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長華驚詫地看了看李學武,問道:“誰告訴你那個西瓜攤是我的?”
隨即想起了什麼似的,付長華了然地說道:“我就知道這麼乾會把我所有的老底兒都暴露了”。
說著說著還氣憤地一砸桌子,咬牙切齒的不知道恨誰。
李學武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倒不是從口供裡知道的”。
“哦?”
付長華露出好奇的神色看著李學武,說道:“我聽我爸和我哥談起過你,我爸說你辦案的能力很強,善於發現彆人看不到的關鍵點,還能讀懂罪犯的內心”。
“嗬嗬嗬”
李學武得到付斌這個對手的稱讚要比獲得自己人的誇獎要開心的多。
這就是一種征服的欲望。
“我管這種能力叫做犯罪心理學”
李學武給付長華解釋了一句,隨後又說道:“其實很簡單,賣西瓜那個跟彆的售貨員氣質不太一樣,我這人對痞子特彆敏感”。
“氣質?你不是在逗我玩兒?”
“哪能啊,嗬嗬”
李學武在麵前的飯碗裡彈了彈煙灰,笑著解釋道:“我逗他的時候還想跟我呲牙來著,就算菜市場的售貨員態度不好,但問價總不會呲牙吧?”
“草,這王八蛋”
付長華恨恨地罵了一句,隨後問道:“你就是從他哪裡知道我的線索的?他可不知道我的行蹤”。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道:“人過留聲,雁過留名,你隻要在那邊有活動,我就知道怎麼找到你”。
付長華無語地看著李學武裝逼,有心想質疑吧,可現在自己已經撂在這兒了。
但要讓付長華相信李學武的話他是萬萬不信的,他又不是傻子。
李學武知道付長華不信,笑了笑說道:“我訛你西瓜,你說你的人會不會讓我走出菜市場?知道你動態的人會主動來找我的”。
“草”
一向有忍耐性的付長華也是忍不住連續地爆粗口了。
想了想這次輸的不怨,自己老子打了一手的爛牌,把自己的優勢全都打了出去。
這就相當於把手裡的四個二和倆王都打出去炸了李學武,手裡握著一個三兒等著自己同伴兒給風呢。
關鍵是同伴兒垃圾啊!
再一個,李學武這個保衛科的科長確實不白給,還真就找到了自己。
“那個攤位不是為了賣瓜的”
“我知道”
“你知道?”
付長華瞪著眼睛看向李學武,不敢置信地問道:“你特麼是保衛還是特麼算卦的?”
“哈哈哈”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我也是猜的,那個瓜攤是為了幫你或者你們的誰維持關係的吧?”
“.”
付長華張了張嘴,卻又覺得說什麼都是滅自己的威風給李學武長誌氣了。
李學武吸了一口煙說道:“我猜啊,你這西瓜不純啊,我懷疑西瓜裡麵包的不是瓜瓤”。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付長華湊近了李學武仔細看著李學武的眼睛問道:“你是不是抓到誰了?誰告訴你什麼了?”
“嗬嗬嗬”
李學武靠向了椅背,與付長華拉開了距離,笑著說道:“玲瓏小姐姐長相和身材確實不錯”。
“屁!”
付長華搖頭說道:“那就是個婊子,她知道個屁,我都沒跟她說過我住哪兒,她能知道我什麼事”。
李學武眯著眼睛說道:“大樹下麵的修車鋪設置的很巧妙,就是修理工人有點兒二”。
“屁!”
付長華撇著嘴說道:“胡老三就是個乾活兒的,他能知道什麼?”
李學武將眼前的飯碗挪了挪,對著付長華笑著問道:“你怎麼保證他們不知道?”
