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我們……?”
早飯過後,彭曉力同昨天那兩台車一起又過來接他們去上班。
周小白和羅雲見大家說笑著穿衣服戴手套的準備出門,不知道自己兩人該乾啥了。
有了昨晚的“親近”,周小白的膽子也大了一些,主動找到李學武弱弱地詢問了一句:“我們該乾啥”。
李學武回頭看了看她們,並沒有在意李懷德看過來的眼神,笑著問道:“還要跟我去營城?”
周小白也發現了眾人好奇打量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羅雲膽子大,攬著周小白的胳膊道:“我們對津門也不熟,不知道該去哪裡玩”。
“嗬嗬~不嫌累的慌~”
李學武笑著揉了揉周小白的腦袋,又彈了羅雲一個腦瓜崩,示意了門口道:“趕緊換衣服去吧”。
“謝謝李哥!”
周小白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而羅雲已經興奮地拉著她去換衣服了。
“多穿點,要坐船!”
李學武追著提醒了一句,轉回身請了已經穿戴整齊的李懷德先走,一起出了門廳。
彭曉力站在門口,在李學武走過來的時候輕聲應道:“領導,我陪著她們坐第二台車”。
“嗯嗯”
李學武隨意地點頭道:“或者直接去碼頭等著也行,找台相機給她們玩”。
說完手插著大衣兜,隨著李懷德一起邁步下了台階。
見周苗苗跟在後麵,又笑著回頭問道:“苗苗要不要去營城轉一圈?”
這麼說著,他還點了點門廳台階上的彭曉力道:“可以跟著他們一起,要是不嫌冷的話”。
“去吧,看看營城的風光”
李懷德這會兒也是側身站了,笑著對周苗苗說道:“同時也要做好服務工作,不要給李副主任添亂”。
“沒那麼嚴肅,就當出去玩”
李學武笑著抬手示意了門外,同李懷德往外走,栗海洋已經在第一台車後車門處等著了。
“謝謝李副主任~”
周苗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些驚喜和意外,也有些膽怯。
李學武回頭笑了笑,隨意地擺了擺手,嘴裡仍舊跟李懷德說著話。
等兩人上了汽車,栗海洋坐上副駕駛,回頭詢問了一句便示意司機開車。
李懷德從車窗裡看著洋房院裡歡快蹦躂出來的兩個姑娘,笑著對李學武感慨道:“青春就是好啊,看著她們,心都不覺得老了”。
“嗬嗬,我看著鬨得慌~”
李學武有些嫌棄地抱怨了一句,隨後示意了跟這台車揮手嘿嘿笑著的羅雲介紹道:“這個是衛戍62團正治部羅副主任的閨女”。
“哦?”
李懷德沒想到跟著李學武出來玩的姑娘竟然還有這層身份。
不等李懷德繼續驚訝,李學武又輕聲給他介紹道:“跟她站一起的那個,是周震南周副司的閨女”。
“周……周震南?”
李懷德驚訝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作死小能手李學武,這小忘八蛋是瘋了吧!
找了顧海濤當老丈人,這又釣了周鎮南的閨女當情人?
李學武看出了李懷德的驚訝和意外,還有眼底冰涼刺骨的擔憂。
不過他沒有直接解釋,而是介紹道:“我跟羅雲的表哥是朋友,就是東城一監所的黃乾”。
說著話又回頭看了車後一眼,見第二台車跟了上來,這才繼續說道:“周小白跟羅雲都在我們那俱樂部在上班,算是個小朋友,家裡也都知道的”。
李學武笑著看向李懷德,道:“這個年齡的小姑娘不就喜歡外麵的未知世界嘛,不用賺錢還有閒”。
“哦~~是這樣啊~”
李懷德聽見他解釋說家裡都知道,這才稍稍放下了擔心。
剛剛他聽見周小白的身世,都有種立即從車上跳下去,並且大聲喊不認識李學武的衝動了。
就是那種你想死彆拽著我的那種意思。
現在他知道了,敢情是兩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在家裡的庇護下出來鍛煉遊玩的。
就是李學武這邊,八成也是因為顧海濤的姑爺身份,與這些大院裡的子女交際在了一起。
要說男男女女的,其實現在的年輕人,尤其是大院裡的那些孩子們,又有幾個能夠管得住的。
這般年齡的,基本上都放羊了,沒學可上,沒事可乾,有個這樣的臨時工作可以鍛煉,又是親戚又是關係的,倒是相對安全得多。
如果是周小白一個人跟來的,李懷德還要再瞎想,可人家是兩個姑娘一起出來玩的,能有啥問題!
