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麗掀開了李學武的被窩,使勁兒拍了他光著的後背一下,道:“你再不起來我上午就啥都乾不成了”。
“等我乾什麼,我是去俱樂部玩的,不是去上班的”
李學武抗議道:“能不能照顧一下我的個人隱私,就穿了條褲衩,多難為情啊~”
“嘖嘖嘖~”
於麗嘖聲道:“我照顧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說穿上褲衩呢~”。
說完便開始搶李學武的被子,不讓他再鑽回去,示意他趕緊穿衣服。
李學武說不過這娘們,隻好接了她扔過來的衣服開始穿。
“好不容易趕上個下雨天,老天爺都想著讓我休息一下”
“可倒好~你比老天爺還霸道!”
“老天爺安排下雨是想讓你涼快涼快好好工作的,不是讓你休息的”
於麗強行扭轉了李學武的歪理邪說,並且給了李學武一個必須起床工作的理由:“你不是約好了去一監所的嘛,俱樂部還有那麼多人等著你呢”。
“唉~”
李學武看著窗外歎了一口氣,穿著衣服下了地,無奈地去洗臉了。
於麗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雖然心疼他,可今天確實有很多事要忙。
但凡彆人能做主的也不會煩他了,而有些事情他也不允許彆人做主的。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李學武洗漱完,於麗也把屋子收拾好了,看見廚房晾掛的衣服就知道昨晚誰來了,左右李學武自己是不會洗衣服的。
給李學武找了雨靴,又墊了一層氈鞋墊兒,叮囑道:“雖然雨不大,但腳底到啥時候都不能涼著,更不能趟雨水”。
李學武笑了笑,穿了雨靴,撐開雨傘便出了門。
屋裡有些悶,而一出門,水滴撲麵,頓時覺得涼爽了許多。
踩著門口的石頭進了院子,等於麗關了門,躲進自己的傘裡,兩人這才往前麵走。
路過中院的時候還看見棒梗穿著雨靴趴在雞圈前麵往裡麵瞧著什麼。
李學武望了一眼問道:“看啥呢?”
“雞”
棒梗回答的很簡練,回頭對著李學武笑了笑,招呼道:“武叔你睡醒了啊,早上我去喂雞都聽見你的呼嚕聲了”。
“你確定不是打雷聲?”
李學武一邊走著一邊逗了他一句,這小子夠能堅持的,下雨還去逮魚摸蝦來喂雞呢。
棒梗笑嗬嗬地說道:“毛毛雨,哪有雷,早上的海子可漂亮了,魚蝦也特彆多”。
李學武同於麗笑了笑,腳步沒停,過了三門進了前院。
雖然是周日,可因為下雨的緣故,院裡沒啥人,過三門的時候倒是見著葛淑琴挺著個大肚子在回廊裡站著看雨。
李學武隻瞟了她一眼,沒大在意,隻是覺得人特彆瘦,肚子特彆大而已。
於麗撐著傘送了李學武進了家門,自己又往前院去了,走前還說俱樂部的司機到了,讓他緊著點。
倒座房沒給他留早飯,是家裡這邊留的。
李學武進屋的時候家裡人都在,劉茵在他進了前院的時候便從炕上下來給他端飯。
而炕上還坐著趙雅芳、老太太和李姝,大魔王好些時間沒見著在這邊留著的自己的玩具,又覺的新鮮了。
看見李學武進屋,還分給了他一個小汽車,倒是不跟叭叭小氣。
姬毓秀和李雪早都吃完了,這會兒坐在屋裡也是在等他呢。
劉茵把飯端上桌,嘴裡難免的要嘮叨:“可彆忙的那麼晚了,那些破爛誰送去不成了,非用你啊”。
她是不知道西院收了那些古董是真寶貝,也真以為是送去回爐重煉呢。
李學武端起粥碗擺了擺手,解釋道:“忙不開,那邊得需要我處理,就要差不多了”。
他估麼著十月份也就差不多了,現在這個量完全是紅皮書給帶來的,屬於城裡其他小崽子們都往這邊送。
如果紅皮書的普及程度升高了,這些東西也就搜刮殆儘了。
還有就是山上,十月末基本上也沒啥能下來的了,農副產品基本上都送去了食品廠,周六這個事基本上就停了。
等到了寒冬臘月,大雪封天的時候,李學武才準備把這些東西搞出來弄一把大的。
都說浪越大,魚越貴,今年的浪就不小,農副產品一定減產,甚至都有可能漲價。
