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尹滿倉眼睛亮了亮,李學武笑著道:“你們要是有閒錢兒,可以試試買幾頭母豬,不出四五年,你們村兒準能解決溫飽問題,我還就跟你做個保證,軋鋼廠如果收不了這麼些,都給我,我都要了”
有一個小隊長拎著兩個擦乾淨血的豬牙遞給李學武,臉上是一副欣喜的模樣,不敢置信地問道:“真的?”
李學武接了豬牙看了看,乳白色,很是結實,又看了看尹滿倉,卻是沒有回答小隊長的話。
尹滿倉也是有些尷尬地踢了那個小隊長一腳,然後說道:“滾滾滾,滾一邊兒去,卸你的肉去,哪兒都有你呢”
“問問嘛”小隊長希冀地看著李學武,卻又怕尹滿倉,躲著眼神小聲地滴咕道。
“這乾部之間談話你問個屁,滾犢子”罵完了小隊長又笑著對李學武道:“甭搭理他,山裡人,沒啥見識”
其實這就是現在這個時代村書記的管理方法,披個中山裝,帶著前進帽,腳穿土布鞋。
張嘴閉嘴就是甘妮娘,不聽話的不是上去一腳就是抬手一撇子,怎麼方便怎麼來。
前世孫*瓜保不保熟*紅雷和林*夾子音*誌玲演的那個電影就是這麼個意思。
孫村長的作風就是現在尹滿倉的作風。
也就是這個時候,後世可是不行了。
李學武笑了笑沒說什麼拉著尹滿倉進了屋,見付斌正在炕上坐著喝水,便將手裡的一對兒豬牙放在了付斌手邊。
“處長,留個紀念,已經收拾乾淨了”
“哦?這麼看著倒還真是挺漂亮的”
付斌抬手拿起一個去了碎肉的豬牙,用手指摸了摸,還挺細膩的。
李學武笑著坐在了炕桌邊上,道:“我在南方少數民族那邊兒見過用這個做裝飾的,打磨之後很漂亮,您留在手裡把玩”
說完了話又對著付斌請示道:“處長,那我現在跟尹書記去談談訓練場的事兒?”
付斌不在意地擺擺手道:“說你們的,我在這兒待著挺好”
見付斌沒意見,李學武便跟著尹滿倉往前麵的大隊院兒裡走。
這個大隊是相對於村小隊來說的,其實就是村部,一個大院子,一溜平房
尹滿倉擺手叫了幾個小隊長跟著,剩下幾個人留在家收拾豬肉,趙雅芳的老姑已經在廚房開始燉肉了。
到了大隊的會議室裡,李學武掏出從車上取來的圖紙鋪在了桌子上。
尹滿倉見李學武是帶著圖紙來的,便帶著人圍了過來。
“這是咱們村?”
“彆瞎指喚,你手上還有豬油呢,弄臟了怎麼辦”
“是是是,可這畫得可太清楚了”
隻是一份地形圖而已,偵察兵必備手藝。
李學武指著村裡上山的大路道:“這是上山的路口,邊上我看了,就是一土丘,我計劃把訓練場主體建在這兒”
尹滿倉抽著煙點頭道:“行行行,這塊兒地我給你了”
李學武笑道:“可不是給我的,是給軋鋼廠的,而且得咱們村民把地平了不說,還得幫我們把營房建起來”
坐在李學武邊兒上的大隊會計吸了一口煙,有些皺著眉頭地說道:“這……這不大容易啊”
李學武倒是沒著急,而是看向了尹滿倉,想聽聽他的意見。
尹滿倉看了看地形圖上的營房和訓練場圖紙,想了一會兒,咬咬牙說道:“行,三個大隊院而已,我們給你建”
李學武見這個事情解決了,用鉛筆指著山上的礦洞平台說道:“這塊兒平台和廢棄的礦洞我們也需要,這上麵幫我們平整土地,建幾個簡易樓體和訓練建築”
“嘶~”
小隊長幾人都是有些皺眉頭,這工可不小啊。
李學武沒等尹滿倉表態,又是指著林子裡和到小溪邊這段距離,道:“這邊我是準備建個射擊訓練場,進行射擊、投彈、刺殺、土工作業和利用地形地物訓練,以及“三防”訓練”
“倒不用太多工,做些簡易臨時駐地和靶子就行,倒是這條路”
李學武又把鉛筆畫了回來,沿著盤山路點了點,道:“路得修,最起碼能跑車,不能像上次那樣出現人推車的情況”
尹滿倉把手裡的煙掐滅了,搖著頭道:“你把我賣了得了,看看夠不夠修這些東西的”
其他人也都苦笑出聲,顯然李學武要求的太高了,原以為就在村裡建個大院兒的,沒想到還要往山上跑。
李學武也沒跟尹滿倉急,而是一條一條地說著自己能提供的東西。
“訓練場日常有不到十個人作為後勤保障,所以維修不用你們”
這條其實是未來運營起來有用,現在都看不見希望呢,眾人也都沒什麼反應。
李學武繼續說道:“訓練場日常訓練人員基本在幾十到上百人”
