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傑咬牙忍痛,看了趙衛東等人一眼,不知道自己說了會不會給武哥惹麻煩。
裴培年齡大一些,知道這個時候該說就說,不是逞英雄的時候。
她先是介紹了自己等人的身份,又說了同李學武之間的關係。
最後簡明扼要地將剛才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沙器之。
沙器之聽後,目光冷冽地掃過趙衛東和謝前進等人,包括衛國等人在內,都已經被軋鋼廠的保衛給壓製住了,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現場眾人都在一旁靜靜地觀察著,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探究的深思。
他們能猜到,這場衝突背後,或許還隱藏著更複雜的糾葛。
場麵亂的快,被控製住的也快,保衛的威嚴讓所有人都不敢再有任何囂張的舉動。
沙器之自然不會光聽信這幾人的解釋,可再看到這姑娘說的那些人麵對處長的到來都跟鵪鶉式的低著頭,一看就有問題。
他轉頭對左傑等人輕聲說道:「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們先去飯店修整一下,不要影響到廠裡活動的正常秩序」。
左傑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點了點頭,表示配合沙器之的處理意見。
他相信,李學武有能力平息這場風波,他的秘書更不會白給。
左傑倒是不想找回場子什麼的,從武哥跟他說要做點事業,不能光看見池塘裡的蛤蟆那片天空時,他就有心脫離這個圈子。
今天挨了一頓打,他就算是徹底跟過去斷絕聯係了,不想再有瓜葛。
而在一旁的裴培和歐欣等人,看到沙器之說了會處理,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她們知道,有李學武在,今天的事情就不會再有波折。
沙器之見幾人配合,便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跟著自己走。
兩位領導在門口同負責人說了兩句,看了看現場的狀況,便在負責人的引導下往場地內部走去。
他則是帶著這些人從檢票口直接通過,往飯店輔樓去了。
沙器之不認識左傑,更不認識這些姑娘們。
但他知道李學武有個俱樂部,更知道那座俱樂部裡都是什麼樣的關係。
既然那位姑娘介紹了他們是俱樂部的職工,那他就得照顧他們。
可這件事背後的原因他不清楚,左傑沒開口,裴培不知道,他得請示領導再決定。
他是李學武的秘書,不是李學武的管家,更不是俱樂部的乾事。
有問題解決問題,但不能激化矛盾,擴大影響麵。
如果領導有安排或者要求,那是另外一回事。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安撫好這些人,該修整修整,該檢查身體就去找這邊的醫生。
場地外的風波因為車隊到來後的這一段波折變得平靜了下來。
可平靜的背後是積聚的烏雲,厚厚地壓在了趙衛東等人的頭上。
趙衛東、衛國兩夥人剛才都有動手,保衛們站在大門那邊看得清楚。
現在圍了他們,一個都沒跑掉,就等著沙秘書的命令呢。
領導都進去了,事情該有個處理意見了。
周圍看熱鬨的人也在等著結果,很明顯的挨了打的那小子有背景,有關係。
至少跟下車的那兩位大領導有關係,不然那位辦公人員不可能把他和那些姑娘們領著進了飯店。
他們都沒心思去看節目了,門口這邊就要上演的節目更精彩。
不精彩!一點都不精彩!
鐘悅民看著姑娘們進了場地,他心裡這個急的呦!