看李學武對兩人的寵溺態度,也是兄長般的關係,定是這些大院裡的孩子們相處的好。
早就知道李學武不會放著他丈人那邊的身份關係置之不理,一定會維護人脈的,現在不就是這樣嘛。
“我說的嘛~”
李懷德笑著點點頭,道:“看那兩個姑娘的素質也不是一般人家的”。
“仗著年輕瞎胡鬨唄”
李學武笑了笑,回道:“周日那天我跟黃乾他們在喝酒,說起了茶澱農場的事,就提了一嘴要到津門出差,這不就惦記上了嘛”。
“你有五十了嘛?”
李懷德仔細打量了李學武一眼過後,笑著道:“看你說話,這思想比我都要老了!”
“哈哈哈哈!”
李學武笑著擺了擺手,道:“您要是不提醒,我都快覺得我要退休了”。
“我說也是呢!”
李懷德好笑地說道:“年輕人可不就都在一起玩嘛,工作是工作,你在崗位上自然要講究個認真負責”。
“但私下裡也要活潑些”
他點了點副駕駛坐著的栗海洋道:“你瞧他,處處都在跟你學,也是一副小老頭兒的模樣了”。
栗海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笑,他可不敢胡亂說話。
你看領導們說的可能是笑話,其實人家在說正經的事呢。
李學武順著李懷德的話看了前麵一眼,道:“海洋可比我強多了,能跟在您身邊學習,未來不可限量”。
“嗨~都跟我學習,我跟誰學去啊!”
李懷德笑著看了看窗外的河景,又說道:“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珍惜好時光哦”。
不知道老李是昨晚沒儘興,還是沒讓周苗苗儘興,今天怎麼感慨這麼多?
這還老是提青春的話題,難道……
——
貿易管理中心,吃過早飯的安德魯一行人,在外事部周乾城等人的陪同下從樓上下來。
一樓隻有李學武帶著對外辦的人在等,李懷德還有其他工作。
不是李學武去了營城,他就在這邊放躺了,一把手哪有那麼好容易當的。
上午他要在貿易管理中心調研辦事處的投建和管理,中午還要趕往津沽考察津門辦事處貨物調度倉庫(新港)的建設情況。
他都到津門了,海產公司的韓主任哪裡能放過他,所以晚上還有一場酒局。
當領導的,不僅僅是周末辛苦,出差更辛苦。
在忙這些事的同時,京城廠裡的工作也不能落下,時刻監督和處理。
人走到哪裡,電話可能就跟到哪裡,栗海洋這個秘書要時刻跟京城管委辦副主任敖雨華聯係,這是規矩。
你聽新聞上說某某乾部於多少多少天前失聯,不用想,這乾部絕對沒有跟誰的媳婦去爬山了,他一定被控製了。
隻要是級彆高一點的,或者職務重要的乾部,絕對不會失聯。
因為失聯等於自我封閉,斷絕與工作之間的聯係,那就是在權力自殺。
你看這個年代沒有移動電話,不存在24小時開機的情況,可卻更重視保持聯絡的。
軋鋼廠出現重大事故,第一時間要上報總負責人的。
如果總負責人聯係不上,是要承擔次級責任事故的。
也就是說,甭管廠裡的事故跟你有沒有關係,聯係不上你,你就要承擔責任。
李學武這個級彆倒是沒有達到這種程度,但因為崗位特殊,他的固定辦公地點也是有電話可以聯係到的。
你說他外勤多?
