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卻是猶豫了一下,說從邊疆回來後再安排。
裴大宇到底出了什麼事,李學武沒有細打聽,這跟他沒什麼關係。
這年月,學校裡出事太稀鬆平常了些,如果不是大哥跑的快、逃得早,八成也得折裡頭。
見裴大宇主要有兩個方麵的事,一個是軋鋼廠這邊有項目要合作,另一個便是他個人,對方應該是有所準備的。
不著急,慢慢來,這學校一時半會兒的恢複不了秩序,他有的是時間。
現在都已經是十一月底了,下個月眨眼功夫就過去,再下個月、再再下個月……嗯,半年就過去了。
到時候很多事都可以慢慢的籌劃了,現在這個時間不成,他膽小。
“再來一杯,就一杯!”
李懷德就像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裡時間太久的狗,好不容易出來撒歡了,一個勁的喝酒。
十一月二十八日,由李學武陪同,李懷德帶隊啟程前往邊疆,進行短時間的工作檢查和商業訪問。
說的有點大了,不過情況確實如此,不僅僅是要去看看邊疆辦事處的建設,也有同那邊的農牧場邀。
今年一整年,軋鋼廠從邊疆拉回來了整車整車的牛羊肉、皮革、水果、藥材等等。
又一車一車的往邊疆運送了生產工具、汽車、被服等等。
雙方在優勢互補和貿易互換的基礎上,實現了聯合貿易的最優案例。
今年還剩下一個月的時間,李懷德想,對方也想,在這個關鍵時期,建立一種常態化的合作模式。
邊疆辦事處的級彆太低了,金耀輝這人太麵了,拿不起來事,談的合作基本上不成功。
所以李懷德此去肩負重任,勢必要像羊城那般,給軋鋼廠帶回一份發展的強勁動力。
軋鋼廠這邊離開前由李懷德主持開了一個工作會議,會上他強調了發展大局觀,布置了相關的工作。
並且叮囑穀維潔要抓好組織工作,特彆提醒景玉農要把羊城帶回來的項目落在實處。
順序的又提到了薛直夫和程開元等人,這意思就很明顯了。
他不在家,首先以穀維潔為主,景玉農為輔,剩下的人各司其職罷了。
很特殊的,李懷德在連續踢掉楊鳳山和聶成林後,對於程()
開元並沒有什麼大動作。
好像真的沒有發現他在搞事情一般,甚至還讓李學武酌情處理了那次在門口鬨事的幾人。
李學武知道他在釣魚,甚至不惜把那些小蝦米放掉,來迷惑這條大魚。
但他覺得李懷德在扯淡,踢掉了楊鳳山和聶成林,程開元要是敢動才怪了。
這人有多麼的能忍,他從京城第二機械廠已經側麵的了解了一些。
這麼說吧,他能當上京城機械廠的廠長,存粹就是靠熬出來的。
一步一步的用成績頂著領導往上走,直到對方爬不動了,才會熬鷹似的擠掉對方。
不過說起來,這一點倒是跟李學武的職場策略有一些異曲同工之妙。
區彆就是程開元是頂著領導進步,做出成績,想讓那些人提拔他。
李學武則是頂著領導當盾牌,他做事撈好處,讓那些人不得不提拔他,還得掉他的坑裡。
這麼說吧,一個是正客,一個是壞蛋正客。
李學武之所以覺得程開元不敢動,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坐在自己身邊笑著看李懷德喝酒的汪宗麗。
老李都把人家的左膀右臂拉出來一起出差了,可能他也怕程開元搞大了他收拾不了。
“李副主任,你怎麼不喝啊?”
汪宗麗笑著端了酒杯敬了他一個,嘴裡還開著玩笑。
李學武想來是自己剛才看的她那一眼被對方覺察到了。
這娘們的直覺怎麼這麼的敏銳,看來也不是什麼好人呐!
“您是要跟我較量較量嘛?”
