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父親就站在李學武的身後,這會兒見閨女好了過來,對著李學武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解釋完這一句後才鬆開了自己的媳婦兒,由著她撲向自己閨女。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孩子的父親卻是“噗通”一聲給李學武跪下了。
剛才聽了村裡孩子解釋的,說是李學武給了木頭才撐到現在那的兩個孩子家長也都跪下了。
這個時候的人都樸實,尤其是從那個年代過度過來的,能表達感謝的方式就是跪下了。
李學武這會兒正由著護衛隊員把自己衣服遞過來,剛要穿衣服,見幾人跪下,連忙鬆了手裡的衣服去扶跪下的幾人。
“我們是人民的乾部,救人是我們的義務和責任,不值當您這樣的,趕緊起來”
“嗚嗚嗚,感謝啊,感謝救了我們家小柳啊,我給你磕頭了”
李學武這會兒正光著身子,跪著的人裡還有女同誌,現在去扶哪個都不合適。
李學武苦笑著說道:“各位鄉親們,我這會兒正冷著呢,咱都彆客氣了,讓我把衣服穿上吧”
許是村乾部的人走過來對著跪著的幾個人說道:“這大冷天兒,你們有感謝的話稍後再說,讓人家穿衣服”
還得是有個帶頭人幫著維持秩序啊,這幾人聽了這話才都感激著站起身,李學武也就開始穿自己的衣服。
至於光著身子的尷尬倒是沒有,因為隻要李學武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這個彆人就有於海棠。
剛才救人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李學武的下半身,滴了當啷的好大一條。
還沒等於海棠臉紅的時候李學武就喊著急救了,所以也沒再有心思臉紅。
這會兒見著李學武把那根棍子往褲子裡塞倒是看得臉色通紅。
等李學武穿了衣服,村乾部握著李學武的手說道:“感謝小同誌啊,救了我們村裡三條命”
李學武握了握村乾部的手回道:“職責所在,義不容辭”
隨後對著女孩兒的父親說道:“送孩子去衛生院吧,應該是凍得夠嗆,仔細檢查了,彆再有其他毛病”
那對兒夫妻聽了這話已經脫了棉衣包了孩子就往村鎮裡麵跑。
李學武已經把隊員幫自己撿回來的衣服穿得了,感覺身上又有了熱乎氣兒,便對著李懷德說道:“領導,咱們回吧”
那村乾部還要留李學武他們吃飯,卻是被李學武拒絕了,這個年月家家都不好過,可彆好事做成了錯事兒。
李懷德讚賞地看了看李學武,點頭道:“既然你身體沒問題,那咱們就回”
帶著頭,李懷德帶著李學武等人往坡上走。
身後是收拾了繩子的隊員們,再周圍就是村裡來送的村民們了。
等上了車,李學武這一行隊伍跟村民們擺了擺手便啟程往回走。
路上李學武被吉普車裡的暖氣一吹,打了個噴嚏,鼻子不通氣了,腦門兒還有點兒熱。
吉普車一晃動腦袋還有點兒昏昏沉沉的,不由得靠在後座上睡著了。
於海棠見李學武臉色發紅便用手摸了摸李學武的額頭,感覺手背的滾燙。
於海棠也是有些害怕了,催促司機說道:“趕緊快開,李科長發燒了,直接去廠醫院”
這會兒李學武已經有些迷湖了,就感覺臉上燒,熱的難受,突然腦門兒上一片冰涼,分外舒服。
可還沒舒服一會兒,冰涼就又沒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於海棠也是看見了李學武的表情,想著這會兒要是有塊濕毛巾就好了。
沒有辦法,隻能用手再次捂上李學武的腦門。
感覺得清涼又回來了,李學武不由得鬆開了皺著的眉頭,用手捂著腦門上的“冰涼”怕它再沒了。
