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絕對沒想過王亞娟會在意這個,好就是好,非得用成語才是好?
“好好好”
李學武好笑地再次說道:“繪聲繪色、引人入勝、扣人心弦、氣勢磅礴”。
王亞娟抿了抿嘴唇,強忍住了笑意,可再看向李學武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嘀咕道:“哼~敷衍~沒說她的那個好!”
說完也不等李學武再說什麼,轉身就要走。
得了四個成語,比她那三個還多一個。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她提醒道:“明天去我辦公室一趟,有工作要說”。
王亞娟轉回頭的時候,李學武已經往人群那邊走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妹妹也在那邊,什麼工作非得去辦公室談……額,好像不對!
自己都在想些什麼呀!
難道是今晚舞台結束後的興奮,還是有了成績後的開心,讓自己竟然主動來找他。
……
王亞梅也看見自己姐姐同武哥說話來著,親姐妹,還在一個屋裡住。
尤其是最近姐姐提了乾,在軋鋼廠上班以後,兩姐妹的溝通多了不少。
當然了,最近是有些少的,主要是姐姐忙於工作。
可她對於姐姐的心思了解的一清二楚,自從見著武哥以後,姐姐就沒再忘了他。
有的時候來接她,還要往院裡望一眼,看看武哥的吉普車在不在。
即便是在這,她也不會進去打招呼,好像看一眼吉普車就滿足了似的。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王亞梅知道姐姐的心思,又何嘗不自知呢。
她現在不敢再去粘著武哥,無非就是離的近了,卻發現隔得遠了。
不是武哥對她的態度變了,而是他走的太快了,太遠了,現在的她已經追趕不上,遇之不及了。
人生就是這樣,明明眼睛能看得到,可兩個人的生活軌跡就是交叉不到一起。
漸行漸遠,無能為力。
做不成愛人,朋友倒是沒問題的。
可還沒等她跟武哥打聲招呼呢,便聽見秦淮茹對著走過來的武哥說道:“三大爺家裡出事了”。
“嗯?怎麼了?”
李學武想起剛才閆解成以及閆家人的慌張了,可他並不想管他們家的事。
尤其是前幾天三大爺還“警告”過他,不要“欺負”閆解放。
不過秦淮茹主動跟他提起來了,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也不好說什麼。
冷血動物不僅僅會屏蔽掉自己的敵人,也會屏蔽掉自己的朋友。
“院裡來的電話,打到招待所去了”
秦淮茹有些揪心地說道:“說是葛淑琴羊水破了,還出了好多血,送醫院搶救去了”。
李學武聽不得這個,微微皺眉道:“怎麼會這樣,昨天他們不是說還有些日子的嘛”。
“這我就不知道了”
秦淮茹歎了一口氣,微微搖頭道:“就她那乾巴身子,再大出血,怕不是得丟半條命”。
“好在啊,今天國棟沒來”
秦淮茹後怕道:“院裡的老爺們都來看節目了,就連家都是空的了,還是國棟不願意出來,得著開車送她去,否則……唉~”
“他們家也是夠長心的了”
秦京茹撇嘴道:“知道有足月份的孕婦在家還有心思出來玩,咋想的呢!”
秦淮茹知道妹妹這麼說,叫人家聽了去要不滿意,可話的道理是這個,她也沒心思說她了。
李學武隻是聽了幾句,沒發表什麼意見,他真不想管這個事。
院裡的事他都不想管,如果不是父母在那邊住,如果不是現在這種形式生活在院裡更安全,他都有心勸父母搬家了。
把那處三進院騰出來,全家人住著不是更好嘛,何必跟這個院裡擠著呢。
形勢不允許啊。
家裡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真從四合院搬三進院裡去了,說不定哪天就讓人給告了。
到時候就算是說得清也講不清了,一個帽子扣下來,全家完蛋。
所以大院這邊的鄰居們還得處著,關係還得維護著,這是保護傘。
家裡跟他不一樣,他有乾部身份在,又有調查部背書,那處小彆墅又隱蔽,所以真不怕出事。
敢有人往院裡闖,李學武給顧寧說的就是開槍,打死人不算著。
這家裡住著兩個有著特殊身份的人,都帶著五角星,還能讓人闖家裡來?