真後悔剛才聽了袁軍的話,要是他當時衝上去,可能就跟這些人搭個上了,這會兒應該是一起被領進場地,更有機會跟那些姑娘們認識認識了。
鄭童沒看明白咋回事跟袁軍問道:「什麼情況啊這是!」
「來靠山了唄!」
袁軍挑了挑眉毛,道:「沒瞧見嘛明顯的人家很牛嗶啊,秘書把人給接走了,這架打不成了」。
「那還真是很遺憾啊」
鄭童真是不怕事兒大,這會兒揣著袖子,很是惋惜地說道:「要是來個大亂鬥就更有意思了」。
「嗬嗬~」
袁軍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怕死啊,真要是打群架,在這看著都是個事」。
……
李學武看見周小白他們的狀況就在留意周圍,陪著李懷德往裡走的時候也瞧見衛國等人了。
肖建軍看見他的時候還很失落地低下了頭,李學武沒搭理他。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怎麼又回來了,可能跟下麵的秩序亂了有關係。
這個年代,乃至是往後三四十年,很多京城的勞改或者勞教都是發往邊疆或者西陲去勞動。
當年有很多這樣的人物回到京城作案,尤其是姓白的那位,更是成為了當年的符號人物。
現在的情況更嚴重,沒人看管他們了,放羊的被放羊了,羊跑丟了,回羊圈了。
沒關係,李學武根本沒在意他們的回歸,能收拾他們一次,就能收拾他們第二次。
第一次是因為他們父母的庇護,讓他們躲過了他打出去的子彈。
這一次要是讓他抓住尾巴,絕對不給他們爹媽施救的時間和機會。
他要送去西城打靶的人,絕對不會讓他們成為彆人的槍下之鬼。
生是誰的人他不管,但死得是他的鬼。
李學武陪在李懷德身邊,同現場的進步師生們親切地打著招呼,介紹著軋鋼廠的變革經驗。
也配合宣傳處乾部們的工作,同這些師生們親近、握手、合影什麼的。
等在前排座位上坐下以後,舞台上早就準備好的節目在現場眾人的歡呼聲中正式開始。
沙器之聽見了外麵的聲音,知道節目開始了。
在跟幾位姑娘和左傑做了簡單的溝通和交流過後,先是安排左傑去看醫生,又安排歐欣等人在輔樓二樓的門廳平台上看節目,自己則是下了樓。
他先是去找保
衛乾事了解了一下剛才的情況,跟左傑他們說的沒有出入,這才去跟李學武簡單彙報了一下。
李學武沒說什麼,隻是背對著他輕輕抬了抬手,點了兩下。
沙器之了然,李主任在這邊,領導不好說什麼。
其實也不用說什麼,幾個小崽子而已,他懂了領導是個什麼意思了。
舞台已經表演到了第二個節目,檢票口這邊的人有些已經挪到場地邊緣區看節目了。
隻有不多的小崽子們還在堅持,就想看看這些「大哥」級的老兵們會被怎麼處理。
這種場景實在是難得一見,今日過後,六國飯店門前事件一定會成為四九城小崽子們嘴裡的風雲大事。
有眼睛尖的已經看見那位秘書重新走了出來,倒是沒接觸衛國等人,就是跟保衛乾事說了幾句。
可這種態度卻讓趙衛東等人汗毛倒豎了起來。
他們的父親也都是乾這個的,從小耳濡目染的,自然了解這一套是要乾啥。
那位秘書跟保衛乾事說著話,眼神卻是看向他們的,手裡還做著隱晦的小動作。
糟糕!
不能再等下去了!
