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驅狼搏虎(2 / 2)

馬三兒帶著一眾人進了浴池,也不跟前台打招呼,直接往後麵走。

進了更衣室,馬三兒對著布簾裡麵喊道:“都特麼滾出去!我數到三,不出來的就彆出來了”。

這會兒有些來洗澡的,剛進了池子,還有剛打上胰子泡的,可聽見外麵的大吼聲都停止了動作。

這特麼馬三兒又來了!

浴室裡眾人沒等馬三開始數數,在池子裡的跳出池子就往外跑,打了胰子泡的也顧不上衝洗便閉目哈眼地跟著往出跑。

馬三兒二都沒數到呢,浴室裡的人就都跑光了。

一個個光著屁股出儘洋相的人惹得馬三兒身後的幾個大漢哈哈大笑了起來。

馬三兒揮揮手示意兄弟們乾活兒,自己則是脫了衣服準備泡個熱水澡。

這東北的老浴池跟京城的又是一種風格,最不一樣的就是大。

老東北的浴池是真的大,說跟湖似的那是吹牛皮,但確實比京城這邊的大。

原因可能是剛開始沒有淋浴的原因,都是坐在浴池邊上搓,然後用池子裡的水衝洗。

水池子建小了都不夠衝水的。

也有不講究的在池子裡搓的,還很多,水麵上常常飄著不可描繪的東西。

馬三兒泡在池子裡,看著被吊在房梁上的韓戰,喝了一口冰鎮的啤酒打了一個響隔。

“隔~~~額”

馬三兒在這裡能喝到啤酒,這就是東北浴池的不同之處了。

在這兒你可以點蘿卜、瓜子、花生、啤酒、果酒、茶等等。

蘿卜是泡完了澡當水果吃的,為了補水,花生瓜子是為了聊天兒打屁休息用的。

早先火車站卸煤那些人就指著這個活著。

卸一車煤落兒一塊錢,兩毛錢買張澡票,泡得了出來的時候叫一盤脆蘿卜,就是那種彆摔,輕拿輕放都會裂的那種蘿卜。

再叫一盤花生、一盤瓜子,喝酒的叫那種大缸子啤酒,不喝酒的叫上一壺茶。

喝茶的便宜,這一套也才兩毛錢,喝啤酒的貴,得三毛錢。

這一套一般一個人吃不了,太奢侈,都是兩個人或者三個人輪換著請。

這種默契不用人家說,吃了一頓下次老急著請。

這可跟後世的信任危機兩碼事兒,這個時候工友之間的信任超乎想象。

喝了個滾肚兒飽後到大堂的休息室睡一覺兒,起來了穿衣服回家,給家裡交上剩下的5毛或者6毛錢,這一天就算得。

韓戰這會兒已經清醒了,就是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那一棒子的後遺症還在,雖然摸不到後腦勺,但是韓戰感覺應該是鼓了一個大包。

這會兒其實倒沒怎麼遭罪,畢竟澡堂子裡的溫度還是可以的,就是衣服有些濕。

“你愁啥?”

馬三兒見這個叫韓戰的一直看著自己,有些不舒服地撇撇嘴對著韓戰問了一句。

韓戰倒是沒有對著馬三兒發脾氣,問那些為什麼的屁話,也沒問馬三兒為什麼閆解成叛變的事兒。

已經發生的事兒於事無補,將死之人所作所為不值一提。

“沒什麼,看你長得好看”

“草!”

一般來說,東北人問“你瞅啥?”,下一句一般接的話就是“瞅你咋地!”。

然後就會發生“相親相愛互贈禮物”的一幕,建議讀者嘗試。

可現在這個叫韓戰的竟然不按套路出牌,說的話怪叫馬三兒不好意思的。

他媽都沒誇過他長得好看。

“彆以為你誇我我就不會打你”

馬三兒拿起大酒缸子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然後撇著嘴說道:“我是不屑於搭理你”。

韓戰看著馬三兒一口啤酒一口花生的,真特麼自在。

“衝我們開槍的是你的人吧?”

