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英能拿到李學武的鑰匙自然是得到了李學武的允許的。
當然了,這也是因為婁姐已經離開了,去羊城賓館找住在那邊的婁鈺去了。
對接工作的時間是很緊張的,自然不能三言兩句就交代清楚了。
婁姐有很多話要跟父親說,婁鈺也是有很多事情要給閨女交代。
李學武很大方地安排父女兩個在沒他在場的情況下做交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真要是擔心婁姐出問題,他也不用費這麼多的事兒了。
「火車上遇見的那位是……」
「嗯?哦~」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溫水幾時休。
他的戰鬥力和常勝秘訣全靠這一杯溫水呢。
中場休息,張鬆英問出了這個有些越界的問題。
李學武也是正經聽了,正經回答了:「那是表姐」。
「……」
張鬆英隻覺得這個回答比此時此刻的自己在李學武的房間裡都錯亂和荒謬。
這壞人就是如此,貫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雖然她不知道領導軟包裡的空間格局如何,但她就沒聽說出差要帶著表姐的。
上火車時不見李學武,下火車時倒是見著李學武送了一個女人上車離開。
婁鈺那邊安排了賓館的車來接婁姐,有的人看見了,包括張鬆英。
今天「鬥膽」問出口,也是她心裡委屈的一種表現。
叫了自己陪他出差,路上不見也就算了,她還想著李學武怕影響不好的。
沒想到對方「金屋藏嬌」,自己為他著想都變成了笑話。
可本身她就沒什麼理由來質問李學武,李學武回答她什麼就是什麼。
看著神情落寞的張鬆英,李學武倒是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她身份特殊,需要走特殊渠道,這一次是來辦事的,跟咱們沒關係」。
「是嘛~」
張鬆英愣愣地看著李學武,沒反應過來李學武話裡的具體含義,隻是不明覺厲。
這個年代,隻要是跟特殊沾邊,無非就是那幾個類型的人。
她從李學武的話裡、表情裡猜不出那女人到底是乾啥的,好像真了不得似的。
李學武放下水杯,站在床邊點點頭,歎了一口氣,道:「表姐她這一走就是好多年再難見到了」。….
「啊?不回去了?」
張鬆英被李學武唬的一愣一愣的,他越是這麼說,她越往那方麵去想。
這是哪?
這是羊城,城外就是關口,過去就是水深火熱的資本地獄,一彆經年,說的難道不是調查部的人?
「嗯,不回去了」
李學武「直視」張鬆英認真地說道:「她在羊城也待不了幾天的,話我不能跟你多說犯紀律」。
「好好好,你不要再說了~」
張鬆英連連道歉,表達了自己說錯話,給李學武添麻煩了。
隨後也發現了李學武的直視,湊過來一口咬定,含糊著表示再也不問了。
女人都是靠哄的嘛~
她們並不是非要知道你做了什麼,或者準備做什麼,她們隻是想知道你在不在乎她。
李學武現在冒著犯紀律的「危險」給她解釋了表姐的身份,就已經表達了對她的重視。
你想吧,如果李學武不重視她,又怎麼會跟她說這些話,這是充分信任她呢!
張鬆英現在是很後悔的,李學武這麼的信任她,她卻有些多嘴了,應該給他更多的包容才是呢。
李學武能有什麼壞心思,白吃白喝的,如果連哄女人開心的精力都不願付出,哪個女人又願意跟你在一起。
你說張鬆英傻?
傻瓜能借著姐妹情深發展成同杆共苦後依舊保持現在的良好關係?
傻瓜能平衡現實與癡迷,通過特殊關係走到今天的管理崗位?
傻瓜能在李學武的身邊陪伴,活過一個夏天?
你懂我的欲言又止,我懂你的欲蓋彌彰罷了。
她才不管火車上的那個女人是誰呢,反正不是軋鋼廠裡的人,跟她就不是一個賽道的。
廠裡的女人才是她需要警惕的,比如文宣隊的那個姑娘,比如廣播站的那個裱子……
身邊的秦淮茹就不是她的競爭對手了嗎?
當然不是,那是姐妹!
秦淮茹比她還要先接觸的李學武,更是比她進步的突出。
可從秦淮茹的表現,以及她身後所背負的家庭條件來看,不用說未來,隻是現在,兩人已經漸行漸遠了。
不是李學武絕情寡義,也不是秦淮茹改邪歸正了,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李學武越走越遠,秦淮茹隻能原地踏步。
有人說最好的依戀是看著他慢慢成長,成長為一顆參天大樹,為她遮風擋雨。
可是這棵樹並不屬於她們,所以大樹在成長,她們還是那顆小草。
李學武走的越高,秦淮茹跟他在一起越有壓力,同時麵對著家庭的左右,她越來越注意兩人之間的影響。
本就是露水情緣,有了壓力,沒了刺激,那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
倒不如留下最美好的記憶,讓歲月沉積,說不定某個時刻彼此都想回憶一下過去,體會一下忍受的刺激。
所以現在秦淮茹反而是收著招待所的工作,沒再過多的接觸李學武。….
