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煙花(2 / 2)

“行,這活兒不白乾”

李學武點點頭,脫鞋上了炕裡。

剛才站在門外這麼一會兒,腳上的翻毛皮鞋就有點兒涼了。

這個時候真的很考驗人的身體機能,冬天凍死的還真不少見。

接了茶杯靠在了傻柱身邊,道:“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傻柱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沒事兒,就回來了,今天小食堂沒夥食,又趕上下雪,我怕天兒晚了不好走”。

傻柱的工作倒是輕鬆,沒活兒了還能早點兒走,因為老做小食堂的飯,所以領導也不管他。

吹牛打屁的說笑了一會兒,就在聞三兒的兒子要找媽媽的時候,於麗幾人往炕桌上端菜了。

因為是小年兒夜,傻柱做了兩條魚,兩個炕桌各一條,於麗又燉的豆腐和炒的土豆絲,小燕兒切了一盤鹵貨兒,算是湊了四個菜。

眾人由好熱鬨的老彪子帶頭舉了一杯,又各自說了吉祥話兒,熱熱鬨鬨地吃了小年兒飯。

今天李學才倒是沒有上這邊兒來吃,家裡今天的夥食也不差,劉茵也也知道這邊兒的夥食好,便也沒來找李學武回去吃。

等吃得了,李學武喝了水,便往前院兒家裡去了。

一進門趕上家裡剛撿桌子,大嫂正幫著母親忙活著,見李學武進屋,還笑著跟李學武打了聲招呼。

李學武笑著問了大哥學校的事兒,李學文倒是挺開心的,因為學校開始放寒假了。

當老師的就是這樣好,一年兩場假期,寒假和暑假。

李學文開心是放著假,領著工資,還能在家裡看書。

李學才開心也是因為放假,放了假他就能跟姬毓秀出去玩兒了。

“二哥”

李學才跟著李學武打了聲招呼,隨後說道:“姬毓秀約咱們周日去滑冰,你去嗎?”

“滑冰?”

李學武愣了一下,隨後笑道:“我現在忙得腳打後腦勺兒,哪有時間滑冰?”

“周日就是二十九了,你還忙啊?”

李學才剛說完就被母親打了一下。

“你當你二哥跟你似的啊,整天就知道玩兒,以前還好,知道放假了跟你爹在家幫幫忙,怎麼一找了對象就跟毛兔子似的呢”

“媽,總得有個放鬆的時間吧,二十九了”

李學才還是很想跟李學武一起出去玩兒的,以前跟李學武不親是因為李學武玩兒的他不敢玩兒。

現在李學才也是大人了,想著跟二哥出去玩兒還能見見世麵,上次李雪就趕上了,還鬨了雙皮鞋,他也想要。

李學武拍了拍李學才的肩膀,把他按在了椅子上,然後坐在了對麵。

“明天你去倒座房找於麗,你們兩個一起去街道找王主任,我都說好了,記得帶上你的戶口本啊”

李學才瞬間就知道二哥說的什麼事兒了,有些欣喜地問道:“是房子下來了?”

“嗬嗬”

李學武笑著說道:“是地下來了,房子得開春兒了蓋,現在讓你去住沒有頂蓋的馬圈你願意去啊?”

“嘿嘿嘿”

李學才傻笑了兩聲,隨後高興地去找自己的戶口本。

這個時候上大學的都這樣,戶口要單分出去,糧食本什麼的也是單分出去。

李學文兩口子就有獨立的戶口本。

也就是說,李順的戶口本名下隻有老太太,劉茵,李雪三個親屬,就連大姥都是單獨的戶口本。

李順看著毛兔子似的老三皺了皺眉頭,但是沒說什麼。

李學武倒是跟父親說起了年節送禮的事兒。

“爸,過年了,你們醫院的領導你看什麼時間走動一下”

李順皺著的眉頭沒有打開,看著李學武說道:“走動什麼呀,怎麼老想著弄這套?”