馬三兒歪了歪頭一臉輕蔑的表情,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喝酒。

韓戰也知道了答案,所以對於馬三兒的漠視沒怎麼在意。

看了看浴室的環境,這馬三兒選的地兒還真是刁鑽。

這大浴池得有二、三百平米,四處沒有遮擋,空曠得很。

無論是馬三兒想的弄死李學武,還是跟李學武“安全”地談判,這兒都是個好地方。

因為光著腚進來,什麼武器都帶不了啊。

馬三兒沒等到李學武,倒是把李學武苦苦找尋的付海波等來了。

馬三兒本來就餘出時間了,就是為了做好準備。

沒想到付海波找來了這裡。

“你怎麼來了?”

“我要是再不來你是不是就要臨陣倒戈了?”

付海波進來的時候也沒脫衣服,帶著藏青色的棉帽,穿著一件兒長款羊毛大衣。

修長的身子穿著黑色的大衣越加顯得儒雅。

付海波跟李學武都是這個時候少見的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但兩人是兩種體型。

李學武是肩寬、臂長、手大、腿長,全身肌肉勻稱,屬於力量型的。

付海波則是肩窄身子瘦,雖然身體修長,實際並不瘦的身材卻給人一種陰翳的感覺。

說像後世韓*啥都是我的*國那種花樣美男或者某某歐巴那種二乙子吧,可付海波又有股子陰狠勁兒。

反正就是讓付海波的媳婦兒第一眼看兩人有點像,但越看越不像那種。

黑色的皮鞋踩在水泥地麵兒上,發出“piapia”的踩水聲。

這給馬三兒造成了莫名的壓力。

“說啥呢?你當我馬三兒是什麼人了?”

皺著眉頭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啤酒,掩飾了一下有些慌張的內心。

付海波手插在大衣兜裡,站在浴池邊上看著泡在裡麵的馬三兒。

“為什麼沒把人送到我指定的地址?”

付海波問的不客氣,馬三兒的脾氣也上來了。

想到從閆解成那個廢物口中得知的消息,氣憤地對著付海波嚷道:“我怎麼送?”

說著話,馬三兒激動地拍了一下水麵,然後說道:“你老叔那個王八蛋陰我,想拿我當夜壺,你以為我不知道?”

付海波皺了皺眉頭說道:“我跟你說過了,那是個誤會,可能是他沒收到消息”。

“少扯犢子了!”

馬三兒陰狠著臉,咬著牙對著付海波說道:“你老叔,你,包括……”。

說著話,好像說到了某個忌諱的人似的,馬三兒猶豫了一下含糊帶過。

“你們都拿我當夜壺用,掙錢的時候拿我當個人,出了危險,需要人去平事兒、去頂缸兒的時候又把我當狗鬆出去了”

守著房頂吊著的韓戰那些大漢全都轉過了身,不敢看付海波和馬三兒之間的衝突。

付海波看著瘋狂的馬三兒,並沒有生氣,也沒有跟馬三兒似的大吼大叫,而是心平氣和地看著馬三兒耍。

但就是付海波的這份容忍或者說涵養、冷靜,最讓馬三兒忌憚。

煉鋼廠的乾部對付海波的情況了解不多,保衛處的保衛對付海波的情況也是知之甚少,就連親密如付海波的媳婦、楊釗的媳婦那樣的人都知不道付海波的情況。

可馬三兒了解付海波,他太了解這個變態了。

從他被付海波抓到的那天起,到被付海波指揮著做了第一單,得了第一桶金。

再到出現競爭者,馬三兒眼瞅著付海波將對方玩兒的溜溜轉,最後指使著自己將那人活埋。

看著付海波親手挑開被埋的隻露個頭的那人的腦瓜皮,看著付海波興奮邪笑地看著那人腦袋像是噴泉似的往出噴血,看著付海波聽那人嘶吼像是聽音樂一樣的表情……

從那以後馬三兒便對付海波有了心理陰影,包括從那以後開始的合作。

付海波負責策劃,馬三兒負責行動。

兩人從零做起,一個兵,一個賊,竟然在這煉鋼廠混得風生水起。

付海波成了保衛處副處長,他馬三兒也成了當地赫赫有名的人物。

現在馬三兒感覺付海波看自己的表情就像看當年那個“噴泉”一樣,不得不停止了大吼,落寞地坐進了浴池裡。

付海波見馬三兒耍完了,看了看吊著的韓戰,然後對著馬三兒問道:“你要乾什麼?”

