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我讓你走的”
李學武端著許寧遞過來的茶,無奈地說道:“是你抱怨這兒的條件艱苦,背井離鄉,遠離家人和對象的”。
“我是說了啊”
姬衛東攤著手,對李學武問道:“我遭了這麼多的罪,我說道說道都不行了?”
“行啊,沒不讓你說啊”
李學武挑著眉毛,道:“說說吧,都在這兒做了哪些工作,受了哪些罪”。
“嘿!”
姬衛東突然明白過來了,感情李學武這是先入為主,見麵先敲了自己一棒子,把自己給整蒙了。
鋼城的案子可是自己做主的,李學武是進來找食吃的,現在怎麼輪到自己跟他彙報工作了?
“李學武,你是真損啊!”
姬衛東指了指李學武,不過還是坐了下去。
沒彆的,一個是打不過李學武,二一個是收網還得需要李學武幫忙呢。
“先彆說我,先說說你”
姬衛東上下打量了李學武一眼,問道:“你就單槍匹馬的來了?你當你是張飛呢?”
李學武指了指坐在門口的韓建昆,反問道:“這兒還一位呢,你管我這叫單槍匹馬?”
姬衛東聽見這話翻了翻白眼,道:“就算你們兩個都是趙子龍,可也雙拳難敵四手吧?”
“他們就是三頭六臂了?”
李學武不屑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後說道:“收網抓人,該審審,該關關”。
“這麼容易就好了,我還用你了?”
姬衛東瞥了李學武一眼,隨後說道:“光是馬六子手底下散開的就有一些重要的人物,再加上市裡的,涉及的幾個工廠和倉庫,運輸隊等等,煉鋼廠的人不夠”。
說著話的時候也沒背著許寧,不是不信任許寧的隊伍,實在是這次的任務涉及的人數多,更重要。
“嗯,這倒是個問題”
就在李學武點頭確認姬衛東這句話的時候突然聽見樓下傳來了一陣汽車聲。
姬衛東愣了一下,起身往樓下看去,卻是被嚇了一跳。
好家夥,招待所不大的院裡突然進來八九台車,為首的還是台大家夥,後麵好像還有裝甲車似的。
“這……?”
姬衛東看向了李學武,他是知道的,煉鋼廠沒有這種規模的隊伍的,一定是李學武帶來的。
李學武也跟著站起了身,看了看樓下,隨後對著門口的韓建昆示意了一下。
見著韓建昆和許寧出門,這才跟姬衛東用淡淡的語氣道:“沒什麼,隻是個四十五人的特勤隊”。
看著樓下統一著裝,集合快速,全副武裝的幾十人,姬衛東默默地為李學武裝的這個嗶打了個九十九分。
差的那一分姬衛東是故意的,如果李學武前麵能再低調點兒就圓滿了。
“加上煉鋼廠的三十人”
李學武看向姬衛東問道:“能不能解決你的問題?”
姬衛東癟了癟嘴,算是認了李學武的實力,轉身跟著李學武坐下後,說道:“死的那三個許寧跟你說了吧?”
“嗯,說了個大概”
李學武點點頭,道:“現在到哪一步了?”
“要不說你來的真是時候呢”
姬衛東承認自己這次又被李學武當壯勞力使喚了,頂著上麵的壓力在鋼城足足耗了一個多月。
雖說能看見的收益確實誘人,但一想到李學武以逸待勞就覺得心裡不平衡了。
不過這個案子本身就是李學武讓出來的,又是他主動找的李學武,合作方案他當然得認。
“現在能確定的是,這三個人的手裡分彆掌握著上一層集團的某些證據,所以被實施滅口的”
“自殺的確定了嗎?”
李學武點了一根煙,透過煙霧的目光既虛幻又堅定,好像有破碎一切虛妄一般的魔力。
“基本能確定了”
姬衛東苦惱地點點頭,說道:“應該是收到了消息,頂不住壓力自殺的”。
李學武彈了彈手裡的煙,眼睛看著虛空,想了得有幾分鐘,隨後用深沉的聲音問道:“家屬呢?”
“家屬?”
姬衛東驚訝地轉頭看向李學武,不知道李學武為什麼這麼問。
禍不及家人,這是一種潛規則,在道德和法律層麵上來說,都是這麼執行的。
即使在爭鬥嚴重的正治角度上,也是做人留一線,不會涉及到對方家人的。
“嗯”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確認了一遍,隨後目光陰狠地說道:“他們是不是覺得自己死了證據就沒了,他們的家人可以繼續享受當前的待遇和以前的積蓄了?”
姬衛東也是剛剛想到這個問題,以前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去接觸一下這幾人的家人,但他隻是通過聶連勝的關係做了正常的詢問。
“你是說……?”