張鬆英不一樣,李學武已經給她說了接下來的安排,她得給李學武挑大梁呢。
六國飯店現在還招待著外地的進步師生,可總有一天這些人會離開的。
按照李學武給她交代的情況,這次來羊城,她就是需要學習各大飯店的先進經驗,到時候她就是六國飯店的總經理。
李學武所表現出來的期待,或者說是轉達李主任對大飯店未來的期待是很足的。
領導們
想要在城裡設置一處對外接待飯店的目的是什麼她不清楚,可她能看得出六國飯店的未來比廠裡的招待所要更加的輝煌。
從接待來客的身份就能看得出不一樣,招待所是服務軋鋼廠職工的,外麵的人花錢來住還得通過職工買票。
而六國飯店是對外的,雖然是有所偏向和限製的那種對外,可實打實的是多種經營了。
住宿、餐飲、會議、西餐、咖啡、購物、娛樂、代理等等。
反觀招待所雖然經營的項目已經很多很多了,可都是依托於軋鋼廠的現有資源,服務的首要目標也是廠職工。
不要覺得這個年代刮風了,就什麼洋玩意都沒有了。
最有代表性的咖啡,李學武就曾經給她帶過一罐,讓她嘗嘗。
張鬆英是這個時代對新鮮事物感興趣,卻願意大膽嘗試的女性。
從她化妝包裡的那些化妝品就能看得出,她對這種東西並不會另眼相待
反而是因為李學武給的,她也曾經聽過這種飲品的名號,當年時髦女性和進步青年追逐的舶來品,以前沒條件品嘗,現在還不過過癮?
怎麼說呢,真像是彆人說的跟中藥一樣苦澀也不對,也沒到藥水一樣難喝的地步。
當然了書中所說的,回味無窮她還沒體會到那個境界。
她聽從李學武的建議,往咖啡裡麵加糖,加奶,加各種甜味品。
還彆說,這種嘗試雖然有的時候失敗了,可有的試驗品嘗起來還真的挺不錯的。
李學武給她拿的是魔都咖啡廠生產的鐵罐咖啡,其前身是魔都老牌子德勝咖啡行。
五九年的時候,德勝被收歸經營,更名成了魔都咖啡廠。
這種鐵罐裝的魔都咖啡成為了開放前國內唯一能見著的品牌了。
舉凡餐館、高級賓館,或著國內知名咖啡館,所用的咖啡均來自魔都咖啡廠。
調理法很簡單,咖啡粉以紗布包裹,入鍋煮沸,講究點再以濾紙過濾一遍就行。
說的是很簡單,但價格不菲,每罐3塊5毛錢!
這在此時平均工資幾十元的城市上班族眼裡,是高貴的奢侈品。
就連在張鬆英這樣大手大腳享受生活的精致女性眼中這玩意都是一種窮凶極奢的生活了,可想而知,咖啡文化已經不那麼的炫麗了。
但是,在京城頑主和老兵,包括現在主流的小崽子的眼中,玩耍過後帶著各自的女伴,去高檔飯店來一杯咖啡也是不可或缺的享受。….
能喝咖啡的去處無非就是那麼幾個地方,最遠的都到動物園了。
而咖啡也成了一個綜合國際飯店最具代表性的符號。
是的,李懷德的心思很高,很遠,他覺得六國飯店的曆史很特殊,又地處東交民巷,應該有這種洋玩意。
甚至他還想把六國飯店的名字改成國際飯店。
當然了,現在叫六國飯店並不矛盾,因為軋鋼廠就是把這處帶著屈辱曆史的建築買下來重新裝修免費供給進步師生居住和調研批評的。
批評的是建築,是曆史,是更深層次的思想,跟軋鋼廠沒半毛關係。
但以後正常經營了,就不能再叫這個名字了,會被噴死。
開飯店是為了賺錢的,也是為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力量的。
你可以懷疑李懷德的業務能力,但不要懷疑他的眼光和思維。
住宿和餐飲隻是基礎服務,會議是提升逼格的行政服務,西餐、咖啡和購物是為了飽和經營,自負盈虧。
賺來的錢乾什麼?
娛樂唄,隻要有好(三聲)玩的,就有好(四聲)玩的。
如果能借這些新奇玩意幫他打通某些關係,甚至是開拓現有的關係他就賺大了。
萬一真如李學武所謀劃的那樣,把代理服務搞起來,那他距離成為集團領導就指日可待了。
說白了,都是生意,都是交易。
張鬆英用真心和能力獲得李學武的支持和關照,必然要回饋給他想要的。
六國飯店要有時髦,滿足小崽子們的追求,把他們聚在外層,成為保護色。
還要有特色,滿足顯貴的追求,把他們聚在裡層,成為支撐點。
更要有思想,滿足領導的要求,把他們服務好,成為核心指導者。
張鬆英千裡迢迢跟來羊城乾嘛來了,可不是給李學武送溫暖的,她得學習呢。
所以一早上,大家都沒起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回了房間準備今天的行程了。
跟展銷會團隊任務不同,她不用按照這邊的節奏走,有後勤處辦公人員跟著她行動。
李學武吃早飯的時候就沒遇見她,不過想到大家的任務都很緊,也沒在意。
展廳那邊還沒做好,今天工程組的人要繼續,除了有宣傳任務的,都去幫忙。
李懷德昨天回來的很晚,今天早上就沒起來。
景玉農也是如此,可能水土不服,李學武便沒等他們。
兩台卡車拉著宣傳物料,按照小組形式分彆把這些人送去了既定對外招待賓館附近。
李學武也穿了一聲板綠,偽裝成了小崽子,手裡捧著紅皮書,背著綠書包,跟在大家的身後橫衝直撞進了飯店的範圍。
說來也是荒謬,李學武從資料上了解到的很清楚,對外招待賓館的安保是很嚴格的。
從卡車上下來後,帶著宣傳小組過來的時候也感受到了。….