級彆越高越不會動這個,李學武現在可不怕。
他聽著葛淑琴出事,就有些擔心家裡,跟院裡人交代了兩句大晚上的注意安全,便從小門出去,上車回家了。
嘿!這世上的事說不清!
話趕話,事趕事,人趕人。
李學武人剛下車,還沒進院呢,便見二樓顧寧衝著他招手。
他心神一動,急忙開了大門便往屋裡走。
在門口都沒來得及換拖鞋,便噔噔噔上了二樓。
秦京茹不在家,沒人給他開大門,更沒人在客廳裡收拾著屋子,老太太早哄著李姝睡覺了。
李學武上樓後,瞧見顧寧都好,隻是示意他接電話,這才鬆了一口氣。
將手裡的包遞給顧寧,他走到書房,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嗯,我是李學武”
他的話剛說完,電話那頭便傳來了一陣嘶啞的帶著哭音的招呼聲:“領導,我是閆解成”。
聽見是他,李學武的眉頭就是一跳,能把電話打來他這裡,一定是遇著大難了。
“有話講,哭什麼!”
他的語氣嚴厲,喝止了閆解成的悲喪情緒,提醒他趕緊說事。
“領導,我……我愛人大出血,醫生說她貧血,說是需要輸血,否則要下不來手術台……”
“說需求!”
李學武皺著眉頭問道:“是缺錢還是缺人,需要我組織保衛處乾部去獻血嘛?”
“嗚嗚~”
閆解成是真的慌了,忍不住地哭了兩聲,這才說道:“醫院的血漿不夠了,您能不能幫幫忙,跟咱們廠醫院說一聲,調血過來?我求……”
“什麼血型?哪家醫院!血要調去哪家醫院?”
李學武沒理會他懇求的話語,直接了當地問道:“趕緊說!”
“是O型血,中醫院,就是咱們家旁邊的中醫……”
他的話還沒說完,李學武便說一聲“知道了”隨即掛了電話。
再拿起電話,李學武直接要了軋鋼廠保衛處值班室。
接通後,直接命令值班室用專車以他的名義去廠醫院調十袋O型血血漿去京城中醫院救人。
他的語速很快,下達的命令簡潔又明了,說完還讓對方重複了一遍,這才掛了電話。
電話重新拿起,又打給了廠醫院值班室,把閆解成的情況和葛淑琴的情況講了一下,以自己的身份做擔保,臨時提庫血漿救人。
基本上他的電話剛掛斷,那邊就開始準備,血漿從庫裡拿出來,再跟來取血的保衛處乾部做好交接,沒耽誤什麼工夫。
從軋鋼廠到京城中醫院大概需要十五分鐘的路程,夜裡車少比白天好走些,應該能趕得上。
趕得上趕不上李學武都儘力了,他是一分鐘都沒敢多想,一秒鐘都沒敢耽誤工夫呢。
彆看他對葛淑琴的曆史看不上眼,對三大爺一家都看不上眼,可不能見死不救。
大人是大人,孕婦是孕婦,孩子是孩子,這是道義。
大晚上的聽見這個實在是揪心,隻要是能幫忙的,他一定會幫,一人兩命,他又不是鐵石心腸。
電話能打來他這裡,說明閆解成求不到彆人了,他開這個口是艱難的。
反過來說,彆說閆解成是軋鋼廠職工,有權利使用血漿,就算是需要他去獻血,他都得立即趕過去。
