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笑著逗了葉二爺一句,看見有上門的顧客還笑著點了點頭。
這邊胡同裡的街坊們都認識他,以前還熱情的打招呼刷存在感呢,可隨著他身份的變化,也隻剩下歲數大的才敢跟他招呼了。
這好像還成了一種身份等級的象征,也有人怕跟李學武打招呼得不到回應而尷尬,或者耽誤了李學武說話而惹惱了他。
李學武卻是個不忘初心的,在家裡的時候依舊是這一身隨意穿搭,為的就是舒服,也讓人街坊們不覺得他陌生。
這個時候好像還沒有接地氣這個詞,但李學武要做這個榜樣。
他也沒什麼好狂妄的,爹媽都是在這裡生活的,全家老小就他們這一股不在這,鄰裡關係尤為重要。
等著客人進了門市部,二爺這才捶了捶自己的腿,對著李學武問道:“都收拾妥當了?”
見李學武點頭後自己也跟著點了點頭,道:“最近這些東西收的越來越多了,就算是論斤收都有些吃勁了”。
李學武沒在意地說道:“需要錢跟彪子說,儘管去支,不要耽誤了”。
說著話看了看手上的時間,對著二爺又交代道:“鋼城那邊也在收,不過好的賴的三舅也看不準,都一股腦的存起來了,年前您得去一趟”。
二爺轉頭看了李學武一眼,道:“吉城是不是也要去人?我去辦?”
“這個到時候再說”
李學武微微皺眉思考著,說道:“如果順利的話,軋鋼廠的辦事處也要去吉城,到時候就簡單多了”。
說完又看向二爺笑著問道:“舍不得小子們?”
“沒有~”
二爺又捶了捶膝蓋,想起昨晚李學武的籌劃,是要有人去港城的,他知道這十幾個小子留不下,早晚得讓李學武給放出去。
可雛鷹不經過風雨就養廢了,不出去見見世麵永遠都是土老鼠。
惆悵半晌,二爺轉頭看向李學武鄭重地說道:“但請東家手下留情啊”。
“不至於吧”
李學武的臉上一直保持著微笑,目光打量著葉二爺說道:“我待他們不好?”
葉二爺也是打量著李學武,他隻能求著李學武,沒有提條件的資格。
“這當然沒的說,我就是怕他們飛出去遠了,忘了家在哪兒”
“不會的”
李學武看似寬慰地說道:“隻要您在家,他們就知道家在哪,如果把您都忘了,這裡也就不是他們的家了”。
葉二爺最怕的就是這一點,忘了他都無所謂,可李學武花了這麼多精力培養他們,要真是有了一兩個二心的,那他真就是死不瞑目了。
李學武這人心有多黑他是相當清楚的,在內地還有條條框框約束著,可真要去了港城,乾得好了他自然高興,可要是出了事,恐怕人就沒了。
他舍得這張老臉跟李學武求情也是為了萬一,可現在看,李學武不是個寬容大度的人。
是了,這個時期,做下這種事業的人,真要是菩薩心腸,恐怕都要死八百回了。
設身處地的思考,換他是李學武恐怕做的還要更狠一些,以前對付學徒的那些爛招早就用上了。
李學武拍了拍二爺的膝蓋站了起來,從於麗的懷裡接了李姝,嘴裡說道:“您也多寬心,孩子們一天天的長大,店裡的活計您得抓起來,總得看著他們一個個的結婚生子才好呢”。
這話看著是安慰剛才二爺說老的事,可於麗聽在耳朵裡卻有些彆的意味。
等了李學武抱著孩子進了大門,於麗看著有些駝背的二爺說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個啥狗脾氣,吃軟不吃硬的主,有些事您不用說出口的,隻管做好就行了”。
葉二爺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我就是心慌”。
於麗勸了一句便沒再多說,扶了葉二爺一把道:“收拾收拾吃飯了,今天又得忙一天”。
等葉二爺也進了大門,於麗這才歎了一口氣,拎著雞毛撣子去了門市部。
昨晚李學武跟幾個人開會,說的內容看著嚇人,可他們都跟著李學武走到這一步了,有哪個能置身事外的。
一出事都完蛋,現在可真真的是在一條船上的人。
這些小子們李學武也上著心,不僅給收集書籍,還請了趙雅芳給幫襯著,還不就是為了用的。
這個時候了,有用的人總比沒用的人強,李學武用人仔細,可也不虧著誰。
看了一眼正忙活的小燕和來幫忙的沈國棟,心想這小兩口才是明白人呢。
“先彆忙活了,快去吃飯,我跟店裡盯著,一會來換我”
——
“最近怎麼樣?”
