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知道——”
他笑著給謝大姐介紹道:“供銷社內部也有比較。”
“他們雖然不存在銷售任務的要求,但有指標卡著,年底要算總賬的。”
李學武歪了歪腦袋,道:“跟咱們廠合作的東城交道口中心供銷社,他們主任要提區供銷社二把了。”
“怪不得——”
謝蘭芝挑了挑眉毛,好笑道:“這算什麼?曬成績嗎?”
“光明正大掙來的,憑什麼不讓曬?”
李學武笑著喝了一口茶,道:“錢從供銷社抬進銀行,不止您一個人說,恐怕這消息早傳開了。”
“名聲反饋回去,誰最受益?”
“我說的嘛——”
謝蘭芝抿了抿嘴角道:“這倒是好事了,以後咱們的合作更廣泛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並未做出向好的評價。
還是周末,沈國棟跟他說起,馬主任是產房傳喜訊——升了。
這一升還是竄天猴那般的升,升到了區供銷社副主任的位置上。
畢竟是副主任,憑借工作成績猛躥上去的,工作和業務要穩一穩。
至於說以後,對方一定是要拿紅星廠這塊蛋糕繼續大吃特吃的。
真把紅星廠的貿易管理中心與區供銷係統對接,那可牛大發了。
未來真有可能看見供銷社裡賣汽車,賣摩托車。
最不濟的,紅星廠的罐頭、指甲刀和廚房用品要進到更多的店裡。
兩人也是談到哪說到那,一直圍繞著聯合儲蓄銀行的資金運營,最後談到了赴港彙兌資金的事。
李學武講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見,給謝蘭芝詳細地說明了這一意見的背景和前景。
謝蘭芝也是根據專家組給出的意見,對李學武的想法進行了溝通。
兩人準備的越充分,拿下廠領導,得到他們支持的機會就越大。
工作談完,謝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談及了上一次,關於廠職工婚姻登記審核的問題。
還是小金找到李學武,謝大姐這邊借力打力,找了自己愛人一起。
結果任曉宇那邊磕絆了一下,事情鬨的很不愉快。
她在家裡也是少有地跟任曉宇發了脾氣。
這事不是她的事,更不是她家裡的事,是她調崗前最後辦的一件事。
如果這件事石沉大海,不僅僅她要背著廠工人的說叨,看著那些有情人忍痛分手,自己也過意不去。
到最後,雖然結果是好的,可她覺得任曉宇太麵瓜,倒是對李學武這邊,還沒來得及感謝。
“您跟我謝啥——”
李學武笑著說道:“咱們不都是為了廠裡辦事,為了廠職工辦事。”
“小金結婚,來給我送請帖,我是沒時間去啊,讓曉力代我去的。”
他示意了進門的彭曉力問道:“招待所小金結婚,我是隨份子了吧?”
“我給您寫的,五毛。”
彭曉力微笑著介紹道:“金玲同誌找了個好對象呢。”
“還是登記的問題,大哥的意思還是不要碰這一攤子事。”
李學武話裡的大哥就是謝大姐的愛人任曉宇。
“畢竟涉屬民政口了,以後備不住有麻煩,能協調開就得了。”
“這事你辦的比我穩。”
站起身的謝蘭芝點點頭,說道:“我這心裡最後一塊石頭算是搬開了。”
“不至於的,嗬嗬嗬——”
李學武送了她到門口,兩人又說了兩句,這才回來辦公室。
“領導,聖塔雅集團的香塔爾女士想約您吃個飯,就是今天晚上。”
彭曉力彙報道:“說是感謝您在這次合作中的幫助和支持。”
“晚上?不去不去——”
李學武搖了搖頭,撇嘴道:“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進晚餐,沒私也有弊了,不去。”
“你告訴他,我是正經人”
“領導——真這麼回……哦!”
彭曉力剛開了個玩笑,見領導瞪了他,趕緊笑著說道:“您今晚有應酬了,早就約好了的。”
——
轟隆隆——!
