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發上的紀監人員被周瑤的大巴掌嚇了一跳。
秘書更是站起身指著周瑤委屈地喊道:“你怎麼打人呢!”
“打你都是輕的!”
周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快步出了屋門,叫人去拿了審訊室的茶葉化驗去。
同時也找這邊辦公室的人問詢那袋子茶葉是哪來的。
秘書站在屋裡猶自委屈著,目光看向李學武,他想著李學武不得說句話嘛。
就算是副科長怎麼了,李學武總不至於縱容下屬打人吧。
尤其是當著李學武的麵打了自己,這樣的乾部還能要得!
紀監的其他幾人不吱聲,可麵色也是嚴肅的很。
案子辦砸了,他們是有錯的,可也不至於動手打人啊。
在特麼樓上書記辦公室時是怎麼說的!
秘書捂著臉站在那,看著李學武,心裡嘀咕著,這特麼就是文明執法?!
李學武陰沉著臉,看著幾人問道:“那茶葉你們怎麼不喝?”
“我們……”
主持審訊的老王開口道:“我們有自己的茶葉,沒人願意喝勞保茶”。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那這勞保茶葉是哪來的?誰給他的?”
“是跟服務處要的”
老王示意了秘書,道:“張國祁說嘴裡沒味兒,要喝茶,我不許,是小葉給要的”。
李學武看了秘書一眼,問道:“跟誰要的?”
“服務處……”
秘書也知道李學武的脾氣不好,這會兒雖然臉疼,可也不敢耍脾氣。
“我知道服務處!”
李學武瞪著眼睛問道:“我問你是跟服務處的誰要的!”
“我也不知道啊……”
秘書啞著嗓子道:“我就給服務處值班室打了個電話,他們就派人送來了”。
李學武皺著眉頭看了看他的這個德行,問道:“誰送來的?”
“不知道……”
秘書看著李學武瞪眼睛,趕緊解釋道:“我真不知道,我不認識她!”
“處長,查到了”
周瑤麵色鐵青地走了進來,湊到李學武跟前輕聲回道:“是黃詩雯送來的茶葉”。
“查”
李學武眯著眼睛道:“牽扯到誰就控製誰,查個水落石出”。
說完點了點屋裡的幾人道:“案子不查清楚,你們就都在這待著”。
說完轉身出了辦公室,走到走廊的窗邊站定了,看著辦公區有人在探頭往這邊觀望著,知道廠裡一定是風言風語了。
周瑤站到了李學武身邊,輕聲彙報道:“醫院那邊確定毒藥為強力毒鼠藥,跟王敬章所中毒藥為同一種”。
李學武站在窗邊看著樓下不說話,可臉色越來越不好。
周瑤也是強忍著彙報道:“結合王敬章的案子來看,共同點越來越多”。
“我申請……”
周瑤說道這裡的時候遲疑了一下,緩了緩,還是繼續說道:“我申請對黃詩雯執行羈押調查”。
李學武轉過頭,看向眼中含著淚水的周瑤,歎氣道:“要不就讓韓科長接手吧”。
“不”
周瑤抿了抿嘴唇道:“這是我的案子,我人生中的第一個案子,我得辦下去”。
她抬起手抹了眼睛裡的淚水,強作堅強地說道:“我想辦好這個案子”。
“嗯”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那就去辦吧,儘快破案”。
說著話將自己的手絹遞給了她,轉身往樓下去了。
案子基本上已經明晰了,隻要找到線索,抓住嫌疑人,驗證茶葉中是否有毒,剩下的就是撥開迷霧,看透本質了。
但是,李學武對這些已經沒有興趣了,早就響過的下班鈴聲讓辦公區很是熱鬨了起來。
而今天的這股熱鬨卻是又帶著壓抑的情緒,走出樓門的眾人或多或少的都會向讜委樓二樓投去懷疑的目光。
李學武就是在這種目光中從容地走向保衛樓。
韓建昆已經把車停在了樓門口,見著李學武過來便下了車。
“領導,東西裝車上了”
“好”
李學武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問道:“家裡怎麼樣?”
“挺好的”
韓建昆跟李學武的話還是不多,就是有什麼說什麼。
“小菜園的水管子鋪好了,倉房漏雨的位置也修了……”
“嗬嗬嗬~”
李學武輕笑著拍了拍韓建昆的胳膊,道:“我是問你家裡,婚事準備的怎麼樣了?”
