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老虎的笑,倒拿的槍(1 / 2)

“領導,出事了——”

指揮車剛開進辦公區,還沒有停穩,便見保衛樓門前站了好些個人。

彭曉力很少見的,主動幫李學武打開了車門,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李學武在路上已經聽韓建昆簡單彙報了幾句,這會兒很是沉著冷靜。

“現場勘查的結果出來了嗎?”

他跳下指揮車,給站在人群裡的穀維潔敬了個禮,招呼道:“穀副主任——”

“你來了就好,李主任囑托我,一定要配合好你的調查工作。”

穀維潔很是嚴肅地與李學武握了握手,隨後示意了現場的眾人說道:“指揮權就交給你了。”

“謝謝管委會的信任——”

李學武鬆開了她的手,再一次敬禮,表示了感謝。

紅星廠能代表廠讜委的人隻有三個,書記、廠長、常務副書記。

現在李懷德任管委會主任,等同於書記、廠長一把抓。

那麼穀維潔就成了紅星廠另外一個,也是唯二的主要負責人。

今天不是穀維潔值班,但這種情況的發生,她還是得來坐鎮。

李學武與她的對話很簡潔,沒有一上來就喊著承擔責任,承認錯誤,也沒有做出什麼保證。

誰不知道保衛處有三不見:老虎的笑,倒拿的槍,執勤卡車的後車廂。

李學武來了,這個案子無論多大,都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彙報一下案子的基本情況。”

“是!”

周瑤上前一步,敬禮過後主動彙報起了這起惡性案件的基本情況。

她是保衛科科長,是紅星廠安全保衛的第一責任人,也是這起案件的負責人。

如果是一年以前遇到這種事,她難免的要慌張,要手足無措。

可經曆了這麼多,成長了這麼多,她早已經練就了堅韌的意誌和信心。

麵向保衛組第一副組長,廠管委會副主任等領導,周瑤的語氣鏗鏘有力。

“今上午9時許,廠保衛科接分局通報,通往密雲山區的道路,距東城20公裡處發現一台毀棄的汽車,以及四名死者。”

“通報中要求紅星廠自查是否有通信車輛外出未歸,是否有工作人員失聯。”

周瑤抬起頭,看向李學武彙報道:“在接到協查通報的第一時間,保衛科便組織了調查和全廠通報協查。”

“經調查確認,廠工程處通訊科三名職工,一名司機應該於昨晚回廠報到,已經失聯。”

她看了一眼手裡的報告,繼續說道:“按判單計劃,工程處在周六一早派出羚羊工程車一台進山,維護通訊設備。”

“因維護時間不確定,所以回歸時間由通訊維護小組自行確定。”

“這是一個漏洞——”

李學武轉過身,點了點郎鎮南以及敖雨華說道:“以後所有外勤任務必須有去有回,能通報的必須通報。”

“這是血的教訓!”

郎鎮南也是這次事件的間接責任人,同負責車輛協調的敖雨華一起點頭。

按照穀副主任的交代,李學武已經是現在這起案件的負責人、總指揮了。

李學武下達的所有命令,都是他們必須執行的。

這一條僅僅是工作彙報中得出的結論和經驗教訓,但也足夠深刻。

“在確定失聯人員與案發現場死亡人員特征相似後,保衛科便組建了調查組奔赴現場,上午十一時許,現場勘查材料被送回保衛科。”

周瑤繼續彙報道:“就現場傳回來的信息顯示,車輛是被人為攔截,人為損毀的,分局的同誌已經確定,現場為凶殺性質。”

“具體的過程,保衛科王一民同誌還在組織調查,不過分局的同誌給了支持。”

她看了李學武一眼,見領導點頭,便彙報起了分局的調查結論。

“就案發現場的情況看,應該是車輛被人為攔停,車上人員下車調查看情況,被人伏擊,現場有對抗和廝打的情況。”

周瑤將一疊照片遞給了李學武,一邊指著上麵的特征,一邊介紹道:“副駕駛死在了車前麵,司機死在了橋邊。”

“而其他兩名技術人員,一個死在了車裡,另一個死在了向壩下逃跑的路上。”

她點了點副駕駛技術人員死亡的位置解釋道:“分局的同誌覺得是他最先下車參看情況,也是他第一個遭到伏擊。”

“特征很明顯,沒有更多的反抗和扭打痕跡,傷口成U字型……”

“是管叉——”

李學武的眉頭一皺,點了點副駕駛技術人員身上的傷口道:“這是頑主最常用的一種武器。”

“分局的通報和我們的猜想是一致的,包括其他人員的致死傷。”

周瑤點了點大橋邊上,趴在地上的死者,也就是司機的後心,同樣是U字形。

“司機的身上有多處傷口,死前與多人發生過搏鬥和廝打。”

周瑤點著照片上司機身上的多處傷口彙報道:“據現場勘查,車鑰匙丟失,應該是被司機丟進了河裡。”

“其實對方搶劫的目的已經明確了,對吧?”