“那哪裡敢”
汪宗麗臉上帶著微笑,話卻是意有所指地說道:“誰不知您是李主任手下的第一號猛將,我哪敢接您的威風啊”。
說著話,她的目光還望了李懷德一眼,道:“我這也算是舍命陪君子,酒場亮鋒芒了嘛”。
“瞧您說的,誰不是在李主任的領導下做工作啊”
李學武笑眯眯的,表情跟狐狸似的,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刀子,哢哢的戳汪宗麗肺管子。
李懷德這會兒也裝醉,笑嗬嗬地看著兩人鬥嘴玩。
汪宗麗瞧了李學武一眼,道:“那是當然,管委辦就是為廠領導服務的,咱們都是大管家嘛”
“您這大管家不好當的”
李學武抿了一口酒,笑嗬嗬地說道:“伺候了這個,又得照顧那個,比我是辛苦多了的”。
“誰讓我在這個崗位上了呢”
汪宗麗被李學武點著挖苦,這會兒倒也不惱,又敬了李懷德一杯,道:“愛崗敬業,領導,我對得起這四個字吧?”
“哈哈哈”
李懷德見這娘們把火燒來自己這邊,打著哈哈同對方喝了一杯。
李學武也是瞅了他一眼,再看向汪宗麗的目光已經恢複了正常,沒必要針鋒相對。
這火車才剛出冀省,未來的路還遠著呢,慢慢來。
火車要走三天兩夜,如果不是有軟臥包廂,李學武說啥都不會來的,太累人了。
就算是車廂的環境好,可隻要一閒下來不是被李懷德拉著去開會,就是被他們叫著喝酒。
隨車而來的丁萬秋等人一直在角落裡眯著,很怕給他惹了麻煩似的。
尤其是丁萬秋,自打上一次主動彙報了消息想要挪地方,沒想到等來的卻是“發配邊疆”。
他很清楚李學武這人的性格,完全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兒,真跟他頂著來,下一次非把自己發配到月亮上去不可。
所以他也是打算好了,邊疆也好,月球也罷,隻要他說的,自己就得消停的()
乾。
以後也甭特麼亂提要求了,他要是不玩死你,都算你長了倆腦袋。
看著一個隔間裡住著的仨人,丁萬秋腦子都要炸了。
你瞅瞅這都是些什麼臥龍和鳳雛!
搞事老兵肖建軍!
吉城土匪大傻春!
老四二弟趙老五!
如果再加上他,京城老炮丁萬秋,四大才子!絕了!
你就說李學武湊齊這個陣容是多麼的不容易吧,為了給他製造障礙,是多麼的處心積慮吧。
四個人四條心,四個背景,四兩撥千斤。
他彆乾點啥壞事,否則一個人乾,仨人偷告他的黑狀,睡覺都得睜著點眼睛,小心說錯了夢話。
就李學武這樣心眼子跟蜂窩似的混蛋到底是怎麼混進組織隊伍的?!
“怎麼這麼安靜?”
李學武晃悠著走到車廂尾部,看著硬臥上或坐或臥的四個人笑著問了一句。
“吃飯也不見你們,上廁所也不見你們,我都一度懷疑你們跳車回去了”。
“李哥好”
“東家”
……
四個人四種招呼方式,亂七八糟的叫著,李學武也沒甚在意,更沒有糾正他們。
看著四人都坐好了,便挨著丁萬秋坐在了下鋪位置上。
對麵是肖建軍、大春,以及趙老五。
四人上車,還有鋪位,這事兒沒人管,更沒人問。
李學武早就跟李懷德有過溝通,這節車廂又是軋鋼廠自己的,誰來管他們?
是這四人太過於小心了,連飯都是端回來吃,跟特麼保衛執行秘密任務似的。
好在是軋鋼廠的車廂,不然沒事也讓他們整出事來了。
不過這種小心和謹慎還是必要的,在他這沒問題,不代表去了邊疆也沒問題。
將手裡的一袋花生扔在了小桌板上,看了看丁萬秋,笑著問道:“您老讀了身體還好啊?”
