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可喜可賀”
董文學沒太關心這次的行動,即使有煉鋼廠的保衛參加。
跟姬衛東握手過後,示意了一下門外道:“衛東參加嗎?如果不參加的話咱們一起吃點兒”。
“謝謝董書記了”
姬衛東笑著指了指門外道:“我今晚也是要參與行動的,這就走了”。
說完跟李學武打了聲招呼便出了門。
董文學是看著姬衛東出門後才看向李學武的。
“怎麼?沒耽誤你們的行動吧?”
李學武知道董文學問的是晚上的宴請是不是耽誤了自己參與行動。
本就沒打算在這個案子裡表現,所以李學武直接跟老師搖了搖頭,解釋了其中的關鍵。
“京城紀監和調查部主導的,我去不方便”
說完一邊拿了桌上的煙盒,一邊準備跟董文學出屋。
董文學點點頭,帶著李學武往出走,嘴裡肯定道:“你的分寸把握的很好,我最近也聽到一些市裡抱怨的聲音”。
“給您添麻煩了”
李學武知道這幾次把辦案地點放在煉鋼廠確實給董文學帶來了壓力。
但煉鋼廠有天然的優勢,最適合李學武和姬衛東他們這種外來戶辦案了。
“嗨,扯遠了”
董文學擺了擺手,一邊下樓梯一邊說道:“你有能力,也有分寸,我知道你不會亂來的,所以都叫我給頂回去了,咱們又不指著他們活著”。
這個時候的企業,尤其是部管企業在地方確實硬氣,很硬氣。
真真的是啥都不求你,甭想跟我指手畫腳、說三道四的。
李學武知道了老師的意思,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開口問道:“今晚都有誰啊?”
“你都認識的”
董文學笑了笑,帶著李學武下到了一樓,見著有紀監和保衛乾部封鎖了一邊的樓道也僅僅是看了一眼便去了餐廳包間。
“喲,李副處長,彆來無恙啊”
包間裡已經坐滿了人,就等李學武和董文學就位了。
見著兩人進屋後,率先起身跟李學武打招呼的便是楊宗芳。
當初是李學武順著書記楊元鬆的建議,提了他這個正科來鋼城升的副處。
年初這一批升副處的乾部裡就屬李學武跟他年輕,兩人有過交鋒,現在的關係還不錯。
“承蒙掛念,一切都好”
李學武跟楊宗芳握了握手,笑著晃了晃,道:“宗芳廠長倒是胖了”。
“哈哈哈,我這是心寬體胖”
楊宗芳笑著說了一句,隨後跟董文學打了招呼。
兩人是前後腳空降過來的,在工作上天然的相互幫助著,再加上有李學武在其中溝通著,關係倒是很好。
董文學也是笑看著兩人寒暄,這會兒插話道:“鋼城水土養人啊,嗬嗬嗬”。
說笑一句,指了指桌上其他幾人給李學武介紹道:“這幾位你都認識,咱們廠原生產管理處副處長楊叔興楊副廠長”。
“楊副廠長好”
“李處好”
“這是原人事處副處長的尹忠耀尹副廠長”
“尹副廠長好”
“李處好”
……
董文學介紹一位,李學武便主動招呼一位,其人也是笑著跟李學武握手回一句李處。
李學武是軋鋼廠的乾部,雖然是副處長,但職務卻是保衛處的一把手。
這些副廠長也都是副處級,但硬比對的話,誰也說不好誰高誰低。
不過都是一個廠的,又沒有利益衝突,再加上董文學和楊宗芳的態度,桌上的幾人都很給麵子。
哪裡能不給麵子,一個是書記兼廠長,一個是副書記兼副廠長,都跟李學武表現出了親近的關係,飯桌上誰都不是傻子。
倒是煉鋼廠原書記,現在的工會主蓆竇長芳沒有來,給董文學秘書回複的消息是家裡有事。
知道當初煉鋼廠辦案的時候李學武是主要辦案人員,竇長芳還對自己的失勢心存芥蒂。
所以董文學沒有強求,這幾個月竇長芳不是沒有跟他伸過爪子,可叫他收拾了幾回便老實了。
這煉鋼廠裡六個主要乾部,軋鋼廠空降了五個,叫他這個工會乾部能掀起什麼浪來。
當初沒強行調他去軋鋼廠完全是看他歲數要到港了,再加上他確實沒有大錯,這才允了他鋼城留任。
沒降級就算是好的,現在他退休會不會提半級都是問題,哪裡還敢跟董文學較勁。
董文學也是顧忌煉鋼廠現有乾部的情緒,所以在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後,見他收斂,也就沒再搭理他。
今天是給李學武的接風宴,竇長芳真的來攪和了,倒是讓他不舒服。
“李學武,我就不介紹了”
董文學笑著看了看坐在身邊的得意弟子,隨後對著眾人說道:“他來主要是忙彆的事兒,這幾天都在,咱們是閒話慢說,先端一杯”
“乾!”
