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
李學武思考了一下,道:“災害是一時的,咱們不可能永久吃這份肉,農牧場的關係還是緊要的,畢竟明年的食品工業要發展”。
“問題不用我跟你說,一點就就透”
李懷德手指點了點李學武,道:“你從營城回來咱們就出發,爭取下個月初趕回來”。
“領導,廠裡這邊……”
李學武皺起眉頭,也不顧栗海洋在屋,便遲疑著說道:“我總是不放心”。
“沒大礙!”
李懷德自信地仰了仰頭,看著李學武說道:“你以後是要坐到我這個位置的,甚至是更長遠,難道隻把目光盯在這一畝三分地上?”
他點著桌麵,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在這,事情該發生還是要發生,你不在這,倒是能看得清,理得順了”。
“明白了領導”
李學武的態度自然是你既然不怕死,我就不怕埋,李懷德現在要挖坑,他自然不能攔著,更不能礙事。
他現在稍稍改變了一些對那些人的態度,八成是跟這兩天來的領導對他的態度有關係。
得到更多的支持,腰杆子自然也就硬實,在處理問題的時候就更凶狠。
不過就李學武估計,坑是一定要坑的,就是坑多少,打掉多少,真不好說了。
畢竟是坑而不是殺,就說明老李也有所顧忌,怕事情大發了,不好收拾殘局。
“這次去邊疆,一個是解決合作的問題,另一個是要解決鐵路的問題”
李懷德點了點那份文件,道:“回頭你研究一下跟京城火車站合作搞的這個物流基地的事,大有可為”。
“()
還有”
他招手栗海洋,找了工會提交上來的文件示意給了李學武,道:“以前的福利品搞的好,今年可以繼續,職工得了優惠,廠裡得了實惠的事”。
李學武看了看,跟去邊疆的計劃有關係,是羊毛、皮革、中藥以及牛羊肉進京的事。
從貿易專線打通以後,軋鋼廠的職工,以及關聯企業職工就能不用票購買肉食、海鮮、乾貨、水果、紡織、皮革等商品了。
軋鋼廠的純福利品原本是有雪糕和汽水的,現在基本上沒人看這個了,也就是車間裡上班時會想起。
服務部裡的商品也是要錢的,為啥被職工認定為福利品?
在廠裡購買的這些,在外麵不僅難買,還多花一份票,節省下來何止一半花銷啊。
能把聯合工廠朋友圈做大,福利商品占了很大的功勞,至少聯合企業的職工對這種合作是歡迎的。
在享受同樣待遇的同時,還能保證子女就業,不用廠領導做工作,大家都讚成。
“冬天肉食、水果、海鮮都可以進京了,有食品廠兜底,跟鐵路商量,全力運輸吧”
李懷德一邊看著材料,一邊給李學武說道:“尤其是海鮮,離得近,賣得好,這件事你跟津門海產的人協調”。
“說起津門”
他特意點了點李學武,道:“儘快完善工業項目和貿易項目管理辦公室的結構問題,多關注一下津門的工作”。
李學武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長,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工業項目這邊於德才和岑輔堯兩位同誌已經在做工作了,相信從邊疆回來便有消息”
“貿易項目這邊莊蒼舒同誌在牽頭組織,工作重點包括明年的辦事處規劃問題,產品服務與銷售問題,以及特色商品采購”
李學武彈了彈煙灰,點頭應道:“這方麵津門的力量還是有些單薄,下個月我會多過去幾趟,明年的工作計劃也會多分一些時間過去”。
李懷德提醒他不要忘了津門,也不要忘了津門的人,李學武的回答是在說工作,可也是在說人。
兩人一來一往,心照不宣,算是將這個事情說過去了。
“鋼鐵學院那邊什麼情況?”
李懷德從文件中抬起頭看了李學武一眼,道:“前段時間不是還說有合作的嘛?”
“不太清楚,可能是不方便”
李學武的解釋沒毛病,這段時間大學裡出現“不方便”的問題太多了。
李懷德也是點了點頭,敲了敲手上的文件,道:“上午領導有關心工人新村的規劃,尤其是科技配套這方麵”。
“我聯係一下?”
李學武挑眉問了一句,意思還是不想主動,畢竟他也怕招惹麻煩。
李懷德倒是很理解地擺了擺手,道:“是領導的意思,不能瘸腿發展,更不能曲解指示,有小工廠,也得有大學校”。
這麼說著,他長舒了一口氣,道:“再等等吧,華清不合適,我還是更傾向於鋼鐵學院”。
他這麼說,李學武倒是很明白,工廠要搞自己的小工廠豐富產品需要,也要搞學校來支撐基礎教育和工業教育。
提出大學習活動並不是讓學生們不學習,而是要學以致用。
當然了,這裡麵在傳達和執行過程中出現了什麼問題,李學武就不想去知道了。
但他知道的是,工廠辦學,未來是個大的方向,還是工廠技術工人的搖籃。
李懷德當初在火車上可能不理解他做的工人新村規劃。
但時至今日,軋鋼廠職工越來越多,管理問題越來越嚴峻,任是誰都能想到這一規劃的先進()
了。
所以說,賺錢是一種快樂,花錢也是。
平日裡小氣吧啦的李懷德,難得主動一回,目標竟然是辦學!
