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撤職?(2 / 2)

於德才苦笑著跟李學武說了一句,隨後跟了李學武出門。

當李學武往樓梯方向走的時候,於德才去大辦公室叫了一個人,跟著他回了李學武的辦公室,幫著李學武整理今天審閱好的文件。

下樓的時候李學武還在想著,剛才吳有慶打來電話,問了大哥學文,卻是沒有問吳淑萍的事,看來是有意為之啊。

不可能聽了自己去接大哥的事,而聽不見關於吳淑萍的事。

一定是他故意忽視掉這個問題,以及這個人,也就是說,吳淑萍現在被他,也被華清的工作組所忽視掉了。

咋忽視?

嗬~按失蹤人口算唄,這個時候還少了?

李學武也是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從樓裡出來,跟幫扶回來的機關年輕人擦肩而過。

這些年輕人看著很有力氣,實際上在機關都待廢了,被竇師傅安排著平整土地還有個好?

就像他路過時聽見陸續回來的年輕人說的那樣:“都累成王八犢子樣了~”

這個形容倒是很貼切,李學武瞅了一眼正在樓門口水龍頭邊上洗臉洗手的年輕人,笑著上了樓。

三樓,大會議室,李學武算是來的晚的了,好多人都就坐了。

“幾個意思啊?”

李學武按照桌牌坐下以後,用胳膊輕碰了一下滿臉深沉的徐斯年。

徐斯年看了李學武一眼,又轉了回去,嘴裡卻是低聲說道:“批評與自我批評”。

“草~沒完了是吧”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低聲說道:“一會你批評我,我批評你啊”。

“???”

徐斯年猛地轉頭看向李學武,他沒想到這種會議還能這麼玩嗎?

不都是領導批評下屬,下屬批評領導的嘛?

李學武的眼皮耷拉下來,道:“要不咱倆一起批評夏處長,他老好人,不會生氣”。

“你做個好人吧~”

徐斯年真是被李學武的餿主意給弄怕了,以前還都是一個人耍壞,現在都要帶上自己。

咳~自己都是因為李學武才學壞的,一定是這樣的。

李學武看著領導們進來了,便沒有再說,要說好人,誰能有他好了去。

“咳咳,人都到齊了吧,那咱們開會”

馮道宗主持會議,掃了一眼下麵,拿起眼鏡戴了,開口道:“今天的會議主題依舊是反思大學習、大討論中,咱們廠乾部在思想上,在意識……”

這樣的會最近經常開,李學武已經有些習慣了,也習慣了馮主任的長篇大論。

應該是上麵的精神最近變化的不快了,他也有了時間和精力來整理和透徹的研究,所以他最近的講話也是越來越能體現上麵精神的主旨了。

而對應的,這些講話大多數都是從精神層麵出發,從意識和形態上出發,闡述當前的要求和變革。

李學武理解的,以及通過馮道宗會議上講話的內容來看,上麵對這件事還是有爭論。

且一直都在爭論,造成下麵的爭論也在不斷的湧現出來。

有倡導和激發的一麵,也有保守和維護的一麵,很矛盾,好像正在尋找一種平衡一般。

這在軋鋼廠裡也慢慢的形成了一種類似的矛盾。

年輕人在感受著時代的召喚,在慢慢嘗試和觸碰時代思想的壁沿,內心也在感受這種激情澎湃的力量。

思潮湧動,思想的影響力是巨大的,而附著主流精神倡導,那便是洶湧澎湃的力量。

在浪濤中必然會有一些心思詭異之人,投機取巧,暗藏禍心,行苟且之事。

從最近一段時間,保衛處處理的相關案件來看,是有一股力量在推動軋鋼廠的年輕人搞事情的。

尤其是上個月華清附中的紅護組的出現,更是讓某些人有了特殊的想法。

什麼樣的人更好操控?