李學武轉頭對著李學才問道:“老三,上次送豬肉的時候爸的領導收了嗎?”

李學才腦袋正紮在櫃子裡翻找戶口本,被李學武一問,又把頭拔了出來。

“不收的是傻子”

李學才對著李學武說道:“我跟媽拎著肉去哪家不是笑著給開門,就咱爸磨不開麵子”。

李學武轉頭看向李順說道:“人家收了就代表了一個態度,最起碼是想跟你交朋友了”。

“哪裡學的這些歪門邪道”

李順對著李學武擺手道:“彆再提了,上次就有人在背後講究我了”。

李學武笑著說道:“講究去唄,又沒當著您的麵兒講究您,再說了,他們怎麼不當著院領導的麵兒講究呢”。

也沒管李順的態度,李學武對著劉茵說道:“媽,這幾天再去我爸單位領導家裡轉一圈兒,西院兒庫房裡有魚,挨家兒送兩條”。

李順看著李學武瞪眼睛,想要訓斥卻是知道兒子大了不好說了。

倒是劉茵明白人情世故,聽見李學武說了,便點頭道:“上次去,人家周院長就說你爸醫術好,為人也好,也想著跟你爸多走動呢”。

“都是同事關係,哪有不走動的”

李學武對著母親點頭說道:“人家要是來走動,您也收著,禮尚往來嘛,人情就是這麼處出來的,誰家沒有個大事小情的,誰都有用到誰的一天兒”。

李順見劉茵和兒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把這個事情定了下來,便也無奈地默認了。

李順也漸漸明白自己兒子長大了,明白事兒了,很多事情他也知道應該做,可就是磨不開麵子罷了。

上次劉茵帶著老三送了豬肉,院領導對待自己的態度都不一樣了,這李順都懂,所以也就順了兒子和媳婦的意見了。

跟家裡待了一會兒,李學武便準備往倒座房去睡一覺,等著晚上閆解成來叫自己。

剛出家門就遇見一個梳著兩個大辮子的女青年推著自行車走了進來。

這女青年見著李學武還點頭微微笑了一下,隻是這笑有些歪嘴兒啊。

“您好”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便錯開身子往倒座房去了。

在門房值班的閆解放見李學武從二門出來忙把看那女青年的目光收了回去。

剛一進倒座房便見秦淮茹坐在炕上跟著幾人聊天,見李學武回來便打招呼道:“等你來著,聽彪子說你回家了,就在這等你了”。

“回家裡看看孩子,怎麼了秦姐?”

秦淮茹笑著說道:“是招待所的事兒,今兒下午我就去你辦公室找你了,但是沒人,許所長給你打了電話打不通便叫我回來跟你商量一下周五招待所複業的事兒”。

“還成,竇師傅那邊還挺撒冷的,這就要完工了?”

李學武準備睡覺了,便直接脫了鞋上了炕。

秦淮茹點頭道:“今兒就完工了,屋裡的床、櫃子什麼的都放好了,就連窗簾都裝好了,就差最後的複業了”。

“就該怎麼辦怎麼辦唄,這複業也到年跟前兒了,李副廠長那邊有什麼要求了嗎?”

秦淮茹有些拿不準地說道:“那倒沒聽說,就說讓準備著,好像要看看再說”。

“小食堂的事兒讓許寧抓好,這個他明白,工人服務處的商品種類豐富一些,招待所的衛生也要搞好,尤其是房間裡的,把這個做好了,複業的第一步也就打開了”

“那四樓?”

李學武知道秦淮茹說的什麼意思,點頭道:“讓許寧去找李副廠長,讓他安排,但是照常去財務科走賬,這個不要馬虎了”。

“知道了”

李學武和秦淮茹兩人說著工作,屋裡眾人都沒有說話,聞三兒見秦淮茹和李學武開始談工作,就讓媳婦兒抱著孩子回後院兒去了。

正說話間,棒梗跑了進來,對著秦淮茹說了句老師來了。

秦淮茹跟李學武打了聲招呼便要往家裡走,可炕上一直裝死的傻柱倒是來了精神。

“棒梗,哪個老師來了?”

