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這些隊員一個比較寬鬆的訓練和學習環境,就當是一次培訓了,回去後這些人可能就是各單位裡的主要乾事力量了。
治安大隊的訓練和培訓模式正在被其他區的兄弟單位學習著,已經有西城和玄武的人來申請學習和參訓了。
李學武對這種申請抱著寬容的態度,治安大隊裡多幾個學習和參謀,不算是很為難的,單獨給他們劃了一個辦公室,也獲得了兩個兄弟單位的友情。
山不轉水轉,在四九城裡混,真可謂低頭不見抬頭見,圈子很小的。
剛到軋鋼廠李學武就聽說年中會議的第二批乾部調整名單下來了。
這個可真是有點快了李學武拿著日報看了看,卻是發現這裡麵有問題啊。
沙器之將熱茶放在了李學武手邊,輕聲彙報道:“廠裡的這次變動多是上個月月末和月初被處理的那些乾部”。
這就是李學武看出來的問題,因為工作組檢查和廠裡的檢查組檢查,有很多乾部被處理了。
似是張國祁這樣的在年中會議上被調整的有,也有上不去會的,在會議過後依照廠長的指示進行調整也有。
李學武發現這些乾部多是以原級彆繼續擔任管理崗位,尤其是工作組借機處理的那些。
這就很說明問題了,楊鳳山和楊元鬆雖然沒有明說,但已經用實際行動在執行對工作組前期所做工作的否定和恢複了。
是因為上周傳出來的那個消息?
還是因為馮副主任同書記談話後的結果?
如果沒有得到工作組的允許,那這是不是就又要引起一場風波了。
李學武沒有參與到檢查和乾部管理工作,對這些人的處理沒有建議和發言的基礎,更不會越俎代庖的說什麼。
他隻是想著,楊鳳山是不是有點著急了,事情還沒有一定呢,就算是要穩定軋鋼廠的安全生產任務,也沒必要搞的這麼急迫啊。
工作組不用想,即便是有了擔憂和壓力,他們也算是不願意朝令夕改的,畢竟誰都不想自己的工作被推翻。
現在僅僅是上麵的態度發生了變化,也隻是一個建議,並沒有落在紙上,沒有形成決議的內容還有翻盤的可能,軋鋼廠的這種做法無疑是在打他們的臉了。
李學武微微皺眉,點了點那份日報,依著對工作組前期的行事風格了解,這件事沒完。
楊鳳山還達不到被工作組所忌憚的地位,他背後的能量更達不到促使工作組妥協的高度。
就算是工作組真的要撤離,可總得有個時間吧,你連這麼一點時間和麵子都不給?
形成反撲不是很困難,在這邊駐紮了一個多月了,工作組在軋鋼廠已經形成了一定的影響力,真要是做點什麼,楊鳳山一定會後悔這麼著急,收獲和付出不成正比的。
李學武望向窗外,看著陽光下的主辦公樓,隻覺得不要向自己猜測的方向發展才好。
現在工作組是站在中層乾部的角度考慮問題的,是要團結大多數中層乾部的,是要在軋鋼廠執行層形成影響力的。
但是李學武可以說,他們的計劃不對頭,已經破產了,中層乾部裡沒有那麼多傻瓜,不會為了他們去消耗自己的正治生命。
在四個整頓清理活動中,工作組是率先拿基層乾部動手的,所以他們不會在有緩和這部分人的舉動,下一步真的要走,那也是跟工人站在一起。
如果真的是這樣,無非就是兩個方向。
一個是以大部分工人利益為主,積極解決軋鋼廠存在的弊端和矛盾,在最後的時間裡真正的為軋鋼廠,為工人做一些實事。
另一個就是跟各個奇葩組織聯合在一起,促成這些小組織的凝聚結合,加快大學習、大討論活動的發展進程。
從工作組認同個人宣傳和舉報開始,到個人舉報廠領導,再到問題突出的一部分結合在一起反對軋鋼廠的某些決定,軋鋼廠內部已經伴隨著大學習、大討論活動形成了代表各自利益的小組織。
這些小組織還缺少一個主體思想,更缺乏有指引方向的人。
如果工作組參與到其中呢?
