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是一天時間,兩份方案,現在才不到四點啊。
“好!好!好!”
李懷德大笑著說了幾個好字,隨後擺手示意眾人坐,同時招呼栗海洋泡茶,泡好茶。
聽他這麼招呼,李學武心裡不由得一跳,李懷德這裡的好茶不會就是自己辦公室的那種“好茶”吧?!
看著大喜過望的李懷德,李學武好像有了點信心,但真當栗海洋端過來的時候,他喝都沒喝。
小心駛得萬年船,做過壞事的人都心虛~
在李學武的示意下,由廠辦副主任敖雨華向李懷德彙報了談判情況。
雖然剛才說了不要單獨誇自己,可在彙報時,敖雨華還是重點突出了李學武的功勞。
在這一點上,馮行可和苟自榮卻是沒有異議的。
談判是李學武主持的,在談判過程中李學武也確實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敖雨華這麼說沒問題的。
敖雨華彙報結束後,對著李懷德說道:“領導,李副書記安排了晚上的接待,我去通知招待所一下”。
“好好,辛苦了雨華同誌”
李懷德對著敖雨華笑了笑,站起身同她握了握手,這才由著她先離開了。
待李懷德重新坐下後,李學武笑著開口道:“敖副主任有些誇張了”。
“雖然談判中略有爭議,但軋鋼廠上下一心,團結一致,是談判組展現出來的意誌和決心打動了對方”。
“哎!這個人啊!”
李懷德故作無奈和不滿,卻又是忍不住的笑意,伸手點了點李學武,對著馮行可和苟自榮說道:“早上走的時候,就在這兒,我跟他說不要過於謙虛和謹慎了!”
“你看看這,我白說了!”
落下的手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三支煙先扔給了李學武,又扔給了其他兩人。
接到香煙的馮行可臉上笑著,可心裡卻是對李學武的評價又高了一個等級。
跟李學武打過很多交道了,對這個年輕人他也是佩服的很。
有能力,能抓住機遇,今天李學武的表現並不出他的意外,這是正常水準了。
在李懷德這裡他又刷新了對李學武綜合能力的認知。
能讓單位一把手這麼“數落”和“不滿”的又能有幾個!
哪個領導會說下麵的乾部太過謙虛和謹慎了,會說下麵的乾部太追求完美了,要放鬆放鬆的。
李學武是軋鋼廠第一人也是他見識到的第一人。
這不是一天的表演啊,是從他認識李學武的那天起就知道李學武是這樣的人。
調回軋鋼廠最初在服務處的時候他就見識了李學武的謹慎和謙虛。
而等他到了李懷德這邊後,更是見識到了李學武大方和熱情的一麵。
這個人是很可交的,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
三人點了香煙便開始吞雲吐霧了起來,李懷德坐著乾看著。
他戒煙了的,絕對不會吸煙的。
他都不吸煙了,能在他屋裡抽煙的人就屈指可數了。
李學武不管那個,時不時的會給李懷德來點兒二手煙,畢竟二手酒他都喝,煙酒不分家嘛~。
幾人說笑了一陣,李學武重點說了晚上的酒局,以及他這麼做的目的。
“這叫請君入甕”
李懷德笑嗬嗬地說道:“行啊,今晚咱們就一並解決了他們”。
他現在也有了幾分豪氣,有李學武給他兜底,自然不懼什麼酒局。
說笑著看了苟自榮兩人一眼,問道:“你們晚上還能上不?”
這話嚇的兩人連連擺手,苟自榮苦笑著說道:“我們可沒李副書記的海量,再喝非進醫院不可了”。
“行,那晚上就叫上元鬆書記和開元廠長,咱們在家的領導也是要出一份力的嘛!”
李懷德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眯眯著,李學武總覺得自己擺了鴻門宴,他又借著這個鴻門宴擺了楊元鬆和程開元一道呢。
不過他的這句話得回了,可不能讓這個功勞全砸自己頭上。
“要說做貢獻,還得是您的貢獻大啊”
李學武看了身邊的兩人一眼,笑著說道:“沒有您給我們撐腰做主,我們可沒底氣衝鋒陷陣啊”。
“哈哈哈哈~”
李懷德大笑著點了點李學武數落道:“你啊你啊,總能給我來個措手不及”。
“嗬嗬嗬~”
馮行可和苟自榮對視一眼,都輕笑了起來。
這屋裡的笑聲刺痛了站在門外的張國祁的耳朵。
這不是欺負人嘛!
有了新人忘舊人了啊!
當初要不是我給你背鍋你能笑到今天?!
要不是我給你衝鋒陷陣你能坐穩今天的位置?!
李學武才特麼談下來兩個項目你就這樣了!
要是把其他項目都落地了,你是不是得給李學武磕一個啊!
平日裡聽這個還沒什麼,今天誇李學武的話同早上罵他的話一對比起來,他覺得尤為刺耳,不中聽!
