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過讜委,讜委有提建議和意見權利,也就是在開那種讜委會的時候,坐在外圍的李學武能說話了。
他的建議和意見,相關領導必須給出回複,如果他反對的,也是要記錄下來,作為考核提議領導的標準。
而決策型的事情會過讜組會,也就是由廠領導班子集體討論決定,範圍就縮減到了副廠級,且是被上麵確定了是讜組成員的,才能參加。
再集中的就是書記辦公會了,這個就更小了,隻有讜委的三個人和廠長一個人能參加。
因為軋鋼廠有三個副書記的名額,楊鳳山必然是要占一個的,這樣他在讜委那邊也是有話語權的。
讜務管理業務的時候,既怕業務合久必分,又怕業務分久必合,三國鼎立是最好的。
比如楊鳳山、李懷德和其他人,這就是最好的局麵。
任何一方單拿出來都不會比任何一方強很多,這就是平衡。
現在景玉農要出頭,要當“帶頭大哥”,要從其他人那堆兒裡跳出來單立一支。
你想吧,沒了景玉農後,剩下的那些其他人還剩下誰了?
權利的失衡必然帶來複雜的爭鬥關係,也必然會給正常的工作秩序帶來混亂。
你想想李學武是怎麼對待於堯這位“帶頭大哥”的,楊元鬆就會怎麼對待景玉農。
甚至比李學武更狠,更不留情麵。
上次的會議上,景玉農沒有按照楊鳳山的意思做,這些天楊鳳山就沒給她好臉色。
包括楊元鬆也是,他現在是協調楊鳳山在控製李懷德,不能在這個時候出現第二個李懷德了。
更何況她手裡的資源還是楊鳳山給的呢,這不是找挨抽嘛。
於德才跟李學武彙報的,景玉農準備同聶成林協調,在軋鋼廠特有商品生產上卡一卡李懷德,好反製李懷德限製聯合企業的原材料進口問題。
這件事被楊鳳山給擱置了,就李學武想來,原因無非就是兩個。
一個是連同書記,配合工作組壓製李懷德的目的就要達到了,尤其是今天李懷德的“頭馬”開會被點名批評,立為典型將要被處理,這就相當於斷了李懷德的一隻胳膊。
貿易項目是給軋鋼廠賺錢的,是給居民區賺錢的,要是出了問題,怕不是會適得其反,讓李懷德抓住機會反擊。
所以楊鳳山不會做這種自毀長城的事,更不會為了聯合企業項目去限製貿易項目。
說直白點,景玉農把蛋糕捂的這麼狠,楊鳳山不想跟她爭競這個,但也減少了對她的支持。
居民區的項目資金問題已經得到了初步的解決,後續也將會有貿易項目進行補充。
那聯合企業項目的位置就會變得尷尬起來,景玉農所處的位置也會變的尷尬起來。
是,誰都不嫌錢多了咬手,但也要權衡利弊,楊鳳山也會考慮這麼做會不會激怒李懷德。
李學武的這一招撤梯子,讓李懷德拍案叫絕,麵上是說李學武厲害,可實際上也是深深地忌憚了起來。
因為這一招招的布局實在是太過於嚴謹和狠絕。
楊鳳山帶著景玉農、鄧之望同李懷德爭來爭去的,現在的結果是,楊鳳山損兵折將,景玉農被高高掛起,鄧之望“魂歸故裡”。
而對應的是,李懷德遊刃有餘,聯合了穀維潔出奇製勝,布局了董文學“王姐歸來”。
關鍵是李學武的暗棋還沒下完呢,楊鳳山就要鳴金收兵,偃旗息鼓了。
景玉農跟楊鳳山的關係已經出現了巨大的裂紋,隻要聯合企業遇到挫折,再被楊元鬆和楊鳳山打壓兩次。
那個時候就是李懷德張開懷抱,說:“快到哥哥這裡來”的機會了。
而楊鳳山的保留地,鐵杆支持者聶成林手下的哼哈二將也是被李學武給調撥的生了二心。
尤其是現在,聶成林看不得李懷德讓人在車間裡搞事情,對李懷德的怨懟都做在了實處。
除了在日常的工作中,會對李懷德看不上眼,在下麵的管理上也是會發泄出來。
乾生產管理的副廠長都是從生產管理處上來的,更都是聶成林、鄺玉生這樣的執拗性格。
他看不慣李懷德的這種真小人,對跟著李懷德“沆瀣一氣”的李學武等人也是看不上眼。
所以設計處、安全生產管理處同保衛處搞的合作項目也一直都被他針對。
隻是現在他催著鄺玉生和夏中全,而兩人因為下麵的工人補助問題一直僵持在這裡。
雙邊的關係隨著聶成林的每次施壓都在向著分離的方向擴張。
雖然表麵上鄺玉生和夏中全沒表現出來什麼,但上次李學武同鄺玉生談過以後,便聽說鄺玉生在某次會議上發了好大的火。
這也讓日益緊張的軋鋼廠氣氛變的更加模糊不清了起來。
楊鳳山的勢力看著是很穩固,尤其是當工作組來了以後,李懷德“服軟”,主動提出貿易項目幫助廠裡解決實際困難。