趙衛東和衛國對視一眼,這對兒老對手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危機。
他們都沒用商量,各自選了一個方向,也沒提醒其他人,直接就往出衝。
現場圍著他們的保衛可不是白給的,一直盯著他們呢。
見著兩人有異動,手裡的膠棍提起來就堵了過去。
沙器之那邊也見著這裡的變化了,擺了擺手,沒再說什麼,轉身往場地裡去了。
保衛乾事送走了沙秘書,再轉回身,看向衛國等人的眼神裡已經帶著狠厲。
隻見他揮了揮手,示意那些早就準備好的保衛們動手。
鐘悅民看不見姑娘了,目光也終於分給了現場那些老大哥,瞧見保衛們圍了上去,瞪大了眼睛驚訝道:「啥情況啊!」
袁軍微微搖了搖頭,道:「沒戲了,東道主準備插手了」。
另一邊靠場地邊上站著裝路人甲的李援朝也是同樣的表情。
在絕對的強力部門麵前,他們這些所謂的老兵真的是不值一提的存在。
尤其是軋鋼廠訓練出來的這些保衛,明顯帶著部隊的路子。
從挨了一槍托的謝前進身上就能看得出,這種路數絕對不是這些保衛們第一次做了。
拿著槍托懟人,真的是又霸道又有威懾力,一下子絕對能讓你老實兒跪著唱征服。
趙衛東和衛國等人再凶狠,再能打也不行,剛才突圍的那一下,衛國挨了一棍子,趙衛東挨了一腳,現在都被按在了地上。
軋鋼廠保衛乾事帶著保衛把這些人圍了個嚴實,這回徹底沒了逃跑的機會。
保衛乾事很霸氣,手指點了點還在站著的幾人,喝道:「都給我聽好了,現在抱頭!趴下!」
最後兩個字壓重了聲音,喊出的那一刻自然帶著威嚴。
這些人被圍住了,保衛乾事的氣場就像是大山一樣壓了過來,讓他們不敢反抗。
帶頭的兩個人已經被按在了地上摩擦,他們還有什麼好堅持的。
有趴下慢的,嫌棄地上涼的,看著彆做不做的,被衝上來的保衛一膠棍教會了怎麼快速服從命令。
瞧見他們真打,這些人也怕了,趕緊趴在了地上。
軋鋼廠的保衛都是經過訓練場培訓過的,在抓捕和羈押手段上是一個師傅教的,所有人的動作如出一轍,迅速而又果決。
抽腰帶,背後捆手,從後麵摟衣服蓋腦袋。
一套動作完
成後,這些保衛在保衛乾事的眼神示意下,動作逐漸粗糙了起來。
拉他們起身的時候膠棍頻頻往他們身上招呼,打的他們鬼哭狼嚎的,嚇得周圍觀看的小崽子們噤若寒蟬,不敢有一絲喧嘩和放肆。
剛才還囂張跋扈要弄死這個,弄死那個的「老大哥」都成了小蝦米。
帶著鋼板的靴子一腳下去,各個都是好孩子。
讓撅著絕對不趴著,讓跪著絕對不坐著。
反應慢一點都會挨上一下子,誰敢反抗更是等著一頓爆捶吧。
趙衛東今天是來看芭蕾的,他聽說是周苗苗的舞台,他想她了。
可現在人都沒見著,自己先搭裡頭了。
那保衛乾事明顯在偏幫,知道按照公事來解決,誰都得不著好。
所以現在是按照他們影響了活動的理由來處理了。
對方一個左傑,帶著幾個女的,自然沒有破壞力,還是受害的一方。
而他們則是又帶著刀子,又帶著叉子的,現在成了危險人物。
這種手法對待他們真的是沒說的,就算是找父母來要說法都沒用,人家不問打架的是誰,隻抓影響大局的人。
他們打了那左傑一頓,左傑背後的人就讓保衛打他們所有人一頓,報複來的很迅速,不隔夜的那種。
真疼啊,這些保衛打人比他們都狠,還專業的那種。
尤其是帶著他們往酒店內部走,越走他們越心涼。
在外麵,有人看著還不會下狠手,真進了這裡,怎麼打都沒人聽得見,看得著了。
帶頭的衛國和謝前進等人更是心悸,知道左傑的背後是李學武,他們想著李學武又不在,先報複了左傑再說。
大不了連夜再回西北放羊去,心裡也舒坦許多。
可誰想到左傑前腳到李學武後腳就跟上來了,他們誰都沒跑了。
現在落在了李學武的手上,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門口這頓打還是輕的,更厲害的在院裡呢。
他們是不想進院的,雖然他們兜裡有票,可是現在真的不想進去。
這能由得他們嗎?
