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主任”
寒暄過後,徐斯年主動上前提醒道:“中午飯已經準備好了”。
“那好,咱們先吃飯”
李學武笑著對安德魯等人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即同徐斯年一起,帶著眾人進了大廳。
造船廠這邊對待財神爺的態度自然是好的,準備的夥食檔次也是儘可能的高。
營城臨海,海鮮自然必不可少,而桌上又不僅僅是海鮮,還有山珍。
因為營城還靠山,所以飯桌上真正地詮釋了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真諦。
周小白等人作為隨行人員,安排在了其他房間,不過夥食倒是一樣的。
同羅雲一起,瞬間化身小吃貨,更因為與團裡的人都不熟悉,也不用在乎麵子問題。
周苗苗主動夾了螃蟹給兩人,笑著解釋了營城的螃蟹有何不同。
周小白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盤子裡的螃蟹,輕聲道了謝。
羅雲則是表現的更為直接,看也沒看周苗苗,更沒在意碟子裡的螃蟹。
同桌其他人望了這邊一眼,都是沒怎麼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不過周苗苗畢竟比她們兩個大了幾歲,懂得這個時候的小姑娘不好擺弄呢。
既然這個叫周小白的姑娘能談,便就從她開始。
一隻螃蟹打開了兩人的交流壁壘,更是從同樣姓周這一點出發,聊起了自己的學習經曆。
周小白沒有羅雲那般謹慎,既然周苗苗主動交流,她也時不時地說上幾句。
席間,彭曉力過來詢問她們飯後是想要休息,還是想去營城轉一轉。
周小白問了李學武的安排,彭曉力卻是笑了笑,說下午領導們要開會,還要看現場。
周苗苗看得出彭曉力話裡的含義,主動問了去營城是否方便。
彭曉力看了她一眼,微笑著解釋了,船廠徐主任的秘書小劉會安排司機帶著他們去營城玩。
周苗苗這便了然,知道船廠這邊沒她們什麼事了,便主動對著周小白和羅雲發出了邀請,一起遊玩營城。
羅雲看了彭曉力一眼,她不信任周苗苗,但知道李學武的秘書不敢壞她們。
在周小白猶豫著點頭同意時,她也沒有反對,隻是表明了自己和小白兩人出來時都沒有攜帶錢票。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李懷德為什麼喜歡周苗苗,點了她隨在身邊。
兩個小姑娘直接表達了囊中羞澀,她沒有主動獻殷勤,而是看向了彭曉力。
彭曉力則是小聲對著兩人解釋了,領導那邊有安排,玩的開心就好。
等彭曉力交代完,周苗苗這才主動與周小白說了,營城的商品自然是不比京城更全的,但也有特色。
並表示她們不會去逛特彆貴的商場,隻是去轉轉,看一看營城的風光。
彭曉力目光掃過周苗苗,隨後說了一句領導也給你準備了一份,請你幫領導購買一些兒童玩具。
周苗苗笑著應了,言說領導走到哪裡都不會忘了閨女,上次去羊城就見領導買了好多玩具。
等彭曉力走後,她又同周小白小聲聊起了一會要去買什麼,看得羅雲直咧嘴。
又不是三五歲的小孩子了,她就是心裡不舒服,也不會扯了周小白不讓對方接觸。
隻是看著周苗苗故意接近周小白,那彆有目的的交際,讓她覺得又可悲,又可憐。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卻不知看風景的人也在樓上看伱。
你覺得主動交際的人可悲,卻不知道人家看你故作矜持可憐。
女人的世界從來都不存在三角關係最穩定的定律,因為三個女人一台戲。
男人就不一樣了,兩個人坐在一塊可能還有些尷尬,三個人就能鬥地主了!
中午因為有著安德魯等外商的存在,所以飯桌上並沒有喝酒。
飯食很豐盛,眾人邊吃邊聊,雖然沒有酒桌的那種熱烈,但也勝在輕鬆。
午飯過後,大家按照造船廠的安排,各自找地方休息。
劉少宗、高雅琴以及周乾城,沒用招呼,便聚在了一起。
他們已然沒了上船時的意氣,下船時板著的臉更顯內心的不平。
尤其是看著李學武指點江山的灑脫隨意,幾人的臉上都要凝結出寒霜了。
就是中午這頓飯再豐盛,也撫不平內心的波瀾。
“咳咳~”
小小的休息室內,三人沉默良久,都沒有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意思。
劉少宗內心最為煎熬,這會兒看看高雅琴,又看了看周乾城,實在忍不住。
他先是咳嗽了兩聲,這才開口說道:“就……就那個計劃可行嘛~”
周乾城目光掃了高雅琴一眼,又定在了劉少宗的臉上,等著他的下文。
高雅琴麵色沉著,也是沒有接下茬的意思,抱著胳膊低眉垂首的抿著嘴。
“我有點含糊了”
劉少宗愁眉苦臉地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嘴裡說道:“當時答應的太快了”。
“你什麼意思?”