姬衛東遲疑了一下,問道:“全都羈押起來?這……這可是犯紀律的”。
“那就協助調查”
李學武無所謂地回了一句,抽了一口煙,隨後看向窗外的天空,嘴裡吐著煙,道:“反正必須要遏製逃避和自殺這種手段的使用,要讓他們害怕”。
姬衛東皺著眉頭想了想,回道:“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做的影響?”
“什麼影響?”
李學武轉過頭,挑了挑眉毛,西斜的陽光灑在年輕的臉上卻是一點兒溫度都沒有,有的隻是狠厲。
“你是本地銀?你要在這兒定居?還是你要調這兒來上班咋滴”
說完也不等姬衛東反應,再次抽了一口煙說道:“本就是一網打儘的事兒,該得罪的都特麼已經得罪了,你還在乎特麼的影響”。
姬衛東捏了捏下巴,道:“紀監向允年那邊……”
“你歸他管啊?”
李學武知道姬衛東是啥意思,這個案子的根本是上麵的那些人,下麵和底下乾活兒才是姬衛東和李學武要摟過來榨油的。
“讓你規矩辦事,不是捆住了手腳當好人”
李學武探過身子來,湊到姬衛東的麵前輕聲問道:“裝什麼菩薩啊,你是好人嗎?”
“你是!”
姬衛東抹噠了李學武一眼,隨後問道:“現在就辦?”
李學武歪了歪嘴,反問道:“那你還留著他們過新年咋滴?”
姬衛東長出了一口氣,拿了手邊的電話便吩咐了起來。
調查部帶來這邊的人手不多,才二十幾個,還都是調查員的身份。
不過這種強度的抓捕還是不成問題的,姬衛東很放心。
打完電話後,姬衛東看著李學武說道:“向允年那邊有一份名單,能確定的是,波及很廣,他正跟上麵溝通,詢問是否經過遼東,他的壓力你也知道”。
見李學武點頭表示明白,姬衛東又繼續說道:“下麵的,能確定的,關東,是這個犯罪集團的關鍵人物,也可以說是靈魂,所有的犯罪活動都跟他離不開關係”。
“白手套”
李學武點點頭,確定了一句,隨後示意姬衛東繼續說。
姬衛東明白李學武的意思,點頭道:“早先他就是糧食口的,跟食品廠那邊的關係很深,再調整到機關後,便腐蝕了一大批上下級關係”。
說到這兒,姬衛東著重地點了點沙發扶手道:“你去過的那個俱樂部,其實就是他搞出來的障眼法,二樓就是一個藝術團的駐地”。
“那個藝術團常年給關東物色適合的女人供以他來腐敗,於敏就是他在這個布置上的一個主管”
“於敏”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這小子挑明了嗎?”
“嗬嗬,我主動跟他談過了”
姬衛東沒覺得李學武打斷自己有什麼,簡單介紹了幾句於敏的情況,又繼續說了起來。
“於敏掌控藝術團,向上腐蝕,向下處理關係,馬六子因為馬三兒被你乾掉後,帶著人加入後,掌管了寶局和藝術團同樣性質的場所”。
“食品廠自殺的那個副廠長穆海,就是掌握糧食走私這條線的,其他的機械廠、煤礦、鐵礦等等,各有聯係”。
“每次實施犯罪,都會由關東出麵來協調,再由具體的負責人來調運”。
“不對”
李學武晃了晃手指,道:“他帶我看的那些倉庫裡的東西可不是國內的”。
“我知道”
姬衛東解釋道:“這是他們在國內洗白的方式,國外這條線則是關東自己負責的另一條線,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些東西的來源”。
“沒查到?”
李學武吊著眼睛看向姬衛東,這貨如果查到了,一定會從最值錢的開始說的。
“敵人太狡猾了”
姬衛東無奈地攤了攤手,道:“我們跟了好些人,都沒有結果”。
李學武狐疑地看了看姬衛東,隨後有些不屑地說道:“是敵人太狡猾,還是你們的能力不行?”
“李學武,你可以懷疑我的指揮能力,但你不能侮辱我這些同誌的專業能力”
姬衛東敲了敲沙發扶手,很是委屈地回擊了一句。
李學武則是不在乎地昂了昂頭,道:“得了吧,就鋼城這屁大個地方,你都沒把人翻出來,還跟我吹能力呢”。
說完對著進門的許寧問道:“鋼城有外國人嗎?”
“處長”
許寧剛安排完下麵剛到的特勤隊,這會兒一進屋就被李學武問懵住了。
等反應過來後點頭道:“有啊,毛子多,棒子也有”。
李學武轉頭看向姬衛東,問道:“查過這些人嘛?”
看著姬衛東愣愣的表情,李學武解釋道:“既然是外來的東西,我就不信跟他們沒有關係,即使不是他們送進來的,他們也一定知道些什麼”。
“窩草!”