“還在算日子”
韓建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聲音都小了一些:“我媽說要拿我倆的八字去問問”。
“問什麼?”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了左右道:“這事不要跟彆人說”。
說完他又想起韓建昆的性格,點頭道:“回去跟老嬸兒說說,十月一就很好嘛,啥日子能有這個強?!”
看著韓建昆抬起頭,李學武打趣道:“早點結婚好,你就跟老嬸兒說,不想早點抱孫子咋地?”
逗完了韓建昆,李學武便笑著進了樓門,他的情緒直接反應出了辦公區裡所有人關心的案子狀況。
李學武站在保衛樓門前還有心情同司機說笑,說明這個案子情況已經明朗,遮擋在眾人心頭的黑雲也被驅散了許多。
他們一個是關心自己的吃飯問題會不會受影響,另一個也是怕投毒的這個瘋子亂來。
隻要李學武有自信,那就說明保衛處就有能力辦這個案子,眾人也就不用擔心食品安全和人身安全的問題了。
該下班下班,該回家回家,該值班的值班。
張國祁中毒案直到這個時候才真正成為了一種飯後談資。
正可謂:軋鋼廠亂不亂,李學武說了算。
韓建昆倒是不知道這個,他有些意外領導為啥跟他逗這些,還關心他的婚事。
不過這個時候的領導就代表了組織,組織關心職工婚姻大事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他也就沒放在心上,有下班等領導的司機過來跟他打招呼也是禮貌地應了。
要說起結婚定日子來,韓建昆心裡也是一團亂麻。
明天是兩家會親的日子,還不知道會成個啥樣呢。
今天下午他同秦京茹一起回了趟四合院,在那邊見著了提前趕過來的丈人一家。
當然了,會親家又不是結婚,丈人一家隻來了丈人和丈母娘。
明天秦京茹會帶著父母和她姐姐往自己家裡來,而自己家這邊母親也是托了叔叔嬸子來接待。
以前不敢說自己家裡是高門大戶,現在寡母守著小兒子過活就更不敢稱門檻高了。
但城裡人的天然優勢在這呢,他父親是文化人,早年間正經上過大學的。
母親雖是沒什麼太高文化,可也是正經富貴人家的小姐。
在街坊四鄰眼裡那也是頂好的家庭條件了,都說他找了個鄉下的閨女可惜了。
就是這一點讓韓建昆有些撓頭,他母親倒是不在意秦京茹的出身。
因為秦京茹上門接觸的這幾次他母親都能看得出這是一個持家能乾的姑娘。
本就是這個家庭狀況了,老太太想著自己身體不好,再找個城裡姑娘,脾氣不好怎麼辦。
自己受氣都行了,就怕兒子跟著遭罪。
老家兒活了一輩子,還不就是指望這個兒子養老嘛。
娘倆在一塊兒合計過了,沒在意啥身份不身份的,守家待地的,有房有工作,也不怕過不下去。
再說秦京茹本身也賺著一份錢呢,往後了不好說,現在看這個姑娘啊,跟兒子給開車的這位領導家裡也是有些關係的。
所以啊,老太太的想法很務實,不指望兒媳婦兒以後能有啥大出息,隻要能給兒子傳宗接代,給自己養老送終就成。
老娘同意了,韓建昆也認可了,但街坊四鄰不認可!
