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天倒是想說是來著,可他不敢,也不能。
因為這太不現實了,你敢去副處長家裡解手啊?
“沒,憋回去了”
劉光天現在的大腦急速運轉,想出了這麼一個絕妙的答桉。
“是的,外麵一冷,我光想著看熱鬨了,憋沒了”
“哼哼”
二大爺哼哼兩聲,看了兒子一眼便起身回屋去了。
劉光天看了看對麵,他不知道自己老子是不是還在看著李學武家,因為這會兒他也不敢去看,隻能回了自己屋睡覺去了。
“晚了,休息吧”
於麗拿著墩布將剛才三大爺和劉光天踩得腳印子拖乾淨了。
又將李學武腳下已經冷了的水挪了出來,起身的時候跟李學武說了這麼一句。
“嗯”
李學武這邊僅僅是嗯了一聲,可手上的動作不停,筆尖在稿紙上沙沙地寫著。
於麗端著洗腳水倒了以後,洗了自己的手,將衛生間和客廳的燈關了。
猶豫著看了李學武一眼,又看了看玄關的方向,於麗走進了裡屋,並且將屋門關了上來。
“都是快十一點了,明天還得早起呢”
於麗伸手搭在李學武的肩膀上輕輕地揉捏著。
八號技師的技術愈加的嫻熟了,李學武書桌配套的座椅是硬木椅。
上麵僅僅有一層棉花墊,坐久了不僅屁股不舒服,肩膀也疼。
於麗的小手一捏,李學武的全身都酸麻了起來。
“你不回去啊?”
“你讓我走啊?”
“嗬嗬”
李學武輕笑一聲將手裡的鋼筆擰上了筆帽,又把剛才寫的文件收了起來。
於麗看著李學武收拾完,輕輕地拉了一下李學武的肩膀,讓他靠在了靠背上。
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一直沿著李學武肩膀和頭部的穴位開始按摩。
要說這按摩,於麗可以說的上是專業的了。
因為她專門看了穴位按摩的書,這倒不是李家的書,而是聞三兒收上來的。
前段兒時間聞三兒瘋狂地盯著那些大戶家的收藏,一股腦兒地收上來不少東西。
這裡麵有很多都是這種雜書,看著老舊,其實對他們這些外行人用處不大。
於麗收拾庫房的時候發現了,便拾起來看了看。
這技術沒什麼門檻兒,瞎子都能學的會,不然後世哪兒來的盲人按摩。
舒服倒是舒服,李學武現在已經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於麗也不知道李學武生氣沒生氣,隻能小心地試探著。
剛才的對話也是她大著膽子說的,以前她可不敢這麼跟李學武逗式。
“上炕上按吧,我給你按按腰”
於麗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輕聲說了一句。
李學武睜開眼睛仰頭看了看,說道:“不至於”。
“我知道”
聽見李學武這麼說,於麗心裡的石頭放下了,嘴角都翹起來了。
但嘴上還是說道:“這幾天看你辛苦了,幫你放鬆放鬆”。
李學武見於麗是真心的,便笑了笑,站起身上了炕。
他進屋那會兒就已經換了睡衣,於麗進屋則是幫他鋪了被子。
所以這會兒倒是方便的很。
“感情和錢哪個重要?”
於麗手指按壓著李學武的腰,一點一點地找準穴位,用李學武舒服的力度點下去。
也不知道怎麼,可能是今天突然的事件,再加上李學武的大度。
現在又是這麼一個溫馨的場景,讓於麗不由的問出了這個困擾她很久的問題。
李學武趴在枕頭上,閉著眼睛享受著,他也是沒想到於麗問出這麼有哲理的問題。
這個問題他上輩子都沒弄明白,這輩子更弄不明白了。
越是負責的社交關係,越是讓人的心理變得複雜。
李學武的社交關係都亂了套了,那他的心理得多複雜。
要不怎麼都說李學武長了八個心眼兒呢,他也累。
但是八號小姐姐都問了,他也不能不回答啊。
“沒有物質的感情是一盤沙,有物質的感情會被警查叔叔抓”
“去你的!”
於麗就知道這壞人說不出什麼正經話來,問他正經的呢,卻給自己來這麼一句。
“嗬嗬嗬”
李學武也是不知道怎麼就說出這麼一句來,自己想想也是笑了起來。
“你就壞吧!”
於麗手上稍稍使了力氣,就算是報複李學武了。
讓於麗辛苦自己可以,但是傷害李學武的身體她不舍得。
尤其是腰部的位置,這就像汽車的發動機啊,發動機要是拉胯,那能跑的快嘛。
李學武現在腰就跟舒服,他想開車了。
“來,換我給你按了”
也沒管於麗就在自己身上,李學武直接一個鷂子翻身,再來一個鯉魚打挺,隨後又是一個瞎子摸象,最後是惡狗撲食。
“呀!”