姬衛東驚訝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看著李學武問道:“你既然知道了怎麼不早告訴我呢!”
“我要是早告訴你,你就能辦案了?”
李學武嘲諷了一句,隨後繼續說道:“彆直接出手,找他們領頭的,這些外來客都抱團兒,找到他們的核心人物,我不信你就查不出他們違規的事兒”。
“草!”
姬衛東在屋裡轉了兩圈兒,嘴裡嘀咕道:“這當然不成問題,即使沒有問題創造問題也要辦嘛~”
深得李學武思想影響的姬衛東像是開了竅一般,抓起桌上的電話就要找人安排任務。
“哢”
李學武一下子就按住了電話的機關,看著一臉不解的姬衛東問道:“你第一天進調查部啊?這種事情用電話辦?”
“啪~”
姬衛東輕輕地給了自己一巴掌,隨後自責地說道:“我激動過頭兒了,以此為戒,絕不再犯”。
說完看向李學武,問道:“如果這條線有了突破,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不能等你的”
李學武搖了搖頭,道:“我來這邊也是實屬無奈,最多三五天就得回去,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草!”
姬衛東今天被李學武拉扯的都要抓頭發了,剛有了新的調查方向,這會兒李學武又說時間緊迫了。
“你不是來支援的嘛,就給了你這麼點兒時間?”
“唉~”
李學武歎了一口氣,道:“小姬啊,你不懂處級乾部的無奈啊,尤其是我這種掌握著一個部門所有權利的處級乾部”。
姬衛東突然不想跟李學武說話了,這種人真該死啊!
李學武又伸出兩根手指,道:“掌握一個處室都夠難的了,何況我還掌握兩個,很忙的”。
“……”
姬衛東耷拉著眼皮了無生趣地看著李學武裝嗶,本來興奮的心情是一點兒都沒有了。
“所以你今晚見了向允年就要行動?”
“差不多”
李學武靠坐在沙發上點頭,道:“不過你也不用著急,鋼城的外國人一定沒多少……”
李學武的話還沒說完,姬衛東已經往門口走去。
等抓了門把手,姬衛東一邊開門出去,一邊轉頭對著李學武說道:“晚上一定等我的消息後再行動”。
說完也不問李學武今晚是否行動,急忙往樓下去了。
許寧愣愣地看著姬衛東火急火燎地出門,隨後走到李學武身邊給茶杯裡續了水,問道:“這是咋地了?”
“甭管他”
李學武眯著眼睛抽了一口煙,隨後問道:“你這邊能隨時用上的三十人把握嘛?”
“沒問題的”
許寧保證道:“這其中有五個是京城來的,剩下的也是經過考核的,訓練方法我都是按照京城的執行的”。
李學武點點頭,交代道:“先彆下命令,今晚吃點兒好的,把人集中在會議室搞個學習啥的”。
“您要今晚行動?”
許寧一聽這話就知道李學武要動手了,可是今天剛到鋼城啊。
李學武對於許寧的驚訝渾不在意,挑著眉頭吐了一口煙,問道:“誰規定今晚不能行動的?難道我還得給他們送個口信兒去?”
“是!”
許寧答應了一聲,敬了一個禮便轉身出去安排了。
從李學武打算動手的那一刻起,許寧便知道戰鬥要開始了,那跟李學武的關係自然調整到了絕對服從的節奏。
屋裡隻剩下了李學武一個人,手上的煙頭還在嫋嫋的升騰起尼古丁的煙霧,而李學武的思緒已經遊然了開來。
——
軋鋼廠。
正在開班子會議的小會議室裡的煙霧也變得濃鬱了起來。
楊鳳山廠長帶頭兒,其他幾個抽煙的老煙槍也都皺著眉頭使勁兒唑著煙嘴兒。
好像比賽一般,誰咕嘟的煙霧多,誰就能占領先機似的。
穀維潔也是抽煙的,但不像是這麼抽,看著霧氣昭昭的辦公桌,實在忍受不住,起身打開了窗子。
下午的風不大,但也能吹散一些會議室裡的霧霾。
好像更把新的思想吹了進來,使得楊鳳山敲了敲麵前的茶杯蓋子,道:“都說說,彆拘謹了,這不是後勤處一家的事兒”。
景玉農看了看楊廠長,又看了眯著眼睛不做聲的李懷德一眼,道:“我說說我的意見吧”。
在會議室內大多數班子成員看過來以後,景玉農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邊疆辦事處的僵局完全是辦事處不聽從廠辦公會議統一部署的意見,肆意擴大收購規模,造成現有的資金問題是必然結果”。
“咳咳”
楊鳳山咳嗽了兩聲,隨後“滋嘍”一聲喝了口水,手指虛點著強調道:“先不談造成這件事的原因,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解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