高雅琴挑了挑眉毛,看過劉少宗之後,目光又看向了周乾城。
周乾城則是示意了劉少宗,那意思是等他說完。
三人各自代表著各自的利益,現在被迫坐在了一處,要做的事與各自的目的背道而馳。
所以,就算坐在了一起,也是同床異夢,各懷鬼胎。
劉少宗這麼說,自然是想要反悔,怕沾染因果,回頭再遭報複。
可他不能第一個表達出這種意思,這樣是要得罪其他兩人,更是要得罪李學武的。
他不想得罪背後布局那人,更不想得罪破局的人。
甚至,他連同在一條船上的其他兩人的意見都要顧忌到。
所以他說自己含糊了,在船上被李學武嚇唬著答應的太快了,又表達了對這個計劃的懷疑。
如果其他兩人也含糊,那大家一起行動,到時候得罪誰都好,隻不是一個人扛著就行。
但,他這種想法其他兩人不覺得有什麼意義。
見他吭哧癟肚的說不出話來,高雅琴卻是一肚子火氣忍不住,直接噴道:“你現在想躲,是不是晚了點?”
不顧劉少宗驟然色變的表情,她毫不留情地點出了問題的本質:“船沉了,你也得完蛋!”
是啊,當時大家都在船上,可不就感同身受才答應的嘛。
隻是當時不如現在,李學武的暴虐形象給了他太多心理壓力,這會兒上岸了自然減輕很多。
再一個,如果三人聯手,把李學武先踢下船,快點解決這件事,結果會如何呢?
很顯然,高雅琴不願意。
麵對劉少宗的沉默,高雅琴耷拉著眼皮,很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不要想著背後耍小手段”。
“還有,你得知道”
她點了點腳下,微微眯著眼睛提醒道:“這裡是營城,造船廠,是軋鋼廠的地盤”。
“早知道我就不該參與進來!”
劉少宗被她說的有些急了,氣急敗壞地抽了一口煙,很是不耐地懟滅了半截煙頭。
高雅琴卻是不慣著他,語氣森然地說道:“你還不願意了,我這背鍋的有先說話嗎?”
她抱著胳膊,疊著腿,目光上下掃了劉少宗一眼,問道:“要不換你來做我這個角色?”
說完頓了頓,又是不屑地撇嘴道了一句:“我倒是想做正麵人物呢!”
“你當我願意?!”
劉少宗拍了拍自己胸脯質問道:“這是我求來的嘛!我就這麼積極?!”
他當然是不願意的,在李學武所講述的這個計劃裡,他是正麵人物,是正本清源,旋轉乾坤的關鍵環節。
但是!
在這個計劃裡他越是正派,越是正麵,在背後那人的布局中,他就是個攪屎棍,就是掀桌子的那個混蛋。
他太特麼正義了,正義到對方都想要把他就義的那種。
其實也就是李學武在船上威脅的那些話,現在不是李學武去做,而是改由他來完成。
孤膽英雄嘛!
李學武見他如此愛演,就把這個充大個兒,做良心的機會讓給了他。
隻不過是沒有那麼的激進,他是要通過工作關係,向工業部,向更高層麵反饋問題。
這樣做合規合理,避開了直接對抗,更避免了敏感區域。
當英雄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就想,周乾城上麵都要忌諱的存在,他哪裡有決心撥亂反治啊。
周乾城看出了他內心的猶豫和煎熬,就在剛剛的飯桌上,劉少宗的眉頭也沒鬆開。
中午飯大家都沒怎麼吃好,越看李學武的豪邁,他們越是覺得虧得慌。
怎麼就上了這條船了呢!
這哪裡是遊艇,這特麼明明是條賊船啊!
“要不咱們倆換換?”
周乾城抬了抬眉毛,對著劉少宗說道:“你要是覺得計劃中關於你的部分太過光明了,其實我也不想做臥底和背後打黑槍的叛徒角色呢”。
“……”
劉少宗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撿起煙灰缸裡的半截煙頭又點著了。
他現在不想說話,更不想跟這兩個人說話,無語死了。
這個計劃裡他們仨的角色就特麼沒一個好人!
又過了好半晌,半截煙頭抽完,劉少宗仍是不服氣地問道:“合著就成全他了是吧?!”
可不就是嘛,李學武甩出這個計劃,不就是讓他們三個玩一出兒三角陣,好把他自己隱了去。
所有壓力由他們三個承擔了,李學武現在倒是牛嗶了,輕鬆地去跟外商談合作了。
這特麼叫個什麼事啊!
“不然呢?”
高雅琴沒好氣地反問道:“讓他破罐子破摔,然後咱們都完蛋?”
她冷笑道:“事情既然已經如此,倒不如主動一點,把這件事解決掉”。
“我還就不信了!”
劉少宗懟滅了煙頭,氣呼呼地說道:“我就不信他敢破釜沉舟!”