彆怕,不是打雷,也不是放炮,更不是火車經過。
而是六月十七號,星期二這天,咱們在羅布泊種了一朵大蘑菇。
又白又大的蘑菇,特彆的漂亮,特彆的安全。
當然,隻要是國人,在這一刻,都會覺得安全感倍增。
有了大蘑菇,咱們終於可以挺直腰杆子搞發展了。
李學武雖然聽不見爆炸的轟隆聲,看見不見氣浪翻湧,但能感受到內心的澎湃和激動。
這一刻,也許所有國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脊梁骨這一塊,算是結實了,以後再也不怕人家的威脅了。
特意的,這一天廠裡的廣播實時轉播了特彆新聞節目。
從八點鐘開始,到八點二十分一聲有些發悶的爆響過後,全廠期待的目光盯著廣播喇叭,徹底沸騰了。
職工們相互擁抱,熱淚盈眶,滿懷激蕩,嘴裡喊著聽不清的激動。
李學武站在辦公室的窗前,聽著走廊裡傳來的慶祝聲,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自豪和驕傲。
“領導——”
彭曉力站在了辦公室的門口,嗓音或許是因為激動,有些沙啞地提醒道:“快九點了,您得去招待所了。”
“嗯,知道了。”
李學武點點頭,按照約定好的日程和時間,今天他要接待來廠商談業務的聖塔雅集團代表。
這個日期選的,真是好時候啊。
他看著窗外的翠綠,心潮澎湃,微微搖頭,感慨著今天的見麵,也許並不是對方所期待的。
與李學武預料中的差不多,聖塔雅集團的商業代表,從酒店出來時就收到了相關的消息。
而等在路上,聽見廣播裡的新聞,看著街道兩邊歡呼慶祝的國人,這些人當然明白發生了什麼。
一時之間,車裡是死一般的沉寂,直到車輛進入到紅星廠都沒有緩過來。
而在進入廠區後,看到保衛的精氣神,看到廠區內歡笑的臉龐,那自信的光輝閃得他們直皺眉頭。
東方大國,從今天開始,名副其實,在世界舞台上,已經成為了重要的角色。
車隊越是深入紅星廠廠區,這種熱烈的氛圍愈加的明顯和濃厚。
廣播裡重複播放著剛剛的新聞,已經有宣傳乾部在懸掛和張貼慶祝橫幅了。
“你好,李先生。”
聖塔雅商業集團副總裁威廉·羅賓從奔馳轎車上下來,與站在招待所門前迎接他們的紅星廠代表握手招呼。
李學武就站在原地,微笑而禮貌地伸出了手,招呼道:“羅賓先生你好。”
“阿芒迪娜女士你好——”
“李先生,恭喜——”
阿芒迪娜見李學武轉頭跟她打招呼,便笑著說道:“我們來時的路上已經聽到你們的好消息了。”
“是我們的好消息——”
李學武眉毛一挑,強調道:“更好、更安全的生存發展環境,能給我們之間的合作帶來更多的可能。”
“我相信貴方也一定衷心地希望我們能走到合適的位置上,在世界舞台展現屬於五千年曆史古國的魅力。”
“當然,我早就期待這一刻了。”
阿芒迪娜微笑著搖了搖頭頭,認同地說道:“隻要來到這裡,誰又能不為這悠久的曆史和文化而沉迷呢。”
“歡迎你們來到紅星廠做客。”
李學武聽見她如此說,這才微笑著滿意地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昔日國力貧窮弱小,任由列強欺辱,最甚者就有法國。
今天我們用最震撼的話語,教會這些野蠻人學會貿易。
貿易的前提不是槍炮,而是禮貌。
禮儀之邦,以德服人。
如果德不能服人,那就讓對方知道知道什麼叫做人。
威廉·羅賓一直在觀察著李學武的表情和神色。
心裡早就對這個合作方的主要負責人有過思考和警惕。
但是,經曆過談判的程序,以及今日所見,他覺得再多的警惕都不為過。
紅星廠是一個正在崛起之中的托拉斯企業,就像今日之中國一樣。
站在合作者的角度,他們是要好好思考該如何調整在中國與紅星廠合作的態度了。
紅星廠現在能拿得出手的招待無非就是兩處。
一處是國際酒店,但那邊更側重接待,不適合商務。
另一處則是招待所了,這裡的接待條件一般,但商務談判條件還算可以。
照例,聖塔雅商業集團在內地經營合作,是要在外事館的經濟指導下開展的,或許是他們有更深層次的合作和要求。
這些李學武未曾問過,也不得而知。
當然了,從香塔爾與外使館之間的關係,其實不難看出,這一次合作不僅僅是商業上的意義。
內在的,是有探路和實驗的目的。
聖塔雅商業集團甘願為這一次商業合作試探做先驅,就算是出了事,他們也願意承擔這一部分的損失。
可如果成了,那他們在國內的商業貿易地位就穩了,吃到了最香的那一口肉。
就算是不成,作為這種付出,在外事方麵,也能獲得好印象。
是給未來,更多的法國企業,或者說資本提供了一個真實的方案。
所以,幾次與聖塔雅集團商業代表見麵,都能看見外事館經濟專員的身影。
雙方的代表落座後並未有過多的寒暄,畢竟李學武跟對方也沒有多深的私人交往。
這位羅賓先生,是聖塔雅集團的副總裁,也是職業經理人。
羅賓是做事的,不是管事的,更不是做這種重大決策的人。
倒不是說他的權力很小,而是與紅星廠的合作,從始至終都是香塔爾主導並安排的。
羅賓隻是負責把這些合作推行下去,產生更好的經濟效益。
所以,今天對方來,也是談項目的,畢竟合作協議框架都簽署完了,就等著落實了。
“相信貴方已經收到了銀行的到賬信息吧?”
羅賓微微點頭過後,道:“我們想知道關於機加工生產,以及零部件生產的部分何時開始。”
他攤開手解釋道:“與紅星廠合作,我們就是看中了貴方的重工業生產能力,這些都應該是能快速生產的吧?”