“彆鬨了”
丁萬秋知道李學武是在寒磣自己當時寫的那封信呢,這會兒也怪不好意思的。
李學武笑著拍了拍他的膝蓋,又看向了對麵的三人。
“建軍跟家裡交待清楚了吧?彆回頭來找我要人可不成”。
“您放心,都說好了的”
肖建軍笑著點了頭,道:“給我爸寫了信,不過還沒來得及收到回信,已經給左傑說好了,由他轉寄給我”。
“不過我想我爸那邊準是支持我來邊疆的,上次我偷偷跑回去,他就好大不滿意我了”。
“嗯嗯,這次去好好乾,爭取讓你爸為你的成長而高興”
李學武笑著讚了他一句,又看向了大春。
“聽說你跟大強子鬨翻了?還寫信互相對罵來著?”
“額……都是……都是鬨著玩的”
大春兒被李學武這麼一問,瞬間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他又不傻,一聽這話兒不是自己的信被人偷看了,就是那忘八蛋強子把自己寫的內容告訴李學武了。
有幾次他是說了些不好的話,甚至是罵了李學武,在他想來,自己被發配邊疆,便是這條原因。
在俱樂部這麼長時間了,李學武小心眼好記仇的名聲早就傳他耳朵裡了。
李學武不知道他心裡想著什麼,要是知道,非給他發配太陽上去不可。
“鬨一鬨沒關係的,發小的關係不要斷了”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跟彪子他們就是發小,還有國棟和二孩兒,一輩子的兄弟呢”。
()
大春兒沉默著不說話,顯然剛才裝一裝,敷衍了李學武還行,可他就不是說假話的人,實在裝不下去了。
李學武看得出來他有心結,卻是沒在意地看向趙老五問道:“你出來的時候沒有帶武器吧?”
“啊?”
趙老五被他問的一愣,隨即搖頭道:“我大哥不讓我帶”。
好麼敢情要是趙老四不開口,他真就帶著家夥上車了。
李學武轉頭對著丁萬秋叮囑道:“這小子可是個危險分子,你給我看住了他,千萬彆出事!”
“您放心”
丁萬秋很有自信地看著傻不拉幾的趙老五說道:“我保證不會讓他出事的”。
“聽什麼呢?!”
李學武瞪了瞪眼睛,糾正道:“我是讓你看住了他,小心彆人出事!”
“……”
丁萬秋無語地看著李學武,你特麼既然知道這家夥是危險分子,你還配給我!
我是育紅班的校長嗎?怎麼什麼貨色都交給我來帶!
李學武卻不理會他幽怨的眼神,再次看向趙老五,問道:“除了槍沒帶,其他武器也沒帶是吧?”
“……沒有”
趙老五不太喜歡李處長看自己的眼神,自己又不是二百五。
“那就好,那就好”
李學武點頭讚了兩句,隨後對著丁萬秋說道:“去了邊疆也不要給他配武器,記住我說的話”。
“要不……”
丁萬秋嘴角扯了扯,示意了窗外道:“馬上鄭城站了,回京城的車很多的”。
看著李學武無語的表情,他又咳嗽了一聲,強調道:“我是看他年歲小出來闖蕩可惜了,他應該回去念書的”。
“那個……丁大爺”
趙老五遲疑著說道:“我七年前小學畢業,再回去念書是不是晚了點?”
“那你出來闖蕩還早了點!”
丁萬秋心累的很,看向李學武說道:“一個不能帶武器的保衛,他難道是你給我配的廚子嗎?”
“丁大爺,我行”
趙老五很是認真地點頭道:“我會做飯,饅頭也行,炒菜也行”。
“……”
丁萬秋徹底乾沒電了,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跟李學武吐槽了。
李學武安慰著拍了拍他的膝蓋道:“你要知足,我把手裡能用的精兵強將都調給你了”。
說著話還看向丁萬秋問道:“你能看得出我對你的重視,對邊疆回收站的重視吧?”
“大春!”
他看丁萬秋一副“我念書少,你彆騙我”的表情,指了大春介紹道:“能文能武,寫文章是一把好手,動手能力也強,最擅長行動”。
丁萬秋一副我都要死了的表情,真摯的目光看向大春,那意思是:你有他說的這樣好嗎?
大春臉都紅了,東家的意思應該是他寫罵街的文章是一把好手,搶人家東西的動手能力強,最擅長打不過就跑路的行動……
“老五!”