“嗯~嗯~”
周乾城眯著眼睛道:“我也不信,可是,你敢賭嗎?”
彆看劉少宗表現的很是激動,可他坐在那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起身要收拾李學武的意思。
這裡的三人,哪個不是單位裡的人尖子,什麼看不明白。
李學武要乾什麼,布的什麼局,他們一眼就能知道。
可陰謀能破,陽謀怎麼破?
人家就是故意這麼布的,明晃晃地套住了他們三個,想要不答應可以嗎?
也可以,但是其他兩人可以,他周乾城不行。
船沉了,其他兩人最多換個地方再謀高就,或者等下一輪的機遇重新來過。
可他呢?
職場機遇能重來,人生還能重來嗎?
還沒聽說有人能死而複生的!
就算是有,也不會落在他的頭上,到時候他連灰都剩不下。
劉少宗自然明白了,目前看兩人都沒有反抗李學武這個計劃的意思了。
他有些無奈地問道:“就算是他神機妙算,真揪出了背後之人又能如何?”
“難道是……?”
劉少宗吊著眼睛掃了兩人一眼,問道:“其實他還有後手?”
“這可不好說啊~”
周乾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額頭上的紗布,手勁沒收住,疼的他一咧嘴。
“他的背景關係我就不跟你們詳細說了,隻是我能確定的,他比你想的要堅強”。
“拋開背景關係不談,但從這件事上來說”
高雅琴看了劉少宗問道:“你覺得軋鋼廠會放棄他?李懷德會放棄他?”
她麵色有些陰沉地說道:“我還沒說他的另外一層身份呢,互相保護,牢而不破啊”。
李學武的另外一層身份他們自然清楚,衛戍區三團第一副政委,副團長,不顯眼,但真牛嗶的存在。
有這種身份,還能在地方工廠任職的乾部,就沒有一個簡單角色。
更不用說周乾城話裡隱隱提到的李學武的背景關係了。
李學武的丈人是誰,還沒下船呢,稍微一說就都知道了。
等下船以後,那位叫周小白的父親是誰,他們也知道了。
這事真的很乾!
你就說一個京城大區副令司的閨女沒事跟著他亂跑什麼啊!
當得知周小白身份的那一刹那,他們三個後背都在冒冷汗。
李學武在船上還真不是嚇唬他們,如果用外事風險勾連了李學武,那同行的周小白也會瓜葛上。
到時候他們之間的誰還有能力解開周小白的問題,又能如何抵擋得住李學武的反擊。
都說李學武是普通家庭出身,是浪子回頭的典型,是青年多才的代表。
你敢信這話?!
劉少宗眼睛的餘光瞥到門口閃過一道身影,確定是李學武的秘書彭曉力。
就知道保衛出身的李學武不會這麼輕易讓他們消失在視線之外的。
想想李學武以前辦的案子吧,連潛伏的鬼子都能捉出來,他們又算個什麼。
這種狠人就不該這麼年輕的,看一眼都會輕視的那種!
該死的看人習慣!
既然此路不通,三人也不再含糊,各自出門,找了電話往京城回複。
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能按照李學武的計劃辦!——
舒克和貝塔兄弟曾說過:容易實現的,那算不上是夢想,輕言放棄的,那算不上是諾言,要想成功,就得敢於挑戰,造船走不出怪圈,船廠永遠是個笑談。
計劃經濟時期,造船業整體發展如何,從年噸位數增長量便能一目了然。
當前經濟重點是在陸地,十二海裡的海權領海線還沒有能力去開發。
所以,內地的幾個大型造船廠不是在為艦艇服務就是在抹黑發展。
似是營城造船廠這般主動尋求國外先進技術,並且實現代工生產的,還是少數。
穿著呢子大衣的李學武和安德魯走在前麵,身一側是正在介紹船廠情況的徐斯年。
劉少宗等隨行人員跟在後麵,一邊看著現場,一邊討論著考察情況。
以軋鋼廠總工程師夏中全、造船廠副總工程師趙宏圖、吉利星公司首席工程師大衛三人為首的工程師團隊已經提前下了現場。
他們正在船務碼頭指點討論著,這次要勘查出遊艇製造碼頭,更要確定工程機械和人力資源。
為了確保造船工藝的完整和工期的穩定,這些情況都是要寫在合同之內的。
有乾事舉著圖紙,在幫工程師標注他們想要看的位置和數據。
周苗苗三人也是一同從船廠辦公區出來的,先是隨著人群在海邊拍了照片,隨後便登車,由小劉安排著去了城裡。
“其實營城自古以來都不缺少造船基因”
李學武抬手示意了茫茫大海,給身邊的安德魯介紹道:“要論征服大海,我們並不比意大利晚,甚至要更早”。
眾人在碼頭上站定,這向下俯視,造船船塢一覽無餘,眺望遠方,是亟待征服的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