於麗拍了李學武一下,這壞人咯唧她,癢~
“我要回去了~”
聽見於麗要撤退,李學武笑道:“那把那兩瓶酒還給我”。
於麗的毛衣被李學武掀了起來,躺在被子上看著李學武笑道:“還惦記那兩瓶酒呢?不是跟你說了,給你姥爺和彪子喝了嘛!”
“是啊!”
李學武看著身下的八號說道:“所以你要賠我啊!”
“怎麼賠?”
“就這麼陪唄”
“我呸!”
三大媽聽見老伴兒說於麗在李學武的屋裡就是啐了一口,隨後繼續說道:“我才不信她是正經的~”
“哎呀!”
閆富貴一臉的認真道:“真的,我就是突然進去的,李學武在書桌邊上寫字,老大媳婦兒在洗衣服”。
他倒是沒說洗腳水的事兒,因為他進去的時候那水盆已經在了。
這會兒跟老伴兒說了自己的猜測,護犢子的老伴兒便開始說起了老大媳婦兒的不是。
在三大媽這兒,兒子都是好兒子,就是沒有個好兒媳婦兒。
即使兒子現在騙了他們的錢,可究其原因,指定是老大媳婦兒攛掇的。
“要是她攛掇的,她能幫著我跟李學武要電話嗎?”
三大爺皺著眉頭看了老伴兒一眼,又往裡屋看了看,老三和老四已經去睡覺了,隻有閆解放還在這兒等著。
今天辦的就是他的事兒,他也想等個準信兒。
可他爹帶回來的準信兒他實在是接受不了。
“爸!”
閆解放激動地站起身子對著他爸喊道:“合著房子房子撈不著,錢錢要不回來,工作也沒個說法兒了唄!”
他是越說越激動,他太委屈了。
“不行,您不好意思說,我去找李學武要個說法兒去,我就不信沒有天理了”
“老二!”
閆富貴一把拉住了二兒子,無奈地說道:“關李學武什麼事兒,你找得著人家嘛!”
“怎麼找不著!”
閆解放紅著臉,氣憤地說道:“老大準是找了李學武給他小舅子行了方便,我就去問問,於喆行,我為什麼不行”。
三大媽這會兒站在一邊撇著嘴說道:“人家有個好姐姐唄~”
“對!”
閆解放應聲道:“我就沒有個好大哥!”
“混蛋!”
閆富貴這會兒也被老婆孩子惹急眼了,指著門外說道:“嚷嚷嚷,你們嚷,都叫街坊四鄰聽見,好說咱們家熱鬨!”
三大媽和閆解放聽到這個也是停了聲,知道這會兒在自己家嚷嚷憑白讓人家聽了笑話。
閆富貴見兩人不吱聲,對著老伴說道:“我說你就信,老大真的學壞了,現在說不定怎麼花了那個錢了呢”。
說著話還給老伴兒解釋道:“於麗蓋房子的錢都是借的李學武的,我都打聽了,老大根本沒有往家裡拿錢”。
“那錢上哪兒去了?”
“你說呢!”
閆富貴皺著眉頭說道:“說不定花到哪個野……”
“不能夠!”
三大媽沒有讓老伴兒把話說完,臉上雖然是猶豫的神色,但還是說道:“老大可老實個人了,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兒”。
閆富貴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怎麼不可能,我就說他給李學武開車學不出什麼好來”。
說著話還給三大媽舉了他聽到的例子,這小車班的司機最是油劃,去了那裡不學壞還有跑兒?
說完了老伴兒,閆富貴又把目光轉向了穿著粗氣的兒子,訓道:“你怎麼去?就這身子骨,到了後院他還不把你腿打折了”。
想到李學武拿著槍冷漠的態度,現在閆富貴回想起來身上還一陣陣發冷。
他可不想自己剛從鬼門關回來,再讓兒子去涉險。
看著一臉不服氣的二兒子,閆富貴教訓道:“那李學武是槍不離手的,你有幾個膽子敢去他那兒鬨事兒”。
說著話還挺了挺腰杆子,繼續說道:“也就是你爹我吧,還能在他那兒有點兒麵子,才能全身而退,怎麼?你也是院裡大爺?”
其實閆解放也是窮橫,讓他去他也不敢去啊,也就是在家裡喊一喊。
彆說去後院了,就是走出自己家的大門他現在都不敢。
“那您說怎麼辦?”
“怎麼辦?睡覺!”
閆富貴指著門廳方向說道:“早點兒去睡覺,明天上午去給你大哥打電話”。
“我打?”
要不怎麼說閆解放是窮橫呢,這會兒有事兒了,他倒是退縮了。
閆富貴也看出二兒子是個什麼德行了,就在晚上那會兒,那蓋房的師傅踹他一腳,他是還手都不敢還的。
自己倒在地上,他自己都不敢照顧自己,還得回家找他媽。
所以這個兒子也就是這個樣了,他是不怕閆解放出門這會兒工夫去後院找李學武。
“不是你打誰打?”
閆富貴皺著眉頭說道:“明天去郵局打這個電話,就說我摔了,要死了,讓你大哥回家來準備後事”。
“他爸!”