李學武側過臉看了看坐在副駕駛的李雪,笑著說道:“聽老徐誇你呢”。
“徐主任當著你的麵當然隻會說好話”
李雪抿了抿嘴唇,雖然也想表現的驕傲一點,可依著她的性格還是努力收著。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繼續開著車,嘴裡卻是說道:“行,難得的人間清醒”。
李雪這回倒是抿著嘴笑了,自己二哥誇的比彆人誇著真。
“你可得小心了”
看了看開車的二哥,李雪笑著說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人家當著你的麵誇你妹子,那定是圖謀你什麼,我可沒有那麼好”。
“知道了”
李學武笑了笑,轉過頭反問道:“這樣難道不好嗎?”
“什麼?被算計?”
李雪好笑地看了看二哥,道:“要是讓人天天算計你,巴結你,說你的好話,再讓你辦事,你真的願意?”
“不然呢?”
李學武難得的跟李雪有了共同話題,打著方向盤說道:“難道你現在不是過著這種生活?”
“我怎麼……”
李雪挺了挺脖子就要反駁,可一想到彭曉力對自己的作為,辦公室裡那些人的態度,她就不免有些語塞。
好像還真是這樣唉~
她隻看見彆人巴結她二哥了,卻是沒看見有人奉承她。
這可真是……好像自從她跟景副廠長工作以來就沒再聽過不好的話了,周圍全是好人。
主動幫忙的,幫忙打飯的,撞在一起讓路的,啥樣的都有。
看著不說話的妹子,李學武笑了笑,轟著油門拐進了胡同。
都等進了俱樂部了,李雪這才對著二哥問道:“我是不是飄了?”
“還行”
李學武停好了車,對著小跑過來的趙老四點了頭頭,同時嘴上說道:“還能認得清形勢”。
趙老四點頭哈腰地接了李學武手裡的煙,客氣兩句又跟李雪打了招呼。
李雪還在苦惱著自己這些天的作為,看了看趙老四,見二哥走了,走近了問道:“趙哥,能不能跟我聊聊你們的工作”。
“啥?!”
趙老四捏著香煙的手頓住了,嘎巴嘎巴嘴,頓時覺得手裡的香煙不香了。
李處長的妹子這麼問,難道是對他的工作不滿意?還是有人要頂替他的崗位?或者是他做錯了什麼不用他了?
他的腦子裡轉了無數個圈,期間還瞄了一眼已經走遠的李處長的背影。
李雪以為他沒聽清自己的話呢,又複述了一遍,同時解釋道:“我覺得你是一個很謙虛的人,我要向你學習呢”。
是了!是了!
趙老四冷汗都要下來了,他師父教給他的,以往大戶人家辭退人的時候都是要講幾句客氣話的,是不會讓他們帶著怨氣走的。
李學武不方便跟他說,遞了煙這是讓他妹妹說這個了。
“不!我驕傲,我特彆驕傲!”
趙老四晃著腦袋說道:“您沒看我現在有多驕傲,這份工作對於我來說是一種榮譽,是生命的實踐,是有意義的事!”