棒梗甩著大肥臉說道:“冉老師啊”。

傻柱噌就從炕上坐了起來,笑著對秦淮茹說道:“秦姐,我也該回了,一起走”。

秦淮茹知道傻柱的心思,無非是上次跟三大爺說介紹冉老師認識沒成功,這次又想試試看去。

“就兩步路還用我等你啊?”

說著話便領著棒梗出了門。

傻柱急忙下地穿了鞋,又從牆上摘了衣服邊穿邊往出趕,一邊兒還說道:“秦姐,哎,你等等我”。

李學武笑看著傻柱的樣子往後一趟,現在多躺一會兒,一會兒還得忙。

於麗見聞三兒三口人去了後院兒,老彪子幾人又約著去了對麵兒的浴池,屋裡就剩下李學武,便拎著凳子走到了李學武身邊的炕邊上坐下。

李學武看著於麗嘟著嘴的表情就知道於麗有話說。

“怎麼了?”

於麗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後低著頭跟李學武講了今天上午發生的事兒。

李學武聽著於麗的敘述也是有些好笑,這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李學武可不敢管他們家的事兒。

“三大爺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值得上這麼生氣嗎?”

李學武躺在炕上看著癟兜的於麗,笑著說道:“你越跟他硬頂著來,越顯得你沒本事,他就約欺負你”。

“那他也不能那樣啊,這不是生搶嘛”

“嗬嗬嗬”

李學武用手拍了拍炕席,道:“換了另一個人我都能給你出這個氣,可就是你公公婆婆不成,我不說你也知道怎麼回事兒”。

“我知道”

於麗點點頭說道:“我也沒想著出氣什麼的,就是心裡不舒服,想跟你說說”。

李學武點點頭道:“成,跟我說成,那我就給你說個開心的事兒”。

於麗聽見李學武的話把頭抬了起來。

“什麼開心的事兒?”

“嗬嗬嗬”

李學武笑著說道:“房子的事兒”。

“房子!下來了?”

於麗先是驚訝地叫了一聲,隨後又意識到了什麼,又把聲音降了下來,可還是緊張地問了出來。

李學武點點頭,道:“明天我們家老三來找你,你們兩個帶著戶口本去街道找王主任,已經給你說好了”。

“嚶~”

於麗站在炕邊捂著嘴才沒叫自己的聲音哭出來,用力地咬緊牙,眼淚卻是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李學武看著於麗流眼淚也不方便去給她擦,便從兜裡掏出一塊手絹扔給了於麗。

於麗站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把情緒穩定下來。

她有房子了,是的,她有家了。

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對於房子和土地的重視超乎外國人的想象,幾乎所有人都要先有個定身之所才會把這裡稱為家。

“學武~”

於麗叫的深情,李學武卻是不敢深情地回複,而是笑著調侃道:“生氣了哭,高興了也哭,女人真是水做的啊”。

“哼!~”

於麗嬌嗔著拍了李學武的小腿,隨後坐在了板凳上問道:“花錢了嗎?”

李學武愣了一下,隨後知道於麗說的是找人要這個地花沒花錢。

“沒,沒有”

李學武被於麗嬌嗔的聲音弄得腳後跟都麻癢癢的,雙腿疊著往邊上挪了挪。

“王主任跟我們家有點兒關係,去了你不用管,直接就說你是閆家老大的媳婦兒,是我叫你去的就成”

“謝謝你學武”

於麗眨著眼睛看著李學武說道:“如果沒有你,我的房子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有呢”。