付長華壞笑道:“這就得你自己去想了,我隻說你知道的,你想知道更多就得看你自己的了,你不是眼光獨道嘛,甭想套我的話兒”。
見李學武還有不知道的事情,付長華很是開心。
“嗬嗬嗬”
見付長華不上鉤,李學武也不生氣,審訊嘛,還不就是老母豬帶胸罩,一套又一套嘛,隻要有的聊,李學武的套有的是。
李學武坐直了身子,輕笑了兩聲,隨後說道:“你還真是頑皮,怪不得付處長不待見你”。
得,這叫一計不成再來一計。
見李學武提起自己父親,付長華變了臉色,很是忿怒地說道:“如果不是為了付海波,如果不是為了他心中的那些可笑的愧疚,如果不是為了.”
說道這裡付長華停頓了一下,好像有什麼不能說的似的。
最好隻能憤憤地說道:“他就是一個虛偽的、讓人惡心的老糊塗蟲!”
李學武也是沒想到付長華對他的父親這麼大的怨氣,按理說不應該啊。
“你的那些錢不會是給付海波開路了吧?”
“你怎麼知道?”
付長華臉上的憤怒瞬間凝滯了,目光盯在李學武的臉上,想看看李學武這次是不是還是猜的。
李學武將煙頭扔進了菜湯裡,然後不屑地說道:“你這七品芝麻官可用不到這麼大的攤位,付海波的體量也不夠,付處長用不到,那你大哥身後還有人吧?”
付長華像是見了鬼一樣,瞪著眼睛問道:“這些都是你從我的話中猜出來的?”
李學武擺擺手示意付海波彆說話,然後皺著眉頭想著事情。
付海波被李學武的臨場案件分析能力鎮住了。
沒見過這麼牛掰的保衛乾部,甭說菜市場這邊沒有,就算是自己的父親,乾了半輩子保衛工作,也是沒聽說他有這麼牛掰的能力。
李學武想了許有三分多鐘,然後轉頭盯著付長華的眼睛說道:“付海波身後的應該是鋼都那邊兒的人,可又跟軋鋼廠有聯係,那麼說.”
“你贏了”
付長華一臉被打敗的落寞表情,說道:“我爹老糊塗了,但我哥算是精明的,比狐狸都不差的,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露過麵,為的就是不讓你抓到把柄,可是機關算儘啊”。
李學武擺手拒絕了付長華遞過來的華子,道:“不抽了,嗓子疼”。
“少抽點兒好,我爸就有肺子的毛病”
“哢噠”
付長華給自己再次點了一根華子,揚了揚手裡的煙說道:“這在家我是不敢抽的,就怕我爹墨跡,說什麼中庸的話,其實他比誰都奢侈”。
“這我倒是沒看出來”
李學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去過你們家,很小的一個公寓樓”。
“嗬嗬”
付長華輕笑道:“那不是我家,那是我爸麵子上的家,我們家在城裡還有房子”。
“原來如此”
李學武恍然大悟地說道:“上次陪你爸爸去打獵,我說送豬肉上肉,付處長說啥都不讓”。
付長華點點頭說道:“其實如果我想隱藏起來,不管我爸和我大哥的事兒,誰也奈何不了我”。
說著話,付長華吹了吹落在身上的煙灰,然後傲然地看著李學武說道:“他們錯就錯在了心急了,我大哥太急著回來,我爸也太急著托我大哥上位了”。
“也不算”
李學武笑著說道:“你大哥的能力我不知道,但是他的風評不錯,應該是做出了成績的”。
“嗬嗬”
付長華瞥了李學武一眼,然後說道:“我知道的我會說,我不知道的你套我話兒也沒用,我父親確實給我你們廠護衛隊巡邏的消息了,並且給了我你們廠工人的居住信息”。
李學武見付長華不上套,也不強逼著他,眯著眼睛聽著他說。
付長華很是淡定地說道:“我大哥確實通過我父親的關係搭上了某些關係,這我不知道,我大哥通過我在這邊賺的錢賄賂了某些人,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
“沒事,挑你知道的說”
李學武不在乎付長華說多說少,現在他說的已經夠自己吃的了,多出來的都是分潤給沈放和段又亭等人的。
“門口那些人是我請的,但你們那邊的案子不都是我要做的,因為無論是範圍和目標都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期,這你們都有每天播報”
說到最後,付長華也是有些後悔地說道:“我不應該開這個頭兒的,沒想到鬨得這麼大”。
李學武點點頭,對於付長華的懺悔李學武隻當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不在意地問道:“還有其他想說的嗎?”