“能,隨時都能生產。”
李學武先是點了點頭,這才又介紹道:“但在合作談判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講到了,我們要通過合作來實現如此龐大的合作項目。”
他翻開麵前的材料,繼續說道:“協議中關於閥門、軸承等五金零部件,我們有了更好的生產方案。”
“是關於機加工企業的。”
就在李學武介紹情況的時候,辦公室的工作人員給對方送了相關的文件。
是已經翻譯好的,在這方麵紅星廠對外辦和辦公室的實力很強,商業貿易態度也很好。
“我們廠收購了一家大型機加工企業,目前正在談判階段。”
李學武攤了攤手,道:“這一企業的機加工能力在地區屬於最好,也是最優秀的那一個。”
“我們相信,在完成收購期間,相關的五金零部件已經能實現大量且穩定的供應。”
“也就是說——”
威廉·羅賓看了看手裡的資料,問道:“今年年底前,或者說明年年初開始,這一項目能夠獨立完成?”
“你們廠自主生產?”
他抬起頭,看著李學武問道:“剛剛你有提到合作生產這些,不知道其他項目是不是……”
“不,或者說不完全是這樣。”
李學武解釋道:“就算是完成收購以後,該機加工企業也是多方合作,共同投資的企業。”
其實法商很在意這一點,其他外商也是一樣。
他們相信,更多的投資方才能代表這一家企業的穩定性和可靠性。
在考察紅星廠期間,能促使對方走上談判桌的,就是紅星廠的對外貿易基礎,聯合三產和聯合工業的有效合作機製。
多個企業聯合打造鋼鐵上下遊托拉斯,才是吸引對方的根本。
而紅星生態工業,正是孵化這一合作型企業的重器、利器。
所以,聖塔雅集團才要參與這一工程的設計和建設,就是要在最初,獲得這種孵化器的信任與基礎。
“相信您也了解到了,我們廠與地方銀行合作,創建了一家儲蓄銀行——紅星聯合儲蓄銀行。”
李學武講道:“未來紅星廠在聯合三產,以及聯合工業等方麵的商業投資,將通過銀行來完成。”
“也就是說,產品經濟為主導,資本力量催化,生產和技術力量有力保證,形成穩定的生產格局。”
“你說的這家機加工企業也是如此嗎?”
威廉·羅賓敲了敲手裡的文件,問道:“我需要明確,關於五金零部件生產的主體,您能講清楚些嗎?”
“紅星廠會完全收購這一家企業,再進行資產重組和整合。”
李學武介紹道:“在這一過程中,我們已經確定要做機加工企業,並且開始了項目的合作招募。”
“也就是說,我們拿設備和技術,合作方拿資金以及其他資源,共同完成機加工企業的重建。”
他敲了敲桌子,指了對方手裡的文件講道:“關於生產主體的問題,我在這裡給您明確的答複。”
“就算紅星廠做了機加工企業,那也是聯合工業的一份子,也是貿易管理中心的一塊拚圖。”
李學武看著對方,說道:“你不用管我們是如何生產的,更不用探究這些零部件來自於哪裡。”
“你們隻需要確定我們貿易管理中心供應鏈提供的產品是否合格。”
他很是強硬,但保證了最合適的禮貌用語強調道:“我們都不問你們賣給誰,賣到了哪裡,對不對?”
“所以,這算是機密?”
副總裁威廉·羅賓微微皺眉,與阿芒迪娜對視了一眼,看向李學武試探著問道:“我們不能知道?”
“不,不是機密,我想你誤會了。”
李學武微微搖頭,認真地說道:“我們合作的工廠都是經過考察和調查的,並不存在你想的那種情況。”
“之所以強調這一點,我們是想確定供應鏈這一品牌,再有。”
他坐直了身子,靠在了椅子,目光有些玩味地說道:“我也不想告訴你,除非你告訴我產品經銷地和經銷商。”
——
“據說跟法商聖塔雅集團談崩了?”
從主辦公樓往小食堂走,程開元正遇到李學武過來。
他笑著招呼了一句,兩人一起往後院走,路上他問了這麼一句。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好笑地問道:“您從哪聽來的?”
“不是這樣?”
程開元愣了愣,隨即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我就說的嘛——”
“機關的風氣真是,聽風就是雨。”
“您說的對,這種風氣屬實不咋地。”
李學武附和道:“合同都簽了,還存在談崩了的笑話?”
他不屑地笑了笑,想到那天從會議室裡出來,故意板著臉,沒想到這消息真在程開元這邊炸了。
當時在會議室,李學武是用法語跟對方交流的,也許服務人員聽不懂他們說了什麼,隻從表情上來判斷。
法國佬嘛,老錢紳士,永遠都是那副死人臉。
尤其是經過李學武的一頓毒打,腦門上全是包,能笑出來才怪呢。
不過雙方是就項目磋商,討論的是什麼時候落地。
結果就因為李學武故意板著一張臉,甚至在門口對彭曉力說了幾句重話,結果呢?
你看看,彭曉力說的果然沒錯,兩人玩了一招周瑜打黃蓋,真就把這條線連起來了吧。
程開元隻是見到了李學武,隨口這麼一問,沒想到有點傻了。
這會兒他尷尬極了,卻沒想李學武就是在試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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