知道他們家已經開始準備婚事了,這院裡便傳開了,說他多沒出息,又說他眼光高,選來選去的找了一農村姑娘。
這人活一世,不可能永遠為了自己活,也不可能永遠不在意彆人的說法。
韓建昆現在愁的就是這個,眼巴前的難題是,會親的時候丈人家會不會感覺這種非議。
另一個就是秦京茹,這人可不是一個讓份兒的主,結婚以後會不會跟院裡的街坊鄰居過不去,那日子就沒個消停時候了。
這有的時候啊,結婚就是兩個人的事,可有的時候又不是兩個人的事。
要不怎麼說,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呢。
送領導到了海運倉一號院,韓建昆主動下車幫著拎了行李進屋。
以前他都隻坐在車上等的,每次都是沙秘書做這個。
後來叫秦京茹狠說了一頓,說他屁股長車上了咋地,不會下地了~
這會兒東西都搬進屋了,可秦京茹還是沒放過他,不是東西的位置放的不對,就是手裡沒輕沒重的。
他能說啥,他還敢說啥,剛把手風琴箱放在櫃子邊,就被秦京茹往手裡塞了一瓶汽水。
其實他都看得出來,這姑娘就是故意的,故意在領導家裡呲噠自己,顯著她有對象呢。
再一個也是為了自己好,活兒乾了,好壞不能讓領導先說,由著她先說了,領導還得回護著他,念著他的好。
誰說農村姑娘傻,隻是有點彪而已~
反正要讓他來主動跟領導處好關係他是抹不開這個麵子的,就知道好好開車,保護領導安全。
至於說話,這個有點難,他隻覺得自己跟秦京茹在一塊的時候有老多話可說。
而跟自己在一塊的時候秦京茹都不怎麼說話,是聽著自己說的。
所以啊,現在他說不出來啥,就依著她說唄,都是為了他好。
李學武以前也隻當他是司機的,門都沒進來過,現在又是關心他結婚又是安排他來家裡做事的,明顯著信任很多。
尤其是這幾天,看著是幫秦京茹在這邊乾活,可實際上是領導故意安排他來家裡的。
一方麵家裡都是女人,怕有個萬一,另一方麵也是給他倆個相處的方便。
當然了,這些話還是秦京茹告訴他的呢,依著他的腦子可想不出這麼多彎彎繞來。
秦京茹也沒多留他說話,見著東西搬進來了,便由著他開車同沙秘書走了。
看著李姝被一大堆好吃的圍在中間笑著,她莫名的也生出一種羨慕來。
如果自己生在這樣的家庭該多好,或者自己爹媽也把自己扔了,讓李學武這樣的好人撿著該多好!
“嘿嘿嘿~”
李姝的小嘴一直笑著,大眼睛看著身邊的好吃的都有些忙不過來了,尤其是看著大家對她笑的時候,她更是歡樂。
老太太手邊是李學武給帶回來的布鞋,雖然嘴裡一個勁兒地說著不值當,可臉上的笑容是擋不住的。
李學武將手裡的布鞋遞給顧寧,笑著說道:“特意買了大一號,怕你過段時間穿不得”。
顧寧看了他一眼,心裡甜蜜著,嘴上卻是什麼也沒說,隻是試了試繡花拖鞋便沒再換回來。
李姝見著麻麻穿了新鞋子好看得很,也是著急了,從沙發上站起來便要叭叭抱。
李學武笑嗬嗬地抱了閨女,被李姝又是抱又是親的,知道小棉襖的小心機呢。
從包裡再拿出來的就都是她的小鞋了。
老太太看見了隻埋怨李學武亂花錢,小孩子哪裡懂得好賴的,一下子買這麼多,齁浪費的。
小孩子長得快著呢,一眨眼的工夫鞋子就穿不得了。
她現在的鞋子都是於麗和老太太攆著屁股後頭給做呢。
李姝卻是不聽那個,見著叭叭笑她就笑,尤其是看見這些小花布鞋,知道是給她的呢。
都說人小鬼大,不知道好賴,她可知道的很。
小手指了叭叭手裡的小鞋,伸著小腳丫就要穿。
老太太笑著拍了她屁股一下,接過李學武手裡的小鞋,給她穿了。
李姝可是個愛美的,換上新鞋子後便掙著下了地,笨笨噠噠地到了顧寧身邊站了,小腳還往媽媽腳邊伸著。
那小模樣分明是讓大家看看,麻麻有的她也有。
父母是孩子的老師,說的就是日常生活中,孩子總是願意學習父母的行為和語言。
顧寧喜歡啥,她就喜歡啥,有樣學樣唄。
秦京茹收拾著李學武的換洗衣服,又把茶幾和沙發上堆著的零食收了起來。
看著李姝的眼睛看著自己,秦京茹嗔了嗔鼻子對李姝道:“丟不了啊~給你收著~”
李姝撅著小嘴看著,那模樣又是怕她把好吃的都弄沒了似的。
秦京茹氣的點了點她的小手,道:“白疼你了~”
李姝卻是不聽的,轉身撲到了顧寧腿上。
顧寧笑著抱了她,拿了她剛吃的果子遞給她。
李姝在麻麻身邊卻是知道乖巧的,給啥吃啥,讓乾啥就乾啥,也不說跟李學武身邊似的耍驢。