付長華搖了搖頭,道:“倉庫被你端了,趙玲瓏被你找到了,我想南鑼鼓巷和北新橋的人全軍覆沒了吧?”
李學武隻是眯著眼睛,並沒有回答付長華話的意思。
付長華也知道李學武這些保衛的辦案要求,也沒指著從李學武口中知道多少。
“我哥從我這兒拿錢的賬本都在金魚胡同4號院的宅子裡,你們去拿吧,我剩餘的錢也都在那邊”
“至於那邊兒住著的兩個女人你們就彆為難她們了,她們什麼都不知道,我爸”
說到自己的父親,付長華神色複雜地思考了一陣兒,隨後說道:“他是被我媽害了,你們去我家裡就知道了,就在劈柴胡同”。
李學武看了看付長華,問道:“能知道你為什麼這麼配合嗎?”
“配合你不好嗎?”
付長華歪著頭問了一句,隨後輕笑了一聲,說道:“我恨我爸,我哥,他們犧牲我來換取他們的目的,那我就讓他們什麼都得不到”。
李學武看著付長華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假話,雖然不能理解這種扭曲的親情關係,但還是表示了尊重,沒有再問下去。
示意韓雅婷將審訊記錄遞給付長華簽字。
付長華拿著筆看了看韓雅婷做的審訊記錄,突然笑著對李學武問道:“我能知道你為什麼讓廣播站每天都更新案件的數量和進展嗎?這不算機密吧,能不能跟我說說?”
“嗯?”
李學武也是沒想到付長華會這麼問。
“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付長華笑著說道:“你不知道群眾基礎對你和我哥的競爭很重要嗎?”
隨後好像想明白什麼似的,懷疑地問道:“不對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廣播站也是你故意的?”
“你好壞啊!”
李學武“嗬嗬嗬”地笑了兩聲,問道:“你怎麼對這個廣播這麼在意?”
付長華低下頭邊簽字邊說道:“特麼的,外麵那群孫子騙我,說好的二八分成,這些孫子隱藏了數目,還是我從你們廠的廣播裡才知道這邊發生了多少案子”。
“乾他大爺,混江湖的沒一個講義氣!”。
“哈哈哈哈”
李學武笑了一陣,搖了搖頭說道:“我能有什麼壞心思,就是給治安股一些壓力罷了”。
說著話李學武還看了看韓雅婷。
付長華倒是輕笑著搖了搖頭道:“騙鬼去吧,我才不信呢”。
雖然這麼說,沒有得到李學武的答案,付長華也沒有追問,簽完了字,將雙手遞到了韓雅婷的眼前。
任憑韓雅婷給自己帶手銬,可付長華的眼睛卻是看著李學武,說道:“輸給你我不怨,就是有些遺憾,遺憾的是有你這麼好的對手我自己卻不是下棋的人”。
李學武站起身,很是正式地說道:“無論你因為什麼犯錯誤,你主動交代事實的行為都應該受到表揚,我會在你的審訊報告裡備注的”。
“謝謝”
付長華也是對著李學武點了點頭,然後由著韓雅婷帶著出了門。
李學武站在餐桌旁看著付長華被帶走,很是感慨這個人的聰明。
彆以為付長華主動交代犯罪事實很傻,這反而是讓李學武都佩服的聰明。
能在這兒抓他的,能有膽子單挑他們這麼一群人的,一定不是小人物。
尤其是外麵的那些人,無論是裝備和氣質,付長華都能看得明白自己的處境。
對普通的審訊人員交代和在現場第一時間交代給帶隊主官,這裡麵的區彆大了。
區彆就是案件報告由誰寫。
李學武也看出了付長華的意思,所以在最後也是給付長華吃了一顆定心丸。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李學武轉回身,走到原來的位置拿起自己的帽子扣在了頭上,走到門口推開門。
“科長,人被帶上車了,這鄭蘭軍怎麼辦?”