答案是年輕人,熱血、容易上頭,喊兩句口號,給個餑餑就敢去賣命。

這些年輕人在時代和某些人的故意推動下,不斷在思想和行動上衝擊著軋鋼廠的固有秩序。

而對於這種情況的出現,自然是會遭到固有秩序的反擊。

最近一段時間,廠長楊鳳山在廣播站有過講話,書記在班子會議上,在組織會議上多次強調穩定與團結。

具體表現在,人數最多、也是最重要的生產管理處基層讜組織已經開始加強了車間內部的精神和組織管理。

宣傳處也在積極配合,依照讜委領導的部署,增加了對精神正確領會的傳達和宣傳。

一個是大浪,一個是磐石,對撞出來的浪花點點,是某個人,某個組織,某個團體……

會議進行的很快,馮主任也吸取了教訓,再沒搞什麼形式主義,請工人代表參會。

不然這場會議又得開成持久戰,第一次的會議就開的稀碎,不能把所有的會議都開碎了是吧。

批評和自我批評的話講了很多了,大家也都疲憊了,會上各自的講話也都漸漸的簡短而快速了。

李學武感覺得出來大家的發言裡都沒了感情。

而在最後一項會議議程上,馮道宗的發言才給了這個會議一個波瀾起伏。

“精神的話講了太多了,大家也都聽煩了,說煩了,那今天咱們就說點兒具體的”

馮道宗看著會議室內的眾人,道:“我們工作組來了快兩周了,相關的調查工作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接下來請靳副處長做一下關於軋鋼廠前期工作的調查通報”。

“好,下麵由我做一下調查通報”

靳良才接到馮道宗的示意,拿了桌上的文件,對著會議室掃了一眼,說道:“五月初,持續深化大學習、大討論的精神下發後,軋鋼廠在組織層麵認知不到位,執行層麵力度不強,工作作風不夠紮實……”

……

“查,後勤處隊伍管理散亂,思想建設問題突出,沒有領會相關的文件精神……”

“在學習和討論過程中敷衍、散漫,沒有完成學習目標,後勤處管理人員負主要責任,軋鋼廠讜委相關人員負次要責任……”

……

李學武低著頭,看著桌上的筆記本,耳朵裡聽著靳良才的講話,手裡的筆不停地記錄著。

這一次工作組的調查還是比較全麵的,所有部門都走訪到了,所有的車間也都走訪到了。

各處室、部門的負責人和個彆領導都被約談過,個彆人也做過相關工作的彙報。

這一次的通報各個部門都被點了名,有大有小,有多有少,少的都差不多,多的就後勤處多。

李學武用眼睛的餘光看了徐斯年旁邊的張國祁一眼,這位老兄怕不是日子不好過了。

工作組不是無的放矢,專挑虛的講,而是有切實的證據和材料的,他給李懷德賣了這麼多力氣,總是會得罪人的。

尤其是在前麵的幾次事件上,保衛處抓了人可沒放人,甭說彆的,家屬就不會讓了他。

要是自願的還好說,可要是收錢辦事,或者就是被他指使的,那人家看見工作組來了,還不啥都給他往外說啊。

李學武聽見的,張國祁被工作組叫過去談話,以及工作組走訪中詢問關於張國祁和後勤處的事就不止一次了。

這老張也是夠硬氣,愣是沒有吐出李懷德來。

而李懷德也是講究,雖然明麵上沒有用多少力氣,但現在張國祁還在後勤處待的好好的就證明李懷德做了工作的。

不過現在聽著調查報告的內容,張國祁這一次算是扛了一個大鍋,是那種吐血死扛的大鍋。

李懷德這幾次沒少折騰,積累的問題已經很嚴重和突出了,要不是風向變換的太快,他的雷早就爆了。

但就是這種刀尖上跳舞的動作,讓李懷德一次次的躲避了危險,還在搞事情。

這一周多以來,就李學武知道的,他同張國祁就見了好幾個青年代表。

這裡要說都是工作,都是正經事,打死李學武都不信啊。

尤其是工作組強壓下,廠長等人的努力平複中,這些人的情緒還在不斷地被積累和挑起。

張國祁雖然很受傷,但隻要挺過這幾個月,背個大的處分,未來幾年還是好過的。

當然了,是未來幾年,至於以後就不好說了。

甚至是未來幾年都不敢說,因為狡兔死,走狗烹的曆史曆曆在目。

“以上,關於軋鋼廠工作作風、執行能力、開展學習工作情況的調查結果彙報完畢,請各位負責人依照各自部門的問題進行整改和整頓,工作組還有繼續進行嚴查督促”。

“嗯,靳副處長查了十多天,問題一堆”