於海棠被李學武抓住手還被嚇了一跳,再看李學武確實沒睜開眼,叫了李學武兩聲也是沒有回應。
也不知道李學武是故意的還是燒迷湖了,於海棠不僅沒有收回手,反而有些臉紅地將另一隻手摸上了玻璃。
這是準備兩隻手替換著吸收李學武的熱呢。
到了軋鋼廠,李學武的車直接往廠區裡麵開,路過主辦公樓都沒停,這是不正常的。
李懷德站在樓門口看了看李學武車去的方向,皺著眉頭對著付斌說道:“了解一下李科長的情況,看看是不是凍得生病了”
付斌也是一臉的關心模樣,道:“我還是親自去一趟吧,看樣子不太對,他車上還有機關同誌呢,不是緊急情況不會不停車的”
“嗯,也好,這是你的兵”李懷德看了付斌一眼說道。
這句話可是有講究了,這就是給付斌和李學武之間的關係定了性。
先前兩人在密雲時的交鋒被李懷德一句話給總結了,李學武是你的兵,你帶好和帶不好,都是你的責任。
另一個意思就是李學武是你的兵,你要是不關心,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要不怎麼說機關裡麵沒有打打殺殺呢,有的隻是人情世故。
到了軋鋼廠的醫院,司機一停車,副駕駛的隊員便跑下車,來開車門子就要抗上李學武。
於海棠扶了李學武頭部順著護衛隊員的力量,把李學武挪下了車。
彆看李學武體型不胖啊,分量可是不輕,本就是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子,又是滿身的肌肉塊子,一個隊員扛著還真就有些費力氣。
倒是看見車輛進院,裡麵值班的醫生看見從車上往下抬人,知道事情不好,便拎著擔架跑了出來。
兩個隊員把李學武放上擔架,跟著醫生的指揮就把李學武往醫院裡麵抬。
於海棠這會兒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回廣播站複命還是留下照顧李學武。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之後,於海棠咬了咬牙抬步往醫院裡麵走去。
從密雲回城的路上,一輛威利斯在路上快速奔行。
其實威利斯走這樣的山路完全是沒問題的,因為這車的設計之初就是為了滿足更惡劣的通行環境。
“嘿嘿,還彆說啊,這車除了漏風,其他還真沒什麼可挑剔的”
老彪子體型大,所以坐在了副駕駛,手是牢牢地抓著門把手和座椅旁邊的扶手。
就怕閆解成一個甩彎把自己飛出去。
“嗯,你要是坐在後座也這麼說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
老彪子對於沉國棟的埋怨根本不理會,全當風大沒聽見。
誰讓自己體型寬大呢,往後麵也坐不進去,隻能占了副駕駛的便宜。
“哎,解成哥,這車好開嗎?”
老彪子明顯是對開車這件事兒心動了。
以前走路的時候總覺得自行車快。
拉風!
現在看著開車更拉風啊。
以前自己等人都是街麵上的小混子,自行車都不敢想,還敢想汽車?
那還不是想瞎了心了嘛。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武哥的車平時也不開,都是放在西院的,現在跟紅星村有了聯係,以後運輸就可以用這台車了。
要是騎自行車來這邊,沒的說,指定得七八個小時。
但是開車呢?
一個小時多一點兒,絕對夠了。
以後可是要從紅星村往出拉很多東西的,要是光靠三輪車,那就甭進山了,都得累死半道上。
“好開,看見了嘛,這叫方向盤,就是掌握方向的,往左轉就是左拐,往右轉就是右拐”
“這個我知道,再說說彆的”
老彪子見閆解成願意教便擰著身子看,身後的沉國棟和二孩兒也都看了過來,明顯也是對開車有了興趣。
“這叫油門,踩上就是加速,鬆開就是減速”
“這是刹車,踩上就……”
“就怎麼樣?”