那這些小組織就什麼都不缺了,百川入海,形成洪流。
活動的發展就是這麼個階段,真正形成了洪流,可能就是軋鋼廠發生巨大變革的時候了。
李學武能準備的都準備好了,他就在等著這股洪流了。
他想的是,不破不立,物極必反,否極泰來,沒有這個過程,下麵的情緒一直被壓著,早晚要爆發出來。
導火索可能就是工作組,那真就可謂是成也工作組,敗也工作組了。
喝了一杯茶,李學武被李懷德叫過去談了一會子話,主要是貿易項目的問題,還有組織結構建設的要求。
按道理來說,李懷德是要跟董文學交接主管工作的,但董文學不在家,隻能是跟李學武談。
李懷德現在也不是李學武的主管領導了,董文學才是。
但是李學武來這邊依舊是擺正了自己的身份和態度,包括在溝通過程中,他也沒拿自己當外人,該諫言的會直接說,該獻策的也不會藏著掖著。
這一點很是得李懷德欣賞和欣慰,同時也對比他手裡的這些人,知道李學武的才華,不得不用。
對於李學武所說的三個部門協同發展,聯合更多的部門開展貿易工作,李懷德自然是同意的。
朋友要多多的,敵人要少少的。
保衛處是天然的合作夥伴,其中保衛處主管的項目正在享受貿易係統的方便,二手車已經銷往邊疆地區。
威利斯在國內的保有量是很大的,現在正值汽車更新換代的時候,軋鋼廠所回收的汽車整備成二手車再銷售是個很大的市場。
可以說的上是藍海市場了。
很簡單,因為這個時候連汽車銷售商都沒有呢,怎麼會有二手車銷售商呢。
沒有人,也沒有單位會回收這些廢舊車,開不得的就扔在一邊上鏽,這是所有單位的做法。
但軋鋼廠利用廢鐵回收的渠道在不斷吸納這些廢舊車輛,重新整備改裝後,成為了特殊商品,拳頭商品,被用來打開銷售處辦事網點所在地的市場。
銷售的車類主要是輕型巡邏車和工作車,包括輕型消防指揮車和運輸車。
都是以威利斯為基礎的整備車輛,隻是根據實際需要進行了改裝。
這個月初,李學武又審批給了發動機研究中心一筆研究經費,用於加快發動機的研發工作。
李學武敢花錢,壓力最大的不是保衛處的財務室,而是技術處的夏中全。
保衛處的錢是好拿的?
李學武的錢是好拿的?
真要是研究不出來個結果,他真的要有生命危險了。
真金白銀砸進去,夏中全親自蹲守在研究一線,從京城汽車廠請了幾個師傅過來一起研究,他也是真的拚命了。
李學武雖然沒有定下時間表,但這麼多錢砸下去,夏中全知道,入冬前一定要把發動機的問題搞定,年前一定要把變速箱的問題搞定,明年開春前要實現生產線的搭建了。
不是他自己有主觀能動性,而是保衛處在這個月的投資中已經標注了變速箱和整車構架設計經費和研發經費。
啥意思?
意思就是錢給你了不要你也得要,要了錢就得乾活。
鋼城都在給汽車生產線搭建廠房了,相關的特種鋼材也在生產和開發中。
這是套在正籌建中的生產和疏散工業區之中的,一起的還有鍕工、小五金等項目。
京城主管研發,鋼城主管生產,夏中全已經在月初的時候就李學武所畫的車型“圖紙”進行了二次創作和籌備工作小組。
這一次還是那些大學生擔當主力,就把這個項目當做他們學習和鍛煉的培訓課了。
圖紙和配置設計最終還是要交給這台車的“總設計師”李學武來審核的。
這個年代造車也是瞎子摸象,關於調校整車都在發展和探索階段,像是空氣動力學等研究還沒有發展起來。
要不然這個年代也不會出現這麼多方頭方腦的汽車了,後世的那種小汽車多圓潤,還用風洞做實驗,現在可沒有。
即便是有,李學武也沒錢搞這個,有現成的模型可以用,為啥要自己造?
