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我就怕他們找不著我,更找不著軋鋼廠的大門衝哪邊開」。
「不著急,其他地域代理經銷權我一定能賣的出去」
他給景玉農飛了個眼,調侃道:「要不咱們打個賭如何?」
「誰跟你賭~」
景玉農沒好氣地嗔了他一句,隨後抬了抬下巴,示意了那邊的吉普車道:「快去吧,早點回來休息」。
「謝謝領導關心」
李學武點點頭,同時客氣道:「您也辛苦了,早點休息吧」。
說完兩人揮手作彆,景玉農去餐廳吃飯,李學武則是跳上了吉普車,示意司機開車。
車後座,張鬆英抿了抿嘴,等車開出了大門,這才輕聲問道:「是不是需要喝酒?」
「嗯?」
李學武轉頭看了她一眼,問道:「你不能喝酒?」
「也不是……」
張鬆英猶豫著說道:「我很容易喝醉」。
「那還不好?」
李學武笑著調侃道:「我就喝不醉,特彆的煩惱,喝多少都不醉,唉呀~煩死了~」
「……」
車裡一時安靜極了,沙器之不說話,張鬆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他是領導,難道要在車上這狹窄的空間給他難堪,說他裝?
但他確實很能喝啊,自從來軋鋼廠上班,好像還真沒見他喝醉過。
可你要是這麼說,就有點目中無人,天下英雄皆是鼠輩的意味了。
車上除了司機以外,都是自己人,沙器之是秘書,張鬆英是乾將。
兩人倒是不覺得李學
武在吹牛,就是有點不會接了。
沙器之很清楚,李學武最牛的不是好吹牛,而是他吹過的牛都已經實現了。
哎!這一點你就比不了!
他當初說要整頓軋鋼廠內部的治安狀況,現在你看,廠區內部安全係數最高,廠區外部也有治安延伸。
他當初說要造車,要實現保衛處資金獨立,現在你看,車不僅造了,還搞大發了,成立研究所,搞生產線了。
他當初說要搞食品工業、搞造船工業,搞小商品、小五金工業。
李學武不是在創業,而是把自己吹過的牛嗶一個一個地變現啊!
所以現在他說自己喝不醉,那沙器之就認為領導永遠喝不醉。
張鬆英則是好笑又崇拜地看著身邊的男人,又可愛,又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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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倒了,真喝不了了~」
桂省水果經營總公司的副總於國泰被秘書扶著往車上走,路旁川省的經銷乾部在撒尿被他聽見了,還以為在飯桌上呢。
秘書和司機哭笑不得地攙扶著他上了汽車,轉回頭來還得跟軋鋼廠的領導打招呼。
「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領導喝多了」
「沒關係的,咱們是兄弟單位,不要客氣」
李學武臉色微紅,可思維依舊清晰,伸手拍了拍秘書的胳膊,笑著叮囑道:「照顧好於總,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職責所在」
秘書也得有三十多歲了,將近四十歲,看李學武這麼年輕就是副處級乾部,且能獨當一麵,心裡說不出的羨慕。
尤其是對方在酒桌上的風采,更不看不出絲毫年輕人的輕飄與虛頭巴腦。
二兩的口杯,一口一個,喝的他們經理直瞪眼珠子。
要論喝酒,桂省的絕對不服,川省的劉總更不服了。
可真遇見這位從京城來的小兄弟,不服真不行啊。
人家還不使勁勸你喝,可就是一杯一杯地往嘴裡灌,你不醉都不行啊。
你當人家年輕就欺負人家?
