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背鍋?(1 / 2)

“處長,穀副書記的電話”

沙器之握著話筒跟李學武輕聲示意了一下,眼神也是滿是詢問。

剛才桌上的電話亂跳,李學武沒有接,而是讓沙器之接了。

沙器之也是知道誰的電話李學武會接,誰的不想接。

聽到是穀維潔的,尤其是點了名的要李學武,他也是不敢耽誤。

既然都這麼處理了,李學武也是一定得接的,沙器之的建議一定是最適合他的。

“我是李學武……”

“他想乾什麼!另立山頭嘛!什麼性質,這是……”

李學武剛把電話放在耳邊說了一句,穀維潔的聲音便傳了出來,而且很大聲。

對著沙器之擺了擺手,也將耳邊的話筒挪開了一些。

見著沙器之出了門,並且把門關好了,這才等穀維潔的聲音停頓後說道:“領導,我這邊也是剛處理完這堆事”。

“我不管你怎麼想,我是反對他這麼做的”

穀維潔在電話裡的態度很是強硬,對著李學武說道:“無組織、無紀律,他想乾什麼?造軋鋼廠的……”

“我能怎麼想?”

李學武靠坐在了椅子上,用手捏著額頭,神情疲憊地說道:“您總不會以為聯合企業的工地還是我擋著的吧?”

也不怪穀維潔會這麼想,現在製約楊鳳山的隻有兩件事,一個是居民區項目,一個是聯合企業項目。

硬說起來,如果楊鳳山把這兩個都甩掉,回歸軋鋼廠的本來軌道行不行?

答案是不行!

如果不發展這兩個項目,都不用李懷德出手,其他乾部都不會讓,上麵也不會讓。

發展小工廠,中型工廠,解決當前供需關係和矛盾是最上麵製定的策略,你敢對著乾?

再有一個,無論是工人福利保障,亦或者是工人子弟的就業安排、工廠擴大等等,都跟這些乾部和工人有關係。

如果軋鋼廠新建了其他工廠,那又是一套管理班子和工人招用,這就是鐵飯碗啊。

所以這個時候,部門隻能多,不能少,似是保衛處和武裝部合並的那種情況隻能出現在上麵統一要求的情況下。

況且居民區項目是楊鳳山當初同意過的,為的就是消耗掉今年的財務預算,解決一部分工人的居住問題。

李學武這樣的,能分配房子的情況其實從去年開始就已經很困難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出現李學武隻能選倒座房的情況了。

工人從生到死都是要求廠裡來管的,住房問題當然也是廠裡的問題。

跟地方協調不開,那就隻能是自己來解決了,更是楊鳳山在任上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和做出的成績。

聯合企業項目既是上麵要求的政策,也是成績體現的一種,且是代表了大家共同的成績。

所以在不能甩掉這兩個項目的前提下,楊鳳山如果處理好了,那就是大大的成績,處理不好,就是要被李懷德利用和鉗製。

現在居民區項目被李懷德給搞了一下,被李學武給攔腰斬了一下,倒是給了楊鳳山一個重整旗鼓再開張的機會。

但這個機會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把壓力全都傾注到了聯合企業項目上,把廠裡工人的目光也都轉移到了聯合企業項目上麵。