“吱~~”
“哎呀臥槽~”
閆解成踩了一腳刹車,然後又踩了油門往前開,同時“哈哈哈”地笑道:“就是這樣”
“您可真特麼損啊”
沉國棟和二孩被刹車衝到前麵的身子又被慣性甩回了後座上。
老彪子倒是沒什麼,這貨一直拽著把手呢,隻是身子晃了晃。
雖然被閆解成耍了一下,但對於開車更是感興趣了。
“等回西院兒的,您教教我,我也學學這開車”
“沒問題”閆解成爽快地答應了。
昨晚跟幾人胡扯了小半宿,已經有了點兒交情,所以也開起了玩笑。
這會兒見老彪子說正事兒,當然是滿口答應。
幾人嘻嘻哈哈地往回走,路過李學武救人那座橋時老彪子幾人還停車看了看,但是這會兒已經沒人在河邊了。
倒是橋上和斜坡上有河裡崩上來的冰塊。
“特麼的,誰在這兒炸魚了?沒長腦子吧”
老彪子從車裡探頭看了看橋下,那處河岔子因為水流的原因,這會兒封凍得很慢,所以仍能看見水在流動。
沉國棟也是不屑地說道:“武哥當年弄到炸藥都是找小河溝炸,把溝裡的冰水和魚都炸上岸,直接撿就行”
再次看了看下麵手潮的炸魚手法,沉國棟撇撇嘴說道:“這特麼就是奔著大魚去的,但是炸藥用少了沒用,用多了又是大麻煩,完全就是二愣子乾的”
老彪子回頭對著閆解成說道:“走吧,甭看了,一定是沒弄到魚走人了”
四人也是本著撿外撈的心思在這兒駐足的,見沒有實惠,當然不願意在這兒挨凍了。
說著話閆解成又把車開了起來。
老彪子回頭看了看沉國棟說道:“要過年了,把你們家的漁網收拾出來吧,周六乾它一票兒去”
沉國棟家的漁網還是他爹留下的呢,都多少年了。
還多虧了他們家老太太一直給保養著。
那幾年還就是沉國棟家的漁網立了功了,那些年這幾個孩子冬天夏天的,就是靠著這掛漁網活了過來。
李學武的遊泳和水裡功夫都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
當然了,這也是李學武不吃水裡魚的原因,因為他們從護城河裡……
尋常百姓家哪有容易二字,李學武幾人的感情也是用命互相換來的。
李學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醫院裡這會兒已經安靜了下來,家屬該留宿的已經找地方留宿了,該回家的都已經回家了。
劉茵這個家屬就留在李學武的病房裡。
見李學武醒來,劉茵欣喜地說道:“兒子你醒了?我去給你叫醫生”
這會兒都是下班的時間了,隻有夜間值班的醫生在,所以也不算太了解李學武的情況。
被劉茵叫過來的醫生看了看李學武床腳的資料,給李學武測了測體溫,然後交代道:“就是凍著了,高燒到了40度,這會兒沒事兒了,明天早上看看,體溫正常了,就可以出院了”
說完了話,醫生轉身就出去了。
這個時候的醫生都是這樣的撲克臉,該說的一定跟你說,但是有感情的少。
可沒有當初在軍醫院那個待遇了,原因不言而喻。
李學武現在也僅僅是感覺渾身酸痛,鼻子有點不通氣,腦袋倒是不沉了。
醫生的意思也是不發燒了就出院,至於流鼻涕和咳嗽什麼的,這不在住院醫治的範圍內。
這個時代的人也沒有後世那麼金貴,能吃藥的絕對不打針,能打針的絕對不掛水。
能掛水的絕對不動刀,動的起刀的也沒幾個。
送走了醫生,劉茵就開始埋怨上了。
“你說說你啊,有沒有個消停時候,這是啥天兒,你就敢往河裡跳?你不要命了你?”
