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星廠負責對外貿易的乾部裡你手扒拉找,就屬這損小子坑這些老外最狠,手段最餿吧。
但是,這些老外還就認李學武這一頭兒了,整的程開元都不會了。
比較李學武,他又是特麼請客吃飯,又是陪同調研,還特麼在談判條件上給予了優惠。
可是,你看這老登,越慣著越脾氣大,竟然跟他耍起脾氣來了。
我就不信李學武能開出比我更好的談判方案和條件,不坑死你們這些混蛋算跑了你們了。
你看看那三禾聯合株式會社的小鬼砸,讓李學武耍的團團轉,法商香塔爾,被李學武拍桌子耍壞威脅,逼著低頭認了現在的談判大綱。
再往前,阿特在內地扔了幾百萬美元這才滾蛋。
也就是李學武家裡沒有種地,不然這些孫子還不得顛顛的蹲到上秋,給李學武家扒完苞米再走啊!
“管他什麼大開口,能談的談,不能談的讓他彆惦記了”李學武推了一下那份備忘錄說道:“這些玩意兒明顯扯淡呢。”
“給他明了說,漁船咱們現在隻能造老式的,輕量級貨船和中等貨船咱們有技術沒設備。”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道:“他要是願意合作,那就拿出誠意來,大大方方的,咱們給他代工生產也好,補償貿易也罷,先把技術和設備落實了。”
“要不叫他來京城談?”
程開元心裡沒底,跟那老頑固談了幾次了,現在有點傷了。
他以前隻聽說德國人古板固執,沒聽說意大利人也這個德行啊。
“正好今天法商那邊簽合同,萬噸級貨船項目也要啟動了,邀請他來參加也合適。”
“沒問題,到時候我配合您。”
李學武看明白了,程開元這是麻爪了,舍不得到手的肉,又不想費力氣張嘴咬。
隻是他送到嘴裡的肉可都是帶釘子的,不知道程開元敢不敢吃。
程開元就算是不敢吃,這快肉他也舍不得扔,扔了就更丟人了。
所以聽見李學武應了,便也笑著說道:“談判桌上是你的優勢,自然是你來打前鋒,我給你打配合。”
嗯,看得出來,這老程是真的撐不住了,不然也不能這麼客氣。
李學武卻也沒在意這點成績功勞啥的,示意了門外道:“那就這麼著,我等您消息。”
他站起身說道:“我那還有幾個客人等著呢,得趕緊打發走了。”
“哈哈哈——三禾株式會社的?”
程開元站起身,同李學武握了握手,送了他出辦公室,打趣道:“彆不是來給你送美人計的吧?”
“要真是可咋整?”
李學武玩笑道:“美人吃掉,將計就計?”
“千萬彆,不值當的。”
程開元笑著說道:“你是咱們廠寶貴的財富,在這種事上犧牲清白沒有必要。”
“那得了,這種事還是交給老同誌來承擔重任吧。”
李學武走出門,笑著說道:“等會兒我讓他們把美人計送您這來。”
“去你的——哈哈哈!”
程開元站在門口,大笑著送了李學武離開,這才轉回身進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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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導,這份備忘錄……怎麼處理?”
張士誠收拾著辦公桌上的文件,手裡拿著的正是剛剛他交給李學武看的那本文件。
程開元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皺眉瞥了一眼,擺擺手說道:“歸檔吧,用不到了。”
“好的,領導,我一會就送去檔案室。”
張士誠先是應了一聲,這才借著收拾文件的工夫,小聲問道:“由李副主任出麵談判,意商那邊會不會誤會什麼?”
“誤會什麼?”
程開元抬起頭瞅了秘書一眼,理解了他的意思,撓了撓腦袋說道:“沒那麼複雜,說白了還是信任的問題。”
這會兒問題大概是解決了,他也不吝給秘書解釋一二。
“意商那邊提出這麼多附加條件,無非是擔心紅星廠能否在跟法商合作的基礎上,有能力履行責任和義務。”
他講道:“老牌的資本家在意的都是實際利益,包括眼前的和未來的。”
“那,李副主任出麵,對方就能信任了?”
張士誠懷疑地問道:“難道意商懷疑您的身份,或者所代表的能力?”
這話也就是作為秘書的張士誠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但凡換二一個人來說,程開元都得想成,那人是來調侃或者嘲諷自己的。
什麼叫懷疑身份和能力?
“學武同誌在對外貿易合作談判上確有真實力的,這個我是甘拜下風的。”
程開元靠坐在了椅子上,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道:“而且,意商更信任和鐘意與學武同誌談判,也是確有原因的。”
他回過頭來看向自己的秘書問道:“我問你,你覺得營城造船廠的徐主任和李副主任比,誰更有發展潛力。”
“這個……我說不好。”
張士誠猶豫了一下,捏著手裡的文件道:“這要怎麼比啊?年齡和資曆?還是能力?”