再想想他為什麼要堅持使用那台自改裝指揮車。
“安德魯先生早上好,昨晚休息的怎麼樣?”
“李先生,早上好”
安德魯微笑著同李學武握了握手,隨即抬手示意了一起走。
“我很喜歡這裡,尤其是遠處的海河”。
他轉頭看了李學武一眼,又道:“職工休息區準備的很好,物有所值”。
“這是當然”
李學武給彭曉力做了個手勢,提示他可以開車門子了,嘴裡卻是笑著說道:“五千元的租金自然是不能白花的”。
“哈哈哈~”
安德魯笑著走下台階,同李學武一起上了轎車。
周乾城同高雅琴和劉少宗說了一句,趕在彭曉力的前麵上了副駕駛。
彭曉力見他如此也沒在意,請了其他兩位領導上了後麵的轎車。
沙器之把這些都看在了眼裡,一邊安排著隨行人員上後麵的客車,一邊給身旁的乾事交代了幾句。
兩台轎車,一台客車,沿著貿易管理中心門前的街道往不遠處的碼頭公路開去。
昨天站在三樓往河邊看遊艇,那自然是近的,可真要步行往碼頭走,還不得走個十十多分鐘啊。
關鍵是去往碼頭的道路不適合步行,隻能以車代步。
就這麼放個屁的工夫,三台車停在了碼頭入口處。
對外辦早就在這邊做好了接待安排,安德魯的船長也帶著船員們站在船上迎接他們呢。
軋鋼廠這邊以李學武為代表,夏中全以及三名船舶製造專家並幾名服務人員隨同。
工業部、外經貿以及外事部隻負責人帶了一名乾事陪同。
剩下的便都是安德魯的人,包括隨行秘書和技術測繪人員、工程管理人員等等。
這艘遊艇說是能供8人全天候休息,那是指休息,完全放鬆的那種休息。
所以這艘遊艇上了二十多人也沒覺得擁擠。
沙器之作為對外辦負責人就隻送了他們到這裡,明天同樣會在這處碼頭迎接他們回來。
遊艇這玩意兒你站在樓上看它是真的不大,即便安德魯說了船長將近四十米,可一般人依舊沒有什麼概念。
隻有你站在碼頭上,站在船艇內部才能感受到它的能裝……能裝嗶!
“大家不要客氣,先找地方坐”
遊艇客廳,安德魯笑著招呼了眾人落座,四人大沙發很是舒服劉少宗和高雅琴雖然也是部裡的乾部,但這樣的奢華還是頭一次見。
船艙裡擺客廳,還有酒吧和酒桌,比他們家客廳都要大。
周乾城因為工作原因見識過好東西,但這種高級遊艇還是沒見過的。
眾人站在客廳裡看看這,瞅瞅那,也顧不得矜持了,全是好奇和讚歎。
周小白和羅雲站在李學武的身邊,望著客廳內部嘖嘖稱奇,尤其是吧台裡的架子上,全是各種洋酒。
“去玩吧,不要客氣”
安德魯很是好客和大方,笑著讓了三位姑娘,隨後對著李學武示意道:“李先生,我帶您參觀一下我的船吧”。
“榮幸之至”
李學武微微一笑,雖然他並不稀奇遊艇,但以前還真沒仔細研究過它。
在非洲工作那幾年,這玩意兒停在碼頭老多,他都不稀得坐。
就是所謂的大龍蝦,他都一氣兒吃到再也不想吃那玩意兒。
但現在不成了,遊艇成了他的工作,知己知彼,更何況是合作夥伴的主動邀請呢。
李學武拍了拍周小白的肩膀,示意她們在這邊玩,又對著彭曉力點點頭,示意他照顧好這邊的客人。
剛要轉身跟著安德魯往船裡走,周乾城招呼了一聲,跟了上來。
“我陪你”
“好”
李學武也是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周乾城很是負責,但也很懂規矩,跟在兩人的身後一句話都不說,隻是當個隱形人一般。
安德魯沒在意他,知道內地外事人員的工作程序,他這裡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裡是餐廳”
安德魯笑著介紹道:“你看這裡的裝飾和格局,同我在意大利的家一模一樣”。
他略顯感慨地說道:“我父親為了解我離家之苦,念家之憂,特意複刻了家裡餐廳原貌”。
“你看!”