這些夏季裡的尋常東西就成了金貴玩意了,成倍的翻價格也不是不可能的。
姬毓秀和李雪從裡屋走了出來,就在八仙桌旁坐了。
趙雅芳也挪著身子下了地,婆婆問了一句,她隻說要走走。
外麵劉茵說啥都不會讓她出去的,雨天路滑,摔了怎麼辦。
她隻能在屋裡轉悠著,聽著李學武同姬毓秀和李雪說著話。
姬毓秀跟李學武說的還是所裡的事,因為治安大隊的編製變動,對分局這邊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首先在人事上麵,兩個副處級乾部帶著一連串的治安大隊機關乾部轉變了身份,分局這邊算是掉了一塊肉。
就姬毓秀所說,鄭局都上火了,好些天沒有笑模樣。
李學武無奈地笑了笑,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可現在的結果卻是他精心謀劃的。
可以說是李學武利用了鄭富華和高震的信任,但形勢如此,治安大隊這麼多人擺在這,上麵忌憚的要死了。
彆說後來的人了,就是原來那些人安紮在東城這都嚇的那些人不敢放治安大隊出來執勤。
鄭富華應該明白,治安大隊一定是留不住了的,所以才同意了擴張到的,也同意了帕孜勒等人的進步申請。
算是給李學武和王小琴留個香火情罷了,畢竟都是自己培養出來的。
他自己是個什麼情況他清楚的很,上麵絕對不會讓他再動了的,更不會給他的手裡放著這麼一個大殺器。
乘著所有執行部門合並去衛戍的風,一股腦的都剪除掉才是真的。
強力部門的風吹的很強勁,甚至可以說跟市裡有的一比。
而且強勁的風吹的還很持久,他們的權利被一步一步的限製著,束手束腳,姬毓秀說現在辦案都畏首畏尾的,沒辦法用全力。
也是了,滿街的小崽子,裡麵攙和了什麼怪東西也說不定的,身份的多樣化,讓這個組織亂的很,沾著卻是麻煩不斷。
甭說是派處所了,就是一些更厲害的強力部門遇著這些人也是沒轍。
這個時候他們就像是烈油,沾水就炸,沾火就著。
李學武也給姬毓秀說了,這個時候有些事情彆較真,要講究方式方法。
最重要的是公平公開,案子一定要辦穩妥,證據不足的不要輕舉妄動,證據足夠了也要做好抓捕計劃。
隻要是人被抓了,那就把整理好的證據和犯罪事實公告出去,做好宣傳工作。
永遠讓自己站在廣大人民群眾的一邊,代表的也是更廣大群眾基礎的利益。
她今年成長的很快,經曆了這麼多的事,她哥又不在身邊,對她來說是個難得的曆練。
李學武又說了說韓雅婷的情況,讓她有時間多去看看。
姬毓秀也是很無奈,本來打算好的,她哥走後嫂子是要回娘家住的。
可韓雅婷娘家那邊的嫂子也有了身孕,她娘家也照顧不過來,顧不上這頭了。
現在韓雅婷還是一個人住在姬家的乾部樓裡,姬毓秀得經常回去。
劉茵聽著他們說,也開口道:“抽空我過去看看,看缺啥給買點啥”。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這樣也好,她一個人也不容易”。
“工作上你多照顧著點”
劉茵是了解韓雅婷這個情況的,無奈地說道:“這男人也真是,一手是工作,一手是家人,難拿”。
“學武不也是如此嘛”
趙雅芳笑著說道:“他就是守著家跟前兒了,要是去外地工作,說不得怎麼為難呢”。
“誰說不是呢”
劉茵看著兒子,道:“彆太辛苦了,年輕不是糟踐自己的理由,年輕才得保養好自己呢”。
李學武點頭應著,又對姬毓秀說道:“有事多跟所裡人商量,不好辦的就去找鄭局,或者北新橋那邊的段又亭都行”。
“是,鄭局和段所真幫了不少忙的,昨晚的抓賭行動就是段所那邊配合執行的”。
姬毓秀身上已經慢慢有了堅韌的氣度,坐在那裡說話也有了成長後的底氣。
難免的,李學武還是會想起那個在交道口派處所門廳裡畫黑板畫的明媚姑娘,可現在的姬毓秀已經是一名合格的派處所所長了。
同他在衛三團時一樣,姬毓秀也是一身的綠色上衣,藏藍色的褲子。
今年七月份開始,所有強力部門口兒的人就都統一換裝了板綠套裝。
看她穿著倒是精神,笑著說道:“也要建立自己的人脈關係”。
說完又問道:“分局沒人找麻煩吧?”