閆解放聽到這個還沒什麼,三大媽卻是受不了了。
“你這是說啥呢!好好的人這麼……”
“彆說了”
閆富貴瞪了一眼老伴兒,說道:“不怎麼說,老大能回來嗎?”
“那也不能……”
三大媽還要再說,閆富貴卻是不理會了,揮著手讓二兒子去睡覺,這會兒都啥時候了。
“去吧,去睡覺,明天把你大哥錢要回來,今年夏天給你找個正經工作”
聽見自己父親允了給他找工作,閆解放也顧不得他爹死不死的了,臉上的憤怒都消失了,點著頭嘴角努力不翹起來地拉開門出去了。
他還算是個人,沒有當著他爹的麵兒笑出聲來。
閆富貴看著兒子出了門,轉身往裡屋走去,脫了身上臟了的衣服就要躺下。
三大媽站在地上,擔心地說道:“那明天真要的回來錢?”
“哼!”
閆富貴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說道:“能要回來一半兒都算你兒子是個人”。
“咋這麼說老大”
三大媽也跟著脫了衣服上了床,聽見老伴兒這麼說大兒子,還是有些不舒服。
“那於麗就是個不省心的,跟老大吵架,不吵架能有這麼多事端嘛”
“還說!”
閆富貴看著老伴兒關燈,瞪著眼睛說道:“明天叫老大回來,就是要好好說說他,也說說於麗”。
也不等黑暗中的老伴兒問,自顧自地說道:“這樣下去老大就成了孤魂野鬼了,早點兒勸回來,讓他回來好好跟於麗過日子”。
“那錢怎麼辦,不要了?”
“要,怎麼不要”
閆富貴生氣地說道:“等發工資的日子我去軋鋼廠堵他去,跟著他一塊上去領工資”。
說著話還咬牙強調道:“這個錢說啥都得找補回來”。
“唉~”
三大媽也是歎了一口氣,這個家實在是不消停。
閆富貴則是轉頭對著老伴說道:“以後彆跟老大媳婦兒吵,再吵你還得花錢娶媳婦兒”。
“稀得搭理她!”
三大媽這會兒倒是大度了起來,嘴上還是不滿地說道:“在後麵住了這麼久,說不定有啥事兒呢”。
“啥事兒都沒有”
閆富貴言之鑿鑿地說道:“隻要她跟老大好好過日子,那就還像以前一樣,她怎麼著由著她去,你當婆婆的,不能那樣了”。
也是今天一夜之間在鬼門關走了兩個來回兒,閆富貴看明白了很多事兒。
什麼事兒不事兒的,隻要生活還過得去就行。
如果閆富貴早想明白這些,何必因為算計鬨的家裡雞犬不寧呢。
他在心裡埋怨李學武,可李學武招誰惹誰了。
從一開始,李學武就是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是於麗先動手的!
這個確實如此,閆解成可以作證。
李學武就夠仁義的了,不僅照顧閆解成,還照顧了於麗,現在又照顧於麗的家人。
沒辦法,就像他晚上跟三大爺說的那樣,他心善啊。
“於喆不會給你惹麻煩吧?”
於麗小心地看著李學武,說道:“要是他不老實,你就收拾他”。
李學武轉過頭看了看昏暗燈光下的八號技師,今天確實賣力氣。
“你弟弟叫於喆啊?”
他是真不知道於麗的弟弟叫什麼,那天跟沙器之說的也是於麗家裡的地址,名字說的也是於麗的名字。
李學武的記性很好,於麗跟他說過一次家裡的地址,他就記住了。
“是”
於麗轉過身子,手伸到李學武這邊摸了摸李學武的頭發。
“可淘了,我就怕他給你惹麻煩”
李學武笑了笑,將於麗的手抓了塞回了被子裡。
“我小時候也淘,都淘冒煙了,可進了部隊就老實了,因為有一群“二年”很無私地幫我改掉了身上的毛病”
“二年是什麼?”
於麗沒聽明白,在被子裡的手卻是老想著李學武。
今天她確實挺感動的,李學武跟她說過一次她弟弟的事兒。
當時她已經拒絕了,萬萬沒想到李學武還記得,並且幫她辦了。
家裡這個弟弟最淘氣,也是最招人稀罕的。
李學武能給這個不省心的安排這麼好的出路,她是打內心裡感激李學武的。
包括今天來的她父親,她都把話說的那麼明白了,她爸為什麼默認了她的要求。
無非是這個未曾謀麵的便宜姑爺給這個家裡辦了一件大事兒。
“二年啊……”
李學武回想了一下,當初都有哪個二年特麼的收拾自己來的。
於麗看著李學武的壞笑,就知道?
?個“二年”不是好東西。
“於喆不會挨打吧?”
想到李學武說的話,於麗突然撐著胳膊側起身子,要仔細看著李學武。
現在這個時候正是李學武最不正經的時候,所以於麗也是不敢信他說的話。
這壞人最是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