李雪睜了睜眼睛,她一直都沒看出來,這位其貌不揚的門衛還能有這種職業精神。
“你的這個工作態度就很好啊,我就是在工作上不能腳踏實地,沒有謙虛謹慎的態度……”
“您怎麼能這麼說呢!”
趙老四堅決不能讓李雪把話說完,因為好話的後麵就是“我覺得你還有更好的發展或者去處”一類話。
師父說了,這都是騙人的,隻要你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更找不到現在這麼好的工作了。
所以當李雪還沒說完的時候,趙老四便急忙表態道:“我看您已經很謙虛了,很會做工作了,完全不需要跟我學習的,我這個人很容易驕傲自滿的”。
李雪微微皺眉問道:“是嘛?”
“是啊!是啊!”
趙老四認真地瞪了瞪眼睛道:“您來俱樂部也不是一兩次了,我跟您接觸的過程中很能感受到您的謙遜呢!您是個好人啊!”
李雪懷疑地看了看趙老四,以及跟著到了他身邊的趙老五。
趙老四見李雪的目光看向弟弟,連忙給弟弟使眼色。
趙老五還愣著神呢,見哥哥瞪眼珠子了,趕忙點頭同意。
李雪有些想不明白了,難道自己一直都很謙虛來著?隻是自己沒發現?
看著李雪微微搖頭往院裡去了,趙老四這才放鬆了神情,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我謙虛?絕不!你才謙虛呢!”
說完看向傻麅子似的弟弟,他又把師父的話,和今天的實踐講給了他弟弟聽。
趙老五聽完哥哥的分析連忙遞上了大拇哥,點頭讚許道:“哥,還是你老道啊!”
“那是!”
趙老四昂了昂脖子,示意了大院裡問道:“咱哥們在這待的怎麼樣?”
“好,好!”
趙老五點頭道:“有吃有喝的,時不時的還有煙抽”。
說著話晃了晃腦袋又道:“要是有工資就更好了”。
“會有的!”
趙老四將手裡的香煙遞給了弟弟道:“你要是在家混著,誰給你飯吃?”
“那是那是!”
趙老五笑著接過香煙道:“真跟周哥去鋼城我也沒那個膽子”。
他們都知道,在俱樂部乾活是沒有工資的,隻管飽飯,可去鋼城出海是有工資的,還不少。
可有的人就認可在俱樂部乾活,也堅決不去鋼城,因為他們對大海的理解就是去了就回不來了。
“咱不圖那個!”
趙老四也很羨慕回來大吃大喝的小混蛋,可他有自己的打算。
一邊拽著他弟弟往門房走,一邊說道:“你想了,這邊要是正式營業,那就要開工資了,咱們是跟著俱樂部起家的,以後絕對有咱哥們的一席之地,這個時候讓我走?姥姥!讓我自己帶飯我都要乾下去!”
“對~對~對~哥你真聰明!”
趙老五點頭道:“未來你一定能成大器!”
……
“跟他說什麼呢?”
李學武回頭見著李雪走的慢了站住等她,待她過來後問了一句,尤其是趙家哥倆跟那嘀嘀咕咕的。
李雪卻是沒看身後,跟上二哥後皺眉道:“我想問問他們是如何謙虛的”。
說完抬起頭看向二哥為難地又說道:“可他們說我比他們謙虛”。
“嗬嗬~”
李學武攬著妹妹的肩膀往運動區走,邊走邊說道:“我妹子都能勤學好問了,可不就是比他們謙虛嘛”。
李雪挑眉道:“真的?”
要是這麼說,她還有點高興呢,不過一想到剛才自己的自滿,這會兒又忍住了笑。
李學武卻是沒再逗她,小姑娘的心思就是這樣,到了在乎彆人目光的年齡了,世間百態讓她自己體會的好。
示意她趕緊去換運動服,自己也去了更衣室換衣服。
屬於俱樂部專有樣式的運動服早就設計出來了,六十多套,分彆放進了這邊的更衣室櫃子裡。
李學武換好了衣服,鎖好了櫃門,拎著自己的乒乓球拍走了出來。
李雪要慢一些,他也沒等著,乒乓球場地上胡先進正在玩著,看見李學武過來,甩了一把頭上的汗,把位置讓給了他。
“這才幾點啊,出這麼多汗,身子虛了?”