威利斯這款車是經曆過二次世戰考驗的,幾十萬台的造車量不需要再做實驗了。
造出來,一定賣得掉,這個項目早晚得去煉鋼廠,而李學武也早晚得去煉鋼廠,這就是他為自己準備的登雲梯。
李懷德是很欣喜看到李學武有這種長遠目光的,也很希望保衛處的這些項目能有個大發展。
肉都在鍋裡,隻要他通過另一個渠道掌控了軋鋼廠,這些還不都是在他的管理範圍下?
李學武自然也知道,所以這些項目他沒打算摟到自己家裡去,反而是想著越做越大的。
今年李懷德能搞定軋鋼廠,那李學武同董文學就能搞定汽車製造廠,真正給他的上位造一顆大衛星。
再有,聯合企業現在半死不活的,如果李懷德上位了,這個項目就又回來了,到時候李學武所有的布局都能循序漸進的展開了。
製造業,包括鍕工廠、汽車製造廠、五金廠、特種裝備和防爆器材等,更適合在鋼城。
因為那裡背靠整個東北的製造業基地,那邊的工業基礎比關內要優秀的多。
但是輕工業更適合留在京城,比如李學武要搞的羊毛紡織、食品加工、罐頭生產等等,京城更適合這些東西的銷售與傳播。
今天叫李學武到辦公室裡來,李懷德是在為下一步工作做打算了。
下一步就是,如果他擔任軋鋼廠的一把手,他應該怎麼做,能做些什麼?
那要是這麼說,依照李學武的想法,李懷德應該是一個勵精圖治,大力發展製造業,綜合全麵的發揮出軋鋼廠的工業潛能,繼續創作新成績啊。
可他會這麼做嗎?
這個李學武可不敢保證,所以他也是有後手,留後招,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筐裡。
李懷德真要是搞歪門邪道,那就廢了他,上穀維潔。
自己支持誰不是支持啊,他隻需要個頂雷的,誰都行。
李學武在辦公室裡沒有多說,隻說了以煉鋼廠為製造業版塊,軋鋼廠逐漸擺脫重工業,整體工業要向鋼城轉移,緩解重工業所帶來的這種沉重負擔,以及人工成本壓力。
景玉農所麵臨的人事問題不是李學武能解決的,李懷德坐那個位置也狗屁不是。
這就不是人力所能阻止或者擺平的了的,這是形勢,這是社會發展所決定的,上麵的人都愁,最後一股腦的把人扔向了農村,你說李學武他能解決?
所以啊,軋鋼廠要是李懷德當家,他也會麵對這種人事問題。
與其到時候麻爪,不如這個時候就做好準備工作。
李懷德對於李學武的整體工作思路很意外,但細想過後真的很驚豔。
誰說軋鋼廠就隻能在京城軋鋼的?
換去鋼城軋鋼不成嘛!
那京城的廠子乾嘛?