在形勢上這種鬥爭從明麵上強度逐漸在減弱,他的壓力也在減輕。
沒有了居民區項目的製約,聯合企業的包袱不是太重,楊鳳山的形勢一片大好。
隻要工作組這一次將李懷德的一些問題查實,做出明確處理,剪除羽翼,未來還是能消停一段時間的。
在即將迎來的“和平”時期,楊鳳山是有很多展望的,包括業務、讜務、軋鋼廠的建設等等。
好多積弊已久的問題都急需他處理和解決,正是騰出手來乾活出成績的時候了。
說不定今年年底,軋鋼廠升級的事情就能定下來,到時候他是有很大的可能原地升級的。
可在李學武看來,楊鳳山的根基已經被掏空了,都不用李懷德去推,隻要來一股風就能吹倒他。
聶成林“眾叛親離”光杆莊稼了,景玉農被逼上梁山,早晚得掉進李學武設計好的坑裡。
鄧之望廢了,年中會議董文學更進一步,正好占住這個副廠長的位置。
如果隻依靠書記和讜委那邊,他也不用指望了,因為穀維潔在現有的基礎上,支持李懷德更多。
薛直夫是專職的,影響力不足,隻靠一個楊元鬆,恐怕他也怕被架空。
所以照著李學武的設計,到最後,楊鳳山即便是不下去,也得成了籠中鳥,桌上印,就是個擺設了。
李學武上了樓下的指揮車,看了對麵樓一眼,耷拉著眼皮示意小劉開車。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朋友多多的,敵人少少的。
楊鳳山在管理理念、執行方向、發展思路上,都有些過於保守,對新事物、新政策的解讀和研判上是有問題的。
尤其是他在正治鬥爭中的表現,不太滿足於當前的複雜形勢,以及特殊的曆史環境。
李學武不認為跟他走能走多遠,更不認為他能給軋鋼廠帶來什麼發展。
當然了,李學武也沒看出李懷德能有什麼高超的管理才能和發展思路。
但勝在有容人之量,懂得分享,還有著敏感的正治嗅覺和特殊的鬥爭能力。
要說起來,在這個時期,還得是李懷德這樣的人適合生存,對軋鋼廠來說也是一種反方向的保護了。
沒有李懷德還有張懷德要搞風的,這是一種形勢,是必須要參與進來的。
且看李學武為什麼從六月份開始要求於德才從保衛處選出一些人來參與這個事情?
你不喜歡,不讚成,可以保留意見,但必須得按照政策來執行,這是一個管理者,也是一個乾部必須有的素質。
即便前路是懸崖峭壁,來了命令讓你前進,你也得前進。
出了錯,那是指揮者的責任,但你的犧牲是必須的,因為你就在局中。
你也想不跳了,可以啊,沒人逼著你,自己申請去車間乾活,或者乾脆辭職。
沒有了利益關係,總沒有人找你的麻煩了吧。
凡是舉報,或者揪出來的,一定是有某種因素的。
指揮車到達治安大隊,李學武看著還在操場訓練的隊員們,便知道局裡的局麵還沒有穩定下來。
就李學武知道的,上周四,也就是六月五號,軋鋼廠這邊由工作組主持會議討論學習上麵文件精神的時候,市局那邊也是一樣。
相比於軋鋼廠這邊的柔和,那邊更是複雜。
就後來聽說的,從正到副全都被隔查了,他現在隻來治安大隊辦公,分局那邊都不敢去。
跟鄭富華通了幾次電話,在電話裡兩人也是不敢說什麼,隻能起個道平安的意思。
李學武這一級彆的還好,畢竟在上麵看來都不重要,也沒什麼影響力。
隻是跟著學習就完了,還能有不聽命令的?
估計也是沒想到在南鑼鼓巷這邊還窩著一個龐然大物,這個地方還有好多人跟這邊等著風平浪靜呢。
“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王小琴正在辦公室裡忙活著,見著李學武進屋便起身招呼了一聲。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以為你今天也得忙呢,便過來了”。
“怎麼樣?”
招呼完,看了一眼正在忙著的大辦公室,問道:“第幾輪了?”
“第三輪”
王小琴走出辦公室,跟著李學武站在一起,看了看堆的老高的材料,道:“這一輪篩選過後,基本上就能按係數進行排名了”。
“嗯,趁著還算平靜,儘快吧”
李學武當著這麼多人也沒說什麼,示意了自己的辦公室,先走了進去。
王小琴從小胡的桌上找了幾份文件,隨後跟了進來。
“分局那邊來任務了,讓組織自查自糾,嚴肅風紀”
“什麼意思?”