桂省的乾部做不出來,川省的更不能這麼乾了。
所以於國泰在酒桌上直接就投降了,川省的劉經理去了廁所就沒回得來,是秘書過來告罪的。
兩邊的陪同乾部們也是麵麵相覷,大家喝的都沒領導多,可也不算少了。
開局的時候還好,港城的東方商貿代表是位女同誌,還是歪果仁,長得怪好看,說話也爽快。
京城的軋鋼廠代表是李先生,年輕又霸氣,說話好聽的很。
桂省的水果經銷總公司和川省的自然相識,以前多有接觸的。
這一次四方代表坐在一起像是組織聯誼會似的,大家在笑聲中談了各自的業務需要,也增進了私人感情。
尤其是在李學武表達了食品廠原材料采購需要的請求,以及相關貿易合作的前景展望,雙方更是在此基礎上,達成了第一步的合作意向。
酒桌上,李學武沒想著往深了談,其他幾人也都清楚這個關係。
所以簡單的幾句話,兩輪酒,把業務和需要交代清楚,接下來就是個人交際的時間了。
李學武主動認識了兩省的經銷乾部,手裡的酒杯一直不停往嘴邊送,要多實在就有多實在,要多爽快就有多爽快,給這些人都乾完了。
於國泰的秘書尤其敬佩這位李副處長的風度和做事章法。
在跟他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因為他是秘書,就低看他一等。
在關照他的時候也沒有拍肩膀,而是拍了他的胳膊,態度和氣的很,絲毫沒有領
導架子。
包括跟其他人也是如此,沒見他拍過誰的肩膀,或者有不禮貌的舉動。
最佩服的不是對方酒量好,千杯不醉,而是對方喝了這麼多酒,不失儀態,不損威嚴。
彆看人家年輕,可從這些細節就能看得出,對方一定不是一般人,未來更是不可限量。
秘書恭敬地給李學武道彆,重新上車,擺手離開。
李學武送了桂省的車,又去關照了川省的車,這邊更是好笑。
劉經理早就在車上睡著了,幾個經銷乾部還在說著剛才「倒酒」的笑話,這會兒見著李學武過來,分彆與他握手道彆。
李學武沒有嫌棄對方剛上完廁所,知道這些人喝多了,忘了這些禮貌。
等送了他們離開,這才又看向了賽琳娜。
賽琳娜臉色有些白,被張鬆英攙扶著。
見他過來,擺手製止道:「想都彆想!我是不會跟你握手的!」
「嗬嗬嗬~」
李學武輕笑出聲,張開手輕輕地給了她一個擁抱,很快便離開,好像就是禮貌招呼似的。
賽琳娜有些不滿地看著李學武,好像在抱怨他給的太少了。
而扶著她站在一旁的張鬆英卻吃味地撇了撇嘴,嫌李學武給的太多了。
不就是長了一副歪果仁的麵孔嘛,有什麼了不起。
下午見日商團隊的那個女助理頻頻給李學武倒茶時,她就有些不自在了,很明顯的能看出對方在故意撩撥。
現在見著李學武主動給了這洋妹子一個擁抱,還是在飯店門口,大庭廣眾之下……
雖然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路上也沒什麼人了,可也是不太好吧!
這不是很容易讓對方誤會嘛!
賽琳娜沒誤會,這壞小子還親了自己呢,現在就用一個擁抱打發自己了?
她是喝多了,可還沒醉,知道李學武給了能給她的。
「好了~我回去了~」
賽琳娜好笑地瞥了李學武一眼,隨後上了轎車,離開的時候還在車裡大膽地給了李學武一個飛吻。
「不要臉~!」
張鬆英自然看到了對方的「無禮」舉動,撇撇嘴輕聲罵了一句。
李學武並沒有表現出驚訝的神色,僅僅是一笑了之。
「你很喜歡這樣的?」
張鬆英見李學武笑,便有些吃味,扯了扯嘴角,學了對方剛才的舉動問李學武喜不喜歡。
李學武卻是笑了笑,示意了吉普車方向道:「走吧,回駐地」。
「你說說嘛,到底喜不喜歡?」
張鬆英今晚喝的不是很多,但這會兒好像真的醉了,有些不依地糾纏著。
李學武倒是很有耐心,也不怕沙器之和司機看見了誤會,趁著天黑,在她的屁股上給了一下。
「我喜歡這個~」
「討厭你~」
張鬆英趁著還沒走車跟前,偷偷地撒了個嬌,一等上了車,又變得矜持了起來。
沙器之雖然看見她和領導說著話過來的,可真沒看清兩人的小動作。
司機就更沒看清了,因為司機根本就沒看過來。
秘書不好當,司機也不好做啊,知道了太多,對他沒啥好處。
路上李學武跟張鬆英聊了聊明天去賓館考察參觀的工作流程,同時也是讓沙器之做計劃。
他提出了充分吸取羊城優秀賓館的裝修設計風格和設備布置方案,結合京城本土特色,做突出時代本質,著重渲染軋鋼廠優秀作風的設計方案。
沙器之手裡的鉛筆借著街邊微弱的路燈
燈光在快速地記錄著。
張鬆英有些為難地理解著李學武的要求,見沙器之記錄著,偷偷跟李學武輕聲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沒理解張鬆英話裡的意思。
「就是你提的這個要求啊!」
張鬆英看著李學武,認真地說道:「什麼叫充分吸收?」
「又怎麼將羊城的方案結合京城的特色?」
「時代本質又得怎麼突出?」
「還有還有!」
張鬆英拉著李學武的胳膊追問道:「怎麼渲染軋鋼廠的優秀作風?」
「這又跟賓館的設計方案有啥關係?」
李學武:「……」
「唔~」
前排司機和沙器之都使勁咬住了嘴唇,以確保自己不會笑出聲來。
司機雖然聽不懂領導所說的這些要求,但他確定沙秘書聽懂了。
而後座的張所長這麼問,明顯是露怯了。
笑點不在於她的無知,而是她大膽地跟領導問了出來。
這不就是按著領導解釋這種「加密」過的話語嘛!
張鬆英也發覺了前麵兩人的狀態,知道自己問的問題被他們聽到了。
可她就是不懂這麼嘛,問問怎麼了?
李學武卻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不解釋她不懂,解釋了她就更不懂了。
輕輕在她手上拍了三下,給了她一個信號:晚點來我房間,我給你解惑!