發展三產和科研工業啊,輕工業是未來發展的基礎,也是創作實際價值的紐帶,現在國家不那麼需要重工業了,是時候全麵發展了。
四五十年後,軋鋼廠最大的資產不是車間裡那些機床,而是腳下的這片土地。
李懷德的目光有曆史局限性,需要李學武個他畫個大餅,告訴他可以往哪個方向走,怎麼走。
從今天的談話中李學武也能感受到形勢的驟然變化,工作組可能真的要走了。
李懷德不是一個無的放矢之人,這老小子的背景至今李學武都不知道。
你說他有背景吧,可在軋鋼廠就憑借一己之力跟楊鳳山等人周旋。
可你要說他沒背景吧,在這裡這麼折騰都屹立不倒,還特麼能協調京城火車站。
要李學武來說啊,在正治上,李懷德比楊鳳山更加的成熟,更懂管理的藝術。
當然了,在業務上隻能說李懷德還湊合,畢竟是自己的領導,說人家狗屁不懂也不大好。
但李懷德真也就沒超出多少李學武的心理預期,這塊料真適合當領導,就是那種坐在辦公室裡的領導。
李懷德也覺得跟李學武搭檔很合適,自己不用管任何細節業務,隻要提出大方向,李學武全都能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明麵上看,李學武還是個副處長,隻管著保衛處的業務,但實際上,李學武能調動六個以上處室的資源來辦事。
比較直接的,李懷德手底下的三個處室一定聽李學武的調遣和意見。
生產管理處和技術處李學武也能有影響力,人事處辦事不成問題,畢竟謝大姐在。
宣傳處和讜組部他也有一定的影響力,這次年中會議過後,審計和紀監又在他的直接領導下了,這特麼影響力比李懷德的副廠長都牛嗶了。
李學武為什麼越走越穩,就是因為路越走越寬,他要做的更多了。
到了李懷德這裡裝不得假,這老家夥精明著呢,你說業務他點頭應是,你說咋辦就咋辦,但要說思想建設,他一定能說出自己的意見和見解來。
李學武不能說跟他比什麼,但至少能說他不糊塗,更不好糊弄。
李懷德還跟李學武說了一個情況,那就是王敬章。
這小子跟魔怔了似的,又開始謀劃回到處室序列中了。
覺得聯合企業沒前途,還是斷定自己在那邊打不開工作局麵了。
反正就這麼幾個方向,在李懷德這裡吃了閉門羹,他又不斷的嘗試著跟這些領導聯係,表衷心。
工作組這棵大樹還沒倒呢,猢猻就要散了,李學武想著工作組怎麼不收拾這小子一下呢,省的等張國祁回來動手了。
他自己不會動手的,他嫌臟。
張國祁就不一樣了,兩人屬於菜雞互啄,打的有聲有色的,鬨的多不好都在可以理解的範圍內。
老張也快回來了,李懷德說的,越州的酒業務辦好了,人已經往京城去了,越州那邊的辦事處也已經在選址和籌備階段了。
這次回來,張國祁應該就會彙報關於選址的工作了,同時還要由他主持人員選招和培訓的工作。
銷售處的苟自榮接下來也是要出差的,把各個發展方向轉一圈,這個工作是由他接下來操作的。
就在李懷德的辦公室,李學武接到了保衛處打來的電話。
他要沙器之等的人到了。
交代沙器之將人帶到他辦公室等著,隨後便掛了電話。
看著李學武嫻熟地,不客氣地用著自己的電話安排工作,李懷德哭笑不得地說道:“你比我還忙,來我這還把工作帶過來了”。
可能是因為李懷德不管保衛處的業務了,跟李學武相處起來更顯得輕鬆。
李學武可不敢用隨意的態度對李懷德,拿了腳邊的暖瓶給李懷德的茶杯添了些熱水,惹得走進門的栗海洋連連道歉。
“行了兄弟,咱們都不是外人,我這跟領導多說一會兒,幫我們擋一擋客”
李學武笑著拍了拍栗海洋的胳膊,示意他不用在意自己服務領導的事。
栗海洋看了李懷德一眼,見領導很滿意地微笑著,便也笑著點頭應了,往門外走去。
秘書自然是要做這些工作的,判斷客人喝了多少茶,進來添水,也給領導反應和休息的時間。
李學武跟其他人不一樣,現在李學武的身份愈加的高了,作為李懷德的秘書,他也是不敢跟李學武拿大的。
彆看李學武還跟李懷德稱呼領導,跟他稱兄道弟的,那是因為李懷德喜歡這種江湖氣,更喜歡李學武他們這樣的年輕人有活力。
栗海洋可是拿李學武當學習方向的,不能說是崇拜的偶像吧,但也是指路明燈。
看看人家,進步了全沒有驕傲神色,跟領導相處愈加的謙虛謹慎,對他們這些人也是愈加的客氣溫和。
有誰能想到,這位就是那個親自拎著槍跟外碟對噴,抬手掃落付斌帽子,又從小汽車裡抓著鄧副廠長脖領子的保衛處之虎呢。
現在這個稱號可沒有了調侃的意味,真成了眾人心中需要敬畏的角色。
狐狸一般的狡詐,猛虎一般的強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