馮道宗點了點手邊的文件,道:“這麼多問題,啊,說明了什麼?”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軋鋼廠的問題積弊已久,你們班子成員都是有責任的,是要自我檢討的”。

馮道宗的話很犀利,直接點了軋鋼廠的領導班子,目光掃過,全是嚴肅認真的麵孔。

“軋鋼廠一萬多人,肩負著鋼鐵部、組織和人民的期望,你們是要做出成績來給大家看的,工作就這麼做的?”

李學武看著馮道宗已經拍了桌子,會議室裡安靜的很,隻有他的訓話聲。

“講困難一個個的都有的說,講學習,講執行的時候一個個互相推諉、拖遝,這是什麼工作風氣!”

“如果工作組不來,是不是就要散夥了,是不是就要分了行囊回高老莊了!”

“還有沒有點組織觀念,還有沒有點組織信念”

“爭位子,搶果子,各個都是一把好手,乾工作,做實事,樣樣都是稀鬆平常,組織把你們放在這個位置是來搞這些的?”

“簡直是胡鬨!”

馮道宗滿臉嚴肅地訓斥道:“上麵的精神是怎麼理解的,相關的文件是怎麼學習的,有記錄的,有後續的,有幾個?”

說著話翻了翻文件,點著一處說道:“除了保衛處有相關的會議和學習記錄,有學習的跟蹤調查,有基層的思想動態分析與總結,其他部門都是做樣子,擺形式,搞敷衍和應付”。

“難道就因為保衛處的人會學習?工作紀律好?”

“看看你們各個部門的問題表現,在紀律上,在管理上,在思想監督上,後勤處的問題尤為突出”

馮道宗看向張國祁的方向問道:“你這負責人是怎麼當的,讓你在這個位置上是喝酒吃肉的?”

這話卻是應了景,張國祁最愛喝酒,最愛吃肉。

在招待所食堂他就經常蹭李學武的酒,不過喝的很謹慎,畢竟要上班。

但回了家那是必須有酒有肉的,沒有就要發火的。

好在他的工資高,養活孩子和愛人不成問題,房子又都是廠裡安排的,所以倒也吃得起、喝得起。

但他的這種行為和習慣,在這個時代看來就是浪費和貪圖享受,不務實事的代表。

馮道宗雖然沒有點名,但也跟點名差不多了,就差念身份證號了。

李學武看見的,張國祁坐在那已經滿臉通紅了,中午他又喝了酒,這會兒怕不是酒早就醒了,心都要涼半截了。

他也是心裡苦,壓力大,所以才增加了飲酒的次數和量。

以前中午還能板的住,現在有點失控的趨勢。

尤其是當工作組調查他,李懷德又不能明著支持他,幫助他,他的壓力尤為的大。

現在被批評,像是喝醉了酒一樣,紅著臉,低著頭。

當著全廠領導和中層乾部的麵被批,他也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學武並沒有因為馮道宗表揚了保衛處幾句就感到有什麼,臉上的表情變化都沒有,完全沒聽見一個樣。

會議結束後,李學武同徐斯年一起出來,在樓梯口分開,張國祁卻是從身後跟了上來。

“唉,工作難做嘍~”

“什麼時候不難做?”

李學武看了一眼跟自己感慨的張國祁,隨後往樓梯下走去。

張國祁苦笑著道:“好做的時候不難做,難做的時候不好做,你說說,哪個工作是咱們能選的”。

李學武見著他跟自己發牢騷,不由得一吊眼睛,道:“要不,找領導談談?”