“我要錢”

馬三兒被池子裡的熱水一燙,渾身又有了力氣,努力鎮定了神情,拿起裝啤酒的大缸子,也不用杯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

尿黃色的啤酒順著馬三兒的嘴丫子流了下來,流進了浴池的熱水裡,這看的付海波直皺眉頭。

“現在我上哪兒給你取錢去,不是跟你說好了嘛,你幫我處理了李學武,我給你準備錢,你想跟我繼續乾可以,你想走也可以”。

“我不管,不看到錢我是不會乾活的”

馬三兒將大缸子放在了浴池的台兒上,對著付海波說道:“合作一場,咱們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誰也彆糊弄誰”。

說著話,馬三兒頭往後一靠,枕在了浴池台兒鋪著的毛巾上,舒服著姿勢對著付海波說道:“錢到位,我乾掉李學武,見不到錢,那我就跟李學武談談你”。

麵對著耍無賴的馬三兒,付海波陰沉著臉,陰翳的眼神盯著馬三兒說道:“你不信任我”。

馬三兒用手乎了乎了水,不在意地說道:“就像你從來不信任我一樣,乾了這麼些年,錢在哪兒我都不知道”。

現在馬三兒也算是看明白付海波的處境了,說白了跟自己一樣,喪家之犬一條。

隻要被李學武抓到,那付海波必死無疑,不然也不可能叫自己幫他放手一搏。

馬三兒現在自認為手裡有韓戰這個籌碼,可以跟李學武談談用付海波+韓戰換自己一條命的事情了。

付海波真想從大衣兜裡掏出手槍將這個混蛋給斃了,但理智告訴他,現在隻能穩住這個混蛋。

“那好,我給你錢”

付海波看著吊兒郎當的馬三兒說道:“你得給我時間,而且這個人我得帶走”。

“垃圾八倒吧!”

馬三兒冷笑了一聲,對著付海波說道:“忽悠傻子呢?人給了你我還能見著錢?”

“嗬嗬”

馬三兒指了指吊著的韓戰說道:“錢錢我拿不到,人人我再丟了,我還剩個毛啊?”

付海波俯身雙手按在浴池台兒上,看著馬三兒說道:“就像你說的,我不信任你,我不信你會幫我乾掉李學武,我得把你跟李學武談判的後路帶走”。

“草”

馬三兒陰著臉說道:“合著我就是二傻子唄,殺了李學武,然後都不知道去哪兒找你領錢?”

說著話,馬三兒挪著身子蕩開水到了付海波的麵前,盯著付海波的眼睛說道:“你是不是也想殺我?過河拆橋?”

付海波眯起了眼睛,就像狐狸一樣,看著馬三兒說道:“錢一定少不了你的,你不信任我,好,不信任我老叔,行,那你總得信任羅廠長吧?”

“跑的了我這個和尚,跑不了他那座廟吧?”

看著馬三兒跳了一下眼皮,付海波接著說道:“你手裡有我的證據吧,那就也有羅家平的證據了,咱們三個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怎麼可能會殺你呢?”

馬三兒頂了頂腦袋,對著付海波說道:“殺我吧,殺了我你們就安心了,也省得我跟李學武打生打死了”。

見馬三兒又來這麼一句。

深深地呼了一口濁氣,付海波盯著馬三兒,滿臉認真地說道:“有什麼話等咱們過了這道難關,都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沒必要喊打喊殺的”。

付海波拿起另一個啤酒缸子給馬三兒的杯子裡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再說了,我為什麼要殺你,你知道的,我已經很久沒做過這種事了”

說完,付海波將倒好的啤酒舉了起來,向著馬三兒致意了一下,放到了他麵前,然後端起自己麵前的那杯酒。

“你看到的鋼城隻是一個浴池這麼大的天,如果你願意,跟我去京城,那裡有你想不到的好,我們可以繼續一起合作!就按你之前提過的,五五分”

說著話,示意了一下吊著的韓戰,然後大度地說道:“至於你剛才做的事,算了!”

付海波已經將“大禮”亮了出來,那就是將兩人生意以後的利潤分給馬三兒一半,這個條件確實是太豐厚了。

現在就看馬三兒的了。

如果馬三兒喝了酒,那雙方皆大歡喜!

