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是不可能和好的。
但是照顧老人,尤其是照顧兩個老人有多難,隻有親身經曆過的才知道。
江奶奶是個躺在床上也不肯消停的人。
每天隻要醒來就罵人。
她不罵自己兒子,也不罵自己男人,就帶著江大娘和兩個孫子孫媳婦罵。
每天罵的那叫一個花樣百出,罵的兩個孫媳婦兒受不了帶著孩子回了老家,再後來連兩個孫子也受不了,忘了她曾經的疼愛隻有她現在的可惡,直接跟她當麵對罵。
然後人家一罵,江奶奶就哭,哭兒孫不孝順,哭白疼他們,哭他們娶了媳婦兒忘了娘,胳膊肘往外拐。
少數不罵人的時候也不安靜,就一直哼哼。
那種病人常見的帶著顫音的哼哼,還有什麼‘哎呀我的娘嘞乾脆死了算了,哎喲我的娘嘞太受罪了’等等。
有時候還會讓江大娘和兩個兒媳婦兒去給她買敵敵畏,說她想喝了藥一了百了不想繼續躺床上受罪。
每次她這麼說的時候,江大伯家所有人都當做沒聽到。
不然能怎麼辦呢?
總不能真的去給她買一瓶農藥吧。
到時候她解脫不解脫不知道,給她買藥的人肯定要住牢了。
在兒子兒媳婦兒孫子都被氣走的時候,江大娘就成了唯一的出氣筒。
然後沒出三天,江大娘也被氣走了。
她年紀大了,娘家爹媽早就沒了,跟哥嫂兄弟的關係也不咋地,乾脆也不去娘家。
就拿著自己的工資在外麵小旅館裡住,兩塊錢一個晚上,吃飯就買,還能用旅館的澡堂洗澡,日子不要太逍遙。
她是輕鬆了,可江大伯就遭難了。
沒了兒媳婦兒,沒了孫子孫媳婦兒,江奶奶終於把炮口對準了曾經捧在手心裡的大兒子。
罵他沒能耐罵他不中用,連喂到嘴邊的飯,她都罵他白活這麼大連飯都做不好。
——彆看江奶奶偏心眼偏心到腳底板,其實人家正經做飯很美味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反正同樣的東西,楊月梅做出來的是能入口的糊弄飯,江奶奶做出來的就是人人都流口水的美味。
她不光飯菜不美口了罵,江大伯沒有及時給她端屎端尿也罵。
還有換洗被褥衣服什麼的。
一個不及時就要被罵的狗血淋頭。
更要命的是,江奶奶還不配合吃藥。
輪到她吃藥,不是左右晃著頭不肯吃,就是用完好的手把藥打掉。
除此之外,可能因為江大伯要上班不能及時給她把屎把尿更換被褥床單衣服什麼的,她還故意把屎尿拉在床上。
光一個喂藥喂飯刷洗被褥床單衣服,江大伯在短短一星期之內就不知道被氣哭多少次。
江爺爺倒是想幫他,可老頭也七十來歲的人了。
摔斷的骨頭都還沒養好呢,連下地都隻能扶著床頭桌子走兩步,怎麼幫他?
隻能江大伯承受一切。
一星期後江大娘回來拿換洗衣服被江大伯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