李學武也是壞,人家給他讓位置他還調侃人家一句,等站在了桌子旁,示意對麵發球,便開始玩了起來。
胡先進喝了幾大口水,癱靠在椅子上,嘴裡不忿地說道:“誰像你,十天半個月不來一次,我們可是天天趕早來鍛煉的”。
說著話示意了對麵的老劉讓他不要收著,使勁打李學武。
老劉卻是笑了笑沒動真格的,他可知道李學武的技術不賴,要受了胡先進的激,把李學武惹毛了,難受的還是他自己。
乒乓球要是打鍛煉球那就簡單多了,依著他們的技術都不用撿球的,能一直玩下去。
彆看乒乓球的場地不大,動作也不大,可運動效果一點都不差,體力一般的人真堅持不住。
李學武的體格子大,力道猛,對麵老劉是西城局的副處,快四十的人了,打了有十多分鐘就堅持不住了。
“我來!”
休息好了的胡先進接了上來,拋球發給李學武,嘴裡卻是問道:“你們治安大隊怎麼回事?”
“不知道,一點消息都沒有”
李學武手裡不含糊,嘴上回答的也很穩健,沒有任何漏洞。
胡先進撇了撇嘴,他信李學武個鬼,要是真沒消息,他有底氣來打乒乓球?
不過他也習慣了李學武的謹慎性格,這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讓他提前說點啥,跟要了他命似的。
“軋鋼廠裡呢?”
胡先進回手球,同時看了李學武一眼問道:“工作組走了,你工作好做多了吧?”
“你們呢?工作組也撤了?”
李學武沒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了一句,他可知道東城局這邊的撤了,沒道理胡先進那邊的不撤。
胡先進卻是晃了晃腦袋道:“撤了,但我估計還得來,沒準”。
他們兩個在這說著,周圍已經有不少人站著看了,同時也在聽他們的對話。
李學武是俱樂部的帶頭人,他的話有時候很代表一定的形式變化。
不過這會兒時間還早,李學武說的很少,隻是胡先進問了,才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等婁姐找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玩了有一個多小時了,身上也見了汗。
把台子讓給了彆人,看了一眼李雪,正跟屋裡打羽毛球呢,索性沒管她,拿著毛巾擦著汗,去了管理處。
婁姐先是投了熱毛巾遞給他,又泡了杯熱茶,等他緩了一會兒這才擔心地問道:“我爸那邊還沒消息呢?”
“這才幾天啊?”
李學武看了看牆上的日曆,一周都沒過,真當這是坐飛機去港城啊。
“他們得走火車,去羊城,再走口岸去對麵,路上的時間不說,該有的手續也少不了呢”。
“會不會有危險啊?”
婁姐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可還是忍不住的跺腳,知道李學武來了便去找了,以前她不會這樣的。
李學武卻是沒正麵回答,而是開口說道:“姬衛東的背景你是知道的,他爸給弄的手續,正常來說不會出問題的”。
說著話又點了點婁姐道:“你以後過去也是要走這條路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可能有一些波折,但姬家人不會拿自己兒子開玩笑的”。
婁姐點了點頭,坐在了單人沙發上,雙手捂著臉低沉著聲音說道:“希望爸一切順利”。
李學武看了看她,沉吟著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他去了就不會回來了?”
“什麼?”
婁姐抬起頭,臉上有著微微的錯愕,隨即眯著眼睛問道:“你懷疑我爸?”
“你我都懷疑,更何況是你爸”
李學武很坦然地聳了聳肩膀,道:“對麵的花花世界迷人眼啊~”。
“我跟你拚了!你個沒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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