——
李學武在招待所吃喝的時候,由姬衛東、向允年等人帶隊執行抓捕任務的人員早已在幾個重點區域布置完成。
當時間來到晚上八點的時候,鋼城的夜生活來到了分水嶺。
向往安穩平靜的老百姓各回各家,吃過飯後不是聽一會收音機,就是端著大茶缸子蹲在家門口跟鄰居們閒聊夜話。
有年輕已婚的多是在家做一些沒羞沒臊的事情,這個時候的父母多是加入到門口的閒聊場,給年輕人們騰空間。
結了婚的有打發時間的,那沒結婚的小年輕怎麼辦?
鋼城最具吸引力的俱樂部就當屬鋼城俱樂部了,雖然鋼廠的俱樂部設備設施更好,但人氣不足。
八點,正是這些小年輕們釋放青春活力的時候,要是手裡攥著一瓶汽水,再穿一件得體的襯衫,那必是能約著個姑娘下場跳一曲的。
雖然俱樂部的主任換了,但娛樂的精髓沒換,依然是接著奏樂接著舞。
變化的是二樓,以往的鶯歌燕舞現在顯得很是安靜,屬於俱樂部的藝術團也都忙著各自的事情。
沒有領導來,隻能一邊閒聊著,一邊聽著樓下的舞曲打發時間。
一等時間到了便去後院的宿舍休息了,至於俱樂部最近的變化,又跟她們有啥關係?
“啊!!!”
正在給腳指甲塗抹鮮花上榨取的粉液的安又青突然聽到樓下傳來了一聲尖叫,她還以為自己幻聽了,轉頭看向了其他正在聊天的姐妹。
可她看著沒捋呼兒的眾人,還沒等她問出心中的疑惑時,樓下的音樂停了,尖叫聲清晰地傳入到了眾人的耳朵裡。
“咋地了?!”
有人突然蹦到地上,張望著門口方向,側耳聽著樓下的吵鬨聲,卻是根本聽不出個數來。
以往隻有舞廳裡有小年輕的打架時才會出現這種情況,但這尖叫聲也太厲害了些。
安又青跟著姐妹們狐疑地對視了一眼,放下了手裡的小盤子,怕腳趾上的顏色在還沒乾透的情況下蹭掉,光著腳跑到了門口,往樓下看去。
這一看卻是把她嚇了一個腚墩兒,隻見樓下是一隊隊穿著板綠和黑色端著槍的執法人員。
有控製門口攤位的,有控製辦公室的,有控製舞台指揮的……
安又青嚇的想喊卻不敢喊,因為正有一隊人往後院兒去了,還有一隊人直接上了樓梯。
帕孜勒看了一眼跌坐在樓梯口濃妝豔抹目瞪口呆的女人,對著身後揮了揮手。
“全部羈押帶回,有重要證據一並帶走”
吩咐完也不等門口的這個女人反應,帶著一個小隊直接上了三樓。
而二樓的一隊人在分出人手給安又青帶上銬子後,便衝進了藝術團的舞台內部。
一樓的吵鬨聲已經沒了,因為沒有人願意挨了一槍托後才選擇閉嘴。
二樓和三樓的驚呼聲音也隨著帕孜勒所帶人員突破後漸漸消失不見。
也就是五分鐘左右,剛才還歌舞升平的俱樂部變得鴉雀無聲了起來。
煉鋼廠的大卡車就停在俱樂部門口,被帶上手銬或者用繩子捆綁雙手的俱樂部和藝術團的人員在籃球場上看熱鬨的注視下依次被帶上車。
“窩草,這是咋地了?”