剛從李懷德辦公室出來,下班的預備鈴聲就響了。
顧城匆匆的從辦公室裡出來,差點撞著他。
“對不起李副主任”
“沒事”
李學武打量了自己秘書的好基友一眼,點點頭,問道:“著急下班?”
“哪兒啊”
顧城抬了抬手上的告示,左右看了一眼,輕聲說道:“關於聶副廠長的”。
“哦?”
李學武微微一挑眉頭,從他故意露出來的告示上看見的是廠裡關於對聶成林同誌的處分決定。
顧城見這會兒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便隨著李學武一起往樓下走,邊走邊說道:“是下放,去營城”。
“哦”
李學武好像沒在意似的,顧城一個勁的在說,他隻是簡單的回了兩個哦。
顧城見此也沒有再多說,示意了手裡的公告便去張貼了。
為什麼要選擇在這個時間貼,又為什麼是聶成林?
這個時間貼,公告沾不住,雖然公告了,可能看見的、知道的人不會很多,影響很小。
跟楊鳳山不同,聶成林的問題比較特殊,這個人脾氣不好,但品德沒得說,所以隻能冷處理。
從楊鳳山開始,到現在的聶成林,李懷德正在將影響力已經被削弱完全的兩人踢走,消除最後的隱患。
程開元可以鬨,都隨他,但不能出現楊鳳山和聶成林摻和其中。
為什麼楊鳳山可以調走,聶成林卻要去營城下放?
這不得不從李懷德挨的那一巴掌說起了,辦公區被封閉,執行打卡上班,還是因為這件事呢。
李懷德沒有怪罪李學武,但絕對不會忘記聶成林的。
至於為什麼沒有動手,這還得說一個麵子問題。
正治上的爭鬥絕對不是簡單的你死我活,還有更多、更深層次的意義在其中。
聶成林可以去營城,要在寒冬裡勞動,可以生病,可以慢慢的得病死去。
但,絕對不能在李懷德的眼皮子底下死,那樣他可真是臭了。
就像楊鳳山一樣,腳上涼,但身上絕對不能涼,得有件體麵的大衣。
現在,去營城,就是李懷德給聶成林披上的棉大衣。
既表現出了正直和仁義,又標榜了他的清白,禍不及家人的正治態度。
楊鳳山當初被審查,因為個人原因,一直在廠裡監視居住,而同樣麵臨審查的楊元鬆和聶成林不然。
楊元鬆隻走了個過場,便以身體原因被上麵帶走了。
聶成林則是被告知每天來報道,寫問題、交代問題。
三個人,三種處理辦法,充分體現了李懷德的手段和智慧。
正治,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更有意思的是聶成林的反應,這位副廠長被審查期間充分配合,但拒不交代。
而今天麵臨審查結束,也是服從安排,但拒絕了管委辦的服務。
按照公告上的內容,聶成林的後麵可是墜著同誌二字的,對比楊鳳山是有所不同的。
所以,他仍然有資格享受廠管委辦的服務待遇。
拒絕,就代表了他的態度和心中的怨懟,更是絲毫沒有給李懷德麵子,也沒給他自己留後路。
李學武下班的時候,正巧在大門口遇見了他。
聶成林的兒子聶小光,()
帶著一群人來接他爸,氣勢很凶,惹得門崗保衛警惕了起來。
有乾部職工以為要出事,便都在門口圍觀著看起了熱鬨。
李學武的車堵在後麵,清楚地看見聶成林使勁地挺著脊背,推著車子走出了廠大門。
麵對自己兒子的胡鬨,他倒是沒說什麼,僅僅是擺了擺手,便先上了車子蹬著離開了。
就是這麼的灑脫,就是這麼的隨意,好像將要去營城勞動的不是他一般。
聶小光倒是很不服氣,身邊有一群小崽子圍著,氣焰囂張的很。
雖然不敢闖門崗,他聽說軋鋼廠的門崗手裡都有真家夥,不能亂來。
可還是堵了軋鋼廠的大門叫囂,揚言早晚踏平軋鋼廠,活捉李懷德!
李學武不知道李懷德聽了有何感想,倒是門口圍觀的這些人大笑不止。
他們也是沒啥事閒著了,下了班不回家,在這看嘻哈。
韓建昆見他們堵著路了,便鳴了笛,期初這些小崽子見著有車出來還想躲的,可被鳴笛聲搞的下不來台,又要搞事情。
大好在是門口的燈光足夠亮,足夠聶小光看清楚這台車的模樣和車牌。
這小子交朋友很有一套,尤其是在這個時期,講義氣,又敢耍,身邊可確實聚集了不少人。
身份跟他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是乾部家庭子女呢。
指揮車開出了大門,咯吱一聲停在了匆匆躲車的這些小崽子身前。
他們其實也膽杵,自行車都沒下,隨時要跑路。
李學武拉開車窗,打量了一眼聶小光,問道:“來接你爸的?”