做掉李學武,奔赴四九城。

付海波端著酒杯看著浴池裡的馬三兒。

然而,他期望的局麵並沒有出現——馬三兒直接將麵前的酒杯推到了一旁。

這是敬酒不吃啊!

緩緩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付海波的眼裡染上幾分殺氣和戾氣,不過,看起來卻還是一樣的儒雅風度。

“你一定會殺我!”

鑽了牛角尖兒,馬三兒就跟著了魔一樣,拿這句話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付海波。

“我乾掉李學武,你不會給我錢的,今晚你就會殺我!”

或許是馬三兒複讀機一般的話太討厭了,付海波真的怒了。

再一次長長地呼了口氣,站直了身子,搖了搖頭,看死人一樣地看著浴池裡的馬三兒。

“我殺了你,你老婆孩子怎麼辦?”

“……你!”

馬三兒“嘩啦啦”地從浴池的熱水裡站了起來,滿臉驚措和憤怒地看著付海波。

“很驚訝?”

付海波雙手再次插進大衣兜裡,輕蔑地看著馬三兒,然後說道:“沒想到做了這麼多的孽,你居然還想著傳宗接代”。

馬三兒咬牙切齒地看著付海波,眼睛裡布滿了紅色的血絲,像是要吃了眼前這個人一樣。

付海波倒是全然無懼,冷笑著說道:“你偷偷往鄉下跑,當我不知道?”

“嗬嗬”

看著馬三兒冒火的眼神,付海波搖了搖頭說道:“彆看你長得跟鬼似的,你兒子倒是長得好,我說接他來城裡玩兒,他還跟我說謝謝呢”。

“你到底想怎麼樣?”

付海波“嗬嗬”地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左右,隨後說道:“人,我帶走,你,留在這兒,乾掉李學武,再找我拿回你的錢和兒子”。

說著話,付海波盯著馬三兒說道:“如果你乾不掉李學武,或者被李學武乾掉,那你兒子也就沒了爸爸,也就沒了活下去的支柱了,那你說他會怎麼樣?”

馬三兒憤怒地看著付海波,咬了咬牙,對著看過來的手下吩咐道:“把人給他”。

馬三兒的這些兄弟雖然看著付海波威脅自己三哥,可這兩人的渾水沒人敢趟,所以齊上手將韓戰從房梁上解了下來。

付海波看了看站在地上的韓戰,走到韓戰身邊,轉回身對著馬三兒說道:“我和你兒子等著你勝利的消息”。

跟馬三兒說完,又對著韓戰說道:“韓股長,得麻煩你跟我走了,能走路嗎?”

韓戰對著付海波笑了笑,說道:“沒問題,我跟你也好久沒見了,正想你呢,正好敘敘舊”。

付海波笑了笑沒說什麼,指了指浴室外麵。

韓戰擰了擰被銬著的雙手先一步走出了浴室。

看著兩人離開,馬三兒的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轉回身看向了浴池裡站著的三哥。

馬三兒冷著臉說道:“吩咐外麵的人,一會兒李學武來了告訴他,脫了衣服進來,我請他洗澡”。

一個小弟機靈地往出跑去傳話。

馬三兒對著剩下的人說道:“一會兒聽我的命令,隻要我說開槍,你們就照著李學武開槍”。

“知道了”

留在浴室裡的五個大漢都答應了一聲。

鋼城的天兒要比京城黑的早一點兒,李學武將摩托車停在南關紅星浴池門前的時候看了看手表,五點十分。

看著亮著燈的大廳站著的兩個大漢,李學武笑著示意了一下道:“馬三兒在這兒嗎?”

一個漢子指了指浴室說道:“三哥說了,他請你洗澡”。

李學武點點頭,笑道:“聽說東北人好客,沒想到馬三兒兄弟這麼好客,知道我旅途勞累,還想著請我泡澡”。

大漢看著無畏的李學武,咧咧嘴角說道:“讓你脫了衣服進去”。

“好,沒問題,洗澡嘛,哪有穿著衣服洗的”

李學武當著兩人的麵兒,把手裡拎著的56衝扔進了籮筐,便開始脫衣服,一點兒含糊都沒有。

看著光溜溜,甩著二八甩棍的李學武,這漢子揚揚脖子,示意李學武進浴室。

李學武笑了笑,轉身便往浴室裡麵走。

熬夜到現在剛寫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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