一個抱著籃球的工人看著幾個濃妝豔抹的姑娘被帶上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身邊的小年輕指著一個被帶上車的人驚呼道:“窩草,那不是剛當上俱樂部經理的二雷子嘛”。
“還真是!”
有人顯然認識這些人,看著一個個在這一片兒叱吒風雲的人物雙手背後地被帶上車,不由得驚呆了。
尤其是好幾個臉上還帶著血,還有被抬上車的。
“好家夥啊,大新聞啊”
“窩草!!!”
有看熱鬨的剛反應過來,驚呼一聲扔了手裡的籃球,就要往那邊跑。
同伴一把拉住了他,問道:“你乾啥去?”
這人被拉著,卻還是往前要跑,嘴裡急聲道:“我妹還在裡麵玩兒呢”。
“彆去!”
同伴使勁兒拉了這人,提醒道:“沒見著槍啊,戒嚴呢你敢闖?”
“那咋整?”
“等著!你妹又特麼沒上二樓,你擔心個屁!”
“……”
有句老話說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俱樂部二樓有什麼真當本地人不知道嗎?
其實沒人管並不代表都不知道,隻是沒有關係到自身關係,誰又願意多管閒事。
即使有管的,怕不是也早被擺平了,乾部一旦拉網式結合,那便是一股強大力量。
鋼城的夜色下不知道籠罩著多少黑暗的死角,誰又能都管的過來呢。
“趴下!彆動!”
許寧帶著人直接闖進了位於城西的寶局,門口所謂的看場子的根本不值一提。
槍口懟腦門兒上,就是閻王爺來了也得給跪下。
馬六子生前管的這個寶局不算是很隱蔽,隻是這邊靠近火車站,旅館多,住戶比較複雜。
又因為是老城區,所以控製的時候很費人手。
但無論是多麼複雜的環境,在絕對武力的麵前都是紙糊的。
有寶局的老師傅見著進來了穿製服的,提著桌子下麵的錢袋子就要跳窗子。
“砰!”
老師傅卻是跳窗成功了,而且把錢袋子帶下去了,但也把一顆槍子兒帶了下去。
窗外早就布置好的人跑過來看了看,人直接就不行了,連手裡的錢袋子都染上了老師傅脖子上槍口流出來的血。
寶局裡還正沒頭蒼蠅似的亂跑的賭客和莊家都刹住了車,停住了腳步,呆呆地看著拿著槍對著他們比劃的許寧。
“我再說一遍,趴下”
許寧身後衝進來的特勤和保衛根本不廢話,見著站著的就是一槍托,敢齜牙出聲的就是一腳踹肚子上,直接把你喊的話踹回去。
許寧沒在這邊耽誤,又帶著人往後麵帶顏色的娛樂場去了。
今天李學武也是破了例了,打破了與賭du不共戴天的誓言,要求許寧要清掃所有犯罪場所。
畢竟明天是有人要來煉鋼廠興師問罪的,如果到時候沒這些汙人眼球的東西存在,怎麼堵住那些人的嘴啊。
“所有犯罪人員,不許穿衣服,抓的時候什麼樣,帶走的時候就得是什麼樣~!”