這倒是實話,現在甭說房子了,就算是吃飽飯都得是上班才成。

可現在上班就是個問題,雖然還沒到後幾年那麼困難,可自從六二年開始,工作分配就是個麻煩的問題了。

不要看李學武,李學武的情況不一樣。

工作分配困難的是沒有學曆的人,有學曆的照樣還是緊缺人才。

就像前文說到的,你要是中學文憑,使使勁兒是沒問題的,是過幾年才不成的。

而高中文憑就不一樣了,都是主動請你去當乾部的。

所以像是李學武這樣的轉業高中生可是香餑餑,雖然是“有病”的,但不耽誤乾活不是。

所以劉主任帶著李學武去找楊廠長便當場定下了乾部身份。

像是於麗和閆解成這樣的,因為已經結了婚了,不屬於“減少城市人口”的政策,所以未來是不會去廣闊農村的。

但留在城裡也僅僅是從事最基礎的生產工作,那麼多人都沒地兒住,想分房子街道基本不可能。

廠子裡也機會不多,所以於麗得了準信兒已經是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不說這個啊,見外了”

李學武抬起手搖了搖,道:“你就這麼一個心願,怎麼都得成全你不是?”

於麗有些嬌嗔地拍了李學武一下,想起今天回娘家的情景,於麗還是情不自禁地對著李學武說了句謝謝。

李學武倒是沒怎麼在意,這對於他來說都不算什麼,一句話的事兒,再說了,還有自家老三在裡麵呢。

於麗耳朵微紅地說道:“今年結婚以來,我都沒怎麼敢回家,就是因為怕娘家擔心我”。

說到這兒,於麗的情緒還是有些波動,眼淚自然而然地就下來了。

“每次回娘家都要吵一架,我是帶什麼都得需要我公公婆婆斟酌再三,減了又減,對我也是盯著防著,就怕我往家裡帶東西”

李學武理解於麗,這就是婆媳最矛盾的地方,也是貧賤夫妻百事哀裡的頭一事。

但凡閆解成有錢,也不至於叫於麗在娘家人麵前抬不起頭。

“分家以前我接了你給的豬肉,我說我婆婆得了一塊,我帶家裡去一塊兒,也叫我家裡人嘗嘗肉味兒,可倒好,嗚嗚嗚”

李學武倒是不怎麼了解這裡麵的情況,這還是自己剛回來那會兒的事兒呢。

“寬心啊,彆想這些了啊”

李學武的勸慰,讓於麗倒是穩了穩情緒,道:“上次你給的兩條魚也是,我婆婆帶著閆解放來搶,閆解成屁都不敢放,家都不敢回,都氣死我了”。

“我想著我不搭理他們家吧,可這次又來這麼一出兒”

看著李學武跟著自己皺眉頭,於麗也知道李學武聽了也就聽了,管是不會管的。

抹了抹眼淚道:“上午我跟他鬨了好一場,臉都丟儘了,這才算保住了東西,你知道我爹媽看著這些東西有多驚訝嗎?”

於麗看著李學武說道:“這驚訝對我來說是最大的諷刺,是說我公公家怎麼突然客氣起來了,突然大方起來了”。

李學武勸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日子過好了才是自己的”。

“是”

於麗點頭道:“每次回家我嫂子都說風涼話,就這次沒說的出”。

想起今天回娘家的事兒,於麗的心情好了起來。

“看著我們開車回去的,又聽說了我們分家單過,我嫂子眼睛都冒火了,尤其是看見.看見你給我買的鞋”

說到這兒,於麗有些微紅著臉說道:“知道因為他給乾部開車,知道我又是得了棉襖,又是得了皮鞋的.”。

李學武見於麗後麵的話沒說出來,但是李學武懂。

受了這麼多委屈,突然揚眉吐氣了,是個人就都會有這種情緒。

更何況是心思更加敏感的女人呢。

女人在年輕的時候求的是啥呀,還不是人前要個麵子。

而回了娘家的麵子就是身上穿的,手裡拿的,嘴裡說的。

男人找女人,女人找男人,不就是這麼點兒事兒嘛。

倒座房這邊於麗說著女人的追求,而出了門的傻柱則是去追求女人去了。

傻柱這邊頂著寒風把棉襖穿了,緊走兩步趕上了秦淮茹。

“秦姐,您這就不夠意思了吧,怎麼不等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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