“但是在第三、四季度這邊的訓練場可能增加至幾百上千人同時訓練,想想他們的消耗”
李學武說到這個,屋裡的幾人倒是都亮起了眼睛,因為這個時候不止李學武他們的軋鋼廠有基乾民兵訓練,公社和小隊也有。
51年起,要求對民兵骨乾分彆在每年三、四季度進行為期20天的訓練,並對民兵進行普訓。
但在58年後,擴大了訓練範圍,要求以公社、大隊為單位對基乾民兵和中學生每期進行15天的軍事訓練。
且在62年起,基乾民兵的訓練時間增至1個月。
64年,開展民兵比武活動,訓練對象以民兵乾部和基乾民兵為主,進行射擊、投彈、刺殺、土工作業和利用地形地物訓練,以及“三防”訓練。
所以現在基乾民兵的訓練是很頻繁和持久的,7月訓練到8月,15天,10月要訓練到11月,也是15天。
每年兩次,每次15天的訓練時間,足夠這個公社“撈”上一筆的了。
“嘿,要這麼說,這個好像還真行唉”
“不一定,現在的政策一天一個樣兒,誰知道什麼時候又變了”
李學武沒搭理這樣的話,因為知道這個也是實話。
68年就收繳了民兵武器,但是69年又恢複了,這個還早著呢,暫時不用考慮。
“暫時在這個訓練場掛牌訓練的有紅星軋鋼廠、南鑼鼓巷廢品回收站、東城分局派處所、華清大學保衛處、特殊部隊調查部”
李學武每說一個,尹滿倉的眼睛就亮一下,會計的手就哆嗦一下。
聽李學武說到最後尹滿倉更是一拍桌子激動地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尹滿倉倒是沒覺得李學武把自己那個破回收站擱裡麵兒有什麼怪異,就像後世名片上一行行的名頭,裡麵有個某公司執行董事也不顯得突兀。
至於為什麼李學武要給回收站掛在這邊兒呢,完全是為了進貨方便,也為了找這些單位背書。
有人一問這回收站什麼來路啊?
老彪子就可以說,咱這是街道主管的集體單位,與紅星軋鋼廠、街道派處所、華清大學、調查部是合作往來單位。
你還敢再問下去?
要是再問你先報一下你們家三代有沒有其他成分的再問吧。
咱根正苗紅!
李學武沒回答尹滿倉的話,而是繼續說道:“我們軋鋼廠保衛處呢,也不是鐵公雞一毛不拔”
說著話,李學武給屋裡人散了一圈兒煙,看著都點上了這才繼續說道:“軋鋼廠保衛處在訓練場建設期間會投資不少於5000元在這邊兒搞建設,專款專用,一定是用在訓練場上”
“啊!”
“我的天”
“5000塊錢呢,咱們村所有人兜裡劃拉劃拉也沒有這麼多錢啊”
李學武笑著敲了敲桌子說道:“聽我說完”
“不用說了,這條路我們修,山上的什麼平台我們也修”尹滿倉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拍板兒說道。
李學武笑著看向尹滿倉,道:“那我就去其他村裡實施警犬訓練基地的計劃了”
“啥?”
“還有警犬?”
“還訓練基地?”
李學武看著驚訝的眾人說道:“不然呢,那5000塊錢乾吃了啊?你們看不上,我看看彆的村有沒有看得上的”
“看得上看得上,我們要了”
“哈哈哈,看給我們書記急的”
“滾犢子”
尹滿倉罵完了街又對著李學武說道:“這警犬訓練基地怎麼個說法?”
李學武拿出警犬訓練基地的圖紙說道:“以後警犬先在這邊兒訓練,等訓練成熟後再挪到市裡使用,而訓練的經費呢,我們按照價格進行補助”
“這個好”
“這個好”
李學武笑著道:“你們要儘快將這個基地建設起來,很多單位都想要咱們訓練好的警犬,還是那個價兒,訓練好的10塊錢一條,看你們的能力”
李學武代表軋鋼廠保衛處作出鄭重承諾,絕不做行業裡的瓜子,絕不搞虛假宣傳,換句話說就是一定要賺差價!
這是一種經濟運作規律,都不賺差價,到最後誰都不願意做搬運工了,受傷的還是生產者。
李學武幫保衛科搞出來的經費也是用到訓練中去,這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絕不會中飽私囊。
李學武這個底線守的牢牢的,絕不會貪汙廠裡一分錢。
至於說辦事費用啥的,那都是同誌之間的感情交流,就像李學武和秦姐,那能用錢來衡量嗎?
再比如李學武和於麗嫂子,那友情能用錢來衡量嗎?