這是一個相當有風險的事情,也是讓楊鳳山在聯合企業上麵,同景玉農壓力加倍的事情。

隻要是明眼人,隻要是在軋鋼廠下棋的人,就一定能看得出來,不是李懷德,就是李學武,把這種壓力推向了聯合企業。

因為聯合企業就是他們兩個人首先提出來的,也是他們製定的發展策略。

現在換了景玉農來管,換了楊鳳山來收割利益,那必然是要引起爭論的。

居民區項目的負責人換了,壓力也沒了,書記傾向於交給李懷德來管理,那自然是不會再經受李學武的壓力。

好巧不巧的,現在聯合企業工地開始出事,項目進展緩慢,甚至就是停頓的狀態,你說穀維潔會不會懷疑李學武。

因為李學武的嫌疑是最大的,穀維潔更知道李學武跟李懷德穿的是一條褲子,她也穿了半條。

三人現在是個有合作,也有分歧的狀態,這也讓穀維潔更加的清楚李學武的每一步指向都是誰。

聯合企業的蛋糕太大了,涉及到了人事、財務、讜務等等,方方麵麵的合作與分配問題。

聯合企業的一把手就被定義為副廠級,那麼這個職務的任命必然也是一場腥風血雨了。

李學武是不可能去任這一職務的,因為他現在的年齡和職務都不夠,但是董文學還有兩年就夠了啊。

而李學武再有兩年也夠接董文學的班了,去鋼城,沿著董文學給他蹚出來的路走就是了。

且看李學武為什麼這麼在意聯合企業,就是在給他的老師鋪路。

聯合企業最符合李懷德和李學武的預期安排是:由李懷德主持聯合企業的籌備與建設工作,也就是分蛋糕。

而聯合企業按照計劃也是兩年至三年才能完成一期建設,期間產生的成績也都是由李懷德收割。

李懷德也會因為這個成績坐穩常務副的職務,兩三年後就能奔著廠長的位置用勁了。

到時候聯合企業必須是要交給合適的人選的,而這個人選最有可能的就是董文學。

且不提董文學的文化素質和能力,以及資曆,單是李學武輔佐李懷德進步,並且打造聯合企業卻不占主要資源,就會成為助推董文學的一大優勢。

要說能跟董文學競爭的也不是沒有,楊鳳山一係,楊元鬆一係,李懷德一係,包括穀維潔在內,都會對聯合企業有想法。

現在的李學武隻要穩穩的把李懷德推上前,這個位置就一定是董文學的。

李懷德一係裡的張國祁是有想法的,但在李學武的麵前他還不敢耍把式。

外人看著李懷德在鬨,而李學武在跟李懷德對著乾,一直在用保衛處製約李懷德所用出來的招數。

但下棋的人哪裡不知道,李學武就是李懷德自己擺出來的底線,而這道底線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和要求的。

誰說棋子就沒有成為棋手的一天?

棋手都在看著這枚棋子的動作,明明就是在跟李懷德打配合,一步步的將廠裡的局勢應著總體形勢的變化又扳向了另一個方向。

現在楊鳳山的鼻子就是被人牽著走,讓你在哪兒打你就得在哪兒打,很被動。

現在看,李學武知道楊鳳山借著工作組的事情給李懷德挖了個坑,但這也更加的刺激了李懷德困獸猶鬥,激發了他更多的鬥誌。

居民區的項目是楊元鬆和楊鳳山搞出來牽製李懷德精力的,但效果並不明顯。

至少在鄧之望的問題確定下來之前,或者是上麵對這件事蓋棺定論之前,李懷德是不會有大的動作的。

李學武這邊也在跟他討論這件事,是否有推辭掉的可能。

但李懷德也是在猶豫,畢竟居民區項目是一個刷成績的好項目,隻是財務不允許罷了。

如果接手了,那麼在財務的問題上,他就要受到景玉農的製約,也會受到楊鳳山的製約。

而要吃下這個明顯是楊元鬆和楊鳳山一起擺在他麵前的誘餌,還不會被釣住,那就隻有彎道超車,全麵把控聯合企業,快速實現盈利,達到兩個項目的財務互補。

可聯合企業如果實現盈利了,他還有把控的機會嗎?

這是一個很複雜的關係,也是一團亂麻,想要解開困局,那就要一點點的去理清思路和人事關係。

李懷德現在不僅僅是要考慮這兩件事,還有爭奪軋鋼廠控製權的問題,他現在是兩條腿走路。

一邊做著以理服人的陽謀爭奪,一邊做著以物理服人的陰謀爭奪。

李學武也在全力打掉他陰謀的那條腿,但是效果並不大。

因為曆史的車輪正在滾滾前行,李懷德就趴在了車輪上,李學武是沒有能力阻止他的。

現在李學武所表達的意思就是,他也不想李懷德走這條路,但對於李懷德的執意,他也是無能為力。

穀維潔在電話那端沉默了半晌,這才開口說道:“聯合企業不能停的,這是軋鋼廠所有人的利益,這麼做不僅消耗威信,還會引起其他同誌不滿的”。

“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得到您的信任,這很遺憾”

李學武的語氣很是平靜,但話裡的態度卻是有些不滿的:“我隻能告訴您,我已經儘力了”。

“保衛處是扛槍的,不會有站隊的思想,更不會有支持誰的思想,我們隻站保衛處治安管理條例和相關的法律”

“但我敢說”

李學武拿著電話坐直了身子,對著電話另一端的穀維潔說道:“誰敢越界,我就打誰”。

說完也不等穀維潔再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同穀維潔的關係一直相處的都很好,李學武不是衝著穀維潔,穀維潔也不會因為他掛斷電話而針對他什麼。

這就是一種態度,也是李學武在給她一個堅定的回應,不是她想的那樣。

李學武也知道穀維潔怕什麼,一定是景玉農通過某些關係找到了她,或者是同楊鳳山,跟書記楊元鬆說了什麼。

如果景玉農把聯合企業停工的鍋甩給李學武,那這件事是要李學武挨板子的。

上麵也會是這麼一個態度,不會直接處理李學武,但也會留下不好的印象。

穀維潔最後試探李學武也是想看看李學武到底有沒有參與其中。

如果真的沒有,那麼她便會在會議上,或者與上麵的溝通中幫助李學武回應這件事。

機關單位,哪有單純的工作關係,李學武即便是沒有直接出手,但影響力也是製約著景玉農的工作。

而現在李學武明明沒有出手的情況下,景玉農卻能將鍋甩到李學武的頭上。

如果在廠讜委裡麵沒有穀維潔這層關係,是不是這個鍋的影響都扣在他的頭上了,他都不知道?