但是,那些保衛看見李學武他們身上的穿著,以及手裡的紅皮書,一個個的都像是捆住了手腳似的。
也不是沒有人叫他們離開,可李學武沒當回事,他布置的小年輕裡麵可是有華清的大學生,屌都沒屌那保衛,直接去了酒店的大堂。
你說那保衛憋屈不?
都特麼要憋屈死了!
可是你問他敢伸手攔著不!
接他兩個膽子都不敢攔著,很怕引起前段時間那種矛盾。
宣傳小組都是以一個翻譯組員、一個宣傳組員、一個禮品組員組成的三人小隊配置。
分工明確,目標不大,絕對不會引起保衛的強烈防範。
隻要這些「小崽子」不鬨事,保衛們也都很清楚,他們是不會對外賓做出什麼出格行為的。
為啥?
因為來這邊的小崽子特彆的少,這個時候的人們對外國人都不太友好的。
沒人願意跟他們說話,看他們的目光也都像是在看怪物。
就算是後世,有些小城市來了歪果仁,大家的目光也都是很異樣的。
尤其是現在的規矩,他們進關的時候都已經被告知,不能自己請翻譯,談生意時必須用展出單位請的翻譯。
大多數外商是不會中文的,跟大家無法交流和溝通,天然的存在隔閡壁壘,自然就被另類對待了。
就怕溝通不上,所以宣傳小組自己帶了翻譯。
你不是不會說中文嘛,我會說英文,我給你送點小玩意,讓你學習學習!
李學武他們進入到飯店的時候就被人盯住了,他猜測可能是外事口的工作人員,也可能是調查部或著保密部的。
麵對他們的詢問,這些人都選擇了冷眼旁觀,拒絕告訴他們外商住在幾層。
「你不說就當我不知道
了?!」
李學武也是壞,學著熱血青年,腦子全是理想的狀態,揚了揚手裡的紅皮書說道:「我們一層一層的敲門,就不信找不到外商!」
「你們是哪個組織的?」
終於有人說話了,不過語氣不是很好,一個中年乾部站了出來,陰惻惻地看著李學武。
李學武卻是不懼他,歪了歪脖子,道:「三中紅代的,怎麼了?!」
「你想跟我聊聊啊!」
李學武壞到家了,學著京城那些小崽子的囂張跋扈,手指點著對方的胸口,問道:「給我笑一個!你們就是這麼服務人們的?!」
「笑!!!」
他的大喝不僅嚇到了麵前的幾位乾事,也讓他身後的那些宣傳小組成員嚇了一跳。
還從來沒見過李副組長囂張呢,如果不是他的成熟氣質,大家還真沒法拿他當領導。
現在李副組長換上了年輕人的嘴臉,真是讓他們的眼珠子都要碎了。
誰能想到啊,李學武敢點著對方領導的胸口讓人家笑。
那能笑的出來嘛!
對方也真是搞不清李學武這一夥人的來路,實在是這個時候的羊城小崽子太多了,太亂了,誰都不敢說李學武他們是假的。
「你們要乾什麼?!」
中年乾部強忍著怒火,努力保持穩定的情緒,堵在前台,看著李學武說道:「上麵已經有精神下來了,不能鬨外商,不能影響交易會」。
「你在教我做事啊!」
李學武保持了一貫的囂張,用拿著紅皮書的手點了點對方,道:「我們是來傳播先進精神文明的!」
「啥?!」
中年乾部好像出現錯覺了,沒反應過來這些中二青年要乾啥。
李學武卻是挑了挑眉毛,赫然說道:「上帝,知道嗎?」
說完也不顧中年乾部的皺眉,指了指頭頂繼續說道:「就是外國人信奉的福音」。
「這個!」
李學武拍了拍手裡的紅皮書,瞪著眼珠子說道:「我今天給他們帶來了不一樣的福音,告訴他們應該怎麼看世界!」
「也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叫做先進的精神文明!」
「……」
中年乾部有些大無語了,他算是聽明白了這小年輕的話,也弄懂了對方要乾啥。
這特麼就是來叫板的!
上麵不讓這些小崽子鬨外商,可也擋不住小崽子要跟外商較量較量。
重點是,這些小崽子還不是衝外商來的,而是衝對方的上帝去的!
上帝福音VS紅皮書的精神文明?(本章完)
39314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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