“李……李叔”
聶小光上次在李學武那沒吃著虧,又被他爸教育過,知道好壞人呢。
他本來想叫李哥來著,後來又想到對方跟自己父親論同事,這才改口了叫叔。
李學武跟他歲數差不多,被對方叫叔隻覺得好笑。
不過這裡是大門口,他也懶得跟對方掰扯,揮了揮手,道了一聲趕緊回家,隨後便拉上車窗走人了。
聶小光身邊的同伴見他慫了,便不服地嚷嚷著,說他慫蛋包。
他倒是很冷靜,撇撇嘴,示意了遠去的吉普車說道:“彆吹牛嗶,在他跟前我這都叫硬的了!”
“啊”
有小年輕的不服氣,翻了白眼道:“丫誰啊?這麼牛嗶,叫你吹的都把姆們嚇著了”
“嗯,說出來是得嚇你們一跳!”
聶小光掃了一眼軋鋼廠的大門口,持槍站立的門崗依舊用警惕的眼神看著他。
父親出來了,他罵也罵了,打李懷德又不成,頓時覺得沒意思。
使勁一踩自行車,對著一幫哥們道:“得了,今天就到這了,明兒我請客,上午十點家了等你們”。
“哎!哎哎彆走啊!”
見著聶小光話說了半截就走,有好事的等了車子跟上,嘴裡還追問著:“你還沒說剛才那是誰呢!”
小崽子堵著廠大門口罵街,並不算是新鮮,這就是一群蝗蟲。
隨風起,隨風落,你不知道他們怎麼出現的,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消失的。
不過現在還鬨騰的小崽子,各個兒都有點實力和能力的,最開始的那些,不是被淘汰了,就是出事了。
像是閆解曠那樣的都算是聰明的,得著好處藏起來,然後消停的往後躲。
還有好多跟著隊伍走南闖北一去不複返的呢。
說是去傳播火種了,不知道死哪旮遝了。
這個時候的人命不值()
錢,家裡孩子多是一方麵,當父母的也沒上心,更不敢管。
李懷德被罵算個屁,比他級彆高的都挨收拾呢,被罵也都當聽不見。
這事都不叫事,李懷德最煩心的小崽子其實是住在六國飯店的那些。
那些人是不罵他,可吃他的,喝他的,就算是天天唱喜歌他也樂不起來啊。
好在啊,這件事終於有了一絲轉機。
也不知道是大學習活動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還是擔心這些進步師生的過冬問題。
甚至再單純的想,可能是財政壓力頂不住這些人的白吃白喝了也說不準。
上麵原計劃是讓學生們停課三個月,專門搞大學生活動。
不想這些青少年都屬鳥的,還特麼不是啥好鳥,一放出去就收不回籠子了。
就說這全國大躥遊,給物質文化和非物質文化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吧。
所以時至今日,也到了該收回這些傻鳥的時候了。
十一月中旬,上麵決定,從本月二十一日起,到明年春暖花開前,一律停止躥遊。
理由嘛,就說是為了來年躥遊做好準備。
當然是不能說的狠了,不然這些傻鳥怎麼會回來。
就算是這樣,消息的傳播需要時間,這些傻鳥收到消息估計也得等年前年後了。
京城倒是肅靜了許多,像是棒梗他們這樣的小學生早就回去上課了。
冉秋葉跟他說的,現在雖然教學任務很少很少,還是以思想教育為主。
但在約束方麵,總比中學和大學那些被放飛出去收不回來的傻鳥強。
不過也有例外,傻鳥裡麵也可能有幾隻聰明的。
周日李學武在俱樂部處理完工作往出走,答應了顧寧要一起去丈人家看看屋子。
才出屏門,便見著左傑同肖建軍站在大門口說話。
也許是看見李學武了,兩人又說了一句,便往院裡來等他。
“李哥”
“李哥”
兩人同時打招呼,一個隨意,一個客氣。
李學武點點頭,看了對方一眼,沒說話。
左傑倒是好人緣,主動開口解釋道:“建軍是來跟我道歉的,還是上次看節目的事”。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目光落在了肖建軍的臉上,問道:“挨打了?”
肖建軍扯了扯嘴角,滿臉的羞愧。
當初李學武邀請他跟左傑一起來做事,他卻死要麵子活受罪。
看著左傑越來越好,他心裡又是慚愧,又是後悔。
左傑不想他為難,主動開口解釋道:“上次建軍還幫我來著,沒他的事”。
李學武才不在乎這個呢,難道還要追究他打錯人了?
“嗯,你們玩”
他態度很隨意地點了點頭,示意了停車場方向便要離開。
左傑已經解釋過一遍了,難道還要讓人家開口幫忙?
“李……李哥”
肖建軍主動開口喊住了李學武,追了兩步,見他回頭,遲疑了一下,道:“李哥,您這還有沒有工作,我想……”,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