秦京茹把李學武帶回來的東西歸置了一遍,回頭又看見茶幾上還剩下兩瓶酒沒拿。
她剛想去收櫃子裡,卻是被李學武示意了一下:“那兩瓶酒你自己收著,是給你的”。
李學武怕顧寧累著,端著茶杯坐到了她身邊,從她懷裡把李姝接了過來。
這會兒對著秦京茹解釋道:“明天你家有事,正好用得到”。
“這怎麼行呢~”
秦京茹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都讓建昆買酒了,這個太……”
李學武擺了擺手,沒讓她再說下去,示意道:“給你的你就拿著,在津門的時候我還說給你帶點啥,看見酒了才覺得正合適”。
他倒是會說話,其實根本沒記得這一茬兒,在津門光顧著跟李懷德鬥法了。
就是家裡人的東西都是看見了抽空買的,哪裡能記得秦京茹啊。
不過是回來讓韓建昆去收拾那些東西,這才想起忘了家裡還這麼一位呢。
要說秦京茹也不是家裡人,買不買她的禮物也說不出什麼來,可李學武也不是小氣的人。
這幾個月相處下來,他也知道這姑娘就是純粹的沒心眼,傻姑娘,也就沒跟她在意。
不說人家有多少功勞吧,也得講點苦勞。
兩瓶酒不算啥事,可對於秦京茹來說,正趕上會親的時間,有他給的兩瓶酒,到了席麵上也好看一些。
說她憨,說她傻,可她明白著呢,韓建昆家裡能接納她,還是看著她農村人的身份好欺負唄。
韓建昆他媽怕受城裡兒媳婦兒的氣,他大哥和二哥的媳婦兒就是城裡人,許是經曆過這種苦了。
但農村人就該受氣嘛?!
她都從農村死乞白賴的走出來了,就沒想著再丟人現眼的回去。
可現實就是現實,她就是個農村丫頭,來會親的父母也是一副啥啥都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到了韓建昆家裡說起話來,什麼不都漏了嘛。
倒不是說父母給她沒麵子了,而是那些閒話出來,再麵對韓建昆家裡人總覺得低人一等似的。
為啥羨慕李姝啊,還不就是這個心態,越是臨近結婚,越是如此。
她渴望得到一份支持和鼓勵,渴望被城裡認可和接納。
李學武是她留在城裡的第一個動力,也是她見識城裡世麵後第一個向往和羨慕的人。
李學武送她的兩瓶酒,放到席麵上就是她的靠山,就是她的背景。
農村人怎麼了,農村人就不能在城裡站住腳了?
真要是依著她現在的身份,也就是李學武低調,不願意把家裡跟單位聯係上,不然都不曉得有多少人來巴結她呢。
巴結領導家保姆算委屈嗎?
嗬~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結都巴結不到呢!
抱著李學武給的兩瓶酒,秦京茹有些不爭氣地落下淚來,尤其是想著這段時間準備親事的心酸,更是止不住的大壩決堤了似的。
老太太見著了趕緊站起來哄了:“瞧瞧,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哭了,受啥委屈了這是?”
秦京茹搖了搖腦袋,抱著酒往自己屋裡去了。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有些看不懂她又抽啥瘋。
李姝跟他的表情一樣,手裡捏著小糕點,看熱鬨似的歪著頭往秦京茹那屋看。
老太太擺擺手,示意李學武甭說話了,自己跟了上去。
李學武聳了聳肩膀,轉頭看向顧寧說道:“酒送錯了?”
顧寧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點了點李姝的小手道:“馬上吃飯飯了,就隻能吃最後一塊了哦”。
李姝看了看麻麻,又看了看手裡的糕點,不舍地把糕點放在了麻麻手裡。
“咱們得了空再吃,吃沒了爸爸還給買啊~”
李學武見不得李姝委屈的,抱在懷裡哄著。
可顧寧不讓吃,他也不敢反駁,隻能爺倆抱團取暖,沒必要為了一塊糕點爺倆一起挨說。
顧寧就是不慣著她的,既然她不吃了,就將手裡的糕點放回了盒子裡。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學武觀察了秦京茹的狀態,雖然癟兜著嘴,可也沒啥事了。
等上了二樓,李學武由著老太太她們在廚房忙著,自己抱了李姝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