學武抬起頭看了周瑤一眼,道:“就是奔著車來的。”

“我們是這樣考慮的,分局的同誌還沒有做最終的結論。”

周瑤點點頭,彙報道:“現場勘查,四名死者身上的錢財均已丟失。”

“窮凶極惡之輩”李學武點了點照片說道:“肆無忌憚,膽大妄為,很符合那些頑主的行為特征。”

“這是第三名和第四名死者的照片,以及周圍環境的判斷。”

周瑤打開照片夾,點著幾張照片介紹道:“車上這名死者是想關閉車門抵抗,但失敗了,被兩麵攻擊身亡。”

“跳出車外逃跑的這名死者,距離水邊隻有不到50米遠。”

她抬起頭,看著李學武彙報道:“我們判斷,這一團夥的人數不會少於5人。”

“主要判定方向為一起攔路搶劫汽車不成,造使行凶殺人,搶劫財物。”

周瑤合上文件,立正說道:“主要調查方向是具有組織性的頑主團夥。”

“我不管他們是誰,敢對紅星廠下黑手,人必須給我抓到。”

李學武點了點周瑤,下命令道:“保衛科、護衛隊全體出動,協調分局,全城摸查,有蛛絲馬跡,立即逮捕調查。”

“還有——”

他看向周瑤補充道:“我命令,立即抓捕聶小光,他有重大嫌疑。”

“是!”

周瑤明白,無論聶小光插沒插手這個案子,這一次都是逮捕對方的最好時機。

就算聶小光沒參與這起案件,他也不是被冤枉的。

前段時間紅星廠出的幾起事端,保衛科調查發現,都有他的身影。

所以李學武也是很會判斷時機,借著這次機會,擺平那小子。

摟草打兔子,紅星廠出了事,隻要有嫌疑就可以帶回來審。

這起案件,跟城裡那些打架鬥毆可不是一回事,必然要嚴肅處理。

——

隨著李學武的命令下達,保衛處立即行動了起來。

一台台羚羊和劍齒虎開出紅星廠,武裝執勤車隨後開赴東城,隨時準備支援抓捕。

李學武就站在廠辦公區,目送周瑤帶隊離開,這才轉回身,看向穀維潔。

相關人員已經散了,按照李學武的部署分頭行動。

今天是周日,主要力量是保衛處,其他部門科室以值班人員為主。

誰都沒想到,本應該風調雨順的值班日,竟然出現了這麼大的案子。

案子雖然沒發生在廠裡,也不是生產責任,但還是有一定管理責任的。

當然了,製度的漏洞,跟具體人員無關,但查缺補漏就跟他們有關係了。

被叫來的敖雨華和郎鎮南都很無奈,可誰讓事情出現了呢。

今天周日,明天周一,不管這個案子保衛處破沒破,都得向李主任彙報。

到時候他們是要拿出具體亡羊補牢的方案的,否則真的要挨罵了。

受限於這個時代的通訊落後,交通條件複雜等因素,外派差旅外勤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和約束缺失等特點。