很顯然,不能,保衛乾事都給他們準備好了夜宵,來答謝這些人讓他在領導麵前露了臉呢。
今天的保衛工作其實很簡單,隻有開場和散場麻煩一些,出來乾活還能看節目,很輕鬆的。
沒想到他想著輕鬆,這些人卻來給他上眼藥。
他要是不好好謝謝這些小兄弟,那他在訓練場學來的技能不是白辛苦了嘛。
今天要是不給這些王八蛋打出綠屎來,他就算這些小子沒吃過韭菜!——
節目很精彩,廠文藝宣傳隊是下了功夫準備的。
跟廠裡那場晚會不同,這一場沒有大聯歡的意味,更不需要那些業餘的工人們參與。
都是專業的演員上台演出,水準一流,表演突出,看得台下進步師生們連連鼓掌叫好。
沙器之安排完了門口的事,又去輔樓二樓看了看這些年輕男女們。
在這裡觀看節目的效果其實更好,視野開闊,位置正對著舞台,沒有遮擋,特彆完美。
就是晚上的風有些涼,風中帶來的某種壓抑著的嘶吼聲顯得很是詭異。
在舞台音響的影響下,眾人都沒去注意這種聲音,全都被舞台上的表演所吸引。
當然了,挨了打的左傑是看見了門口的情況的,也知道武哥秘書幫自己安排了報仇的事。
他見沙器之過來,感激地同對方握了握手,卻是並沒有說什麼。
他沒有把武哥的底漏了,寧願自己白挨一頓打,換來的卻是
武哥的真心維護和照顧。
這讓他愈加的確定跟著武哥走是自己最正確的選擇。
沙器之不了解裡麵的情況,不能錯誤地表達李學武的態度,所以僅僅是收下了他的感激,並沒有解釋什麼。
他叮囑了幾人,一會兒離開的時候會有保衛護送他們走。
歐欣和裴培等人自然不是第一次享受到這種絕對壓製的魅力了,可也對李學武的安排很是欣喜和滿意。
周小白雖然家庭出身高,可她父親和母親並沒有讓她享受到這種異於常人的待遇。
這一次麵對衝突場麵,她也是有種後怕的感覺。
但因為李學武的安排,又讓她覺得很安全,很難形容這種被強力保護的魅力。
她聽著裴姐幾人的對話,努力向前麵看著,尋找坐在第一排的那道身影。
這個時候,她覺得就算是舞台上的節目也遮蓋不住那人的風采和她的向往。
六國飯店大樓後麵的陰影裡,靠著牆根麵壁跪著一排,排著隊地等著挨揍。
已經挨了一頓揍,趴在地上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的趙衛東突然抬起頭,往舞台上看去。
在看見舞台上的麗人,他突然想起了夕陽下的冰場,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舞台上光鮮亮麗的周苗苗,是他現在不能直視的存在。
因為他現在被揍的沒了力氣,隻能趴在地上看著對方。
而對方卻看不見陰影裡的他,灼灼其華,表演的節目都是給彆人看的,沒有他一絲一毫。
趙衛東隻覺得幾個月沒見著她,陌生了,不認識了。
就算是讓他現在去跟周苗苗見麵,他也是不願意的。
如果是動手前,他還有可能去找對方敘敘舊。
但現在,死狗似的他不願意彆人看見他這幅模樣。
報仇?
彆鬨了,小孩兒胳膊粗的膠混抽你身上的時候,你要是能想到報仇兩個字,他都敢把腦袋揪下來給你當球踢。
彆看他們的父輩敢於犧牲,敢於奉獻生命,可他們不敢!
這特麼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該慫的時候就得認慫,你以為他挨打的時候沒求饒?
艸!你要是不求饒,這些王八蛋能打你到明天早上去!
謝前進夠硬氣不?
可你現在聽聽,他都跟那位保衛處乾事叫爺爺了!
隻要彆再拿膠棍往身上掄,彆說叫爺爺了,就是叫祖宗都行啊!
今天跪在這裡的有一個算一個,也不是啥外人。
今天他叫爺爺,大家都會叫,也不怕傳出去丟人。
保衛乾事倒是撿著了,憑白多了一群孫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