為啥說朝裡有人好做官啊?

就是這個道理。

即便是穀維潔不幫他說話,隻是把這個意思傳達下來,也夠李學武來處理的了。

所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景玉農不把這個鍋甩出去,那就得她自己來承擔責任。

甩給誰?

當然是在讜委裡麵沒有話語權的人了,又是她一直覺得絆腳的李學武了。

李學武為什麼寧可不爭正處,也要爭讜委,就是這個道理。

職務能進步,讜務能說話,相輔相成,兩條腿走路才走的穩。

現在景玉農全力尋求複工,有被楊鳳山逼的原因,也有尋求在軋鋼廠這個正治生態圈突破的原因。

她現在已經進入到了一個怪圈,被人支配,被人轄製,還有可能背鍋的情況。

聯合企業項目是塊肉,但現在她有點吃不下了,堵在嗓子眼裡要憋死她。

明明是一個管人事,也管財務,還管著人數最多部門的服務處,卻是沒有了自主的話語權,不知不覺的就被站了隊。

好像隻要楊鳳山要做的,她就必須是支持的,即便是她不想支持,其他人也會認為她會支持。

這對於一個副廠級領導,且是從部裡調下來的乾部威信是一種打擊,也會對她後麵的考察和任用是一種削弱。

景玉農是要在不影響當前位置和關係的前提下,尋求突破口,贏得話語權,也要有自主權。

也是李學武同景玉農八字相克,幾次都是在景玉農的關鍵位置上被李學武給了一點炮,打的現在有點兒驚弓之鳥的意味了。

既然現在楊鳳山和楊元鬆達成合作,是要牽製李懷德不要亂伸手,那倒不如順道,也把李學武給牽製了。

這叫惡人先告狀,即便是李學武沒有動手的心思,但也要先給李學武一個警告,一頂帽子,讓他在其後的動作中不敢伸手。

這就有點兒不講道理了,李學武就是煩躁這一點,所以跟穀維潔的對話也是很直接。

不過煩躁歸煩躁,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還得做的更穩,更狠。

機關裡,憤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被人家坑了,害了,最先做的不是憤怒,而是看看自己身上還有沒有什麼漏洞。

更不要想著去報複,去對峙,或者找誰抱怨,這些都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

成年人的世界有其獨特的遊戲規則,你想融入其中,就得遵守遊戲規則。

上午的工作很忙,李學武在保衛處主持了一個辦公會,又同李懷德一起參加了一個會。

隨後便一同回了李懷德的辦公室,討論居民區項目的事。

因為已經有風,李學武會在年中進廠讜委,那麼現在李懷德拉著他參與居民區項目便沒有人再有異議,或者說些什麼。

倒是把這種現象認為是李學武進入廠讜委的一個標誌。

“坐”

李懷德擺了擺手,示意李學武不要去管茶水的事,由著秘書去弄,滿臉疲憊地坐在了椅子上。

李學武對著栗海洋點了點頭,坐在了李懷德的對麵。

這會兒李懷德已經點了香煙,隨手又把煙扔到了李學武這邊,道:“想想辦法,這個案子看來還得真搞”。

李學武也是歎了一口氣,給自己點了一根,把煙放在了煙灰缸旁邊。

使勁抽了一口,並沒有立即說話,隻是皺眉思考著。

栗海洋的歲數不大,但工齡不小,十七歲就來廠裡上班了,一直在廠辦當秘書。

高中畢業,一進來就在廠辦,且能在二十二歲的時候就給副廠長當秘書,也算是年少風光了。

不是他的能力有多麼的強,廠辦裡能力強、學問高的有的是。

能在金耀輝任職邊疆辦事處後給李懷德當秘書,是因為他爸栗堯相是廠讜委那邊離退休乾部科的科長。

當然了,栗海洋在廠辦裡曆練了這麼長時間了,能力當然也是一頂一的,尤其是他爸在後麵教導著。

隻是栗海洋每次見著李學武,都會有種深深的挫敗感,好像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都是個屁。

李學武是高中學曆,他也是,李學武三年部隊,他五年廠辦。

現在呢?

李學武坐在這跟副廠長談事情,他得端茶倒水伺候著。

最讓他無奈的不是李學武的職務和運氣,而是氣場,或者說氣度。

就坐在那,李學武的身上自然有一種處級乾部應有的氣度。

麵對副廠長李懷德的時候,也並不是曲意逢迎的狀態,甚至是李懷德求著他給出主意。

這特麼太打擊人了。

李學武是青年乾部裡麵的佼佼者,領頭羊,排頭兵,扛旗手。

這不是李學武自己說的,這是書記楊元鬆說的。

全廠的青年乾部還是要看李學武,因為他最牛。

年紀最小,職務最高,能力最強,素質最優。

栗海洋跟其他廠裡的年輕人一樣,都仔細觀察過李學武的行為舉止,研究過他的辦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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