這動作菩提老祖也給孫悟空暗示過,就是不知道菩提老祖是不是也像李學武一樣,用棍子上課。
到駐地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沒有過多的安排,李學武讓沙器之和司機去休息,自己也上了樓。
張鬆英先是回了自己的房間,等走廊安靜了,這才抱著求知的信念去找李學武解惑了。
怎麼解的不知道,解了什麼也不清楚,反正第二天看她的神情不再是迷茫少婦了。
周二,天氣正好……陰天。
在羊城,陰天就是好天氣,大太陽才是惱人的。
張鬆英身著白襯衫,灰色齊膝套裙,跟在李學武身邊,陪著李懷德等人來考察新華賓館。
這是早就協調好的,張鬆英帶著辦公室的人員打了前站,挑選了幾個比較有特色的賓館做了前期調查。
當然不能等著領導看完才做元素采集,一問三不知是職場接待大忌。
李懷德走在最前麵,同李學武低聲交談著什麼。
身後跟著一眾隨從,一邊看著賓館裡的設施,在負責接待的乾部指引和介紹下,記錄著,學習著。
其實從一下車,李懷德就提出了相應的意見,那就是門前小廣場。
他看見新亞那邊的賓館門前有噴水池,就覺得喜歡,想要在六國飯店業搞一個。
可辦公室人員給他解釋了這玩意在北方不實用,六國飯店門口也擺不開這東西。
李懷德自然不滿意,李學武從另一個角度解釋了這件事做不成。
那就是玄學!
六國飯店是方方正正的,門前放個圓形的「珠子」就立不住,要晃悠了。
而新華這邊的大樓是弧形的,可以含住珠子,還能穩得住,這叫老蚌……老……老有意思了~
李懷德對於這個解釋就很能接受了,他不喜歡老的,他喜歡年輕的。
就像去過六國飯店一次後他便對曾經的白月光沒了興趣一般,那些老舊的建築和裝潢無不透露著老氣。
他當然不承認自己是畏懼這個字,他就是
喜歡跟年輕人在一起,這樣才顯得朝氣蓬勃。
羊城這邊的賓館多有采集東南亞等地的開放特色,也有傳承自二三十年代的曆史變革,很有時代特色。
李學武在彙報自己的設計思想時有跟李懷德講到這一點,羊城的特色絕對不能照章全收,到了京城是會水土不服的。
要充分學習和了解先進招待管理的特色,結合京城本地的嚴肅環境和莊嚴氛圍做出恰當融合。
包括從進入大堂開始,看到的各處設備設施,身後有抱著照相機拍照的,都是按照李學武和李懷德商量的意見做采集工作。
雖然這些都已經被張鬆英他們采集過了,可今天的所有記錄都是領導的意見。
下來張鬆英要牽頭組織工作小組,針對前期采集的元素,結合今天領導給出的意見,充分考慮總體設計目標和要求,總結出一份軟件和硬件建設、管理方案。
現在張鬆英當然理解這些「加密」話語的意義了,一晚上不可能白學了。
走走看看,直到中午,眾人才從東亞賓館出來。
「胡主任,多謝配合」
「還要多謝你手下留情呢」
胡立憲從李學武進門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真的被騙了。
當初還隻是懷疑,可見他前呼後擁的,氣度根本不是當初的小崽子模樣,啥都明白了。
問詢了對方的來路,一聽是紅星軋鋼廠的,這名字太熟悉了。
在展銷會這些參展代表單位中最能搞事情,也最能打的,就屬他們了。
一想到當初這小子帶人威脅自己,還做出混混的行徑,實在是恨得牙癢癢。
他恨的不是李學武裝小崽子來推銷,而是恨李學武騙他,恨自己上了鬼當!
在接待過程中,李學武裝模作樣沒提這回事,他也沒小氣地拆穿他。
直到出了大門,要離開的時候,這小子還算是有點底線。
底線?
什麼底線?
我哪有這玩意!
「哪裡~哪裡~」
李學武笑著跟他握了手,主動邀請道:「今天雖然是第一次見麵,可我瞅著胡主任麵熟,說不定以前在哪見過!」
「是嘛~我也這麼覺得!」
胡立憲都要開口罵街了,剛才李學武跟他打招呼,還以為這小子主動跟自己承認錯誤來了呢。
「哈哈哈哈~」
李學武絲毫不覺得尷尬,朗聲笑道:「您這麼說,那咱們還真是有緣,以後!以後您一定要來京城,到時候我請客招待您!」
「那我就謝謝您了~」
胡立憲沒好氣地鬆開了李學武的手,不想搭理這滑頭。
特麼的,承認錯誤沒有,擺酒請罪在京城,這安排就很……艸!
我特麼為了讓你給我表達歉意,還得去京城見你?
那這樣的話,到底是特麼你錯了,還是我錯了!
這不成了我進京向你請罪了嘛!
「哈哈哈!」
李學武的笑聲很清脆,跟胡立憲客氣完,又去跟其他人握手,好像沒他這回事似的。
「麵熟,麵熟,我瞅您也麵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