“談什麼?談退休啊?嗬嗬~”

張國祁好像看開了一般,但嘴裡咬著的牙卻是暴露了他的內心激動。

李學武卻是沒接茬兒,走出樓梯進了大廳了,這才繼續說道:“我看風雨過後未必就不是彩虹,任重而道遠啊”。

“那也得抗得過風雨才行的”

張國祁跟著李學武穿過大廳,進了辦公區的院子,左右沒了近人,這才低聲說道:“你說我得怎麼辦,你給老哥支支招”。

“我給你支招!”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張國祁一眼,道:“彆開玩笑了,保衛處不也是問題一堆?我還想找你給我支支招呢”。

“哎~~~不是這個意思”

張國祁左右看了一眼,拉著李學武往花壇邊上走了走,低聲說道:“工作組的事情有點棘手了,這一次我可能要背處分”。

“背處分怎麼了?”

李學武問道:“那個特麼乾業務的不背處分,我特麼還背著一個呢”。

“這能一樣嘛!”

張國祁都要急死了,解釋道:“你的那件事啥原因領導心裡能不知道?跟你就沒啥關係,半年後就消了,甚至都不影響你進讜委,我呢!”

說著話給李學武遞了煙,互相點著了,然後說道:“這一次我得負主要責任,彆特麼再擼下去,我可真就大腦袋了”。

“不至於吧”

李學武抽了一口,狐疑地看著張國祁說道:“且不說李副廠長那邊會不會同意,單是因為工作執行問題就撤職的,不能夠吧”。

“你當這是什麼時候?工作組是來乾嘛的~”

張國祁滿臉苦澀地說道:“王敬章最近跳著腳的跟工作組搞在一起,就差特麼給工作組洗腳去了,他是為了啥?”

“為了啥?”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隨後瞪大了眼睛,問道:“不會吧!”

“什麼不會!就是!”

張國祁使勁抽了一口,隨即唏噓著說道:“鬨成這樣,負責人對調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了,我們都是保障口的,調了也不耽誤工作”。

“而且,最有可能的是我要撤下去,換去當副的”

張國祁滿臉憂愁地跟李學武絮叨著,好像說出來心裡就會好受一些。

上次也是一樣,默默叨叨的,這次又來這麼一出。

李學武隻抽著煙聽著,也不說話,全當他在念經。

而說了好一會的張國祁想起還沒問李學武呢,這才抬頭道:“你倒是給我說說啊,我得怎麼辦啊?”

“不知道,這可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了”

李學武指了指樓上,道:“這件事啊,我的建議還是要通過領導來解決,至少你得獲得李副廠長的支持”。

“他自然……應該是支持我的”

張國祁說著說著,不知道為啥沒了底氣,皺著眉頭想了想,問道:“王敬章那邊怎麼個程序?”

“這我還真不知道,就知道他給工作組服務嗯”

李學武的話才不會漏呢,抽著煙,嘴裡說的全是車軲轆話。

張國祁倒是敢說,也是為了獲得李學武的信任,這會兒冷笑道:“當狗罷了,搖尾乞憐唄”。

說完瞥了一眼樓上,道:“景副廠長的工作精力主要在聯合企業上,他想分一杯羹,人家不給他,正鬨呢”。

“鬨什麼?”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嗬嗬~有屎吃!”

張國祁說的相當惡心了,這也能看出他對王敬章的憎惡。

“那是顆牆頭草,風往哪邊吹,他就往哪邊倒,現在工作組吹風,他就倒向了工作組”。

說完對著李學武低聲說道:“聽說是跟工作組尋求跳出服務處,或是利用工作組的能力空降聯合企業,或是跟景副廠長協調,換核心部門崗位的可能”。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張國祁,問道:“他去核心部門?要不跟老鄺換換?我聽說老鄺都不樂意在生產管理處做了”。

“聽他胡謅吧!”

張國祁撇嘴道:“鄺玉生即便是走,也不是王敬章接,他有幾分能力誰不知道”。

“倒是景副廠長那邊,現在是關鍵時期,恐怕不會跟他鬨,無論是來我這,還是去彆處,都會支持他”。

說完懊惱地吐了一口唾沫,狠聲道:“後勤處有什麼好,怎麼都惦記著”。

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原先也是想著跳出後勤處,去核心部門,或者接居民區項目來著。

要不是李懷德不讓,並且讓他在這扛了鍋,說不定也成了王敬章第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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