就算有電話,有電報,但在具體工作中還是會出現漏洞和短板。

後世掏出手機發個消息就可以達到的效果,在這個時候恨不得跑出二裡地去。

你想吧,就算車載電台在大山裡也有失靈的時候,想要保持通訊實在是困難。

這也是李學武提醒他們做補漏,而不是追究他們責任的主要原因。

當然了,這是通訊維護隊伍,他們掌握的通訊資源最為豐富。

下山前完全可以給廠裡報備,什麼時候下山,預計什麼時候到廠裡報到。

結果呢,山下知道人上山了,山上知道人下山了,中間去哪了完全不知道。

如果不是有人發現了現場,並主動跑到大壩下麵的村落裡去打電話報警,恐怕人丟了這件事得周一才能知道了。

說來也是巧了,案發現場正是前年冬天李學武跳河救人的那個位置。

當初有幾個孩子在冰上玩耍,是他跳河裡把幾個孩子救上岸的。

最後一個還是個女孩,兩人差點死在冰層裡。

當然了,你要說是巧合,其實也不巧。

因為從密雲山區下來,進城的最後一個狹窄地段就是那裡了。

過了那條河,越過那座橋,大路越來越寬,人煙越來越多。

你看後世四九城周圍都布滿了人,一直到山根底下,這個時候可沒有。

不能說荒涼,但跟普通的農村沒什麼兩樣,村跟村相隔甚遠,夜裡能看見燈火,白天基本上沒什麼聯係。

尤其是這麼時候對戶口和人員管理嚴格,案發現場判定是夜裡八九點鐘,發現並被彙報時已經是12個小時以後了。

不確定在這期間是否有人路過案發現場,但能確定的是,這裡路過的人真的很少。

這也恰恰說明,對方在這裡實施搶劫是有預謀,有組織的。

是勘查過現場,充分利用了大壩兩邊的環境進行埋伏遮掩的。

如果真如周瑤所說,人數超過5人,這將是一起重大的團夥犯罪案件。

<

br>????12個小時被發現,再算上到目前為止的調查時間,已經超過了16個小時。

如果這些小崽子有準備充足的後備方案,快速實施潛逃,都夠他們跑到南、跑到北的了。

不過李學武並不著急,這個案子破起來並不難,激情殺人破起來才難呢。

你覺得激情殺人很簡單,凶手可能就隻有一兩個,抓就是了。

完全錯了,對比之下,預謀犯罪才是最好破案,也是最好抓人的。

隻要有所預謀,就會有所痕跡,人越多,留下的線索越多,破綻也就越多。

甚至簡單到分局協查,看看各片區都有哪些頑主失蹤了,一查一個準。

激情殺人,他犯了事完全可以像沒事人似的,溜達的回家,路上還有可能買個菜啥的。

你要說現場勘查,他甚至都能借著打醬油的工夫看看你們的熱鬨。

但是可以預見的,有組織的比激情行凶更具有破壞性和不確定性。

所以發生一起,打掉一起,堅決不允許這些人逍遙法外。

——

“如果能在最短的時間破案,那就最好了,如果不能……”

穀維潔遲疑了一下,又繼續道:“最好拿出一個結論性的報告。”

“我對保衛科還是有信心的,請您放心。”

李學武知道穀維潔是為了自己好,避免李懷德就此事刁難於他。

這個時候,發生這種案件,在李學武的預料之外,是偶然,可也是必然。

紅星廠已經出現了多起職工參與的打架鬥毆事件。

保衛科嚴防死守,疲於應對,工作後置嚴重,沒有預防這類事件的發生。

目光盯著廠區,盯著職工主要生活區,卻放鬆了對外勤交通的安全保衛工作。

就說那台外勤車上,竟然連一名保衛都沒有,一把熱武器都沒有。

如果真要追究責任,李學武勢必會成為廠管委會研究的第一責任人。

這個時期,早有風向傳出,李主任有意調整廠中層以上乾部的組織結構。

李學武所在的這一係,必然是其調整的重點。

隻看李學武原本負責的三產工業和聯合貿易工作已經在穩步交接就知道了。

雖然他負責的協調工作覆蓋麵更廣,但也更依靠李懷德了。

說明升暗降都不合適,隻能說這一次李主任是來真的了。

紅星廠所有人,所有組織關係,都在他的大盤之上,調整之列。

這一次案件的發生,李主任沒有親自到場,而是安排穀維潔來,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無論李學武的處理結果如何,都不影響李懷德對其下手。

是,老李跟李學武的關係還是很好的,但那是私人關係。

工作關係上,李懷德愈加的信任李學武,支持李學武接手更多的管理工作。

但是,在此同時,也會慢慢地剝離李學武手裡掌握的具體工作權利。

這一過程中,如果李學武的工作出現了重大失誤,完全有可能加快這種變化的速度,也讓李懷德有了充足的理由對廠安全管理體係動大手術。

廠保衛處、保衛組,基本上已經進入到後李學武時代。

經過董文學和李學武兩人的聯手打造,保衛處已然成為一隻優秀的保衛力量。

下麵的基礎越牢靠,更換管理的難度越簡單,現在就缺一個機會。

李懷德沒有出麵,也正是在觀察各方影響和態度。

要挪李學武,無論是升是降,還是平調,牽動的是很多人的利益關係。

阻力越強,代表協調的可能越小,阻力偏小,也證明時機已到。

這種趨勢和變化李學武自己清楚,李懷德也不是包藏禍心的小人。

道理他已經給李學武講清楚了,想要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他必須跳出保衛這個圈。

所有人心裡都很清楚,李學武要走哪一步,但不是所有人都願意他這麼走,包括李學武自己,也在看時機。

一步錯,步步錯,不是誰都有重頭再來的魄力和決心。

這不是存檔遊戲,不是你說重新玩就能重新玩的。

穀維潔作為名義上的三把,實際上的二把,在廠裡的地位很微妙。

她主要負責組織、宣傳和人事工作,但人事工作是李懷德也在關注的區域。

組織工作務虛,宣傳工作雖然不是完全務虛,但涉及的業務工作量也很小。

所以,她想要有所成績,必須在人事工作上打開局麵,也正是與李懷德的矛盾點。

有董文學在外支持,有李學武在內溝通,她與李懷德之間的平衡很微妙。

重點目前就在李學武的身上了,就在此時此刻,關鍵時期。

一旦李學武失勢,丟失了保衛組這一重要的位置,失去了對廠裡的重要影響,那對於她來說,是一個不可忽視的損失。

她與李懷德之間的平衡也將被打破,在缺失保衛組支持的同時,必然要加大對人事工作的要求和關注度。

一飲一啄,穀維潔要多,李懷德就不能要少,兩人之間的矛盾必然激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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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僅僅是保衛組和人事工作之間的關係,那倒是好協調了。

可情況更複雜,因為李學武還牽扯到了三產工業和聯合工業。

程開元的管理範圍看似正在擴張到所有涉及到生產的區域。

但就連程開元自己也很清楚,不是他管理生產,而是生產管理處在管理生產。

雖然他是生產管理處的主管領導,但這種管理權限和關係很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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