李學武知道現在再多的解釋都抵不過母親的關愛,得讓母親把所有埋怨的話說完,不然又該哭了。
“你還有心思笑,沒見過你這麼玩兒命的乾部……”
劉茵也是火力全開,從李學武退伍回來開始數落,是樣樣都不叫自己省心,事事都奔著要命的事兒去。
尤其是說到最後,劉茵指著李學武的左胳膊問道:“你說,你那傷疤是怎麼回事兒?”
“嗬嗬嗬”李學武乾笑一陣,然後說道:“媽,我餓了”
再多的責備也敵不過兒子的一句“我餓了”
劉茵也是被兒子惹急了,這會兒氣道:“沒有,餓著吧,長點兒記性”
李學武歪著頭瞧了瞧暖瓶後麵的保溫桶說道:“騙人,我都看見了,還聞見味兒了,是米粥吧?”
劉茵生氣地說道:“你就是個活祖宗,我就是欠你的”
邊說著話,邊給李學武盛粥。
端到李學武手邊,又給李學武遞了一個勺子問道:“你爹是不是知道你受傷?你們爺倆是不是就瞞著我來著?”
李學武這會兒知道老娘要開殺戒了,要是知道自己老爹瞞著她,不給她說兒子的事兒,那李順可就要糟糕了。
“沒,我誰都沒跟誰說”
“那前幾天你爹給你針灸,老三給你熬藥是為了啥?你是不是覺得你老娘是傻子?”
李學武一看自己老娘也不是好湖弄的,便埋頭吃粥,邊吃邊說道:“真好吃,我爹熬得吧,都看見藥材了”
“你給我等著,等你回家的,看我怎麼收拾你,還有你爹”
劉茵見李學武轉移話題,想要責備兒子一頓的,但是見現在這個樣子也是舍不得深說的,隻能把火氣撒在李順身上。
李學武現在隻顧著悶頭吃粥,可是不敢再給老爹打掩護了,有一個承接母親怒火的就行了。
親父子,誰受不是受呢。
劉茵心疼地看著李學武說道:“你爹下午跟我來了,給你號的脈,說你這樣容易發高燒,都是因為上次受傷還沒好的原因,說是你身體還虧著,還沒補好呢”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就知道我爹我媽心疼我的”
劉茵這會兒見李學武腦袋上冒了汗,便給擦了擦,然後說道:“你要是知道你爹媽心疼你,你也心疼心疼你爹媽,好好保護自己,彆讓我們倆擔心了”
“嗯嗯,不會了”李學武把吃完的碗放在櫃上,點頭答應著。
劉茵收了碗,無奈地說道:“我也知道你是湖弄我,可我能有啥法兒啊,兒大不由娘,你啊,唉”
歎了口氣,劉茵拿著碗和勺子去水房刷洗去了。
等回來的時候已經整理好了情緒,對著李學武說道:“下午你們領導來看過你了,見你睡著沒打擾你”
說著話坐在了李學武的床邊,道:“跟你的同事們一樣,送來的東西我都沒有收,咱又不是給人家辦事兒住的院,沒有收人家東西的道理,再說了,這年月都不好過,咱可不惹那個麻煩”
聽著母親的嘮叨,李學武笑著點頭道:“媽,您做得對,我真佩服您的為人,特彆是佩服您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看透”
“給你媽戴高帽是吧”劉茵橫了李學武一眼,隨即說道:“說好話也沒用,你爹也說了,以後按時回家睡覺,不許出去瞎胡鬨去了,都是乾部了,不能再莽撞了”
見李學武隻是笑著,劉茵又拉著李學武的手問道:“我來時守著你的那個姑娘是誰啊?”
李學武愣了愣,說道:“不知道啊,哪兒有什麼姑娘啊,是我們單位的同事吧?”
“我還不知道是你同事?我問你們什麼關係”
李學武哭笑不得地說道:“就是同事關係唄,您說的是誰我都不知”
劉茵見李學武是真不知道的樣子,便描述道:“個子高高的,瘦瘦的,說話很爽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