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麻煩。]
繼國嚴勝跟在源睦月後麵,緩慢地行走在看不到儘頭的走廊裡。源睦月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從小就是被精心照料的大小姐。她的祖父祖母是十分老派的人,所以被祖母帶在身邊長大的她有著大和撫子的氣質以及精致得好似一碰就碎的狀態。
她本人也多年來承受著屬於從娘胎裡帶來的病痛的折磨。
在巨大的老宅子裡行走,不發出一丁點聲音的宛如幽靈一般的源睦月,手裡握著一支燭台。她手中的瑩瑩火光勉強照亮了一方天地,以供人們的行走。
其實不需要火。
嚴勝本來是這麼想的。他已經是鬼了,不再是人類了,不需要外物來照亮對於他來說行動自如的黑夜。他花了整整七個白天與夜晚來轉化自己的軀體,讓人類的身體扭曲變形成鬼的身體,讓人類的靈魂“進化”成鬼的靈魂。
可他突然想起來,源睦月並沒有得到這份“恩典”。
她說她想以人類的身份呆在那個男人的身邊。
“調查源睦月,這是委托的內容。”國木田獨步翻閱著自己的記事本。他是個做任何事都會有計劃的男人,即使是去便利店買抽紙又或是倒垃圾這種小事。他的人生裡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的計劃,除了某些不可預料的阻攔事件,他是絕對會按照計劃表去做事情的無比“正直”的男人。
然後正直的男人有一個輕佻的夥伴。太宰治像條軟綿綿的沙發狗一樣甩著自己軟趴趴的手臂,他的動作太快了,嘴上說的也太過跳躍。每次國木田嚴肅地對對方說些什麼話的時候,他總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麵的無力的感覺。
真是糟糕透頂。
國木田獨步沒想什麼,可就在那個空檔裡,他的同伴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如花蝴蝶般飛向一個個頭嬌小的女生。那個女生有著紫色的頭發,她像是因為什麼而苦惱地皺著眉頭。在太宰刻意地靠近的時候,她那原本紮在一起的眉心的褶皺變得更加多了起來。
她簡直變成了一個小老太太。
“太宰!”國木田用力地嗬斥道。但正像前麵所說的,對待太宰治的行為,總像是打在棉花上的無力的手一樣。
因為太宰是笑眯眯的。
不過那個女生並沒有笑出來。
蝴蝶忍今天已經接待了夠多奇怪的人了,校園裡發生的這起與鬼有關(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離奇失蹤案件,已經引來了許多從未見過的陌生人了。
“如果沒事的話,我就要離開了。”忍一向不愛笑,也不怎麼會笑。她板著臉孔的樣子比起像女孩子,更像是假小子。
在這個女孩離開之前,太宰治則是用言語喊住了對方的腳步。
“我想問一下,你認識源睦月這個人嗎?”
辻村跟在鴨舌帽男子身後,她有些迷茫今天的偵探為什麼不像平時一樣迅速解決案件。
也許是因為這個案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暴露出足夠的信息,所以才叫綾辻老師犯了難。
作為一名優秀的女特工,如果在作為助手的情況下解決某些問題的話,那她還算是什麼優秀的人才啊?
辻村深月開動了自己的小腦筋。
但在他人眼裡看來,隻不過是陷入了短暫的癡呆狀況之中罷了。
息見子希望緣一能夠告訴自己一點彆的信息,但是這個寡言的男孩興許是被現實傷到了內心,已經什麼話都沒辦法說出來了。他之前勇武的形狀在息見子心中轟然崩塌,他又變成了一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小孩子。
息見子痛恨這種被現實所約束起來的“無力感”。
如果從這裡得不到信息的話,她就隻好去尋找彆的有關人士了。春日井冬夏的同學,白鳥櫻子的同學,又或者是白鳥櫻子的姐姐。
總有人會注意到事件發生之前的一些蛛絲馬跡,總有人會關注到一些不引人注目的痕跡。沒人能從世界上無緣無故地憑空消失。
息見子側耳傾聽風聲的時候,又聽見了一些呼嚕呼嚕、嘎吱嘎吱的聲音。
“是你在響嗎?”
沒想到被偵探發覺了自己身體裡所發出的的聲音的緣一愣住了。他那白得像融化了的雪一樣的手,寬大卻不難看的手,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腹部,還有胸腔。
胸腔裡跳動著心臟,腹部裡麵則是存在著大量被膜保護起來的器官。腸與胃肝彙聚在一起,它們都好像要融化了,和生鏽了的骨頭卡在一起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來。
呼吸,還有骨頭運動的聲音。
息見子聽見緣一用好像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的那平淡無波的聲音說道“醫生說我沒辦法活過十八歲了。”
他今年十六歲,之前過了十六歲的生日,他還能夠在世界上停留的時間不足兩年了。
息見子說“現代的醫學很發達。去過幾個醫院了,是一個醫生給你的定論嗎?”