安德魯點了點餐廳碗櫥裡的餐具笑著道:“就連這些餐具樣式都跟我母親日常使用的是一種”。
“偉大的父愛”
李學武適當地給與了讚揚和肯定,億萬富翁也有重視家庭親子關係的一麵。
尤其是歐洲那些老牌兒家族,更是看重家族傳承,意大利人算是歐洲人裡家族觀念最強的了。
當然了,也得是有錢才能做到他現在看到和聽到的這一點,沒錢說把家裡的餐廳複刻上船,那純屬扯洋蛋。
光是這些銀器主台,古典裝飾壁畫,老式家具,都能在京城買套房子了。
當然了,是這個年代的房價。
“看著您所介紹的這些,羨慕得我都想來一次跨洋遠行了”
李學武說完後攤了攤手,抿著嘴又補充道:“不過很遺憾,我知道我爸沒錢,不可能把我們家的餐廳給我搬船上一套”。
“哈哈哈!”
安德魯被他逗的大聲笑了起來,兩人用法語交流的很是順利,也不管身後跟著看西洋景的周乾城聽不聽得懂。
很顯然,周乾城聽懂了,因為他正在用無語的眼神看著李學武編排自己的父親同時又在自嘲。
這個年代無論是普通人還是乾部,都有一種盲目的自信。
就是不如人的地方,也要強調一些優點,實在沒有優點那就強調精神不服輸。
很少有人似是李學武這般坦然承認自己的經濟實力不如對方,更能用一種玩笑的口吻應付對方的炫耀。
最讓安德魯開心,也最讓周乾城詫異的是,李學武在用這些現實來說笑,卻並沒有顯示出任何的自卑。
你富我羨慕,但我不崇拜你,可不巴結你,更不會強調什麼莫欺少年窮,三十年後我也要有這些的沒誌氣又丟份的話。
就衝這一點,周乾城愣是什麼話都沒說出來,至少剛剛在上船的時候,所有人都在驚訝,唯獨李學武在仔細觀察。
更因為李學武的目光清澈,沒有興奮和嫉妒,很淡定。
這份淡定可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就連他這樣經常涉外的人都沒見過遊艇,李學武能忍住不驚訝,何等的心胸和堅定的信念。
唯有自信,方能從容。
安德魯就是佩服他這種又窮又橫的德行,搞不懂他的自信來源於何處,所以對他一直都很尊重。
“走,我帶你去看看動力艙和駕駛室”
他拉著李學武的胳膊,示意了門外,率先往駕駛室走。
“馬上就要開船了,帶你體驗一下世界先進水平的架勢船艙”。
依舊是在炫耀,可他有這個資本。
李學武是不懂船舶駕駛技術的,更不懂航運管理知識。
但從船艙駕駛室的電氣化程度就能看得出來內地的船隻駕駛技術與國外的差距。
東風船務的貨船駕駛艙他去過,絕對沒有這艘遊艇來的規整先進。
當然了,這並不排除當前他所站在的位置是一艘高級遊艇之上的元素。
可從駕駛台上琳琅滿目的儀器設備就能感受到高級遊艇不是虛的。
看著李學武探究的目光,安德魯帶著他,在不影響船員操控的前提下,一一給他介紹這些儀器設備的功能。
李學武就站在船長的身後,親身體會了一把船舶從啟動,到駛離碼頭進入航道的標準化過程。
這跟當初在羊城他駕駛那台鐵皮船完全是兩種感受,就像騎一台摩托車和駕駛一台四輪汽車的差彆。
“你現在能感受到來自發動機艙的震動和噪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