他這邊正偷聽著呢,心裡憤恨著,卻是忘了注意走廊裡的動靜。
“張主任好~”
新來的廠辦秘書見著他站在這,沒眼力見的直接招呼了出聲。
這小子大嗓門,又想要巴結他,恨不得對著他耳朵打招呼呢。
張國祁臉色驟變,先是白了,又是紅了,恨不得開口罵死這個小崽子。
看了一眼辦公室的門,張國祁裝模作樣地點點頭。
甭說張國祁聽見了,就是屋裡的幾人也聽見了。
剛才還笑著的聲音戛然而止,而苟自榮明顯發覺對麵的李懷德變了臉色,陰沉的可怕。
這當然不是對著他們的可也不敢觸這個黴頭。
同馮行可對視一眼,雙雙挪開目光裝沒看見。
李學武適時地提出了告辭,言說走了一天了,得回去處理業務了。
尤其是晚上還有局兒呢,得緩一緩,為了軋鋼廠還得拚命呢。
李懷德看著他笑了笑,站起身說了,你要是拚命,他們就沒命了。
他也是不好這個時候發作張國祁的,當著三人的麵,忒沒臉。
不是張國祁沒臉,而是他沒臉。
張國祁這個主任是他一手提拔的,現在丟人現眼的,還不是他沒臉嘛。
李學武三人很懂事,均是擺手客氣著不用領導送。
可李懷德依舊是把他們送出了辦公室,對待有功之人要有懷柔之心。
門口自然沒了張國祁的身影,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偷聽暴露了。
可就算是傻子都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走啊!
不走的話還能說是站在對麵窗台那抽煙等跟領導彙報工作的,走了的話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嘛!
出門的三人,無論是馮行可還是苟自榮,都在心裡給張國祁定了一個薩比的評價。
隻能說嫉妒會讓人失去理智,更失去做事的能力。
也可以說是自找的取死之道。
——
“處長,中午鋼城來了電話”
李學武剛一進屋,沙器之便彙報道:“許寧說韓老師今天中午上的火車”。
“哦,是嘛”
李學武點了點頭,一邊放了手裡的包,一邊問道:“有沒有說彆的?”
“沒有”
沙器之給李學武端了準備好的茶,解釋道:“就說了這麼一句”。
“知道了”
李學武坐下後便開始看文件,總不能把桌上的工作拖到明天去。
鋼城的事暫時不需要擔心了,沒說彆的就是好消息。
既然韓殊都上火車了,就證明問題解決了。
沙器之把文件搬過來,快速地幫李學武整理著,好方便他看。
兩人配合相當默契,桌子上的文件已經被沙器之篩選過一遍了,特殊的位置也做了標記,很容易進行審閱。
而李學武批閱好的文件他也會整理好,方便一會兒送走。
正當兩人忙著的時候,韓雅婷敲門走了進來。
“領導”
“嗯,來”
李學武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隨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便繼續低頭看文件了。
“怎麼了?”
李學武這麼問著,沙器之卻是放下手裡的文件,笑著同韓雅婷打了個招呼,隨即抱著領導看完的文件出了辦公室。
韓雅婷倒是沒想避著他,但對方有這個動作也方便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咳~剛才在紀監那邊來著”
先是咳嗽了一聲,隨後說了這麼一句,可說完她又猶豫了起來。
等李學武抬起頭看向她的時候,又鼓起勇氣繼續說道:“剛才在紀監那邊看到關於……關於董書記的舉報信了”。
“哦?”
李學武打量了她一眼,隨即輕輕地點了點頭,低下頭繼續看起了文件。
韓雅婷正緊張著呢,她猶豫是因為這麼做是有違紀律的,更不是她應該做的。
可她都看見了,還是保衛處一把手的事,這讓她怎麼置身事外啊。
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跟李學武說了這件事,但沒想到李學武會這麼的……無動於衷?
這反應太平淡了,就一個“哦”?
李學武在文件上簽了字,隨後合上文件放在了一邊。
端了茶杯看了看韓雅婷問道:“調查的那幾個案子怎麼樣了?”
“啊?”
韓雅婷還在那想著剛才領導的反應呢,沒想到這會兒又問起了案子。
“正在查著呢,其中三個已經有進展了,不過紀監那邊的意思是秘密監控、同時收網、形成震懾”。
“嗯”
李學武喝了一口茶,嘴裡應了一聲,隨後說道:“聽紀監那邊的統一安排”。
一邊說著,一邊放下了手裡的茶杯,又叮囑道:“因為這次的調查涉案人員多,且都具有關聯性,多審問,多分析”。
“明白了”
韓雅婷還在糾結舉報信的事,可李學武一句話都不說關於這個的,是不著急還是咋地?!