“沒有~”
姬毓秀抿嘴一笑,道:“他們還都在講你呢,說是愈發的不能惹了”。
“嗬嗬~”
李學武吃了兩個窩頭,沒有動盤子裡的饅頭,將碗裡的粥喝完便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窩頭渣兒,說道:“他們不能惹的不是我,而是一張網”。
轉頭看向姬毓秀和李雪,李學武認真地說道:“個人的力量永遠抵不過團隊的力量,沒有人可以依靠自己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人脈至關重要”。
“是”
姬毓秀知道二哥說的對,很明白地應了聲,身旁的李雪亦是點了點頭。
李學武去洗臉盆裡洗了手,嘴裡隨口說道:“你們都在東城,平時有空閒了可以去俱樂部那邊鍛煉身體,或者練習射擊技術,多結交一些前輩和朋友”。
“叭叭~”
李姝從隔窗裡看見了叭叭,使勁兒喊了一聲。
“哎~”
李學武笑著走進裡屋抱住了衝過來的閨女,這小棉襖時而漏風,時而很保暖,得看她心情。
這會兒不知道怎麼就順心眼子了,跑過來又是抱抱又是mua~的。
李學武笑著抱了她在屋裡轉了一圈,哄著問道:“爸爸回家了,跟爸爸走不?”
李姝看了看奶奶,小手指了指,又猶豫著看了看他,惹得劉茵笑著拍了他一下,將李姝搶走了。
“淨逗我們,跟他說,咱不回去了”
劉茵笑著哄李姝說道:“就跟奶奶家待著了~好不好~奶奶天天給做好吃的~”
李姝扭著身子看了看叭叭,抬起小手拜了個拜~
“哈哈哈哈~”
這小模樣逗的屋裡人都笑了起來,李學武氣的掐了她的小腳,惹得李姝又瞪了眼睛。
趙雅芳笑著說道:“現在可厲害了,都知道還手了”。
李學武笑著又逗了閨女兩下,成功地給小棉襖惹漏了風。
“大嫂今天在家吧,天頭不好,等下周再過去”
本來趙雅芳是要跟李學武去一監所看看李學文的,怎奈老天不給力,李學武可不敢帶著她出門。
劉茵擱眼睛看著,趙雅芳也不敢逞能,隻能是點頭答應了。
李學武擺手拒絕了母親要遞給的雨傘,頂著毛毛雨便出了家門。
於麗早就等在倒座房這邊了,見著李學武過來還嗔了一句咋不撐傘。
李學武抬手抹嗦了一把頭發,見著傻柱等人在西屋喝水,便走了進去。
炕上老彪子聽見李學武的說話聲便下了地,而在炕邊坐著的麥慶蘭也跟著站了起來。
小燕兒要給他倒熱水,卻是被李學武擺手拒絕了。
“小子們都去了北倉庫,大姥要歸置歸置庫房,二爺叫給咱裱字畫的趙幼寬趙師傅請走了”
老彪子沒話找話地招呼了一句,他有點怕武哥現在的眼神。
麥慶蘭低著頭不說話,但顯然兩人已經解開心結了。
李學武皺著眉頭訓斥道:“就是吃飽了撐的,讓你再過過以前的苦日子就啥脾氣都沒有了”。
老彪子靠著牆根站了,唯唯諾諾的也不敢反駁他的話。
“正好今天下雨有時間了”
李學武對著小燕兒說道:“門市部擱一個人看著就行了,把衛生搞一搞,把賬攏一攏,維護設備、保養車子、歸置庫房,這些都趁早了準備”。
小燕兒答應一聲又看了看麥慶蘭,意思是想問問李學武,這位嫂子要怎麼安排。
既然都結婚了,武哥總是要給安排的,不說安排在哪,小燕兒也沒法指使。
李學武點點頭,對著麥慶蘭說道:“回收商店那邊原來三個人,你頂過去”。
說完又對著小燕兒交代道:“你那攤子也彆說舍不得,到年底了哥不會委屈了你”。
“知道的二哥”
小燕兒笑著應聲道:“咱自己家的店,在店裡的就都是一家人,我有啥舍不得的”。
“嗯”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你們都是女同誌,靈活安排一下,兩邊店麵都通著,人手充足了,哪邊需要哪邊調配”。