顧寧聽著他打電話也跟著揪心,皺著眉頭等在一旁。
李學武轉回身看了看她的神色,張開胳膊把她抱住了。
顧寧有些緊張地抱住了李學武,她聽著電話的時候就有些嚇到了。
聽見外麵有車的聲音,立馬幫對方叫了李學武。
跟對門那位媳婦兒也是見過的,雖然沒說過話,可也知道對方的一些情況。
在李家,劉茵說過兩嘴,也聽窗外有人低聲談論過。
可就像是李學武想的那樣,什麼錯都不能在這個時候去算賬。
從古至今,沒有跟孕婦較勁的,除非是膏藥國那些畜生。
——
“咱們工人有力量”
“嘿,咱們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
軋鋼廠的宣傳工作真跟得上了,看來這項工作穀維潔抓的很緊啊。
指揮車剛一進廠區,李學武便聽見廣播裡正在播放著昨晚聯歡晚會上的歌曲。
而再看向進廠工人的臉上,還殘留著昨晚看節目時候的笑容與激動,好像那份歡快能治愈一切,記憶永久保存似的。
而等他到了辦公室以後,桌子上放著的簡報更是提到了昨晚的聯歡會,要總結經驗,形成宣傳攻勢什麼的。
李學武沒在意這個,而是在沙器之的幫助下,又繼續處理起了桌子上的文件。
兩周時間的拖延,需要他簽字處理的文件積攢了很多。
著急的已經在昨天處理一批了,今天他準備用一整天的時間來處理掉這些積壓工作。
好像最近諸事不宜似的,他的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
剛坐下沒多久,李懷德的電話打了過來,要他跟著去六國飯店轉轉。
經過一段時間緊張的裝修和維護,六國飯店終於恢複了應該有的樣子。
房間內部家具和公共設施都進行了整修更換,有些房間的家具實在是要不得了,全都被當成劈柴給收拾了。
而這種華麗家具現在四九城是最不缺的,有錢的人家不敢用,紛紛賣掉。
軋鋼廠要收一批廢物利用相當的簡單,隻要去委托商店用大卡車拉就是了。
六國飯店再怎麼裝修,都回不到曆史狀態了,軋鋼廠這邊給東風建築下達的裝修目標也不是恢複曆史,而是重現曆史。
說白了,這些裝修和家具就是給那些進步師生們使用的,有居住需要,也有批判需要。
甚至飯店後院的牆上都刷上了新塗料,就是為了他們貼大報用的。
知道要被禍害,為啥還要花重金去裝修,現在的飯店就是個樣子貨,軋鋼廠攏共也沒花多少錢。
李懷德興致勃勃地拉著李學武乘車進城,直奔東交民巷而去。
今天飯店正式作為軋鋼廠進步師生接待站開始營業,他要去參加迎接活動。
李學武看著他巡視領地大老虎的模樣,就知道他對楊元鬆的調查胸有成竹了。
就是不知道他把張國祁的孝敬和分潤藏到哪裡去了。
無論藏到哪兒去了,都跟他沒有關係,他才吃幾天紀監副書記的飯啊。
再說了,就看現在的李懷德,他能有多少見識。
再看張國祁的損出兒,又能有多大的手段。
可著他們劃拉,能有多少錢?!