韓雅婷站在門口等著李學武,跟李學武彙報了人員處置情況。
李學武走到鄭蘭軍的屍體旁,對著圍著的沈放和馬文濤點頭示意了一下。
“付長華的金屋需要咱們配合一下過去查封,陸隊長,辛苦您,跟我們的人去一趟”
在這邊辦案,跟東城不一樣,軋鋼廠護衛隊還是受自己管轄的隊伍,自己也是東城的警查,但是在西城,還是要尊重同誌。
李學武做事永遠都是滴水不漏,讓人家裡子麵子都要有。
陸國遠知道這是李學武在將案子交給西城這邊協同辦理,這樣在以後的彙報中也會出現完整的偵查、逮捕、搜查等辦案程序。
這就相當於把“功勞”分潤給了西城這邊。
陸國遠正色地答應道:“是”。
說著話,李學武對韓雅婷交代了一番,便由韓雅婷帶著陸國遠去查抄付長華藏嬌的金屋。
送走了兩人,在看見屍體胸口的大腳印時,李學武學武咧了咧嘴,抬頭看著沈放說道:“太殘忍了,我看不得這個,就交給馬隊長處理吧”。
沈放自動過濾了李學武的調侃,點著頭答應了。
現在是在馬文濤的地界兒,馬文濤又是這類案件的正管,所以鄭蘭軍的屍體交給馬文濤處理正合適。
李學武交代完,就見王亞娟拎著手裡的布包站在街道邊上等著自己。
先前的那兩個女孩兒早已不見了身影。
“過去吧,一直站在這兒等你來著”
沈放對著李學武調侃了一句,壞笑地看李學武怎麼辦。
李學武大臉兒白,怎麼可能讓沈放看了笑話,笑了笑往王亞娟所在的路邊走去。
馬文濤見李學武離開,揮手示意自己的同事來接管屍體,自己則是對著沈放問道:“你們李所長看著挺牛掰的啊,單槍匹馬,勇闖敵營,怎麼連個屍體都看不得?不會是太年輕了吧?”
沈放差點被馬文濤的話嗆死,抬著眼看了看馬文濤,確認他是不是在說笑。
“你怎麼看出他見不得屍體的?”
見沈放的怪異表情,馬文濤愣了一下,指著李學武的背影說道:“剛才他不是說.”
“剛才?”
沈放“嗬嗬”兩聲,輕笑道:“他的話誰信誰倒黴”。
見馬文濤疑惑,沈放解釋道:“剛才他是在嘲諷我呢,我以前說他對待犯人太殘忍了,今天我開槍,他這是拿這個鄭蘭軍嘲諷我當初的話呢”。
“草,怎麼李所說的跟真事兒似的?”
沈放見馬文濤還是一臉的懷疑,便說道:“這家夥最會演戲了,隻要不是正式的場合和任務期間,他說的話我連標點符號都不信”。
沈放解釋完還不算,狠狠地強調道:“真的,每一個字兒是真的,連在一起都是假的,擱他自己的話就是一個屁仨謊”。
“這麼喪心病狂的嗎?”
“你以為呢?”
沈放用下巴點了點站在路邊說話的李學武,道:“他說他看不得屍體,可他昨天晚上親手殺了兩個人,一個擰脖子,一個近距離開槍射擊,冷漠的可怕,但你今天看的出來?”
“.”
“看見那個姑娘沒?”
沈放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李學武那邊,然後說道:“這家夥以前靠那張嘴處過一卡車的對象”。
“那邊那個就是他前女友,現在還對他念念不忘呢”
馬文濤看著路邊紅著臉的姑娘,再看看渾不在意的李學武,心裡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那就是要跟李學武交朋友。
什麼?怎麼可能是為了學習怎麼找對象?當然是為了學習業務能力,爭取提高自己啦!
被沈放和馬文濤指指點點的李學武渾然不覺,即使看見了也當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