她剛應了聲,李學武辦公桌上的電話鈴便響了起來,嚇了她一跳。
李學武接起電話說道:“嗯”。
跟彆人不同,李學武接電話不說歪,也不說找誰哦,就一個嗯。
電話是薛直夫打過來的,問他有沒有時間,喝杯茶。
領導請喝茶,準沒好事,有好事也不用喝茶說了。
但他總不能說我現在忙,沒空去~
領導問你忙不忙就是客氣,就是告訴你即便有忙的事也趕緊過來的意思。
不會真有二傻子會說自己現在正忙什麼工作呢吧?
韓雅婷聽出是紀監薛書記的聲音了,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自己剛犯錯誤就被紀監知道了?
李學武放下電話,看了看韓雅婷的表情,真有一孕傻三年的意思。
真以為紀監裡的人都是廢物?
那舉報信就這麼巧讓你看見?
彆傻了,她一開口,李學武就知道是紀監那邊有人故意放水呢。
舉報董文學,好麼,這不是鬨呢嘛。
各單位一把手,尤其是乾業務的,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哪個每年不被舉報個十幾次的。
或者這麼說,沒被舉報過的才可能有問題。
要不就是你完蛋了,人家連舉報你都懶得去做了,說明你沒有啥利益了。
“我得出去一下,薛書記那邊有點事”
“不是……領導”
韓雅婷站起身,看著李學武低聲提醒道:“那舉報信可不是一個人的”。
“嗯,我知道了”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又打量了韓雅婷一眼,問道:“累不累,有沒有什麼想法?”
“什麼?”
韓雅婷愣住了,不會是領導生氣了吧,怪自己說這個了?
要給自己調走?
李學武卻是指了指外麵道:“著急,我先走了,你慢慢走啊,注意點”。
說完便往外麵走去,在走廊遇見沙器之的時候還跟他叮囑了桌上的文件回來看。
等到了薛直夫這邊,領導還真給準備了茶水。
李學武笑著問道:“您又得著好茶了?”
“嗬嗬,嘗嘗”
薛直夫抬手示意了桌上的茶杯,並沒有說是什麼茶。
李學武走到辦公桌的對麵坐下,端起茶杯看了看,又品了品。
“嗯~!龍井!”
這玩意兒很好判斷,好的賴的一喝就知道。
許是薛直夫又得著什麼朋友給郵寄的好東西了,這茶葉倒是經常來。
薛直夫笑了笑,點了李學武手裡的茶杯說道:“再看看”。
李學武看了看茶杯裡的茶葉形狀,笑道:“這可真是難得啊”。
說完看向薛直夫問道:“真是特級?”
這回薛直夫才算是滿意了,微微點頭道:“昨天接到的,一會兒帶回去一些”。
“這怎麼好意思呢~”
李學武笑著說道:“您朋友送的,我這兒老蹭茶葉算怎麼回事啊”。
說完放下手裡的茶杯,看向薛直夫問道:“您喜歡字畫嗎?我也是昨兒剛得了一幅,不大看的懂,您喜歡趕明兒給您帶來”。
“能換我這龍井?”
薛直夫笑著看了李學武一眼,嘴裡可都是懷疑。
“得了吧,您不會覺得我就是個棒槌吧?”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就是再沒眼力,再不認識字畫,我總得認識人吧”。
說完了,介紹道:“我以前求那人幫我裱過一幅字,說好了多少錢,可末了他沒要錢,非要了我一人情”。
李學武拍了拍自己的手,無語道:“當時跟李主任去了邊疆,家裡人也不懂,就真讓他給糊弄過去了”。
“這不嘛,托我辦事,又送來一幅山水圖,躲不過去了,隻能答應他了”。
“嗬嗬~”
薛直夫笑著輕輕點了頭,知道李學武能給他說出來的,就不怕他誤會。
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似是這種字畫往來的,都有人情在裡麵。
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帶人情味的。
就是他自己,不也得受人情羈絆著嘛,不然茶葉哪來的?
李學武能耐大著呢,就說今天都問到他這來的那幾台車的事,可不就是李學武找人安排的嘛。
要真細究,這人就沒法活了。
再說了,誰犯錯誤他都不信李學武會犯錯誤,越是李學武這樣的,越是愛惜羽毛。
因為李學武足夠聰明。
“我這龍井雖說供銷社裡賣三十五一斤,可你買不著”
薛直夫微笑著說道:“你那字畫真要是值三十五,我就用茶葉跟你換”。
“哎~不帶您這樣的啊~”
李學武笑著道:“這不是套我話呢嘛!我還能犯錯誤啊~?”
“王雪濤的畫12塊錢一平尺,李可染的15,陸儼少的8塊”
“我隻能說……我那畫我不知道誰畫的!”
“嗬嗬嗬~”
薛直夫輕笑出聲,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即低下頭喝了一口茶,道:“似是你這般的,我們的工作可真要不好做了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