許寧知道李學武的意思,那餿吧勁兒也是上來了,上眼藥這兒事兒他熟悉的很啊。
火車站這邊正是人流大的地方,徹夜是不滅路燈的。
現在也才八點多一點兒,走過路過的都看了個便宜。
“嘿窩草!”
“哎呦喂窩草!”
“這小年輕的,窩草!”
……
槍聲吸引來了不少看熱鬨的,被押上車的賭客還好,畢竟這也不算多寒磣人,隻是那些飄客和有技術的娘們兒可就花花了。
一個個捂著臉,低著頭,臊眉耷眼地躲著圍觀眾人的火辣目光。
這鋼城也是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因為有著為數眾多的廠礦,這工人的數量在城市內居民占比高的離譜。
這個時候誰最有錢?
農民一定是沒有的,乾部跟工人掙的其實差不多,結了婚的要養家。
隻有這小年輕的,和混街道的,剛畢業的,腰裡揣著幾個子兒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現在他們也不知道,因為是誰抓的他們自己都不清楚,這城裡敢開槍的手巴掌都數的過來,就是特麼沒一個熟悉的臉。
這些人也是想瞎了心了,特勤都特麼是京城來的,要是能看見熟悉的臉才叫怪了。
而煉鋼廠的都被許寧要求帶上了白色棉布口罩,即使有認識的,這些保衛也早都躲了。
這是抓賭和抓瓢呢,你當是多麼光榮的事兒啊,誰願意在這些人裡有認識的人啊。
所以煉鋼廠的大卡車不裝無辜之人,有一個算一個,都特麼跑不了,跟著一箱箱被封存起來的錢和賬本一起在圍觀人群的議論聲中開走了。
許寧看了看手表,這邊忙活完都已經快九點了,抓好抓,就地審訊和清理可不好清理。
趕過來彙合的帕孜勒看了看周圍圍觀的人群,對著許寧問道:“剛才我們掃俱樂部的場子時也有圍觀的,不影響後續的抓捕嘛?”
“影響啊”
許寧將自己的手表重新戴上手腕兒,心疼地看了看表蒙子,嘴裡回著帕孜勒的話道:“沒有這些人看見,誰給那些乾部們送信兒啊”。
帕孜勒看了看許寧,心想還是城裡人花花腸子多啊,自己是沒想到這些。
許寧戴好手表後,看了被清掃一空的場所和門上的封條,對著趕過來問詢的警查說道:“幫忙看守一下現場,明早你們領導就告訴你們應該怎麼做了”。
在核對過證件後,扔下這些不知道發生什麼了的警查,車隊再次出發。
李學武製定的,第一個時間,第一個方向,第一個階段,正在有序進行。
八點到十點之間正是第一個時間段,抓捕的方向就是這些黑惡勢力團夥,以及參與走私犯罪的運輸隊等底層人員。
就像許寧跟帕孜勒說的那樣,要從下麵這些小米蝦開始抓,第一時間固定好證據,讓明天惱火的那些人閉嘴。
俱樂部、藝術團、寶局、顏色場所、倉庫、運輸隊、船隊……等等,這些對於以關東為中間力量的犯罪集團特彆重要且分散的場所一一被拔除,一定會引起相關人員的注意和反應。
既然是從下往上抓,李學武的計劃就不怕這裡麵有漏網之魚。
現在是戶口製社會兒,這些漏出去的小癟三能往哪兒跑?
隻能去找能給他們做主的那些人,這也就順了李學武給他們安排的道兒了。
姬衛東是跟李學武這麼玩兒過的,他管李學武這招兒叫打狗攆兔子。
“喂?”
就在鋼城因為李學武的布置而逐漸升溫的時候,一個電話打到了關東的家裡。
“喂?聶連勝被抓了!”
“我特麼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