李學武泡茶的動作便是一頓,轉頭看了王小琴一眼,問道:“風都刮到咱們這了?”
“微風”
王小琴走到李學武辦公桌前麵坐下,翻找著手裡的文件放到了對麵,嘴角解釋道:“現在是自查自糾的階段,未來不知道”。
“分局呢?”
李學武端著兩杯茶走了回來,一杯放在了王小琴的麵前,一杯放在了自己座位上。
“你這手法不行啊,沒沙器之好”
王小琴看了看茶杯裡的茶葉,對著李學武的泡茶手法品評了一番。
李學武卻也是掀開茶蓋看了一眼,道:“沒辦法,人還在外地呢,將就著喝吧”。
“自找苦吃”
王小琴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說了李學武一句,隨後繼續彙報道:“分局那邊搞過了,現在已經是批評和自我批評階段了,聽說高局挨批了”。
“嗯,高處不勝寒嘛”
李學武知道關於高震的一些事,不過沒在這個上麵多說什麼,跟他的關係不大。
分局這邊的人事關係很簡單,李學武去分局也沒跟那邊的人有過什麼衝突。
除了跟賴山川的那一次,不過他倒是不在乎這個,賴山川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跟他怎麼著。
畢竟上個月結婚的時候李學武還邀請他來著,坐在那自然能明白些事情。
雖然背景是背景的,職場是職場,在工作和競爭問題上可以不看對方的背景,你有我也有,你有我不怕就是了。
但在人身攻擊上不行,像是搞風那種,拿著某些似是而非的政策說事不行的,是要起爭端的。
李學武多聰明個人,分局的東西沒有碰,另起爐灶,在這邊自己搭台自己唱戲。
尤其是治安大隊的職責製定上,李學武更是避其鋒芒,選擇了巡邏、維穩、特勤等支援保障型來作為發展目標。
傳統的辦案、查案、收繳等任務都沒有包含進來。
這樣一來,治安大隊更像是專業乾保衛和雜活的,能將辦案人員和辦案隊的精力解放出來,是無私奉獻型的。
這卻是讓好多部門和單位的領導對李學武,對治安大隊沒了意見。
現在風刮過來,不是來人,而是通過任務的形式下發,李學武覺得就是他前麵種的因結出來的果。
現在王小琴說了,是分局要求的自查自糾,更多的是一種相應行動,比直接來人監督不是好很多嘛。
李學武覺得離得這麼近都沒人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八一六團的存在。
現在治安大隊跟八一六團一起生活、一起訓練、一起吃飯,一起用車。
實是兩家人,看似一家人的狀態,有點讓人搞不清李學武的虛實。
想來那些人也不想招惹李學武,招惹八一六,所以就搞了這麼一個台階下。
李學武看完了通知文件,放在一邊,對著王小琴說道:“還是你來吧,做的漂亮點,給人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那人呢?”
王小琴看著李學武問道:“總不能都是良好吧,要定不好的,要定有問題的,定誰?”
“那就查一查”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看看有沒有真的有問題的,或者查一查隊員們的檔案”。
說完也是犯愁,道:“這樣有些麻煩了,總不能無中生有吧,就為了完成任務,給人家扣帽子,怕不是影響了人家的生活和未來工作啊”。
李學武搓了搓自己的臉,看著王小琴問道:“你的意思呢?”
“我就是難啊,才問你的”
王小琴看著手裡的材料,道:“讓從老根上查,還讓就出身成分方向上查,怎麼查?”
“哎~”
李學武搓了搓嘴角,說道:“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先查問題,再看檔案,最後看看執行任務和訓練、考核等指標,綜合考慮一下,找幾個出來,留在治安大隊”。
“你要是這麼說,估計還能行得通”
王小琴看了李學武一眼,道:“這陣風什麼時候過去不知道,弄的那些東西在檔案裡就是個麻煩”。
“所以我說把他們留在治安大隊嘛”
李學武喝了一口茶,隨後說道:“等風過去再把檔案裡的這些內容剔除掉”。
“你是真敢想啊”
王小琴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後說道:“你我能不能乾到那一天都說不好呢,還想著給人家改檔案呢”。
“唉~無奈之舉唄”
李學武輕歎一口氣,說道:“我能做的也就是這麼多了,實在處理不了,也就隻能讓他們認倒黴了”。
“說說招人的事吧”
王小琴得了李學武的指示,沒再說這個話題,而是談起了招人的事。
“在錄的合格人數七千多人,篩選過後應該就剩不到兩千了,也算是優中選優了”
說完看了一眼手上的材料,道:“高中在錄一百七十八人,女生在錄八百四十二人,其餘的為初中生和男生”。
“高中生都這麼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