“綜合能力,發展潛力”程開元似乎也在思考著,示意張士誠說道:“你放心大膽地說,想到什麼說什麼,怎麼比都行。”
“那——我還是比較看好徐主任的。”
張士誠謹慎地說道:“徐主任在紅星廠委辦主任的崗位上乾了六年,現在外任造船廠一把手,就算沒有接下來的晉級機遇,他也是要升的吧。”
“嗯,有道理的,你繼續說。”
程開元聽著秘書的話,鼓勵了他一句,示意他繼續。
張士誠說的話得了領導的認同,膽子也大了起來,繼續說道:“如果談能力,徐主任的基礎更紮實,現在又有了擔任一把手的工作經曆。”
他遲疑了一下,道:“紅星廠在根本上,還是工業企業,最後拚的還是管理和基礎。”
“就算李副主任有紮實的管理技巧和靈活多變的處理能力,在閱曆和年齡這兩項上,是卡住了的。”
“嗯,說完了?”
程開元見他點頭,這才抿著嘴唇想了想,說道:“你說的應該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想法,畢竟李副主任現在才是副處級,就算是趕上晉級,也才是正處,且關於年齡和閱曆這一項。”
他緩了緩,這才又說道:“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紅星廠懂工業管理的人很多,但懂經濟和發展管理的人很少。”
“尤其是具備企業綜合發展戰略視角的人。”
程開元手指在眼前比劃了一下,道:“紅星廠可以培養出十個二十個我這樣的生產管理人才,比如鄺玉生他們,隨時都能頂上來。”
“但是,在目前看來,紅星廠想要在時代變革中走在前列,是需要經濟、懂戰略的人上來的。”
“您的意思是……”
張士誠聽著領導的話,有種豁然開朗的驚訝。
他遲疑著問道:“時勢造英雄?紅星廠趕上了時代的機遇,李副主任趕上了紅星廠的機遇?”
程開元抬起手點了點張士誠,不用回答,已經做出了認同和正確的示意。
“文學同誌和斯年同誌走到分廠一把手的位置需要十年、十五年,但學武同誌可能隻需要五年。”
他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溫茶,道:“小夥子,年齡和閱曆永遠都不是你的天花板,能力才是,懂了嗎?”
“領……領導,您是說……”
張士誠突然想到了什麼,站在辦公桌對麵,彎著腰輕聲彙報道:“現在廠裡有一個聲音,私下裡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沒見領導阻止,他知道領導是想聽的意思,便繼續說道:“有傳言說這一次去遼東工業考察,是李主任故意帶上李副主任的,就是為了鋪路。”
“而且,從鋼城那邊傳過來的風說是,董主任也開始了後半程的衝刺,同時在給李副主任接班做準備工作了。”
“甚至是開始嚴抓紀監工作,對一些項目的賬目和曆史問題進行台賬式清理。”
張士誠壯著膽子講了這些後,有些謹慎地補充道:“當然,這都是我私下裡聽來的,還有人說李副主任去鋼城,必然是帶著絕對的優勢下去呢。”
“聽風就是雨了,機關這種毛病什麼時候能徹底根治一下?”
程開元微微搖頭道:“正常調研工作罷了,李主任不善談判,尤其是經濟和兼並一類。”
“在此類工作上,廠裡唯獨景副主任和學武同誌最為穩妥,他又是委辦的副主任,不帶他去帶誰去?”
先是解釋了李學武陪同李懷德去遼東的意義,這才又說道:“文學同誌那邊穩的很,鋼城工業自去年小五金項目落地後便開始了衝刺,現在衝刺,無稽之談。”
“至於說紀監工作,那是學武同誌負責的,也是李主任長期抓的工作,去鋼城完全是因緣際會,處理了幾個蝽蟲罷了。”
“還有就是學武同誌的安排”程開元頓了頓,這才講道:“就你所述傳言中,恐怕也就30%能是真的,剩下的都是扯淡。”
“30%是真的?那是……”
張士誠驚訝道:“李副主任真的要調往鋼城任職?”
雖然傳言說的有鼻子有眼,領導也有了幾分認同,可他還是很驚訝。
程開元靠坐在椅子上,歎了一口氣說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
他輕輕拍了拍椅子扶手,道:“鋼城,是紅星廠布局的重要工業生產區域,未來的核心動力,對外貿易的生產基地,這塊區域太過於重要了。”
“學武同誌在工業、經濟和貿易領域是有工作成績的,這個擔子自然是由他來挑。”
“可是——李副主任也太年輕了吧!”
張士誠訝然道:“21歲的煉鋼廠主任?”