“所有工作就由你負責”
特意點了小燕兒的將,也算是給她掌管回收站門店背了書。
二爺和姥爺年歲大了,不適合做管理,當個技術就行了,不用李學武說小燕兒也不會給委屈的。
她管著門店,沈國棟跑著大麵兒,這就算是夫妻店了,長久了一定不行的,但短時間李學武有信心。
無論是小燕兒還是沈國棟,都不敢跟他起歪心思,自己看著長大的弟弟妹妹,要有這心思早散夥了。
當然了,感情是一方麵,利益的分配又是一方麵。
回收站的股份早就定清楚了的,除了哥幾個,其他人一概是沒有的。
隻看牆上掛著的營業執照就知道了,這回收站的集體戶裡都有誰。
跟小燕交代完,又指了指麥慶蘭,對著老彪子說道:“一會兒帶著慶蘭跟我去一監所”。
麥慶蘭抬起頭看向李學武,抿著嘴眼神動了動,卻是忍住了沒說出來。
老彪子卻是掏出香煙遞過來,輕聲問道:“是有啥安排嗎?”
李學武接了香煙,對著麥慶蘭說道:“不能老讓二老住在監所裡,你照顧著也不方便”。
說完對著老彪子說道:“一會你開車,帶著她把你丈人和丈母娘接到俱樂部去,給那邊安排個班上吧”。
“知道了,謝謝武哥”
老彪子劃著了火柴,給李學武點上了香煙,態度誠懇極了。
麥慶蘭囁嚅著嘴唇,看了老彪子一眼,也跟著道了一聲謝。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記住我的話,一家人,有什麼問題說,都能解決,不要悶在心裡,生了隔閡”。
“知道了”
老彪子和麥慶蘭雙雙應了一聲,長兄如父,李學武雖然不是老彪子的親大哥,但比親大哥說話還管用。
麥慶蘭當然知道這一點,從昨晚回到家,兩人開誠布公的交談就很清楚了,李學武說的話,李文彪當聖旨對待呢。
而現在她也明白了這位大哥的能耐,和剛才這句昨天就聽過的話的含義:好好過日子,任何事都不叫事。
之於李文彪為何這麼聽李學武的話,她現在大概也清楚了。
這位武哥給了他一個家,給了他家人的關心和照顧,帶著他闖事業,甚至會給他處理家事。
這與親大哥沒什麼兩樣了,說是對方的話他當聖旨辦也是正常的了。
就算是現在的她,對這位武哥也隻有尊敬的份,畢竟她隻是弟媳婦兒,現在卻給自己爸媽安排了工作,有了生活保障,又是一份恩情。
什麼門當戶對、舉案齊眉啊,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事事順心可言。
如果什麼都順著人心,那又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喜歡京劇,癡迷劇情裡的故事呢。
所以隻要李文彪真的對她好,這一輩子何嘗又不能活成稱心如意呢。
這句話應該怎麼形容?
當你改變不了環境的時候,就要學會去適應環境,否者就永遠活在痛苦之中了。
傻柱坐起身子,對著李學武問道:“你們那個俱樂部找的哪兒廚子?”
“不知道,不是我安排的”
李學武回頭看了傻柱一眼,道:“怎麼?有事?”
傻柱微微一皺眉,看著李學武問道:“你還記得當初要喝什麼食補藥膳,托我找門路給你弄房子的事不?”
“當然記得”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就在海子邊的胡同裡,師傅姓商,人倍兒痛快,我還給帶了兩壇燒酒”。
“你這記憶力可以”
傻柱點點頭,說道:“他服務的那個大乾部出事了,問我有沒有門路,他想出來找地方乾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