李學武又指了趙老五介紹道:“這是我培養的綜合型管理人趙老四……的弟弟趙老五,同樣的管理型人才”。
丁萬秋轉頭看向有些愣頭愣腦的趙老五,又看了看李學武,那意思是:您現在連自己人都騙嗎?
“你彆看他憨厚,那隻是他機靈的偽裝”
李學武強調道:“這孩子是個人才,絕對值得你培養”。
這麼說著,他還頗為遺憾地講道:“要不是俱樂部那邊的趙老四非央求我照顧他弟弟,給他找個能人帶,給他個外出鍛煉的機會,我能把他交給你?”
()
趙老五猛地抬起頭,一臉“還是李處長懂我”的表情,心裡卻是想到原來自己被發配邊疆,敢情是大哥的主意!
到底是自己影響了大哥找那些服務員處對象,還是兩人之間的親屬關係影響了大哥在俱樂部仕途上的進步?
如果真如李處長所說,那自己絕對是有才華的,至少跟他大哥趙老四一般的有才!
大哥在他心裡就是頂頂有才華的人了,都能從門衛乾到保衛科科長自封了,那還不是有才華!
一想到這裡,他迎著丁大爺的目光看了過去,眼神裡透著愚蠢的堅毅:對的大爺,我就是李處長嘴裡說的那種管理型人才!
雖然我還不懂管理型人才到底是個啥,但我知道管理,也知道人才,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那我一定是幫您管理人才的人事科科長了!
丁萬秋看著傻乎乎的目光裡還透露著莫名激動和自信的趙老五,心拔涼拔涼的。
不是說好的,這是個保衛……不,是個廚子的嘛!
“建軍!”
李學武指向肖建軍,介紹道:“這是正兒八經的文化人,高材生,絕對是你去邊疆不可或缺的人才!”
“您剛才說的都是人才”
丁萬秋已經無力吐槽了,反正李學武介紹每個人的時候都說是人才,他對人才這個詞已經無感了。
“不,建軍的才華很特殊”
李學武拍了拍丁萬秋的膝蓋道:“他在邊疆待了好幾個月,跑了好多地方,不能當向導,但也能當軍師!”
肖建軍剛才已經聽著李哥誇那邊兩位的話了,毫不誇張的說,從他去俱樂部見識到的實際情況來看,李哥的介紹實在是太誇張了。
等輪到介紹他了,從第一句話開始,他的臉比第一次見著心儀的姑娘時還要紅。
太特麼羞恥了!
要不是腳下有車廂板隔著,他都能光著腳摳著鐵軌推著火車跑二裡地了。
“那個……李哥啊”
肖建軍不好意思地打斷了李學武的話,解釋道:“我在邊疆其實沒去那麼多地方,我一個窮學生的,就是瞎折騰”。
“你瞧瞧”
李學武對著丁萬秋示意道:“多誠實的孩子,你帶著安心,用著放心”。
“我……”
丁萬秋看了看李學武,又看了看肖建軍,實在沒彆的轍了,覺著這還算是個靠點譜的,便問道:“你在邊疆都去過哪裡,做過什麼事?”
“邊疆……”
肖建軍想了想,說道:“大一點的城市都轉過,做過的事……”
他說到這裡把目光看向了李學武,眼裡全是猶豫。
李學武卻是混不在意地對丁萬秋說道:“你在吉城看到的那些小崽子都乾了啥?他就乾了啥?”
“是嘛”
丁萬秋打量了肖建軍一眼,突然澀眯眯地問道:“乾沒乾點特色的?”
“……”
肖建軍看他這幅老s胚的模樣,不由得夾緊了屁股。
“我不知道您說的特色是什麼,我跟李哥一樣,都是正經人的”。
“你是認真的?”
丁萬秋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轉頭看向李學武問道:“東家,您是正經人嗎?”
“咦!”
李學武撇了撇嘴,道:“那還用說?!”
“真不是跟您吹,您去我們胡同打聽打聽,嫂子也好、妹妹也罷,誰不知道我李學武最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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