李懷德也是要生活的,也是有物質追求的,他教的是成功學,不是反腐學。
在軋鋼廠這個盤子裡,隻要他不禍害大家吃飯的鍋,多少都得給他點。
如果李懷德真的剛正廉潔了,他反倒要懵了。
不過話說回來,李懷德好像對這個位置,這座建築很有興趣。
好像真的在感受曆史,享受這種擁有曆史的快樂。
怎麼形容呢,比如你得到了一張雙人床,經過專家考證,說是楊貴妃睡過的,你也想上去睡一覺。
嗯,就是這個意思。
從得知六國飯店的現狀過後,李懷德便一力支持張國祁把這座建築拿下。
在路上他也跟李學武講了一下這座建築的曆史。
通過他以第一人稱視角在講述這些曆史的過程中,李學武了解了,敢情這座飯店是他小時候的夢啊。
李懷德二幾年生人,三幾年正趕上六國飯店最輝煌的時候,年少的他跟著父母從這邊路過,看著上流的達官貴人進出這裡很是羨慕。
現在換他成了“上流”人物,並且有機會主宰這座具有濃厚曆史氛圍和存在感的建築,他怎麼能不感興趣。
尤其是記憶中,陪著那些穿西裝的貴人走在一起的,穿著旗袍的貴婦們,那旗袍的祁兒恨不得開到咯吱窩了。
那種視覺上的富貴逼人,在他年幼的記憶中深深蝕刻了下來。
三十年的歲月滄桑,兜兜轉轉,他又回來了。
現在的他不再是從門口路過,隻能仰望,都不敢多看的穿著破爛的流民,而是這裡的新主人。
當豪華轎車停在了大門前,看著李懷德站在門口久久佇立凝望。
李學武很理解他這種莫欺少年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屌絲心態。
後世有個娶了港城黃金時代電影女明星的魔都屌絲導演為博取眼球漲粉,在某音上強迫他五十六歲高齡的老婆出境時也是這麼炫耀的。
“我娶到某某了!”
確實,他老婆曾經是最美“趙敏郡主”,演過讓無數男人垂涎的絕美角色。
但是,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啊!大哥!
這玩意兒跟收藏古董不是一回事兒啊!
就跟現在的李懷德一樣,當年喜歡的旗袍貴婦到手了,站在大門外頭看著這座輝煌建築兩隻眼睛冒綠光。
可挺身進入飯店內部,看著鬆垮浮誇的裝修風格,明顯帶著粉飾雕琢的刻意討好,他又覺得索然無味了。
不是李懷德變了,而是曆史在前進,時代變了,大清亡了。
西裝貴人跑路了,旗袍貴婦變農婦了,建築在曆史發展中也變了。
這座大門進進出出那麼多曆史名人,早就變得沒了什麼吸引力。
華麗的隻是外表!
就這也是花了錢重新塗抹裝飾的,內裡已經鬆鬆垮垮,隨時都要老去一樣。
李懷德站在大廳裡,也不往裡麵走,在服務處接待人員愣目愣眼的詫異目光中,就站在那兒看著,想著,眉頭皺著。
他應該是有點懷疑人生了。
李學武站在一旁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他真的很理解這種感受,經常去做瑪莎姬的讀者都有過這樣的經曆。
燈光昏暗,氣氛香粉,進來個黑絲超短大高個,說話聲音還甜美動人賊好聽。
你們倆從她是哪裡人,你是哪裡人,第幾次來這裡,有沒有熟悉技師的話題開始聊。
她的手也被你指引著往裡伸,氣氛逐漸熱切……
等你一頓哢哢哢做完了,正在回味的時候,她把燈打開開始數錢。
這種行為雖然不太禮貌,可你還是心疼她,理解她。
畢竟她剛才跟你都說實話了:
父賭母病弟讀書,
剛做不久還不熟。
兄弟姐妹全靠我,
生意失敗要還貸。
前夫家暴還好賭,
自己帶娃沒收入。
她都這樣了,你還不能忍一忍她的市儈和現實嗎?
總不能勸她考研吧!
可當你一看她臉上的粉比牆上的大白都重,眼角難藏的魚尾紋連化妝術都遮掩不住的時候。
那種惡心和厭惡能把你弄的懷疑人生,立地成佛,回頭是岸,一輩子都不想再來紅浪漫的那種。
你花了錢,卻特麼讓人家大媽撿了便宜!
這買賣做的不是血虧,是腎虧!
她坐在那裡數錢的動作,就像是在對你無言的嘲諷。
如果這個時候有個人在你耳邊叭叭叭,你是不是想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