相覷,顯然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叫他,關銘側頭對吳法說:“要是他們身上有指示不能去側樓休息, 也好歹搬幾張桌子出來給人安排上茶水和點心,這麼多人跟罰站似的像什麼樣。”
果然關銘一到便頗有些西城家主的架勢, 幾句話把院中杵著的人安排妥當,然後步入老宅,一入正廳便看見裡麵坐了足足幾十號人,和他差不多輩份的都隻能坐在外圍,中間坐的是幾位上了歲數的關家老長輩。
關銘不動聲色地看了一圈,發現不僅靈山的舅姥爺一脈來了不少人,就連外地的叔公都親自趕來了,這陣仗差不多抵得上家裡辦大事了。
至於這些長輩為什麼會勞師動眾前來,關銘心裡有數,麵上卻依然掛著和煦的笑意和幾個上了年紀的爺爺輩相繼打了招呼。
關銘的父親今天沒來,前幾天官司剛結束就前往承德療養去了,留下家裡的問題交由他的小兒子自己去處理,他也懶得再問津,眼不見心不煩。
所以今天關父不在,以關銘如今在西城的地位,自然是直接在位置正中落座。
關銘在他這一輩人中,無論資曆、閱曆、還是手中握的勢力都是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個,加上他在外做人處事向來讓人找不到錯處,如果不是個人問題,他作為家主之位的人選幾乎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偏偏他從年輕開始,個人作風問題就總是讓西城關家老一輩十分頭疼,本以為拖著,等人成熟了,再大一大會收收心找個門當戶對的,未曾想他反其道而行之,讓眾人大跌眼鏡,直接把東城曾經的長孫媳要了過來,這乖張的行徑簡直是讓老一輩氣得要犯高血壓。
幾位老長輩都是七八十歲的年紀,可以說看著關銘長大的,說起他來也沒收著,開門見山道:“老三啊,你說你如今也老大不小的了,做這事也得顧忌到家裡這麼多老人和小輩,都是在外麵闖的人,不好聽這事。”
關銘清了清嗓子,老宅的下人立馬給他上了杯熱茶,關銘接過後偏頭說了聲:“謝謝。”
轉而吹了吹茶杯上漂浮的茶葉,低著頭問道:“哪裡不好聽?”
叔公啞著嗓子說他:“就不說外麵人怎麼說咱們,你一旦做實了這件事,從自己家裡麵來講等於是和東城那邊決裂了,這以後啊,還能和和氣氣在一起走動嗎?”
關銘點了點頭,喝口茶,將茶杯放在一邊回道:“這四九城內姓關的人家多了去了,往上多數個幾代可能都有點沾親帶故的聯係,我們之所以一直和東城那邊走動,也不過是因為他們和我們在這地頭上都是有些實力的人家,要真說到什麼血親感情,彆說我這輩了,叔公你這輩和那邊都沒什麼關係了,我總不能為了在乎外人的感受耽誤我一輩子的生活,沒有這個理。”
關銘的話看似在講道理,但是句句棉中帶刀,叔公坐在後麵的兒子聽不下去了,直接出言說道:“雖然你找老婆也不見得要看生成八字,但她剛進西城就克死了丈夫,你要掂量掂量啊。”
他雖然看似在開玩笑,但等於變著法子在眾多西城上人麵前將施念的過去揭了開來。
所有人都默著沒出聲,未曾想關銘的臉上沒有絲毫掛不住,緩緩從身上摸出那把折扇,握著扇柄敲打在右手掌心間,回道:“命數這東西也要講究個五行互補,正好,小時候算命的就說我命硬,就差個克我的。”
他顯然也在用玩笑的語氣,但話中的意思明明白白,叔公的兒子要長關銘一輩,說起他來也沒客氣:“你是家裡麵的接班人,她到底是個寡婦。”
“我沒死,哪來的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