李學武連閆解成的兩瓶酒都不收,看著閆解成實在不適合護衛隊,給調整了崗位,這是出於同誌之間的友情,完全做到了清正廉潔。
“嘿,我要是訓練出來50條狗,那豈不是可以蓋3三間大瓦房了?”
“想得美吧你,還50條,你先把自己養活了吧”
“去你的,你等著,等我蓋了大瓦房你眼饞去吧”
這幾人都看見了希望,所以便都興奮地說出了豪言壯語。
村裡的狗還不有的是,無非就是用不用心訓練,一年就是訓練5條,那也是50塊錢呢,乾啥不好啊。
說完了這個,李學武將圖紙推給尹滿倉,笑著問道:“尹書記,現在還用不用我給您找個地方賣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我們書記不值錢!”
“滾滾滾,你值錢!”
“學武啊,你瞧好兒吧,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我發動群眾一定把那你要的這些做出來”
李學武倒是拉了拉尹滿倉的手說道:“尹書記,一定要注重安全,工程晚幾天沒關係,一定要安全”
見李學武擔心的是自己這邊的安全問題,尹滿倉有些感動地說道:“沒問題,咱鄉親們都有把子力氣呢,好日子就要到了,哪個不賣力氣那不是短打嘛”
談完了公事,幾人興高采烈地往回走,等到了尹家,肉菜已經做得了。
尹滿倉又是端肉又是燙酒的,付斌也是跟著李學武盤腿兒上了炕裡,跟村裡的乾部們喝的也是很熱切。
李學武倒是沒有多喝,吃完了飯,幾人又坐在炕上邊聊天邊喝了茶水。
李學武則是找了個借口上大嫂娘家轉了一圈兒,給趙雅萍拿了文具和糖果,說了趙雅軍的近況。
趙根聽了趙雅軍受傷,心疼得悶坐在炕沿上直抽煙,還是老爺子經曆得多了,點了趙根一下。
“當兵的哪有不受傷的,當保衛也一樣,你當跟家種地呢?就算是種地,就沒有鐮刀砍在小腿上的時候?”
趙根家的隻是坐在炕稍抹眼淚,她雖然心疼大兒子,但是不敢當著爺們兒說話的時候插嘴的。
李學武也是很感慨,自己帶趙雅軍走的時候就說了,備不住會有危險,沒想到還真出了危險。
萬幸是沒什麼事兒,要是真出了事兒,那自己真沒臉來了。
老爺子歎口氣道:“那孩子倔,要強,一心想要留在城裡的,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挺好,正式工人了,怎麼也不用像你似的麵朝黃土背朝天了”
趙根抬起頭看了看李學武道:“廠裡沒有結婚的限製吧?我想給老大開親”
趙根的話一說完,趙根家的眼淚更多了,好像趙雅軍明天就要上前線了似的。
李學武哭笑不得地說道:“沒限製,但雅軍才剛轉正,現在還在醫院裡呢,他出院就得參加訓練,得補上受傷時落下的短板,現在結婚,他可能跟不上啊”
趙老爺子看著兒子的樣子很是惱火地踹了一腳,道:“彆整這個熊樣,一個保衛,你當是當兵呢?這算是千載難逢的好事兒,結婚不著急的,我大孫子現在是正式工人了,什麼樣的找不到,等他穩定了再說”
趙根是不敢跟自己老子頂的,雖然擔心兒子,但也隻能跟李學武說讓李學武多照顧。
言語上,趙根倒是沒提大嫂上次回家時候的事兒,這不算什麼光彩的事兒,幾人心裡都明白咋回事兒就行了。
在趙家坐了一會兒,喝了一碗水,在趙雅萍脆生生的“二哥再見”的招呼聲中走出了趙家院子回了尹滿倉家。
付斌已經躺在炕上睡了一小覺了,見李學武回來,便張羅著要回城。
尹滿倉讓人將肉分成了一塊塊的,扔在了後備廂,李學武要的那個大麻袋則是直接塞了進去。
李學武和付斌跟村裡的幾個乾部一一握手告彆,然後由著閆解成將車往回開。
路上付斌一直在打瞌睡,倒是沒跟李學武說什麼,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閆解成倒是一路上嘴角一直翹著。
今天他可算是知道權利的味道了,也知道跟著領導出來的好處了。
在李學武打獵的時候,無論是尹滿倉還是王大山,都管閆解成叫閆乾部。
在吃飯的時候更是被另一桌的幾個小隊長很是好好地拍了一頓馬屁。
閆乾部這個好,閆乾部那個好的。
閆解成感覺這個村裡的人真樸實,真有眼光,說話真好聽。
這是在家裡,在單位裡,甚至在自己20多年的人生裡從來沒有過的高光時刻。
閆乾部,嘿嘿。
李學武看著閆解成在那傻不拉幾的地笑著,還以為他在嘲笑付斌的睡姿呢,很是不滿地瞪了閆解成一眼。
閆解成看見了雖然有所收斂,但是嘴角的微笑是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