“想啥呢?我不是說了嘛,董主任穩著呢。”
程開元轉過頭,看著秘書說道:“傳言可信度完全來源於我剛剛提到的形勢和基礎。”
“但關於文學同誌的任用,廠裡是有安排和計劃的。”
程開元強調道:“他在現在的任上至少要把基礎建設和生產工業的基礎打牢了才行,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換將。”
張士誠想了想,還是領導分析的有道理,跟徐斯年不同,董文學自去年起,便已經擔任了管委會副主任的職務,同時還有個副書記的職務。
隻是現在組織活動沒有開展了,所以副書記並沒有過多提及,可組織內的身份是足夠了的。
真要回到紅星廠,至少也要在鋼城完成任期,甚至是把任期內的重要工程完工。
“要把學武同誌放上去,至少還得兩年。”
程開元解釋道:“兩年是給文學同誌的,也是給廠裡的,乾部任用,豈是傳言那麼瞎胡鬨。”
“那……李副主任會以什麼身份去鋼城?”
張士誠輕聲問道:“保衛組組長?管委辦主任?還是……”
程開元掃了秘書一眼,未做回答,雖然他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可這種話就不能給秘書說了。
前麵那些話隻是教導張士誠的,給他開開竅,算是一種培養。
張士誠不會把這些話往外說,就算是說出去也沒關係,都是事實,在這擺著呢,不怕人說,隻是有些人站的位置不夠高,看不清楚而已。
但關於李學武未來的任用和安排,就不能隨便說了,真傳出去對李學武不好,對他也不好。
張士誠也是個機靈的,見領導沒說話,便知道了問題犯忌諱了。
不過今天領導心情好,得了機會,他自然是要多多請教的。
“領導,聽說上麵還要給咱們廠的管理班子配置乾部?”
“嗯,這個倒不算是傳言了,應該算是預言。”
程開元想到了什麼,笑了笑,說道:“我剛剛跟你說了吧,紅星廠培養工業管理乾部容易,培養其他類型乾部難。”
見張士誠點頭,他便挪開茶杯,看著文件說道:“對紅星廠來說難,對組織來說卻不難。”
是啊,紅星廠自己培養懂經濟管理、貿易管理、金融管理、組織管理的乾部難,組織可以給紅星廠從外麵調派嘛。
你說紅星廠培養的工業管理乾部好,那就調走反哺其他工業嘛。
組織人事調配,就是這樣子的,除非級彆不夠,或者級彆足夠了。
李學武的級彆就是不夠,李懷德的級彆就是夠了,他們輕易不會調離紅星廠。
為什麼?
因為兩個人都是管理核心,李懷德是現在的班長,李學武則是李懷德培養的班長接班人。
任是上麵再怎麼安排,輕易都不會動李學武的,否則紅星廠的乾部管理序列就要亂了。
看打籃球的都知道,NbA球隊都知道培養球員核心,選新秀的時候也注重下一代的核心,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說,張士誠已經從領導口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紅星廠早晚得來人,或者說紅星廠一直都在來人。
現在的管理班子,除了李懷德和董文學,還有個不理世事的熊本成,剩下的都是兩年內補充進來的乾部,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紅星廠管委會,說起來是不滿編的,或者說不正規的。
管委會要有主任一人,副主任、委員若乾人。
主任和副主任加在一起,按照紅星廠現在的規模,至少也要十一個人才行。
對比紅星廠在變革前就知道了,那個時候的班子是最全的。
現在隻是應急的產物,或者說李懷德親自打造的產物。
在紅星廠快速發展的過程中,在外部形勢逐漸穩定的時候,上級自然是要對紅星廠進行組織補充和調整的。
正因為紅星廠目前的管理班子多半是外調的,所以不會再出現從紅星廠調人的情況,但絕對會多方向給紅星廠補充管理乾部。
要不程開元怎麼說董文學兩年內回不來,李學武兩年內走不了呢。
私下裡胡說八道怎麼猜都是雲遮霧繞的看不真切,唯獨站在程開元的角度看,才算是清楚。
而從程開元所表現出來的坦然,不難看出,他已經做好了迎接組織補強和調整的準備。
或許對於他來說,這種調整反而是機遇,打破現有生態秩序的機遇。
李懷德一家獨大,一支筆的情況是要改善一下的。
你看李懷德救了程開元一次,程開元為啥還要惦記著分了李懷德的權利?
這很正常,李懷德救程開元是工作,程開元鉗製李懷德也是工作。
兩人沒私交,可也沒私仇。
上次一事過後,兩人算是接著坦誠相見的機會,互相透了個底兒。
為了紅星廠的發展,擱置爭議,全力衝刺。
但衝刺的路上人多了,說話的聲音也就多了,人心不齊的時候,自然有人幫忙找齊了。
張士誠學了這麼多,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旁,手裡掐著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現在的管委會班子要調整和變動,必然要增加副主任和委員的職務。
而目前十六家京城企業,一家奉城企業正在完成兼並,勢必要融入進來至少三名副主任。
為了加強組織領導,工業部也會安排人空降,多則兩人,少則一人。
如果是一人,那年後營城造船廠的徐斯年就有了機會,若是兩人,那他還得等。
隻是,張士誠如何算計和安排,都沒算出李學武應該在那一級去鋼城。
領導的諱莫如深,讓他更覺得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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